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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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青猛地睁眼,剧痛立刻席卷全身。
他发现自己半靠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双手被绳索捆在身后。
不远处,那辆肇事轿车歪斜地停着,前保险杠凹陷,沾满血迹。
雪......绒......
他嘶哑开口,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高跟鞋敲击岩石的声音由远及近。
纤细的手指粗暴地扳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江小舟那张苍白如纸却笑容扭曲的脸印入他眼帘。
一醒来就问那个贱人放心,她好得很,只是擦破点皮。
她的话让他些许心安,他吞下血沫,艰难开口。
你,为什么......
江小舟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悬崖上回荡。
还不是因为你让我爱上你,然后又像扔垃圾一样抛弃了我！
她蹲下身,匕首的寒光在他眼前晃动。
刀刃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
你说过我是你见过最特别的女人,你喜欢我的痴、我的笨、我的无礼、我的粗野......
匕首移到他的喉结,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可为什么婚后你就变了呢你嫌弃我、冷落我、疏远我,让我痛不欲生！
她突然哭了,声音颤抖。
是,我是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也从来没有害过你！我爱你,我可以为了你去死,你行吗！
顾宴青闭上眼睛。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江小舟飓风夜拖着他蹒跚前行的身影；
她婚后得知他心系林雪绒时眼里破碎的光；
还有她最后一次见他,告诉他她怀孕了时的小心翼翼,以及他勒令她打掉后痛苦离开的背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宁可从来没有认识她。
他垂下头。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江小舟冷笑。
有用吗
她站起身,匕首指向悬崖。
两个选择：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或者我把你留在这里等死。
顾宴青望向深渊,又看向江小舟疯狂的眼睛。
他缓缓摇头。
我......爱雪绒......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一直......只有她......
江小舟的表情瞬间凝固。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踉跄后退几步,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笑。
没想到你至死都不肯说爱我,她抹去眼泪,眼神凛冽,那我罚你永远记住我......
在顾宴青还没反应过来时,江小舟已经冲向悬崖边缘。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怆然而壮烈的微笑。
我爱你,宴青。
然后,纵身一跃。
不！
顾宴青的惨叫回荡在悬崖上。
他虽然怨她恨她,却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他拼命挣扎,绳索深深勒进皮肉。
远处海鸥的鸣叫混杂着海浪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顾宴青终于挣脱绳索,冲到崖边。
崖底海浪呜咽,仿佛伤心女子在哭泣。
他噙着泪呆立良久,才拖着断腿,一寸寸往身后挪去。
路过那辆肇事车时,一阵微弱的哭声从车里传来。
顾宴青浑身僵住。
他忍着剧痛拉开车门——
后排坐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虚弱地哭泣。
座椅上别着一张纸条：
【你的女儿,她叫顾念。】
顾宴青的世界天旋地转。
竟然是他的孩子,他竟然有自己的孩子。
他想起白玫瑰覆盖下的十座坟冢,心情悲恸复杂。
他颤抖着伸出手,女孩立刻哭着张开手臂,抱抱,抱抱......
悬崖上的风突然变得温柔。
顾宴青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她娇嫩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不知是对怀中的孩子,对悬崖下的江小舟,还是对教堂里的林雪绒,对无名碑里的十个小小生命。
远方残阳如血,他伫立崖边静默如碑。
曾经,他错得离谱；未来,他将用余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