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不会回来了
程先生,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一个叫叶峻的病人。
一下飞机,程闻羽连家都没回,直接赶去叶峻所在的医院。
可是叶峻所在的病房已经住进来了一个陌生的老人,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毕竟,上一次陪着叶苒来看叶峻已经是移植手术的时候了。
距今大半年过去,除了每个季度安排助理打医药费之外,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关心叶苒的弟弟怎么样。
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转到别的病房了。
住院部服务台前,程闻羽冲着值班的护士不依不饶。
什么事,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好不好
护士长闻讯走过来：先生我们这里的系统是每两月更新的,你的家人是不是已经出院了或者——哎叶峻
看到输入框里的两个字,护士长警惕地皱紧眉头：是那个十四岁的跳楼男孩么你们家属不是已经签过了不追究协议,怎么还来闹事呢
你说什么
程闻羽面容瞬间僵滞：什么跳楼！你再说一遍！
小护士显然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以前的事。
但听总归听其他同事姐姐讲起过,就在两周前,有一个尿毒症手术之后正在康复期的男孩突然从九楼病房的阳台跳了下去。
从那之后,整个三楼以上的窗户都被紧急加了护栏。
你不知道么你是这个叶峻的什么人
护士长上下打量着程闻羽：我记得平时都是他姐姐过来看他的。他两周前从病房窗户上跳了下去,说是给她姐姐发了条消息,感觉自己承受不了病痛。但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孩子非常懂事非常坚强,绝对不会因为吃不了苦就轻生放弃的。
他那个姐姐,听说是在剧组里给人当替身演员的。估计为了赚这点钱,经常弄得浑身是伤。每次小峻看在眼里,都疼在心上。而且就在他跳楼的前一天,她姐姐的朋友还来看过他。说让他坚强一点,别辜负了姐姐在剧组挨刀挨枪。
真是可怜的孩子,希望他下辈子能投胎健健康康的。
这时候,其他几个护士也围了过来。
两周前的跳楼事件,让他们足足议论了半个月。
......
叶峻死了......
程闻羽拖着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的身躯从医院里出来。
那一刻,天空在他眼里几乎没了色彩。
想起叶苒那天晚上彻夜未归——
她说她去看望弟弟了。
然后,她那么平静,那么反常。
她的眼神里充满死亡一样的灰败,在自己说出希望她为何卿卿再当一次替身时,她脸上甚至没有从前那种悲伤和不甘,就像一个接任务的机器人一样——
甚至在自己提出这次的拍摄剧本有些危险,希望能更换,或干脆拒绝的时候,她依然表示自己可以。
她不是认命了,她只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所以为什么寒潭之下,她的救生绳是被主动割断的。
为什么她临走之前,会把他借给她的护身符拴在绳索上
所以为什么,她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过......
如警察所说,叶苒很有可能是主动轻生的。
助手打通程闻羽的电话,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叶峻的死亡档案。
他的遗体在跳楼当天就被委托给殡葬公司一条龙安排火化了,未成年人没有葬礼没有墓碑,叶苒也只是给他守了一夜的灵之后,就安排把骨灰寄存了起来。
程总,我已经在骨灰堂这边了,除了叶峻的骨灰,还有他生前的一些遗物。殡葬公司的人说,叶苒吩咐过等头七一过,就让殡葬公司的人帮忙把他的遗物也烧掉,然后跟骨灰一起撒到大海里。
她甚至没有留下自己还会回来的信息。
因为她知道,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