第2章

第2章
苏沐愣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直播画面里,他的手也在老化,皮肤上出现了褐色的斑点。
他惊恐地看向舞台侧面的镜子。
一声尖叫。
苏沐推开话筒,冲下了台。
现场一片混乱,直播信号中断了。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
报应来得真快,林淼淼吸收气运的速度,比上一世还要猛烈。
手机再次振动,又一条推送。
歌神苏澈演唱会重大事故,现场失声
二哥也开始了。
我点开网友拍的视频,苏澈在万人体育场中央,正准备飙一个高音。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天籁之音,而是如同破锣摩擦般的嘶哑噪音。
全场静默,随后是巨大的嘘声。
苏澈捂着喉咙,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
他们曾拥有的一切,名誉,才华,容貌,都是建立在我的牺牲之上。
现在,我收回了守护。他们被反噬了。
前往M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98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机场广播响起了我的航班信息。
我拉起行李箱,准备走向登机口。
苏灵！
一个苍老且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
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男人朝我冲过来。
他身上的西装还是发布会那套,但穿在他现在这副躯体上,显得滑稽又不合时宜。
是苏沐。
短短半小时,他老了三十岁。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干燥,粗糙。
苏灵！快跟我回去！他声音沙哑,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
你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苏沐几乎在咆哮,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他用力拉扯我：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指责我。
你不是通灵者吗你不是我们苏家的守护神吗苏沐的力气大得出奇,他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快点！把我的气运还给我！恢复我的样子！
守护神
上一世,他们把我手脚筋挑断,扔进枯井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什么守护神。
他们只当我是个血库,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苏沐。我叫他的名字,不再喊他大哥。
他愣住了。
我已经被你们赶出苏家了。你们的死活,你们的命运,我直视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与我无关。
我拖着行李箱,越过他,走向登机口。
苏沐在身后大喊：苏灵！你不能走！你必须救我！这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是好好活着,看着他们万劫不复。
05
机场的安保人员迅速围了过来,将他拦在警戒线外。
苏沐被拦住,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我退后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很快,机场的到达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其他几位哥哥来了。
他们曾经是各个领域的顶流,光芒万丈。
现在,他们像一群被抽干了精气的木偶,朝我涌来。
二哥苏澈,他的嗓子彻底毁了,张着嘴,只能发出嗬嗬的粗粝气声。
三哥苏瑾,原本精致的爱豆脸,现在布满了红肿的痤疮,脓液几乎要滴落下来,他戴着口罩,可裸露的额头部分已经足够骇人。
四哥苏铮,那个电竞冠军,他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连手机都拿不稳。
五哥苏墨,他的眼睛红肿如桃,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视线明显已经模糊。
六哥苏扬,超级名模的身体佝偻着,皮肤松弛得挂在骨架上。
他们围住了我。
苏灵！你必须救我们！
你看到了,我们都成什么样了！快想办法！
他们七嘴八舌,空气中弥漫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事业和生命力都在快速流失的腐朽气息。
我静静地站着。
前世被活埋时的窒息感早已远去,此刻心中只有平静。
他们见我无动于衷,态度从命令逐渐转为哀求。
灵灵,我们知道错了。
只有你能救我们,求你了,跟我们回家吧。苏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姐姐......
一个娇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淼淼来了,她被七哥苏御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苏御是他们中看起来情况最好的一个,但也肉眼可见的憔悴。
而林淼淼,却容光焕发,皮肤白里透红,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她吸收的那些气运,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你快帮帮哥哥们吧,他们好可怜。林淼淼用手帕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哥哥们看到林淼淼,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遮羞布。
淼淼,你身体不好,别过来。苏御护着她。
我看着林淼淼,她眼底的得意和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帮他们我开口,目光直视林淼淼,你舍得吗
林淼淼的表情凝固了,哥哥们不明所以。
苏灵,你什么意思这关淼淼什么事苏御皱眉维护。
我没理他。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黄纸。
我抬手,黄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微光,直直打向林淼淼。
啊——！
林淼淼发出一声尖叫。
那层伪装的清纯外壳破碎了。
浓重的黑气从她体内炸开,机场的温度急速下降,广播里的声音都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她身上的气运和死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的漩涡。
哥哥们被那股阴冷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淼淼不再伪装了。
她站直了身体,收起了那副柔弱的姿态,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咯咯咯......她笑出了声,声音尖锐刺耳,蠢货。
她看向苏家兄弟,眼神里全是轻蔑。
你们的运气,真好用啊。
她舔了舔嘴唇,多亏你们赶走了苏灵,我才能这么快,把你们吸得这么干净。
苏家兄弟们呆立当场。
他们看着容光焕发的林淼淼,又看看自己衰败不堪的身体。
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赶走了守护神,迎进来了索命鬼。
不......不可能......苏沐摇头,他无法接受。
林淼淼,你......苏御后退一步,不敢相信他护在怀里的人是这样的怪物。
林淼淼欣赏着他们的崩溃,笑得越发畅快。
前往渥太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879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机场广播又响了。
我拉起行李箱,越过他们,走向登机口。
身后是他们的哀嚎,和林淼淼的狂笑。
我没有回头。
06
国外的空气很清新,没有苏家,没有林淼淼,我的生活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交换生的课程不忙,我有了很多自己的时间。
直到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
是国内的新闻推送。
影帝苏沐（大哥）涉嫌巨额偷税,名下资产被冻结
歌神苏哲（二哥）演唱会假唱实锤,被主办方天价索赔
顶流苏言（三哥）私生活混乱,多名女性指控其暴力倾向
一条接一条,全是关于他们的,苏家七兄弟,曾经的顶流,现在集体塌房,黑料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全面爆发。
我放下咖啡杯,气运的保护消失了,墙倒众人推是必然的结果。
林淼淼吸干了他们,大概已经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本以为可以平静地看完这场闹剧。
但他们总有办法打扰我。
几天后,国内的社交媒体上,风向变了。
七个哥哥,集体发布了视频。
视频里,他们形容枯槁,满脸憔悴。
大哥的白发在镜头前很刺眼,二哥的嗓音沙哑难听。
他们对着镜头哭诉,说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们没有提林淼淼。
他们提到了我。
我们知道错了。大哥在视频里哽咽,但无论我们做错了什么,血缘是割不断的。我们现在很需要家人的支持。
他们暗示,我这个唯一的妹妹,在他们落难时,远走高飞,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他们试图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把自己伪装成被亲人抛弃的受害者。
我的手机号码、邮箱、甚至我现在所在的大学地址,全部被曝光了。
谩骂的邮件塞满了我的邮箱。走在校园里,开始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就是她,对自己亲哥哥见死不救。
我胸口发闷。前世被活埋的窒息感又回来了。
他们毁了我一次,现在还想用舆论再毁我一次。
愤怒吗是的,但我更多的是厌烦。
他们像甩不掉的蛆虫,总要爬到你身上恶心你。
我以为我逃得够远了。
但他们还是追来了。
那天我刚下课,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他们。
七个人,齐刷刷地跪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
他们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头发凌乱,早已没了顶流的模样。
他们面前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用中文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苏灵,求你回家！哥哥们需要你！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不同肤色的面孔,都带着好奇和不解看着这一幕。
苏家兄弟的算盘打得真响。
他们知道,在异国他乡,这种公开的道德绑架最能引人注目,他们要用众人的目光,逼我就范。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
大哥苏沐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光亮,他膝行着朝我靠近：灵灵！你终于出来了！我们来接你回家！
二哥苏哲也喊着：灵灵,我们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们这一次,跟我们回去吧。
他们七嘴八舌,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看向我的目光里带上了谴责,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冷漠的妹妹。
我的手有些凉。我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我走下台阶,步伐稳定。
我走到他们面前,镜头对准了他们每一张脸。
回家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苏灵！你还在录什么！快关掉！三哥苏言看到我的手机,立刻变了脸色,他试图站起来抢我的手机。
我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
你们在网上哭诉的时候,怎么不怕人录像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现在要我回家当初是谁把我的行李扔出大门,让我滚的
大哥苏沐脸色难看：灵灵,那都是误会,我们当时被林淼淼蒙蔽了......
误会我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清,你们为了一个外人,把我按在医疗室强行抽血,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也是误会
周围的哗然声变大了。看热闹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风向在变。
苏灵！你非要这么绝情吗！四哥苏辰恼羞成怒,他顾不上伪装,猛地站了起来,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养我我直视他,你们养我,是为了让我当你们的移动血库,当你们的挡箭牌,当你们的气运容器。
现在你们的气运没了,被你们心心念念的林淼淼吸干了,你们才想起我这个妹妹
我举着手机,镜头稳定地记录着他们脸上的慌乱和败坏。
你们在机场是怎么对我说的你们说,你们的命运,与我无关。
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们。
我按下停止录制的按钮。
滚出我的学校。苏家的一切,我都嫌脏。
我转身,向宿舍楼走去。身后传来他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但我不在乎。
当天晚上,我把在机场他们气急败坏的丑态,和今天他们跪地求饶的视频剪辑在一起,匿名发布到了国内的社交媒体上。
我没有提通灵,没有提气运。
我只陈述了事实：他们如何为了一个资助生,逼迫亲妹妹,抽她的血,最后将她赶出家门,现在他们落魄了,又想来道德绑架。
舆论彻底反转。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同情他们,全网都在唾骂苏家兄弟。
活该。
我关掉手机,窗外月光很好。
07
他们试图联系我,电话一个接一个,我全部拉黑。
国外的生活很平静,我继续我的学业,偶尔利用通灵能力帮助一些需要的人。
苏家的一切,像一场结束了的噩梦。我以为结束了。
湖边的空气清新,我沿着小径散步,享受难得的宁静。
一股大力从背后撞来。
我毫无防备,身体向前栽去,冰冷的湖水猛地灌入口鼻。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用力将我往深水区拖。
水淹没了头顶。窒息感袭来。
我奋力踢蹬,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我看清了身后的人。
苏哲,我的三哥。
他现在的脸枯槁丑陋,全无往日的光鲜。
苏灵！他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他再次扑过来,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回水里。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湖水倒灌,我看不清水下的情况,只能感到他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和疯狂。
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他在我耳边咆哮,声音因为水流而扭曲变形。
你该死！你是苏家的守护神,你看着我们落难,你该死！
他疯了。他们都疯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依然认为我的牺牲是理所应当,他们的索取是天经地义。
我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枯井中窒息的记忆涌了上来,那种绝望,那种痛苦。
不。
我不会再死在他们手里。
我不再是前世那个软弱的苏灵。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我摸到他腰间,那里挂着一串装饰用的金属链。
我扯断它,用尖锐的断口刺向他的手臂。
他吃痛,手上的力道松了。
我趁机挣脱,用尽全力踢向他的胸口。
他被我踢开,呛了几口水。
我没有停留,拼命向岸边游去,我的手脚冰凉,身体沉重,每一次划水都异常艰难。
终于,我触到了岸边的泥土。
我爬上岸,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吐出肺里的积水。
我回头看向湖面。
苏哲在水里挣扎,或许是刚才的打斗让他脱力,他扑腾了几下,动作越来越慢。
救......
他向我伸出手,但声音很快被湖水吞没。
他的身体开始下沉。
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然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坐在岸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
我看着苏哲消失的地方,站起身,离开了湖边。
08
三哥的溺亡,在警方的记录里是意外。
湖水冰冷,他挣扎过,但最终力竭。
这只是一个开始,国内的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
大哥,曾经的影帝,从他顶层的公寓一跃而下,报纸上刊登了他苍老如八十岁的照片。
二哥,歌神,在一次深夜买醉后,心脏骤停。
剩下的几位哥哥,或因病痛折磨,或因意外事故,相继离世。
苏家,那个曾经煊赫一时的家族,就这样垮了,彻底覆灭。
我接到了警方的通知电话,作为他们法律上仅存的亲属,我需要回去处理后事。
我买了最近的航班回国。
火葬场。
工作人员将七个方正的盒子推到我面前。
请节哀。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说。
我没有表情。节哀我只有平静。
在我的视野里,那七个盒子上空,漂浮着七团扭曲的能量体。那是他们的灵魂。
他们没有立刻消散,因为生前的业障太重。黑红色的业火缠绕着他们,灼烧着他们,我能听见常人听不见的哀嚎。
痛苦,极致的痛苦。
他们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七个灵魂朝我涌来,穿过物理的阻隔,停在我面前。
苏灵！好痛！我们好痛！
救救我们,苏灵,你是守护神啊！帮我们把这些火灭掉！
大哥的灵魂最是凄厉,他伸出虚幻的手,想要抓住我：我们知道错了,苏灵,原谅我们,帮我们减轻痛苦......
我看着他们,前世枯井中,泥土灌入我口鼻的窒息感,手脚筋被挑断的锐痛,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错了
我抬手,触碰了一下其中一个骨灰盒的表面,温度尚存。
你们的痛苦,与我何干。
我办完了手续,带着七个盒子,来到了海边。
海风很大,卷起层层浪涛,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要在这里,彻底了结一切。
我打开了第一个骨灰盒。里面的灵魂因为接触到外界的气息,哀嚎声陡然增大。
就在我准备将骨灰撒向大海时,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了。
苏灵,好久不见。
我回头。
林淼淼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她看起来比以前滋润多了,显然离开苏家后,又找到了新的宿主。
她看向我手里的骨灰盒,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这七个灵魂,怨气好重,力量好强。林淼淼朝我走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真是大补之物。
她是被这七个充满怨恨和痛苦的强大灵魂吸引来的。
苏灵,把他们交给我。林淼淼不再伪装清纯,面目有些狰狞,你留着他们也没用,不如成全我。
她等不及我的回答,直接抬手,黑气从她掌心涌出,抓向我手中的骨灰盒。她要强行吸收他们的魂魄,增强自己的力量。
七个哥哥的灵魂察觉到危险,发出惊恐的尖叫,躲在我身后。
苏灵！救我们！别把我们交给她！
真是可笑,生前把我推给她,死后却求我保护。
我看着林淼淼的举动。
我平静地抬起手。
没有复杂的术法,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只是握住了那团黑气。
林淼淼的表情凝固了。
她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
不,不是流失,是被碾碎。
你......你的力量......她惊恐地后退。
我向前一步。
前世的守护神,积攒了百年的功德与力量,岂是她一个靠吸食他人气运的邪物可以比拟的。
我只是轻轻一捏。
林淼淼的身体开始虚化,从脚开始,化为飞灰。
她想逃,但动弹不得。
不！苏灵,你不能杀我！
我没有回答。
海风吹过,林淼淼彻底消失了,魂飞魄散。
沙滩上恢复了宁静,只有海浪的声音。
那七个灵魂,看着林淼淼消失的地方,抖个不停。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重新拿起骨灰盒。
苏灵......谢谢你......大哥的灵魂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侧过头,看向他们,手腕用力,将骨灰盒中的灰烬扬向大海。
你们的罪,谁也别想利用。
我打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七个。
自己受着吧。
灰白色的粉末,被海浪一卷,立刻消失不见。
七个被业火缠绕的灵魂,失去了最后的依凭,在不甘的哀嚎中,被一股力量拖入了更深的地界。
海风拂过我的面颊,带着咸湿的气息。
我转身,离开了这片海滩。
苏家的一切,到此为止。
此生,我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