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云生没有要求倪蓝立刻回应这句话。
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过两天再说。
经过几天的恢复,倪蓝已经可以吃点流食,连带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宋云生将粥放到她的面前,小心烫,慢慢吃。
倪蓝抓住了他的手腕,宋云生,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她看向宋云生,看着那张朝气蓬勃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他这段时间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不论是每天准时送来的各种鲜花,还是一碗碗亲手熬制的药膳,
也或许是手术前后无微不至的照料。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
但是让倪蓝在乎的,也是这些小事。
过往的点点滴滴化作潮水涌上胸膛,深埋在心底的种子收到灌溉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倪蓝想,她在就已经过了需要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的年纪,这样细水长流的感情,反而更让她难以忘怀。
于是,她开口问宋云生,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是我比你大四岁。
没关系。
我曾经喜欢一个人很久
我不在乎。
宋云生满含爱意的目光落在她脸庞,越是近在咫尺,他便越不敢靠近。
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向她诉说着自己演练过千万遍的话,
倪蓝,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无关其他,我也不在乎其他的一切。
夏日的风带着丝丝燥热的气息,却莫名抚平了她心底最后一点犹豫。
她说,宋云生,我们在一起吧。
宋云生兴奋得连续几天都没有合眼。
就在倪蓝快要出院的时候,程湛闯进来了病房。
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宋云生的保镖挡在外面,没有任何能探视倪蓝的机会。
倪蓝看着一脸紧张挡在自己面前的宋云生,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他,
没关系,有些话,是时候该讲清楚了。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程湛觉得无比的刺眼。
倪蓝,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湛,你说你来探望我,但是第一句话就是质问,是不是有点可笑
程湛脸上闪过慌乱,对不起,我……我就是太在乎你了。
我跟他是什么关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程湛,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倪蓝看向他,又将自己的这句话否定了。
不对,是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关系,真要是说,也只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听到倪蓝的话,程湛一愣,迟钝的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倪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安的情绪猛然从心底升起,明明早就已经猜到了那个答案,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能呢,明明以前的那么爱他。
他瞪大了眼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同意,倪蓝,你明明是爱我的,你从前明明那么爱我！
程湛,人总要向前看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他都快要听不清她说的话。
看着程湛现在这个样子,倪蓝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程湛一个人,哪怕他的心中没有自己。
她能为他舍弃一切,能为他吃很多的苦。
她更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嫌弃,只要他越来越好,能够在回家之后跟她说几句话,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亲手磨灭了她对他最后的希望,对他死了心,以为这样就能和他再也不见。
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又找了过来,说他后悔了。
程湛,从你跟叶栀愉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划上了句号,可是程湛不理解,烦闷在他的脸上尽显无遗,他像是在不解,又像是难以接受,可叶栀愉已经不在了,叶家也不在了,我们回到之前难道不好吗
我跟你结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向所有人说我喜欢你。
不好。倪蓝摇摇头。
程湛,其实你很清楚。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程湛心里清楚,即便倪蓝真的原谅了他,答应跟他一起回去,但是那些事情那些伤痕依旧会成为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放不下,越不过。
他讷讷半晌,终于颓然发现,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迟来的道歉：倪蓝……对不起。
倪蓝牵上宋云生的手,被他带着向外面走去。
程湛呆呆站在原地,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两步,又在被保镖拦住的时候顿住。
倪蓝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恍惚当中他好像回到了十六岁被倪蓝救上来的时候。
他万念俱灰,倪蓝成了他灰暗世界中的光。
靠着这微弱的光,他走过了漫漫长夜。
以前的事情桩桩件件浮现在他眼前,倪蓝的身影被他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他才突然发现,其实她很早的时候就想要离开了。
从她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再痴情开始,
从他回到家里,再也看不见她雀跃跑到门口迎接的身影开始。
果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程湛苦涩地摇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一步步走远,再也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