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陆明远,白天在公司是叱咤商场的CEO,
他一边用文件砸我的脸,骂我是废物;
一边在深夜的直播间里,用温柔的声音哄我宝贝,别怕,有我在。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敲桌子的小动作,和网恋男友小动作一模一样……
原来,他不仅想踩碎我的尊严,还想让我跪着感谢他的救赎。
我擦掉脸上的泪,笑了。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1
啪!
文件狠狠砸在我脸上,纸边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嘶——
我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半边脸都麻了,肯定刮破了。
我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手指头攥紧了拳头。
陆明远的声音像带刺的铁签子,直往我耳朵里扎:
就这什么垃圾方案!你大学四年是去混吃等死的吗
他杵在那儿,居高临下,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我知道,他就爱看我这副怂样,跟条被踩在脚下的狗似的。
我没吭声,一个字都没说。
蹲下去,一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纸。
捡完了,转身就走,回我那间小屋。
咔哒。
门锁上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后背死死抵着门板,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那些恶心的视线彻底隔在外面。
就这儿了。
只有在这儿,才能让我喘口气。
我掏出手机,戴上耳机,手指有点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几乎是下一秒,那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宝贝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怎么了听你呼吸……不对劲。是不是他又……你哭了
是我的网恋男友,星辰。
他是我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里,唯一能看见的那点光。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故意让声音带上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星辰……我受不了了,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婚,现在就想走,去找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然后,他的声音更软了,像裹了蜜的钩子,轻轻挠着你心尖:
好,我等你。来我这儿,我护着你,我的星辰女孩。别怕,有我在呢。
嗯……
我应了一声,声音还在抖,跟筛糠似的。
电话一挂断。
我脸上那点脆弱,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嘴角,慢慢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呵。
鱼,终于游进我挖好的坑里了。
陆明远
还有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狗屁把戏
真特么让人反胃。
我压根没睡。
弯腰,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沉甸甸的笔记本。
三层密码锁,实打实的物理锁。
开机。
屏幕的冷光,打在我脸上。
镜子里那个人,眼神冷得像刀子,哪还有半点白天那个苏念的影子
登录。代号:Nyx。
暗网论坛。一个悬赏高高挂着:十万美金,求破星辉集团防火墙核心漏洞。
星辉陆明远的公司
呵!真特么是老天爷赏饭吃。
我扫了一眼下面那帮人吵吵嚷嚷的帖子,三天了,屁都没憋出来一个。
一群废物!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影子。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往下刷。
三分钟。
回车键,重重敲下。
搞定。
叮。
通知弹出来:十万美金,到账。
排行榜上,Nyx的名字,稳稳坐在了最顶上。
没人知道,这个让暗网抖三抖的名字,白天只是个连方案都做不好的废物主妇。
钱到手了,有点无聊。
我随手切到客厅的监控画面,想看看我那好丈夫在干嘛。
陆明远正瘫在沙发上打电话,一脸得意,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像在跟谁邀功。
说着说着,他无意识地抬起手,用小拇指的指关节,在红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三下。
哒。哒。哒。
我浑身的血,好像瞬间冻住了。
就在半小时前,视频里,星辰哄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用小拇指,温柔地、一下一下地,敲了三下屏幕。
他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代表‘我爱你’。
我死死盯着监控里那张熟悉的脸,又猛地看向聊天框里星辰那个灰掉的头像。
一个念头,又恶心,又荒唐,又特么可笑到极点,在我脑子里炸开了锅。
2
不可能吧
怎么会是他
我坐在那儿,感觉时间都停止了。
不行,我得使劲想,把那些之前被我硬生生压下去、不敢细琢磨的破事儿,全从脑子里抠出来。
就上个月那晚,陆明远喝得跟滩烂泥似的滚回来,浑身那味儿,酒气混着不知道哪个女人的香水,齁得人恶心。
他像头死沉死沉的熊,一把把我箍得死死的,那带着酒臭的热气就往我耳朵眼里钻。
我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还得装出那副贤惠老婆样儿,想把他弄床上去睡。
他倒好,突然不动弹了,死沉的下巴颏儿压在我肩膀上,嘴里叽里咕噜地,哼起个小调儿。
是那首老法语催眠曲!
我妈教我的,就我们娘俩知道。我从来没给第二个人唱过,陆明远他压根儿没听过!可他居然哼出来了!
调子有点跑,词儿也含混不清,可那旋律……天杀的,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哒一声,直接捅开了我锁得死死的记忆匣子。
当时我就慌了,心里跟自己说:喝醉了瞎哼哼,碰巧了呗。硬是把这吓死人的巧合给摁下去了。
直到现在。
他敲桌子的那手指头,还有那该死的催眠曲……像两块拼图,咔嗒一声,在我脑子里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我猛地站起来,冲回房间,咔哒锁上门。
灯不开了。
黑点好,黑点能让我脑子清醒点。
我没去找那个叫星辰的账号,直接点开了他的直播间。
巧了,他今晚真在播,标题还写着呢:深夜电台,治愈你的不开心。
屏幕上,他那卡通小人儿跟着背景音乐晃悠,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还是那么假模假式的温柔:
好啦,今晚最后,给我的‘星辰女孩’们唱首催眠曲,祝大家好梦。
弹幕瞬间就疯了:
啊啊啊哥哥要唱歌了!
老公唱什么都好听!
又被星辰治愈了呜呜呜,爱了爱了!
我手指头冰凉,脸上一点表情都挤不出来,就看着那些欢天喜地的字儿飘过去。
然后,我听到了。
耳机里,那个伪装的声音后面,清清楚楚地飘出了那段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的旋律。
一模一样!
就是那首!我妈哼了无数个晚上哄我睡觉的法语歌!
他还在那儿笑,用那假嗓子说:
一首很老的法语歌,偶然听到的,觉得特别适合送给我的宝贝们。
啪嗒!
耳机从我手里滑下去,摔在地上。
世界一下子死静死静的。
我没叫,没哭。
我就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晃来晃去的卡通小人,看着满屏的哥哥晚安,突然,我就笑了。
先是咧开嘴,没声儿。
然后肩膀开始抖。
我的笑声像是从嗓子眼儿里硬挤出来的,在死静的房间里,听着自己都觉得瘆人。
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原来特么的是这样啊!
什么救赎什么光什么星辰全是陆明远!又是他玩的一场把戏!
在公司,他把我当牛马,摁在地上摩擦。
在家里,他把我踩进泥里,看我畏畏缩缩。
可到了网上,他披着张温柔的皮,摇身一变成了我的救世主!
看着我对他感恩戴德,看着他老婆(也就是我)怎么被他欺负,看着他成了我唯一的指望……他是不是觉得特有意思特有成就感特爽
捏着我的痛苦,再捏着我的希望。
把人当提线木偶耍,一定爽翻了吧
陆明远。
我的好丈夫。
真特么可悲。又特么好笑。
笑声停了,我脸上啥表情都没了。
我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个落满灰的军用箱子。
哐当一声打开。
里面没珠宝,没漂亮衣服。
只有一堆包得严严实实的零件,冷冰冰的,泛着金属的光。
信号拦截器、焊接台、液氮硬盘、还有我自己磨的一套德国撬锁工具……这些是我大学时的老伙计,也是我藏起来的牙,我的爪子。
我拿出一块软鹿皮,慢悠悠地擦掉零件上的灰。
动作很轻,像在摸爱人的脸。
金属的冷光映在我眼睛里,像冰做的刀子。
陆明远,你不是喜欢玩吗
行。
现在,该我定规矩了。
三天后,陆明远要去邻市出差两天。
走之前,他还搁那儿装呢,捏捏我的脸:老婆,在家乖乖的,别乱跑,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我低着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嗯,老公你路上小心。
他满意地走了。
门咔哒一关,我腰板儿立马就直了,脸上那点温顺褪得干干净净。
游戏,开始。
我从箱子里拿出我的老伙计,戴上手套,开工。
他的书房。
我撬开他那宝贝得要死的紫檀木桌子的夹层,把一个纽扣大的窃听器和定位器,严丝合缝地塞进木头缝里。
顺便,手指滑在他私人电脑里,留了个杀毒软件永远找不到的小后门。
客厅。
对着沙发的那个古董钟。
时针中心让我换成了个高清针孔。
以后,他在这沙发上见谁,说什么,我都门儿清。
连他最爱的那辆阿斯顿马丁跑车也没放过。
我花了一下午,把车里的记录仪线路,悄摸接进了我自己弄的云端。
车一启动,我不仅能看见路,车里说什么,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干完这些,我回到我的笼子,像没事人一样打扫、做饭。
夜深了。
我打开加密笔记本,屏幕上,好几个监控窗口同时亮起来。
书房、客厅、跑车里面……陆明远的世界,像张地图摊在我眼前。
他跑不掉了。
我不是在等谁来救我。
我是在给我的猎物,织一张天罗地网。名字就叫审判。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陆明远发来微信,一张酒店房间照片,写着:老婆,到酒店了,好累啊,想你。
通过他的手机,我锁定酒店的位置,黑进酒店的监控系统。
我抬眼,监控画面里,他正搂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进电梯,一边发这微信,一边还在那女人耳边说笑。
我拿起手机,手指头点点,用最软最甜的声音回:
老公辛苦了,早点休息,我也想你。
放下手机,我端起桌上的红酒,对着屏幕里那个人模狗样的影子,轻轻举了举杯。
3
陆明远回来了,还带了东西给我。
一条钻石项链。
灯光底下,那玩意儿闪得我眼睛发酸。
喜欢吗他问,亲手把链子绕上我脖子。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肉,我忍不住一哆嗦。
我不在家,想我没他声音带着点得意。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蹭着那些冷硬的石头,声音压得又轻又软:
想了…家里太静了,没点人气儿。
他好像挺受用,捏着我下巴让我抬头看他。
乖。就一个字,跟打发小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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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摸出耳机,点开那个叫星辰的头像。
鼻子有点堵,我吸了吸,打字过去:
星辰,他回来了…我害怕。他买了礼物,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觉得自己像他笼子里的鸟,喘不过气。
我知道,书房里的陆明远,这会儿肯定舒舒服服窝在皮椅里,享受这种两边演戏的快感呢。
果然,他回得飞快,还是那副假得掉渣的温柔腔:
宝贝别怕,再忍忍。你得让他觉得亏欠你,这叫‘拿捏’。他给东西你就收,让他以为用钱就能打发你,这样他才不会防着你。
我看着屏幕,差点没笑出声。
陆明远,你可真行,教得真好。
我赶紧敲字,声音得装得更可怜点:
星辰,你懂得真多!我笨死了,只会被他欺负…你再教教我吧我想变强点,好早点去找你。
这高帽子,他戴得肯定舒服。
果然,他开始叭叭个没完,教我怎么打击别人自信,怎么忽冷忽热让人离不开他…每一条,都带着他以前干过的那些破事的影子。
我这边敲着嗯嗯、真的呀、你好厉害啊星辰。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手指头却悄悄按下了录屏键。
这些,以后都是送他进去的好东西。
机会说来就来。
周一,公司信息部说要升级系统,所有人的电脑都得过一遍。
下午,我端着杯咖啡,敲开了陆明远办公室的门。
明远,信息部在弄系统,我怕他们把你文件搞乱了,帮你收拾收拾我把咖啡放他手边,声音轻轻的,生怕惊着他。
他正对着份合同皱眉,头都没抬,不耐烦地摆摆手:
去吧去吧,别乱动就行。
知道了。
我走到他电脑前头,心脏在胸口跳得稳稳的。
先装模作样地整理文件,然后不小心点开了那个系统维护的窗口。
进度条慢吞吞地爬。
我手指在触控板上划拉,看着像在刷网页,其实借着进度条的掩护,飞快地开了个命令窗口。
噼里啪啦,我把代码敲进去。
这玩意儿是我熬了两个通宵给他写的后门,看着跟系统文件似的,杀毒软件都查不出来。
回车。
成了。
前后也就半分钟。
我关掉窗口,接着收拾那些没用的文件,像啥也没干。
打今儿起,他公司那些账本、项目、邮件…对我,不设防了。
他那点家底,算是彻底晾在我眼前了。
最悬的一次,是在一个周末下午。
我盯着监控,发现书房那个藏在老座钟里的摄像头,角度歪了,拍不到他保险柜的密码盘。
我得把它掰正。
陆明远说去打高尔夫,天黑前回不来。
我揣着小工具,溜进书房,反锁了门。
小心翼翼地打开钟摆后盖,用镊子夹着那个小摄像头,一点一点挪。
汗珠子顺着我脑门往下淌,后背都湿透了。
就在我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的时候——
咔哒!
楼下,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心一下子堵到嗓子眼。
他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完全是本能反应,我把手里的螺丝刀和镊子使劲塞进沙发缝最里头,然后猛地站起来。
起得太猛,眼前一黑。
我顺势晃了一下,赶紧扶住书架,装出站不稳的样子。
门开了。
陆明远走进来,看见我,眉头立马拧成疙瘩:你在这儿干嘛
我脸白得像纸,捂着前几天被他文件角划破还没好的脸,声音虚得发飘:
头…头疼得厉害,想找片止疼药。
他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地上的脏东西没两样。
废物。
他骂了一句,直接奔他公司去了,压根没注意老座钟上那点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更没看见我背在身后、抖个不停的手。
等他出去,我靠在门后,擦掉一手心的冷汗。
真够劲。
从他电脑那个后门里,我看到了更吓人的东西。
他不仅做假账,用空壳公司骗贷款,还通过几个外国账户,帮那些来路不明的黑钱洗白。
哪一条,都够他在里头蹲到老了。
家暴我的视频、PUA的录音、假账、洗钱…一张大网,在我手里,慢慢收紧了。
陆明远啥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我越来越听话,对那个摸不着的星辰也越来越死心塌地。
他那点控制欲,算是彻底满足了。
有天晚上,我在厨房切菜,听见他在客厅打电话,好像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吹牛呢。
我悄悄挪到门边。
就听见他用那种得意洋洋、又瞧不起人的口气说:
林溪呵,早让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现在就是我养的一条狗,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电话那头一定是一阵哄笑。
我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只是慢慢举起手机,把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全录了下来。
回到房间,我把这段录音存进一个加了密的文件夹里。
想了想,给它起了个名。
——墓志铭。
4
陆明远那句我的一条狗,像根针,直直扎进我心里。
不疼,但硌得慌,挺难受。
它提醒我,该去看看他另一条拴着的狗了。
财务总监,陈立军,大家都叫他老陈。
我拿着份项目季度报表,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声音闷闷的,像堵着东西。
老陈整个人埋在文件堆里,头发花白,眼镜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
他抬头看见是我,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挤出个笑,干巴巴的。
林经理有事他问,声音绷得有点紧。
我把报表放他桌上,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
陈总监,这笔支出,账目对不上。您看看是不是……
话没说完,老陈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他一把抓过报表,眼睛在上面飞快地扫,像被火燎了手,猛地推开。
没问题!他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紧张地瞥了眼门口,账是我做的,能有什么问题林经理,你刚来,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对你没好处。
他眼神躲闪,手指头在桌面上敲,哒哒哒哒,又快又乱,像乱了阵脚的鼓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不是同伙。
他只是怕,怕得要死。
我没再说话,点点头,拿起报表,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位子上,我看着电脑屏幕。
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后门程序图标,像把钥匙,一把能打开地狱大门的钥匙。
得给老陈加点料。
得找根稻草,一根能彻底压垮他的稻草。
这根稻草,当天晚上就来了。
我像个影子,藏在陆明远的邮件系统里。
他正跟一个海外账户联系人谈一笔投资。
邮件很短,字里行间都冒着坏水。
陆明远打算用伦敦一个留学生的账户,走三百万的黑钱。
账户名字:陈玥。
老陈的独生女,就叫陈玥,在伦敦念书。
陆明远这是要把老陈彻底拖下水,用他心尖上的女儿当投名状。
这事要砸了,陈玥这辈子就完了。
我看着邮件,没觉得生气,只觉得陆明远这人,蠢得可怜。
他以为捏住了别人的命门,却不知道,这把自己的死穴也亮给了我。
我没再去找老陈。
找他问他逼他没用。
对一个快被恐惧淹死的人来说,再大的声音也是噪音。
你得让他看见神迹。
我登录了Nyx的账号,在暗网一个加密频道里敲下任务:
目标:陈玥,女,22岁,伦敦大学学生。任务:24小时内,把她从住处秘密挪到安全屋,切断所有联系,保证安全。佣金:二十万美金。
不到一分钟,任务被接了。
第二天下午,老陈在办公室里,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封匿名邮件,悄无声息地躺进了他的私人邮箱。
发件人地址是空的。
邮件里一个字没有,只有两个附件。
点开第一个附件,是陆明远那封邮件的截图。
关于陈玥账户的那几行字,被我画上了刺眼的红线。
点开第二个附件,是一段十秒的实时视频。
视频里,一个女孩坐在窗边,戳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小声抱怨:这啥玩意儿啊,还没我爸做的炸酱面好吃呢……
是陈玥。
背景是陌生的,但她脸上的表情,是安全的,甚至有点不耐烦。
做完这些,我靠在椅背上,等着。
不到十分钟,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林……林经理……是老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现在有空吗我……我想见你一面……
我们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老陈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眼眶通红,走路都打晃。
他一坐下,就把一个黑色的加密硬盘推到我面前。
陆明远……这些年所有的账,都在里面。原件,复印件……还有……还有他用来威胁我的那些东西……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最后,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没说话,也没安慰他。
我平静地把硬盘收进包里,说:
陈总监,你女儿在伦敦,很安全。等事情结束,她就能回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
眼神里的恐惧没了,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绝望的……依赖。
他张了张嘴,那声林经理再也叫不出口,最后,只挤出一句干涩的:
溪……溪总……我……我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点点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的命我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硬盘里,那颗能把陆明远彻底钉死的钉子。
晚上,我解开了硬盘的加密。
里面的东西,比我想的还吓人。
财务造假,挪用公款,非法洗钱……随便哪一条,都够陆明远把牢底坐穿。
在文件夹最底下,我找到一个文档,名字是老陈起的,叫根源。
里面是陆明远的过去。
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小子,被酒鬼爹打得满街跑。
有张照片,他因为偷了邻居一个面包,被吊在村口示众。
照片里,他瘦得像根柴火棍,眼神里全是恨,烧得人发慌。
还有他学生时代的日记。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底下!我要钱!要权!要所有人都像狗一样跪着求我!
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像用刀刻上去的。
原来是这样。
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心里破了个大洞,填不满,最后长成了个靠折磨别人找乐子的怪物。
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可怜这不是作恶的借口。
我关掉文档,看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据流。
那是陆明远引以为傲的帝国,是他踩着别人血肉堆起来的王国。
现在,这些,都成了我给他准备的,最好的陪葬。
我拿起手机,给星辰发了条信息:
老公,你什么时候直播呀我好想你,想听你说话。
很快,他回了:
宝贝,后天晚上八点,年度粉丝节,我为你准备了惊喜哦。
我笑了。
5
直播的日子,终于到了。
陆明远给我挑了件米白长裙,递过来时说:穿上这个,显得乖。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换上,坐到他旁边。
镜头亮起,我挤出个他喜欢的笑。
他满意地点头,转向镜头,声音温柔得像能掐出水:
好多人问我,星辉CEO加人气主播,怎么平衡事业家庭
他顿了顿,握住我的手,在镜头前扣得死紧,简单,因为我老婆林溪,是全世界最好的后盾。
他的手心又干又热,像他这个人,永远要掌控一切。
我的手,冰得像块石头。
弹幕疯了:
神仙爱情!哭了!
陆总和溪姐绝配!
人生赢家啊!
星辰哥哥好爱嫂子!
看到星辰哥哥几个字,我嘴角的笑更深了。
膝盖下的手机震了一下。老陈的短信:溪总,齐了。
我回:等。
陆明远还在享受他的高光时刻,唾沫横飞讲他的奋斗史,把自己包装成白手起家、深情款款的完美偶像。
直播间人数,冲破了五十万。
就是现在。
我放在键盘上的食指,轻轻一按。
啪!
陆明远那张笑得像朵花的脸,还有他背后奋斗与热爱的大字,瞬间黑了屏。
零点一秒后,画面重新亮起。
一段视频开始放。
镜头晃得厉害,光线也暗,但那张因为暴怒扭曲的脸,谁都认得出来——是陆明远。
你他妈的敢顶嘴了!
他吼得嗓子都岔音了,紧跟着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视频里的我,被扇得摔在地上,缩在墙角抖成一团。
画面跳转,书房。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书柜上猛撞。
让你签你就签!问个屁的为什么!
客厅、卧室、地下车库……一段接一段,全是家暴的视频。
像部恐怖片,在他最风光的直播间里,对着五十万人,播了出来。
弹幕死寂了三秒,然后炸了锅:
卧槽!这啥!
打人的是陆明远被打的是林溪!
艹!我特么粉了个畜生!
陆明远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他猛地扭头瞪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全是惊恐和不信:你……你干了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扑过去想关电脑,鼠标键盘全失灵了。
他想拔电源线,主机早被我锁进了特制的铁柜子里。
他完蛋了,被钉死在自己的审判台上。
假的!都是假的!
他像头被逼急的疯狗,对着镜头嘶嚎,AI换脸!有人搞我!嫉妒我!
别说,他脑子转得真快。
这借口,还真能唬住一些没脑子的粉丝。
弹幕果然开始有人帮他说话:
我就说!哥哥那么温柔!
肯定有人要害陆总!太毒了!
支持陆总告他们!
看他这副垂死挣扎的样儿,我差点笑出声。
我拿起桌上的备用麦,轻轻喂了一声。
声音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陆明远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僵住。
AI换脸
我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穿了他的嚎叫,陆总,你这借口,真够烂的。
下一秒,我又按了个键。
直播画面裂成两半。
左边,是他那张因为恐惧彻底扭曲变形的脸。
右边,是星辉集团内部的财务系统。
我用红圈,一笔一笔圈出那些见不得光的账。
去年七月,‘海外投资’,钱转去巴拿马的空壳公司,三千七百万。
今年二月,假合同,套了一千二百万,买了你那辆跑车。
上个月,逼着财务老陈,用他女儿的海外账户洗钱……
我每念一条,右边屏幕上的证据就亮一分。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合同,比打人的视频更狠,更致命。
陆明远,我慢悠悠地问,你说,税务局和警察,会信这些账本也是AI做的吗
他彻底垮了。
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眼神都散了,嘴里只会念叨:不……不可能……你怎么……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我点开邮箱,把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加了密的证据包,同时发给了四个地方:
市局经侦支队。
市税务局稽查局。
他最大的死对头,宏业集团的法务部。
还有,国内十家最有名的媒体。
叮!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了一声。
像给这场戏敲下的最后一个音符。
我弯下腰,凑到他耳朵边,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气声说:
结束了,我的……星辰男孩。
6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彻底打破了直播间的死寂。
警车红蓝交替的光,透过大玻璃窗,一下下扫在陆明远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瘫在地上,好像刚被雷劈过,这会儿才缓过点劲儿。
他猛地指向我,嗓子都劈了:是你!林溪!是你报的警!你这个毒妇!
我没搭理他。
低头看了眼手机,直播间还没关。
在线人数已经是个吓死人的数字了。
弹幕刷得飞快,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字。
【陆明远直播间审判】
这词条,带着个血红的爆字,牢牢钉在热搜第一。
砰!
门被狠狠撞开。
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脸色铁青。
警察!都别动!
陆明远像见了救星,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抓住为首警察的裤腿:
警察同志!救救我!是这个疯女人要害我!她伪造证据!她诽谤我啊!
带头的警察看都没看他,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秒,又转回陆明远,那眼神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陆明远
警察声音冷硬,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涉嫌巨额财务诈骗、职务侵占、非法洗钱,现在依法传唤你。跟我们走一趟。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掏出手铐,咔咔走过来。
陆明远彻底傻了。
他以为警察是来抓我的。
结果那手铐,是冲着他来的。
搞错了!你们搞错了!
他还在挣扎,声音都变了调,我才是受害者!是她……
咔哒。
冰凉的金属,铐住了他那双曾经打我的手。
年轻警察架着他胳膊,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
陆总,省省力气吧。几千万人看着呢,我们也看着。走吧。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他整个人一下子软了,像滩烂泥,被警察拖着往外走。
公司完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支股票已经跌停了。
新闻推送一条接一条蹦出来,标题一个比一个吓人。
《直播翻车!星辉CEO陆明远涉重罪被带走!》
《黑客妻子复仇记!温顺主妇竟是幕后推手》
陆明远折腾了十年的商业帝国,在网上呼风唤雨的地位,就在我按下回车键之后的一个钟头里,灰飞烟灭。
接下来的几天,我才见识到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那些曾经被陆明远用资源和PUA控制的女主播,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
她们在网上哭诉,说他怎么骗感情,怎么逼她们做不愿意做的事。
那些被他星辰人设骗了的粉丝,也抱成了团,喊着要退钱,还要告他诈骗。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他的罪证,每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我,没躲在后面享受胜利。
风暴刮得最猛的那天,我开了记者会。
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晃得人眼花。
几十个话筒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林女士!你就是黑客‘Nyx’吗
你用非法手段拿证据,不怕吃官司吗
你报复陆明远,到底是为了正义,还是因为嫉妒
问题一个比一个扎心。
我站在台上,心里很平静。
拿起话筒,看着台下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带着恶意的嘴脸,我慢慢开口:
第一,我说,我就是Nyx。
底下瞬间炸了锅。
第二,我顿了顿,声音很稳,我没犯法。我就是个搬运工,把陆明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些‘好东西’,一件件搬到太阳底下晒了晒。至于这些东西干不干净,合不合法,警察说了算。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正义。我就是想给自己讨个说法。
一个女人,想为自己受过的伤,讨个说法,我声音轻了下去,却像石头砸进水里,这,有错吗
整个会场,死一样的安静。
半个月后,一切都结束了。
陆明远数罪并罚,判了无期。
他那些黑心钱,全被没收了。
下半辈子,他只能在牢里过了。
老陈因为帮了大忙,加上是被逼的,最后没被起诉。
他给我发了条短信,就几个字:
溪总,谢谢。我带女儿走了,过新日子。
我回了个:好。
我站在陆明远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
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片一片亮起来。
手机震了一下。银行短信。
一大笔赔偿金到账了。
后面的零,多到我懒得去数。
7
地点:
Helios安防咨询,我的新办公室。
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暖洋洋的。
这地方和陆明远那间一样大,但感觉完全不同。
他那间,是炫耀权力的;我这间,是准备战斗的。
对面坐着个女孩,小雅,我们公司的第一个求助者。
她年纪很轻,脸白得像纸,手指死死绞着衣角,都快把那块布揉碎了。
她抖着手,把手机推到我面前,点开一段录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声音一开始还算温和)
笨死了!我养你有什么用(开始不耐烦)
你看看你,除了我谁还要你(充满贬低)
我打你骂你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最后是恶毒的吼叫)
……
太熟悉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苦的。
小雅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总……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我没急着安慰她。
放下杯子,我把一个平板推到她面前。
屏幕亮着,界面很简单,中间三个大字——审判者。
试试这个,我说,声音尽量平稳,它能帮你。
我拿过她的手机,把那段录音导进审判者。
几秒钟,屏幕上跳出一份报告。
【话术分析:发现煤气灯效应、孤立你、贬低你等操控手段,共17处。】
【证据等级:高。录音清晰,能证明对方在精神虐待你。】
【法律建议:已找到附近擅长这类案子的三位律师,可匿名咨询。】
【心理支持:已连接暖阳社区,24小时有专业咨询师在线。】
小雅死死盯着屏幕。
那些被红线标出来的话,就是她每天听的,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话。
现在,它们被清清楚楚地列出来,像被解剖开一样,里面的肮脏全露出来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问:
林总……我……我真的能行吗我能……能离开他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锁。
我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在黑暗里,只能靠幻想一点星光才能喘息的自己。
我没说那些你一定能行的空话。
小雅,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敲在她心上,以前,我也觉得,得等一颗星星来救我。
她的哭声停了,愣愣地看着我。
后来我懂了,我继续说,我们不用等别人。我们自己,就能变成太阳。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脑子里闪过公司开业那天。
闪光灯噼里啪啦,像要把我吞掉。记者的话筒都快戳到我脸上,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林女士!你用黑客手段报复前夫,这合法吗
你的公司,是不是靠陆明远的赔偿金建的这不就是吃‘人血馒头’吗
我站在那片刺眼的白光里,没躲。
我没犯法,我的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得见,我只是让证据自己说话。
‘人血馒头’我扯了下嘴角,如果你们是说,用罪犯的钱,去帮更多被他那种人伤害的受害者,那我不仅要吃,还要把这‘馒头’做大,让所有受害者都有份!
现场静了一秒,接着是更疯狂的快门声。
我没管,接着说:
以前,我们这些在黑暗里的人,总盼着有颗星星来照亮。可星星会出现吗,也可能……它本身就是个更大的黑洞伪装的。
所以,我声音抬高,我们不用等!
身后巨大的屏幕猛地亮起——公司的标志:一颗喷薄而出的金色太阳,核心是一面由0和1组成的、坚不可摧的盾牌。
Helios,太阳神。
带来温暖,也执行审判。
我们自己,就能成为太阳。自己发光,自己取暖,自己照亮脚下的路,我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顺便,也把那些躲在光鲜亮丽后面的脏东西,一起审判!
……
思绪拉回办公室。
小雅已经不哭了。
她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眼睛里有东西在闪,虽然微弱,但很坚定。
她站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
我知道,又一颗太阳,正在努力撕开乌云。
手机震了一下。
是老陈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跳出来:
他女儿穿着学士服,在国外的大学门口,笑得特别灿烂。
下面一行字:溪总,谢谢。我们毕业了。
我回了个笑脸。
走到落地窗前,我看着下面车来车往的城市。
陆明远以前也爱站在这儿,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可我现在看到的,是那些高楼投下的阴影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我和小雅这样的故事正在发生。
我不再需要谁来救我。
因为我自己,就是那道能撕开黑暗的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