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完后,我将诊断报告还给她,声音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救不了。
不！你能救！江雪的情绪彻底崩溃,她抱着孩子,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你是陈枫！你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专家！没有什么病是你治不好的！我求求你,看在......看在诺诺叫了你十几年爸爸的份上,你救救他！
我摇了摇头,这一次,我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而是带着一丝真正的、对医学极限的无奈。
江雪,你以为,我上次说我眼睛瞎了,是在骗你吗
我看着她茫然的眼神,继续说道：那天晚上,诺诺给我喝下的那杯牛奶,不仅仅是损害了我的视神经。那种毒素,对精细操控手部肌肉的末梢神经,同样有不可逆的损伤。
我的视力虽然恢复了,但我这双手,已经永远失去了百分之三的稳定性。这个数据,对于普通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需要在显微镜下,缝合比头发丝还细的心脏血管的外科医生来说,是致命的。
我现在,可以完成99%的心脏手术,但唯独诺诺患上的这种扩张性心肌病的自体心肌移植这种最顶级的的手术,我,再也做不了了。
我看着她,平静地陈述着这个最残忍的因果。
能救他的希望,早在诺诺端着那杯牛奶,走进我书房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毁灭了。
江雪呆呆地跪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几天后,我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电话,说陈诺的情况非常不好,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但他一直念着我的名字,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换上了无菌服,走进了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ICU病房。
病床上,那个曾经被我视若己出的少年,如今瘦得脱了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生命全靠着机器在维持。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最后一丝光亮。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我。我走过去,站在床边,平静地看着他。
爸......爸......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的嗡鸣,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我错了......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干涩的眼角滑落,我不该......不该听妈妈和......和赵叔叔的话......我不该......给你下药......我不该......装病......害你......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心电监护仪上的警报声,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
我错了......爸......爸......对......对不起......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那双曾经充满活力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的曲线,在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之后,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绝望的直线。
我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个我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在我面前,结束了他短暂而又荒唐的一生。我心中,没有恨,也没有悲伤,只是一片空洞的虚无。
我走出病房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江雪。她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那条冰冷的直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在地。
陈诺的死,成了压垮江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疯了。
她她名下的公司因为无人打理,加上之前丑闻的影响,很快就宣告破产。
整个林家,彻底败落。
时常有人看到,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神情恍惚的女人,抱着一个枕头,不停地对人说：我儿子没病......我儿子......
最终,在一个冰冷的雨夜,她从精神病院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可悲又可恨的一生。
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张陈诺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是我抱着他,在游乐园里笑得无比灿烂的样子。
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医学研究和人才培养上。
我成立的基金会,守护了无数的医者,我公开的技术,拯救了无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