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霆深,站起来。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还跪在甲板上,额头上有汗珠滚落。
江念,求你了…
我说,站起来。
陆霆深慢慢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期待。
我看着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意气风发,想起他说要带我看最美的海上日出,想起他承诺毕业就娶我。
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得模糊。
八年了,陆霆深。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我追了你八年,等了你八年,为你放弃了一切。
可你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我。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工具,有用的时候叫得亲热,没用的时候随手丢弃。
陆霆深张嘴想说什么,我摆摆手阻止了他。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有些话说晚了就没意义了。
我转身走向我哥。
我们走吧。
念念…陆霆深在身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
直升机螺旋桨开始转动,巨大的风声盖过了陆霆深的呼喊。
我坐在座位上,最后看了一眼海神号。
李珊珊还站在甲板上,脸色惨白。陆霆深则呆呆地看着直升机升空。
直升机越飞越高,海神号变成了海面上的一个白点,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一个月后,我在家里看到了一条新闻。
李珊珊死了。
被人在某个小旅馆里发现,身中数刀,血肉模糊。
凶手是她的情人之一,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变态。
新闻里说,她和陆霆深已经离婚,离婚后继续混乱的私生活。
那天晚上她在酒店跟人玩得太过炸裂,然后就再也没能活着走出那个房间。
李珊珊的结局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任何人。
又过了三个月,手机弹出新闻。
海神号在南海遇到风暴,船体进水,陆霆深为了救乘客,被卷进了海里。
搜救队找了三天三夜,没找到人。
外面是秋日的暖阳,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
看到这个消息,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
也许是因为,在海神号甲板上的那一刻,那个叫陆霆深的人就已经在我心里死了。
现在不过是他的肉体也追上了而已。
一年后,我重新回到了航运界。
不是以江老女儿的身份,而是以江念的名字。
我创立了自己的航运公司,专门从事远洋货运。
公司不大,但效益很好。
我把办公室设在港口附近,每天都能看到船只进进出出。
那些巨大的货轮,载着货物驶向世界各地。
就像当年的梦想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自己。
晚上回到家,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念念,今天累不累
不累。
我笑着坐下,夹了一口妈妈做的红烧肉。
妈,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哪有,还不是那个味道。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爸爸放下报纸。
念念,过几天有个商业酒会,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些新朋友
爸,我现在挺好的。
那个…我是说,年纪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
我笑了。
爸,急什么,我才二十八。
再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确实挺好的。
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回家有爱我的家人,偶尔和朋友聚聚,周末去看看电影。
平淡但充实。
没有虚假的承诺,没有无止境的等待,没有一次次的失望。
这样的生活,很好。
夜深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海。
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曾经我以为,只有和心爱的人一起看海,才是最美的。
现在我才知道,一个人看海,也很美。
海风轻抚过脸颊,带着淡淡的盐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房。
明天还有新的工作要忙,新的生活要过。
关于陆霆深的故事,就让它随着海风一起消散吧。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