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吸血子女的绝望
父母被三个子女吸血半辈子,退休金被榨干,房子被孙子挂名。
于是决定假装欠债百万。
大女儿秒删好友:养老送终找儿子。
二女儿反手举报父母低保造假:别连累女婿升职。
小儿子划清界限:死也要死在祖屋里,休想卖我的房!
我们默默退群,在养老院直播度假生活。
隔天子女杀到,却见院长微笑:VIP套房客户已包年三十次。
我把合同甩他们脸上:其实你们啃老时,我们早财务自由了。
灰扑扑的窗玻璃滤掉了初夏过分热烈的阳光。
在狭小的客厅地板投下一小片模糊的亮斑,有气无力,像杨国强和林素芬这对老夫妻此刻的心情。
客厅的空气带着凝滞的沉闷,只有墙根那台老掉牙的座钟,固执地咔哒、咔哒响着,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杨国强的神经上。
他摊开一本硬壳笔记本,纸页微微泛黄。
上面记着一笔笔款项,字迹工整却力透纸背,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刻上去的伤疤。
丽丽,上个月要给她儿子报那个国际幼儿园的班费赞助,三万六。
他声音低哑,像是磨砂纸擦过木头。
说是赞助费,其实就是给她的,咱能不给吗不给就说孩子前程被她爷奶耽误了。
咔哒、咔哒,座钟无情计数。
林素芬坐在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指腹用力地搓着一个小药瓶的标签,字迹都被磨花了。
她叹了口气:珊珊那边,她女婿刚升了主管,嫌咱租的老破小太寒碜,给他丢人,非要买个像样的婚房首付。逼着咱掏了十万,东拼西凑凑出来的……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混进那规律的钟声里。
她把笔记本往杨国强面前推了推,指着最下面两行。
看这个。国强,前年,房本上…添上了洋洋的名。
她语气平静,但那平静背后是沉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茫。
咱爸留下的这祖屋,现在…连名字都不是咱俩的了。
洋洋,是他们最小的儿子杨耀宗的儿子,也是他们挂在嘴边的金孙。
杨国强浑浊的目光盯着那行房屋产权转移确认,半天没动。
那栋承载着家族记忆的老房子,名义上,已经飞走了。
他看着妻子额角爬满的深刻皱纹,一股冰凉的绝望细细密密地爬上脊柱。
2
破釜沉舟的假债
这日子,永无尽头。像一只快要被吸干的枯井。
突然,他干枯的手指猛地扣紧桌沿,指节用力到泛白。
素芬,
他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绝望竟奇异地转化为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不能再这样了。
林素芬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丈夫眼中久违的亮光,那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近乎于刀锋的锐利。
假欠债。
杨国强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几个字砸进地砖里。
一百万。告诉他们,天塌了。
林素芬愣住了,浑浊的眼珠怔怔地盯着丈夫那张布满风霜的脸。
那脸上褪尽了平日里在子女们面前的软和顺从,剩下的是积压了几十年、此刻终于燃烧起来的某种决绝。
客厅里死寂了几秒,只剩下座钟那无情的咔哒声,敲打着这酝酿风暴的寂静。
林素芬的手指抠紧了药瓶冰凉的塑料外壳,指甲边缘隐隐作痛。
百万欠债!
假装的!
这念头像个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尖儿一哆嗦。
可紧接着,一股极其陌生、又让她头皮微微发麻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憋闷太久、终于找到透气口的感觉。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每一下都沉重而坚决,牙关不自觉地咬紧了。
好。装!往大了装!债主天天堵门,法院传票雪片似的飞……吓死这帮没良心的白养狼!
老夫妻俩像地下工作者般凑近了头,压低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迅速盘算、推演。
光说欠钱不行,得有催命的架势。找人打电话,凶一点的那种!
林素芬压低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决绝。
就用那个旧手机号,换个卡,打给他们!
杨国强用力点头:对!还有……房子,得提!得让他们觉得这唯一的窝,这带走了洋洋名字的唯一值钱东西,眼瞅着也要保不住了!
一条惊天消息开始在家族几人小群里酝酿。
3
亲情假象的崩塌
很快,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杨国强颤抖着手指,发出了一段精心炮制的语音。
背景音里是刻意放大的粗暴敲门声,拍得砰砰响。
丽丽、珊珊、耀宗……
杨国强努力压抑着情绪,但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破风箱里强行拉扯出来的,破碎而焦灼。
完了……全完了……爸对不起你们啊……那钱……那钱被人坑了,全是高利贷啊!滚到一百多万了……人家找上门了,说要拉我跟你妈去顶命啊!房子……人家放话了,马上、马上要抵债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哽咽得几乎失语,只剩下绝望的喘息声。
死寂,短暂的死寂。
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连那个沉默的家族群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寒意。
下一刻,手机屏幕瞬间被疯狂的提示点亮,三条冰冷的切割线几乎同时划破家庭的假面。
杨利丽的头像最先弹出回复,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早就在后台编辑好了那行尖利如刀的文字。
养老送终找儿子!别赖我!债主找你们自己的事!我们全家清清白白丢不起这脸!
下面紧跟着的,是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杨国强死死盯着那个感叹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紧随其后是杨珊珊的信息,带着她一贯的清醒理智口吻,字字冰冷如同法庭呈堂证供:爸妈,我知道你们这些年也不容易。可眼下这事太大了。我公公刚刚探得口风,说咱家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低保’这要是被查出来,我们家那口子的职位调动可就彻底黄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明天我们就去社区街道办,主动反映一下情况,该退的咱得退!总不能让女婿也跟着你们受牵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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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里行间滴水不漏,却透着一股令人齿冷的算计。
先举报低保造假,踩死父母,再撇清自己。
杨国强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手机外壳。
他猛地闭上眼睛,耳边仿佛炸开妻子林素芬压抑不住的悲声:报应啊…这才是报应…
最后,爆炸般的信息来自杨耀宗,文字里翻滚着难以置信的狂暴,充斥着惊叹号和一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
法院传票放屁!放他妈狗屁!老子的祖屋!!我儿子洋洋的祖屋!想动这房子门都没有!我就是死也他妈要死在这房子里化成灰!你们老两口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别想拖累我们!休想卖我的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三个回复,三把冰冷的刮骨钢刀,将最后一点点残存的亲情假象剐得干干净净。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温度。
几十年的养育和付出,在巨额债务的恐吓下,迅速贬值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疫。
林素芬猛地站起身,藤椅腿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退群。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解脱后的冷酷,现在。
两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摸索着,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仪式般的果断。
点开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点下删除并退出的选项。红色的确认按钮异常刺眼。手指落下,没有一秒犹豫。
世界清静了。
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狭小客厅里那种被无形丝线死死勒紧的窒息感,如同浑浊的潮水,骤然褪去。
只剩下老两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们对视一眼,浑浊的眼底都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是痛苦到极处后迸裂出来的一种奇异的释然,像冰面炸裂后露出的深邃河水。
紧接着,一抹冰冷的嘲讽在嘴角悄然凝结。
一场大戏落幕,另一场真正属于他们的人生,似乎才刚刚掀开序幕。
没了牵挂,行动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利落。
4
养老院的直播生活
几天后,一所窗明几净的现代化高端养老院里。窗外绿意葱茏,空气里是清淡消毒水混合着鲜花的芬芳。
咔嚓!
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响起。林素芬拿着自己的老花智能机,镜头对准阳台藤椅上晒太阳的杨国强。
他穿着崭新的湖蓝色丝绸唐装,戴着深色墨镜,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旁边小桌上摆着一碟精致的抹茶蛋糕。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连墨镜镜片边缘都反射着安逸的光。
林素芬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划拉着,选了张光线、角度都堪称完美的照片,配上一行字:新生活第一天,放下包袱,才能享受阳光啊。
轻快地发送到了她自己的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
她知道,有眼睛在看着。
隔天,朋友圈的照片换成了窗明几净、堪比星级酒店餐厅的配餐区。
热气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配文:每日营养餐,种类多到选不过来,胃口都变好了。
再往后,一张背景是碧海蓝天的照片占据了屏幕。
两人并肩站在一艘豪华邮轮甲板的栏杆边,背后是一望无垠的蔚蓝海洋。
杨国强戴着顶颇有范儿的巴拿马草帽,笑容舒展。
林素芬则穿着一套崭新的丝质碎花洋装,头上别着亮眼的装饰性墨镜。
阳光照耀着他们舒展的皱纹和眼角轻松的笑意。文字是:院长推荐的‘海上颐养之旅’,说走就走,看看海,吹吹风,心胸都开阔了。
最后一条,林素芬甚至录了个小视频。
画面扫过他们房间宽敞明亮的起居室、舒适的沙发、铺着干净地毯的地板、摆放着绿植的小阳台。
镜头一转,对着巨大落地窗外精心打理的花园和小型喷泉池,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
她轻快的声音响起:真没想到养老院还能是这样过的!老杨说,比咱那破房子舒坦一百倍!不用听人敲门要钱的滋味,实在太好了!
背景音里,杨国强没说话,只惬意地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戏曲小段。
这持续多天的直播,无异于一把把磨得飞快的尖刀,精准地、反复地捅进了那些暗处窥探的眼睛里。
风暴席卷而来,其势汹汹。
5
子女的疯狂反扑
第二天下午养老院宁静的大厅里,前台优雅的年轻姑娘还来不及张口询问。
杨国强林素芬那两个老糊涂呢!把他们给我叫出来!
杨利丽尖锐的声音像一把破锣,率先撕破了空气中的安逸。
她脚踩细高跟,一身名牌,此刻面容因为激愤涨得通红,描画精致的眉毛扭曲着。
紧随其后的杨珊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凌厉的声响:躲到这高级地方享福说好的几百万高利贷呢把我们的心都伤透了!骗子!
她紧握着手里的名牌皮包,指节捏得发白。
杨耀宗的吼声最具破坏力,他双眼赤红,像头被激怒的蛮牛,猛地捶了一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前台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少他妈的跟老子废话!那祖屋是我儿子洋洋的!是杨家的根!你们现在吃香喝辣想得美!钱呢赶紧把钱吐出来抵债!
刺耳的咆哮质问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大厅光洁的地面上。
大厅里几位安静看报或在角落下棋的老人纷纷抬头,诧异地看向这风暴中心。
杨国强和林素芬恰好在一楼接待区侧面的走廊尽头。
他们隔着精美的花格隔断,将这大闹大厅的一幕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像是在欣赏一场排练好的、极其劣质的闹剧。
前台姑娘面对这场面,职业性的微笑僵了一下,但没有丝毫慌乱。
她从容地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内线。
不过片刻,一位身着得体西服套装、气质沉稳的中年女士快步走来,正是这养老院的院长。
院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目光扫过面前表情各异的三位访客。
愤怒、贪婪、错愕混杂在一起,构成极其复杂又丑陋的众生相。
请问三位是来找杨国强、林素芬两位前辈的吗
院长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对!就是他们!让他们滚出来!
杨耀宗扯着脖子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院长脸上。
院长笑意不减分毫,平静地说道:确认一下身份。两位客人入住时非常清晰地嘱咐过,杨利丽女士、杨珊珊女士、杨耀宗先生三位如没有提前预约,未经他们两位老人明确许可,属于不受欢迎访客。本院的安保条例授权我们将三位请出去。
你说什么!不受欢迎
杨利丽气笑了,做了美甲的指甲差点戳到院长鼻子。
我爸妈住哪他们自己说了不算我是他们大女儿!我来看他们谁敢拦
抱歉,女士。
院长稍稍侧身避开那手指,语气平和却带着冰棱般的硬度,在这里,两位VIP套房客户享有最高级别的隐私保护权。他们的决定就是规则。
她微微偏头,对前台姑娘轻声说:叫安保人员到大厅门口待命,请这三位访客体面地离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VIP套房
杨珊珊失声道,语气里充满了被玩弄后的惊怒和不可思议,他们哪来的钱!欠了一屁股债……
她的声音低下去,眼神在院长从容的脸上和这奢华的环境之间来回游移,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冰冷的念头开始在她脑子里滋生、疯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清晰、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了大厅的喧嚣。
谁欠债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唰地转向声音来源。
杨国强和林素芬终于现身了。
他们没有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反而步履从容地靠近那华丽的前台。
杨国强穿着一件崭新的、质地考究的深色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人精神奕奕。
林素芬则是一身合体的改良款月白色旗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别着一枚润泽的珍珠发卡。
这是他们精心选择的行头,为这场最终的摊牌做准备。
杨国强目不斜视,仿佛眼前那几个目瞪口呆、怒火中烧的子女只是三尊木偶。
他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
纸张被展开,发出轻微的、干脆的声响。他不屑跟儿女多说,手腕一抖,纸张直接拍在了杨珊珊面前那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指尖在纸面上重重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耀宗反应最快,也最不信邪,一把将那几张纸抓了过来,急切地低头去看。杨利丽和杨珊珊立刻挤了过去。
白纸黑字,刺眼无比。
康馨颐养国际养老公寓VIP套房服务合同。
翻到下一页,一项条款被一个清晰有力的红圈死死圈住:一次性趸交VIP三十年服务费用。
后面跟着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肆佰叁拾贰万元整。
落款处的乙方签名签章清晰有力——杨国强。付款凭证是一张多年前的、早已发黄的银行汇款单复印件。
如同一个无声的炸雷在三兄妹脑中轰然爆开。
三十年四百多万!
假的!这绝对是假的!!
杨耀宗眼睛通红,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吼叫,捏着合同的手青筋暴起,那几张薄薄的纸几乎要被他的蛮力撕碎,你们哪来的钱!
哪来的钱
林素芬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在陈述一件遥远而与自己无关的往事。她轻轻抬手,指了指杨耀宗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进口品牌休闲衬衫,目光缓缓掠过杨利丽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和腕上的金表,最后停在杨珊珊手中提着的那个新款名牌包包上,嘴角漾开一个冰冷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丽丽啊,
她的目光直直看向脸色惨白的大女儿,从你哭着说你老公工作不顺、你压力大、三天两头来刮我们那点可怜的退休金起……
视线转向二女儿:珊珊啊,还有你,从你女婿升职前嫌弃咱家丢人,变着法子榨干我们那点棺材本给你撑‘像样的’婚房面子钱起……
最后,目光钉在了面色铁青、喘着粗气的小儿子杨耀宗脸上,像两颗冰冷的钉子。
耀宗,尤其是你,从你老婆哭天抢地抱着洋洋要跳楼、非要把老杨家的祖屋挂在你儿子洋洋名下,彻底啃掉我们最后一点立足之地起……
林素芬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极深,仿佛要穿透几十年沉积的污浊与沉重。
再开口时,那平静的语调里已淬满了冰屑般的锋利和解脱后的苍凉:……每一分每一秒,你们心安理得地张着嘴吸我们的血、啃我们的骨头时……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重量的冰雹,狠狠砸向三人剧烈震动的耳膜:你们的爹,就在书房锁着门琢磨投资!你们的妈,就在深更半夜对着账本精打细算!我们在默默攒钱,在拼命布局!我们那点看起来让你们嫌弃死的积蓄,被我们用命滚成了本钱!
假装没钱、装作寒酸,无非是明白告诉过你们多少次——狼崽子喂大了,是要咬死爹娘的!我们只想手里留点棺材本,老了爬不动了不被你们踩在泥里!
林素芬惨然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彻骨的冰凉和看透的绝望,可你们……呵……变本加厉!贪得无厌!我们两个老东西,在你们眼里就是两坨能永远挤出油水的烂肉!
她的声音陡然冷冽,像是冻结了千年的玄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既然你们连这点糊口的‘烂肉’都不给我们剩下,既然你们巴不得我们真去借高利贷真跳楼死掉……
林素芬的目光扫过眼前三张惊骇欲绝、表情扭曲的脸,最后平静地落在远方养老院那花园里肆意开放的蔷薇花上。
……那我们凭什么不能撕掉这假面具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在空阔的大堂里激荡起回音,凭什么不能花着我们凭本事挣来的、早就攒够了的钱,安安心心地,享受我们最后这点舒心的日子
杨国强向前踏出一步,与林素芬并肩。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冷冷地伸出手,指着养老院辉煌气派的大门方向。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此刻这手势不再有半分曾经在儿女索取面前的软弱犹豫,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驱逐。
门在那边。
杨国强低沉地吐出三个字,斩钉截铁。
……好走,不送。
杨耀宗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迎面被一块无形的沉重铅块狠狠击中。
那几张印着肆佰叁拾贰万元整的纸瞬间在他手心变得无比烫手,它们不再是可笑的骗局证据,而成了烧红的烙铁,灼穿了他的血肉。
滚!叫保安!
杨利丽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扭曲,带着歇斯底里的破音。
她猛地转身,指甲几乎戳到身旁杨珊珊的脸上,还愣着干嘛!让他们滚啊!丢人丢到这来了!
她用力拉扯着还在发懵的杨珊珊,像是要立刻从这里消失,逃离这巨大的荒诞和彻底的崩塌。
她的名牌鞋跟在地砖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杨珊珊被她拉扯得一个趔趄。
她抬起头,那张精心保养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林素芬,里面有剧烈的风暴在翻滚:不甘、被戏耍的愤怒、巨大的错愕,最深处甚至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对自己精准算计被全盘推翻的恐惧和茫然。
她踉跄着,任由姐姐拖拽。
院长微微一点头。
训练有素、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已经从大厅入口方向稳步走过来,无声地形成一道人墙,隔绝了通向两个老人的路径,也清晰地指向了大门。
没有任何人再理会那兄妹三人愤怒扭曲的面孔和混乱的吼叫。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那台古老座钟单调的咔哒声仿佛从时空的另一端遥遥传来。
杨国强和林素芬的视线越过保安宽阔的肩膀,平静地相触了。
那里没有子女咆哮掀起的波澜,只剩下彼此眼中那一方终于寻回的安稳天地。
阳光穿透明亮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铺展开一片温暖的、金色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