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年前。
清儿,母妃和你说的,都记住了么
幽暗空旷的大殿里,身穿华服的美艳女子满脸急切,半侧下身,用力地握着一个孩子的肩头。
被她握住的孩子身高不足一尺,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慌。
母妃,你不要清儿了么。
她害怕地发着抖,鼻尖也露出了点微红,眼眶的红润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宁贵妃心中哀恸,深深望着自己乖巧可怜的女儿,终是忍不住撇过头去。
眼角滑下一行清泪,落到暗色地面。晏清抬起小手,慌张地替母妃擦去眼泪。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呀。孩童的声音担忧又害怕,一声声地唤着,却让宁贵妃更加的心如刀割。
她闭了闭眼,甚至不敢再看女儿一眼。
片刻后,她重重吸了口气,转过身,眼底通红地坚定道：清儿,接下来母妃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听到了么。
晏清从没见过温柔善良的母妃如此严肃,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妃。
宁贵妃向外唤了一声,一个小太监惶恐地端上来一卷明黄色圣旨,她将圣旨交到晏清手里,迫切地嘱咐道：带着此物,去找闻太傅,除此之外,不要将它拿给任何看。
晏清低下头去看圣旨,愣了愣。
她虽然才八岁,但她知道,父皇驾崩不久,这个黄色的东西,很多人都想要。
那,那把这个交给太傅之后,还可以再看见母妃么。她甩开了脑子里那些念头,瞪着乌黑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宁贵妃。
这些天母妃都将她关在小黑屋里,让她穿男孩才会穿的衣物,让婢女将她的肚子上面裹起来,还请了很凶很凶的教养嬷嬷让她学从来没用过的礼节。
一开始她很害怕,哭个不停。但是婢女姐姐和她说,母妃这是为她好,只要做好了这些,以后就可以一直一直很母妃在一起了。
直到今天,母妃将她从小黑屋里带出来,她才知道婢女姐姐没有骗人。
宁贵妃望着晏清期待的眼神,心中难过。
她张了张口,想最后哄这孩子一回。突然,一个侍卫自门外冲了起来。
侍卫一身血气,急急忙忙地跪到宁贵妃身前,抱拳急迫道：贵妃,叛军已经打到慈宁宫外了！我们,我们快要守不住了！
宁贵妃面色骤变,哗一下站起身,脸色苍白：还能撑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
变故来得太快,原本母女二人尚还算平和的氛围也变得焦急无比起来。
顾不得继续煽情,宁贵妃立马遣散宫内所有下人,只留下晏清一人。
她死死盯着眼前已经被打扮成男孩模样的孩子,一字一句认真道：晏清,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便不再是大晏的五公主。
晏清茫然着,不懂母妃在说些什么。
宁贵妃继续道：以后,你便是大晏的太子,过几日,你拿着圣旨去找闻太傅,昭告天下,你才是先皇定下的储君！
你是男子,不是女子。她眼神厉得像要把晏清刺透,晏清终于听懂了最后两句,轻轻地点了点头,去找闻太傅,我是男孩子。
话落,宁贵妃如释重负的释然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说不清是绝望的伤悲还是哀婉。
晏清动了动身子,嘴唇嗫嚅：可是母妃,我为什么要假扮男孩子呀。
宁贵妃转过头,看着晏清天真好奇的模样,心痛得像是要滴血。
先皇引狼入室,招来了地狱里的杀神。
那人屠尽皇室子嗣,发动兵遍,从玄武门杀进内城。
可是,她仍在赌。
赌他赌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赌只要晏氏还有血脉在,他便无法登临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