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和妹妹交换人生的前一刻,我正被她按在水缸里。
上一世,她顶替我嫁给了前途无量的军官顾晏平,住进军区大院,靠着从我这偷走的人生风光无限。
而我,被她设计嫁给了村里的酒鬼,最终在生下一个死胎后,血流不止地死在了冰冷的土炕上。
再次睁眼,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却淬着毒的脸,我笑了。
亲爱的好妹妹,这一世,你的福气到头了。
想换我的人生
来,姐姐亲自教你怎么做人!
01
姐,你就让我去吧!我真的,真的太喜欢顾大哥了!
冰冷的井水呛入鼻腔,剧烈的窒息感让我瞬间清醒。我猛地推开身上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是林晴那张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脸。
可我知道,这张脸皮底下,藏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就在几小时前,我刚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死在了1987年的冬天,大雪封山,我躺在破败的土炕上,身下是不断涌出的鲜血,还有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婴儿。而我的好妹妹林晴,则带着她和顾晏平的一双儿女,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像看一条狗一样,对我扔下一句:姐姐,这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
她顶替我的名字,嫁给了原本属于我的未婚夫,前途无量的营长顾晏平。她偷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让我成了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她设计将我嫁给了村西头的酒鬼,只为彻底堵死我所有翻身的可能。
而我,竟然信了她一辈子的鬼话,以为她柔弱善良,以为父母真的只是心疼她身体不好。
我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将我淹没,我死死地盯着林晴,当年就是她,用同样的方式将我按在水缸里,哭着求我把和顾晏平相亲的机会让给她。她说她爱顾晏平,说她身体弱,嫁到乡下会活不下去。
心软是病,得治!
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林晴见我迟迟不说话,眼神里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被那副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柔弱所替代,我知道顾大哥是你的未-未婚夫,可是……可是我是真心爱他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她一边说,一边又要来拉我的手,姿态放得极低。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样子骗了,点了头。然后,她穿着我娘拿出的确良的新衬衫,梳着我最羡慕的麻花辫,去见了那个据说英俊威严的男人。
从此,我们的人生,云泥之别。
这一次,我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林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真的涌了出来,姐,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往前一步,目光冷得像冰,林晴,你还要不要脸顾晏平是爹娘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是我的男人!你一口一个‘顾大哥’,一口一个‘真心爱他’,你是想当不要脸的第三者吗
我的声音又急又快,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正在堂屋里唉声叹气的爹娘耳中。
你……你胡说!林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我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抢姐姐的男人我步步紧逼,盯着她的眼睛,咱们老林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新社会讲究自由恋爱,可没教你给亲姐姐当小三!
小三这个词,在这个年代的杀伤力堪比原子弹。
林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浑身发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果然,堂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我娘张秀莲冲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林晚!你发什么疯!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
我爹林建国也跟了出来,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小晚,晴晴身体不好,你让着她点。
又是这套说辞。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句你让着她点里,让出了自己的一切,最后连命都让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但脸上却扯出一个笑:爹,娘,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把我的未婚夫,让给妹妹
张秀莲被我问得一噎,眼神躲闪,嘴里却强硬道:什么让不让的,你妹妹她……她不是喜欢人家顾营长吗你做姐姐的,发扬一下风格怎么了
对啊姐,林晴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躲到张秀蓮身后,哭哭啼啼地说,我嫁给顾大哥,以后肯定能帮衬家里的。你嫁给谁不是嫁呢
好一个帮衬家里。
好一个嫁给谁不是嫁。
上一世,她嫁入高门后,别说帮衬,连一根线头都没给过家里。她怕我这个污点姐姐,会影响她光鲜亮丽的军官夫人生活。
我气得发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像个外人。
行啊。我突然开口。
三个人都是一愣。
林晴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让我把顾晏平让给你,可以。你现在就去村口的广播站,拿着大喇叭告诉全村的人,说你林晴,要抢自己亲姐姐的男人。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让!
林晴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年代,名声比命都重要。她要是真敢这么干,以后在村里就别想抬头做人了。
张秀莲气得指着我,手都在抖:你……你这是要逼死你妹妹啊!
我逼她我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是她一直在逼我!今天这亲,我还就非相不可了。谁也别想拦着我!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屋里,从箱底翻出我那件唯一舍不得穿的碎花衬衫。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年轻却蜡黄的脸,长期营养不良让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也更瘦弱。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我换上衣服,利落地梳好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林晚,这一世,你谁也不为,只为自己活!
我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林晴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的确良衬衫,那是娘偷偷给她做的新衣服,准备让她去相亲穿的。
她红着眼圈,拦在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怨毒:林晚,你别得意。你以为顾大哥能看上你这个乡巴佬你别忘了,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心里一沉。
她指的是我后腰上的一块烫伤疤。那是小时候,为了救闯进厨房的她,被开水壶烫的,留下了巴掌大的丑陋疤痕。
上一世,这块疤成了我自卑的根源,也成了林晴拿捏我的把柄。
而现在,我看着她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妹妹,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嫁给了村西头的王酒鬼,天天被他打得半死不活呢。你说,这梦会不会是真的
林晴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再理会她惊恐的表情,径直向着村口走去。
顾晏平,这一世,我要你亲眼看看,到底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
02
约定相亲的地点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我到的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正背对着我,身姿挺拔如松,肩宽腰窄,光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就是顾晏平。
和我上一世从林晴嘴里听到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上一世,林晴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可对我这个大姨子,他却始终冷淡疏离。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就看穿了林晴的某些把戏,只是懒得戳穿。
他这样的人,心思深沉,绝不好糊弄。
我走上前,在他身后站定,轻声开口:顾营长,我是林晚。
男人闻声转过身来。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映入眼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就是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上停顿了一秒,才沉声开口:介绍信上说,你叫林晴。
我心中一凛。
果然,我那个好爹娘,为了让林晴顶替得名正言顺,连介绍信上的名字都给改了。
那是我妹妹,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解释,家里出了点误会。我才是跟你订了娃娃亲的林晚。
顾晏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他周身的气压很低,让人喘不过气。
我能感觉到,他在怀疑。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大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晴追来了。
她穿着那件扎眼的红衬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圈红红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顾大哥,你别听我姐胡说。爹娘让她来的,可她……她不愿意,非要在家闹脾气,我怕耽误了时间,这才……
她话没说完,就开始掉眼泪,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着想的善良模样。
这演技,不拿个奥斯卡真是屈才了。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心里盘算着对策。直接跟她撕破脸是下下策,只会让顾晏平觉得我们家家风不正,一地鸡毛。
我得让他自己看清楚,谁才是那颗烂了心的果子。
顾晏平的目光在我们姐妹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林晴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你是林晴他问。
嗯!林晴立刻点头,还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顾大哥,我……
既然介绍信上是你,那为什么来的是她顾晏平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林晴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我抓住机会,抢在她前面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隐忍:顾营长,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她就是……就是羡慕我能嫁给您这样的英雄,所以才跟我开了个玩笑。
我故意把羡慕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没有!林晴急了,脱口而出,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顾晏平的脸色更冷了。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晴,最后重新回到我身上。
林同志,他突然开口,听说你高中毕业,成绩很好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是我上一世最大的遗憾,明明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却因为家里穷,爹娘偏心,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林晴。
而林晴,书没读进去,歪心思倒学了不少。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点了点头:嗯,喜欢看书。
我驻地偏远,随军之后会很无聊。爱看书是好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林晴却炸了。
她骗人!林晴尖声叫道,顾大哥,你别被她骗了!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读了高中,她小学都没毕业!她就是个睁眼瞎!
为了嫁给顾晏平,她已经口不择言了。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冷笑。
顾晏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都没看林晴,只是盯着我:她说的是真的
不是。我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一张被我珍藏多年,已经泛黄的纸。
那是我当年的高中录取通知书。
上一世,这张通知书被林晴偷走,撕得粉碎。这一世,我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从箱子底翻了出来。
这是我当年的录取通知书,我把它递到顾晏平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因为家里困难,我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妹妹。我不识字是假的,但心甘情愿为家人付出,是真的。
我这番话,半真半假。
既解释了学历的问题,又给自己立了一个顾全大局、甘于奉献的人设。
这种人设,对于军人来说,是致命的加分项。
顾晏平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我的名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晴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我知道了。
最终,他把通知书还给我,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他看向林晴,语气不容置疑:你先回去。
林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顾大哥……
回去!顾晏平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和杀伐之气。
林晴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哭着跑开了。
大槐树下,只剩下我和顾晏平。
气氛有些尴尬。
他似乎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他抽烟的动作很熟练,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注意到,他抽烟的时候,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烟盒。这个小动作,我记下了。
顾营长,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们家情况复杂,这门亲事……我假装犹豫地开口,试探他的态度。
不用说了。他打断我,吐出一口烟圈,就你了。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明天,我让部队的通讯员过来下聘礼。你准备一下,月底就跟我回部队。他言简意赅地交代着,像是在下达命令。
好。我点头。
他掐灭了烟,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他转身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军用吉普,绝尘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第一步,成功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嫁给他,只是夺回人生的第一步。军区大院里的人际关系,比村里复杂百倍。还有林晴,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正准备回家,却看到村西头的王酒鬼,正贼眉鼠眼地盯着我。
看到我望过去,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小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还没嫁人呢,就勾搭上两个……
我眼神一冷。
上一世,就是这个男人,毁了我的一生。
而这一世,我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绝妙的计划。
林晴,你不是想抢我的男人吗
那我就把这个福气,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03
我回到家时,堂屋里一片死寂。
林晴坐在板凳上,眼睛肿得像核桃,看见我进来,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
我娘张秀莲坐在她旁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拿眼刀子剜我。我爹林建国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愁眉不展。
你还有脸回来!张秀莲率先发难,声音尖利,你把晴晴害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害她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她了是她自己上赶着要去抢我的男人,被人家当面拒绝,丢了脸,这也能怪我
你!张秀莲气得站了起来,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顾营长那样的金龟婿,晴晴嫁过去,我们全家都能跟着享福!你呢你嫁过去有什么用!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享福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享她把你们的养老钱都骗走,还是享她看着我被王酒鬼打死都见死不救的福
这些话,是我上一世临死前的怨念,此刻却脱口而出。
张秀莲和林建国都愣住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林晴的脸色则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什么!她尖叫起来,声音因为心虚而发颤,什么王酒鬼!我根本不认识!
哦不认识吗我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见王酒鬼了。他还跟我打听你呢,说你长得水灵,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这些污言秽语,是我从上一世王酒鬼的嘴里学来的。
林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最是自视甚高,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林晚,你个贱人!她猛地推开我,口不择言地骂道。
我没站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故意让自己的额头撞在了桌角上。
嘶——
我捂着额头,看着迅速渗出的血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委屈。
两辈子的委屈,好像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晴晴!林建国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扔掉烟杆,大吼一声,你像什么样子!
张秀莲也慌了,赶忙拉住还要撒泼的林晴,嘴里却还在偏袒:小晚,你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你……
够了!我打断她,眼泪模糊了视线,声音却异常清晰,爹,娘,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们的亲生女儿
从我记事起,所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妹妹的。她身体不好,我就要把上学的机会让给她。她喜欢我的男人,我就要把未婚夫让给她。现在,她推我撞破了头,你们还要我让着她!
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就因为她是你们从城里抱回来的,比我金贵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堂屋里炸响。
所有人都安静了。
张秀莲和林建国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晴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这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我上一世到死都不知道的真相。我是临死前,听着邻居的闲言碎语,才拼凑出来的。
原来,林晴根本不是我爹娘亲生的。她是他们当年从城里一个富贵人家抱回来的,因为那家人说她命格好,能旺家。而我,才是那个被嫌弃的、土生土长的亲闺女。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你……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张秀莲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神慌乱地不敢看我。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清楚。我擦掉眼泪,看着他们,心冷如铁,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顾晏平,我嫁定了。明天他就会派人来下聘。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好好地把我嫁出去。要是还想耍什么花招,逼着我换亲……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林晴,冷冷地吐出后半句话:那我就去找王酒鬼,告诉他,你们想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他。我想,他肯定很乐意。
你敢!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我敢不敢。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们可以不在乎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死活,但他们不能不在乎林晴这个能旺家的宝贝疙瘩的前程。
这场对峙,最终以我的胜利告终。
第二天,部队的通讯员果然来了,送来了丰厚的聘礼:两百块钱,二十尺布,十斤猪肉,还有糖果饼干若干。
这在1982年的农村,是想都不敢想的厚礼。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我爹娘看着那些东西,眼睛都直了,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对我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张秀莲甚至还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说:小晚啊,你看,妈就知道顾营长是个好的。你嫁过去,可得好好跟他过日子。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恶心。
林晴躲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来。我能想象得到,她现在有多么嫉妒和不甘。
但我不在乎。
我拿出一半的聘礼钱和所有的布票,交给了我娘。
这钱你们留着养老,布给你们和我爹做身新衣服。我平静地说。
张秀莲看着钱,眼睛都亮了,嘴上却说:哎呀,你这孩子,嫁妆都还没置办呢……
不用了。我打断她,剩下的钱,我要给自己买几本书。
我要读书,要参加高考。
这辈子,我不仅要嫁得好,还要活得好。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看看,离了他们,我林晚,照样能活出个人样来!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时,晚上,林晴却找到了我。
她关上门,脸上没有了白天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林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让不让
不让。
好,这可是你逼我的!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在我面前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撮男人的头发,和半块玉佩。
你认识这个吗她冷笑着问我,这是当年那个男人的东西。你要是敢嫁给顾晏平,我就把这东西交给他,告诉他,你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我看他一个堂堂的营长,还要不要你这个破鞋!
我看着那半块玉佩,脑子嗡的一声。
这个玉佩,我认识。
它不是什么男人的。
而是我出生时,就戴在我身上的……
04
那半块玉佩,温润通透,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晚字。
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信物。
上一世,我被张秀莲哄骗,说这是不祥之物,亲手交给了她保管。后来,它就出现在了林晴的脖子上,成了她出身高贵的证明。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在为日后偷换我的人生做准备了。
怎么怕了林晴见我脸色发白,以为拿捏住了我的七寸,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林晚,我劝你识相点。一个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不用我教你吧尤其是在部队里,顾晏平要是娶了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他的前途都得完蛋!
我看着她那张丑恶的嘴脸,慢慢地,笑了起来。
林晴,你是不是觉得,你吃定我了
不然呢
你以为,这东西的来历,我真的不知道吗我上前一步,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那半块玉佩夺了过来,这是我出生时就戴在身上的东西!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信物!你拿着我的东西,编造谎言来污蔑我,林晴,你真是好样的!
我的力气很大,林晴痛得尖叫起来:你胡说!这明明是……啊!你放手!
我胡说我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目光如刀,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城里,找人验证一下这块玉佩的来历我听村里老人说,城里有专门的当铺,能鉴别这些老物件。顺便,咱们也去公安局问问,二十年前,是不是有户姓‘苏’的人家,在医院里丢了个女儿!
苏这个姓,是我从上一世邻居的闲聊中听来的。
我不知道真假,但现在,我只能赌一把。
果然,林晴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真实的恐慌。
她知道!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她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是谁我是你姐姐,林晚。我松开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这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灼伤我的皮肤,现在,你还想用它来威胁我吗
林晴瘫软在地,失魂落魄地摇着头。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月底,我坐上了顾晏平派来接我的吉普车,离开了这个让我受了二十年委屈的家。
临走时,张秀莲拉着我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叮嘱我好好过日子。林建国则一言不发,只是将一个包裹塞进了我的手里。
林晴没有出来送我。
我没有回头。
车子一路颠簸,开了近一天,才终于在一座挂着八一军徽的大院门口停下。
这里就是我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顾晏平的家,是一个标准的两室一厅,水泥地面,白石灰墙,屋里除了几件最基本的家具,再没有多余的东西,干净得有些过分,也冷清得有些过分。
一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战士帮我把行李搬了进来,他叫小张,是顾晏平的警卫员。
嫂子,营长去开会了,让我跟您说一声,晚点回来。小张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谢谢你,小张。我对他笑了笑。
小张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顾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上一世,我只在梦里幻想过住进这样的房子。
我将林建国塞给我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被褥,还有几本用牛皮纸包着书皮的高中课本。
我的眼眶一热。
或许,在他心里,对我这个亲生女儿,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吧。
我收拾好东西,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动手做饭。
我不知道顾晏平喜欢吃什么,只能凭着上一世林晴偶尔炫耀时透露出的信息,做了一道红烧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熬了小米粥。
饭菜的香气,让这个冷清的家,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我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顾晏平才回来。
他脱下军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短发,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我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他的军帽,挂在墙上。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饭桌上,两人相对无言。
气氛有些沉闷。
他吃饭很快,但不粗鲁,看得出有很好的教养。
他把我做的菜都吃光了,连汤汁都用馒头蘸得干干净净。
我做的菜,合胃口吗我试探着问。
还行。他放下碗筷,言简意赅。
又是这种命令式的回答。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想捂热这块石头,任重而道远。
我睡书房。吃完饭,他突然说了一句。
我愣住了。
我们刚结婚……
我最近有个重要任务,随时可能出发。他打断我,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说完,他便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不信我。
从相亲那天起,他就对我充满了戒备。我们这场婚姻,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场需要完成的任务。
也好。
我本来也没指望能和他立刻琴瑟和鸣。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提升自己,却是迫在眉睫。
夜里,我躺在崭新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半块玉佩。在灯光下,它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丢下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我心里一动,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温水,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顾晏平正坐在桌前,对着一盏台灯,研究一张军事地图。他没有穿上衣,古铜色的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像一幅狰狞的画。
而最显眼的,是他右肩胛骨下方,一块正在发炎的伤口。
你受伤了我快步走过去。
他迅速地想把衬衫穿上,但被我按住了。
别动,伤口会裂开。我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你这里有药箱吗
他沉默了一下,指了指墙角的柜子。
我打开药箱,里面有碘酒、纱布和一些常用药。我熟练地用棉签沾了碘酒,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
我的动作很轻,很专业。
这是我上一世在村里卫生所当了几年杂工,偷学来的本事。
他似乎没想到我还会这个,身体有些僵硬,但没有拒绝。
以前在家里,我爹娘干活儿受伤,都是我帮忙处理的。我一边上药,一边轻声解释,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我手中棉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一股硝烟和泥土的气息,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
好了。我帮他包扎好伤口,松了口气。
谢谢。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不客气。我把水杯递给他,你嗓子不舒服,喝点水吧。
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烫,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力气大得惊人。
林晚,他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里,情绪翻涌,像两簇压抑的火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05
他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我就是林晚。我稳了稳心神,
c
gng
(c
gng)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现在,是你的妻子。
普通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会医术,懂人心,面对我这个营长不卑不亢,还能把我那些难缠的亲戚都治得服服帖帖。林晚,你这可一点都不普通。
他的话,让我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男人太敏锐了。
我重生归来的这点优势,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在农村生活,什么都得会一点,不然活不下去。我低下头,避开他过于锐利的视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罕的委屈,至于我家里那些事……让你见笑了。我只是不想再过那种被人踩在脚下,连口饭都吃不饱的日子了。
我的示弱,似乎取悦了他。
他眼中的审视淡去了一些,松开了我的手腕。
早点休息吧。他重新恢复了那副冷硬的表情,下了逐客令。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后,大口地喘着气。
和顾晏平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走钢丝。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以掌控。
接下来的几天,顾晏平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
我则开始熟悉军区大院的生活。
军区大院,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这里的军嫂们,大多来自五湖四海,三五成群,各有各的小圈子。
因为顾晏平是营长,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量,所以不少人对我这个新来的营长夫人都充满了好奇和……敌意。
尤其是住在我们对门的那个女人,叫王琴,是副营长家的媳妇。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炫耀她城里人的身份,话里话外地打探我的家底,言语间充满了优越感。
哎呀,小林啊,刚来还习惯吧我们这可不比你们乡下,什么都得用票,买根针都得工业券呢。
听说你是农村出来的那你可得好好跟顾营长学学,别给他丢人。
对于这些夹枪带棒的话,我一概左耳进,右耳出,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不接招,也不生气。
我知道,跟这种人置气,是最低级的做法。
我要做的,是找到一个机会,一击必中,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王琴家的孩子小虎,在院子里玩闹的时候,不小心被生锈的铁钉划伤了腿,哭得惊天动地。
王琴吓得手足无措,抱着孩子就要往卫生所跑。
我正好出门买菜,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拦住了她。
别动孩子!我大声说,伤口深吗被什么划伤的
是……是那个破铁架子上的钉子!王琴六神无主地说。
我心里一沉。生锈的铁钉,最容易引起破伤风。这个年代,破伤风可是会要人命的。
不能跑!跑动会加速毒素在血液里扩散!我当机立断,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在小虎伤口的上方,用力地扎紧,王嫂,你快回家拿盆干净的温水和肥皂来!快!
我的镇定和专业,让慌了神的王琴下意识地听从了我的指挥。
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我。
我让小虎平躺在地上,抬高他受伤的腿,然后用手从伤口的周围向伤口方向挤压,将里面的污血和铁锈尽可能地排出来。
很快,王琴端着水跑了回来。
我用肥皂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小虎的伤口,足足冲了十几分钟,直到伤口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好了,现在可以送去卫生所了。我松了口气,对王琴说,记得告诉医生,一定要打破伤风针。
王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震惊,连连点头:哎,好,好!小林,今天……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邻里邻居的,应该的。我笑了笑。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大院。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从原来的轻视和排挤,变成了敬佩和好奇。
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拿我农村人的身份说事了。
甚至还有不少军嫂,主动上门来跟我请教一些处理小伤口的土方法。
我用行动,为自己在大院里,赢得了第一份尊重。
晚上,顾晏平回来的时候,破天荒地没有直接进书房,而是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我听说了,今天你救了老张家的孩子。他看着我,语气平静。
碰巧了而已。
你很不错。他突然夸了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肯定我。
我心里有些雀跃,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但饭桌上的气氛,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就在我以为,我们的关系终于可以有所缓和的时候,一封来自老家的信,打破了这份宁静。
信是林晴寄来的。
信封上,收件人写的是顾晏平营长(亲启)。
她竟然把信,直接寄给了顾晏平!
我捏着那封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这是贼心不死,想在背后给我捅刀子!
我正想着要不要把信藏起来,顾晏平却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我手里的信,眉头一挑。
我的信
我心里一紧,但还是把信递了过去,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老家寄来的。是我妹妹。
他接过信,拆开。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看信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看完后,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信纸递给了我。
你自己看吧。
我疑惑地接过信,低头看去。
信上的内容,却让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林晴在信里,没有说我一句坏话。
她通篇都在说自己。
她说她后悔了,不该跟我抢,祝我们幸福。她说她已经想通了,准备接受家里的安排,嫁给村西头的王酒鬼。她说,只要我们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信的末尾,她还用娟秀的字迹写道:
姐夫,我姐姐她……从小就命苦,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好一招白莲花的顶级话术!
她这封信,表面上是在祝福,实际上,却是在顾晏平的心里,埋下了一根最毒的刺!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成全姐姐,而牺牲自己幸福的伟大形象。
这样一来,如果我以后和顾晏平过得幸福,那就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顾晏平会对我心存芥蒂,甚至愧疚。
如果我以后和顾晏平过得不好,那更是坐实了我不懂珍惜,辜负了她的成全。
这个毒计,简直天衣无缝!
她要嫁给王酒鬼顾晏平突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猛地回过神,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疯狂滋长。
他不会……是对林晴动了恻隐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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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是……是的。我艰难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顾晏平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熟练地点上一根,微眯着眼睛,任由青白的烟雾缭pad我面前的空气。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知道,我在等一个审判。
审判的结果,将决定我这辈子的命运。
王酒鬼,顾晏平终于开口,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而清晰,我听说过,村里的无赖,吃喝嫖赌,还打老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知道。他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在决定跟我结婚前,不可能不把我家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他知道王酒鬼是什么货色,所以,他才会对林晴的牺牲感到……震撼。
她……她也是没办法。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爹娘的命令,她不敢不听。
我必须这么说。
我不能在顾晏平面前,表现出任何对林晴的幸灾乐祸。我要维持我善良姐姐的人设,哪怕这份善良,是装出来的。
顾晏平抬起眼,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辨。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踩着你妹妹的幸福,嫁给了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原来……原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我自私,觉得我抢走了本该属于林晴的幸福,觉得我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是因为林晴替我跳进了火坑。
两辈子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上一世,我为林晴牺牲了一切,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世,我只是拿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一切,却要背上这样一个恶毒的罪名。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就因为她会哭,会装可怜吗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不甘,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是!我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踩着她的幸福嫁给了你!那又怎么样!
顾晏平,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很伟大那你现在就去把她换回来啊!
你现在就去村里,告诉所有人,你不要我林晚了,你要娶那个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的林晴!你去啊!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口不择言地嘶吼着。
顾晏平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愣住了,忘了抽烟,任由烟灰落了一地。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她为了嫁给你,对我做过什么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把我按在水缸里,差点淹死我!她偷走我的录取通知书,毁了我一辈子!她污蔑我名节,想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看到她那封装模作样的信!你只觉得她可怜!那我呢我林晚就活该被她踩在脚下,活该去嫁给那个酒鬼,活该被他活活打死吗
我说完最后一句,已经泣不成声。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晏平脸上的震惊,慢慢地,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将我困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他那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
但那份滚烫的温度,却透过我的皮肤,传到了我的心里。
对不起。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不知道这些。
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写满了懊悔和心疼的眼睛,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乌有。
现在,你知道了。我哽咽着说。
嗯。他点头,目光坚定,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他对我,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回书房。
他抱着我,睡在了那张崭新的婚床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我的耳膜上,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知道,我赌赢了。
我和他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终于被我亲手撞碎了。
第二天,顾晏平一早就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人——王琴。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晚,顾晏平当着王琴的面,对我说,以后在大院里,谁要是敢欺负你,或者说三道四,你不用客气,直接告诉我。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琴的脸,瞬间白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对我讨好道:小林,你看顾营长说的,我们大院里的人,都盼着你好呢,谁会欺负你啊。
我看着她那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一阵舒爽。
这就是男人的作用。
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比你做一百件事都有用。
送走王琴后,顾晏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三百块钱,还有一些票。你给自己买几身新衣服,再买点你喜欢看的书。他说,家里的钱,以后都归你管。
我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心里暖洋洋的。
还有,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自然地说,关于你妹妹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用担心。
我愣住了:你要怎么解决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山人自有妙计。
他没说,我便也没再问。
我相信他。
然而,我没想到,他的妙计,竟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也彻底断了林晴所有的退路。
几天后,一辆军用吉普车,直接开进了我们村。
车上下来的人,不是顾晏平,而是他手下的一个通讯员。
通讯员找到了我爹娘,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一番话。
他说,顾营长知道了林家二姑娘林晴为了成全姐姐,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村里的无赖,他深受感动。
但是,他作为一名人民子弟兵,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善良的女同志跳进火坑。
所以,他特意向上级打了报告,动用自己的关系,为林晴同志,在县里的纺织厂,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希望她能自食其力,活出自己的人生。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村子,乃至整个公社,都炸开了锅!
07
八十年代,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能进县城的国营纺织厂当工人,哪怕只是临时工,那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喜事!
这意味着铁饭碗,意味着商品粮户口,意味着从此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全村人都羡慕疯了。
我爹娘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通讯员的手,翻来覆去只会说谢谢解放军同志。
只有我知道,顾晏平这一招,有多狠。
他给了林晴一个看似风光无限的出路,实际上,却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他没有直接插手我们家的家事,而是站在一个有情有义的姐夫,一个爱护人民的军官的高度上,给了林晴一个无法拒绝的恩惠。
他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顾晏平,仁至义尽。
这样一来,林晴如果接受了这份工作,那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纠缠我们。她之前营造的为爱牺牲的悲情形象,也会变成一个笑话。
如果她不接受,那她就是不识好歹,连解放军同志的好意都敢拒绝,以后更别想在村里立足。
而且,纺织厂是什么地方女工多,是非多。林晴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机,进了那种地方,不出三个月,就得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高,实在是高。
我不得不承认,顾晏平这个男人,手腕和心计,都远在我之上。
我甚至有些后怕,如果我不是重生回来的,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对上这样的男人,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样我这招,还行吧
晚上,顾晏平回来,像个邀功的孩子一样,挑着眉问我。
我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顾大营长算无遗策,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对他拱了拱手。
他被我逗乐了,笑得胸膛都在震动。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怀。
他笑起来的样子,眼角会有一点点细纹,薄薄的嘴唇向上扬起,冲淡了平日里的冷硬和疏离,显得格外……勾人。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看傻了他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
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像个熟透的番茄。
谁……谁看傻了!我嘴硬地推开他,转身就要去厨房。
他却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林晚,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僵住了。
孩子……
上一世那个血肉模糊的死胎,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甚至一度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要孩子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晏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是……我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热,我只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怕我当不好一个母亲。
不怕。他用他那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有我呢。我会跟你一起,当一个好父亲。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在爱里长大,绝不会再受我们受过的那些苦。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恐惧。
是啊,这辈子,不一样了。
我有他。
我有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可以和我并肩作战的丈夫。
我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他那双微凉的薄唇。
好,我说,我们要个孩子。
那一夜,满室旖旎。
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他的女人。
他也用他的行动,向我证明了,什么叫做铁血硬汉的绕指柔情。
我开始认真地备考。
顾晏平非常支持我。他不知道从哪里,帮我找来了一整套的高中复习资料,还有历年的高考试卷。
每天晚上,他处理完部队的公务,就会坐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看书。
他话不多,但只要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专注而温柔的侧脸。
这种陪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大院里的军嫂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敬佩,变成了彻底的羡慕。
小林啊,你可真有福气。我们家老张,回家就知道看报纸,啥也不管。
就是就是,还是顾营长疼媳妇。这年头,支持媳妇考大学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哦!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甜丝丝的。
而就在我沉浸在幸福和希望中时,林晴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她去县纺织厂报到了。
据说,去的那天,十里八乡都去送她,比古代状元游街还风光。
我娘张秀莲,更是把尾巴翘到了天上,逢人就说她女儿有出息,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我只是冷笑。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林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果然,不出两个月,家里就寄来了信。
信是林建国写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焦急。
他说,林晴在厂里,跟一个已婚的车间主任,搞到了一起。
事情闹得很大,女方家属带着人,打到了纺织厂,把林晴的脸都给抓花了。
现在,纺织厂要开除她,还要她赔偿对方的精神损失费。
林建国和张秀莲,让我和顾晏平,赶紧想办法,救救林晴。
我看着那封信,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林晴。
她永远不会踏踏实实地靠自己,总想着走捷径,总想着依附男人。
上一世,她依附顾晏平,风光了半辈子。
这一世,她想故技重施,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我把信递给顾晏平。
他看完后,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信扔进了垃圾桶。
这事,我们不管。他说,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
我看着他,心里无比赞同。
可是……我爹娘那边……
我会给他们回信。顾晏平看着我,目光沉静而有力,林晚,你记住,从今以后,你是我顾晏平的妻子,是我顾家的人。林家的那些烂事,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考上大学,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其他的,一切有我。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彻底安下心来。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复习中。
1983年的夏天,我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那是我两辈子,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08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我尽力了,没有遗憾。
顾晏平就站在考场外的大树下,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大步向我走来。
考得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感觉还不错。我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了。
你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回家的路上,他告诉我,林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林晴被纺织厂开除,名声彻底臭了。那个车间主任,也被下了岗。
我爹娘为了给她凑够赔偿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走投无路的林晴,最后,还是嫁给了王酒鬼。
据说,婚礼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
王酒鬼倒是很高兴,喝得酩酊大醉,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就把她拖进了屋里。
从此,林晴上一世强加在我身上的命运,分毫不差地,还给了她自己。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听着这些,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平静。
那些恨,那些怨,好像都随着这场高考的结束,烟消云散了。
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生。
林晴,已经不配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煎熬的。
我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顾晏平看出了我的焦虑,特意向上级请了几天假,带着我去了趟北京。
我们去了天安门,爬了长城,还逛了王府井。
他给我买了一条漂亮的红裙子,还给我拍了很多照片。
在长城上,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我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感受着他坚实有力的肌肉,心里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顾晏平,我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闷声说,谢谢你。
傻瓜,他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从北京回来没多久,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
我考上了!
是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学的是我最喜欢的中文系!
我拿着那张烫金的通知书,手都在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顾晏平比我还激动,他一把将我抱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媳妇太厉害了!我媳海外是大学生了!他兴奋得像个孩子。
大院里的军嫂们,也纷纷上门来道贺。
王琴更是拉着我的手,羡慕地说:小林,你这下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我笑着说:王嫂你放心,忘了谁也忘不了你。
我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
而这也意味着,我和顾晏平,要开始长达四年的两地分居。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抱着我,一夜没睡。
去了北京,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为了省钱亏待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我知道了。我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里又甜又酸。
不准跟男同学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些戴眼镜的,看着文质彬彬,一肚子坏水。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顾营长,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的脸一红,嘴硬道:我这是在提醒你!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人心险恶!
好,好,我记住了。我笑着应下。
第二天,他亲自送我到火车站。
火车即将开动,我趴在车窗上,看着站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顾晏平,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想我!我朝他大喊。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用力地挥了挥手,眼眶却红了。
火车缓缓开动,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再见了,我的爱人。
北京,我来了!
09
大学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
我每天泡在图书馆里,读各种各样的书,从古典文学到西方哲学,眼界和思想,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阔。
我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梦想。
我和顾晏平,靠着一封封的信,维系着彼此的思念。
他会跟我分享部队里的趣事,告诉我他又立了什么功,得了什么奖。
我则会跟他描绘我的大学生活,告诉他我又读了什么有趣的书,认识了什么好玩的人。
他的信,总是很短,字迹刚劲有力,像他的人一样。
我的信,总是很长,写得密密麻麻,充满了小女儿家的情思。
每个月,他都会把大部分的工资,准时寄给我。
他说,媳妇在外读书,不能受委屈。
大一的寒假,我回了部队。
小别胜新婚。
顾晏平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像狼一样。
他把我抵在门后,吻得又狠又急,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思念,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我。
那几天,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他去部队,我就在家里给他洗衣做饭,等他回来。
他休息的时候,就带着我,去逛县城,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大院里的军嫂们都笑话他,说他像个刚谈恋爱的小毛头。
他也不反驳,只是嘿嘿地笑,一脸的幸福。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天,我去县城买东西,在供销社门口,碰到了一个穿着讲究,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像……太像了……他喃喃自语。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准备离开,他却叫住了我。
姑娘,请等一下!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递给我。
你……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吗他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疑惑地接过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
她的眉眼,竟然和我,有七八分的相似!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佩。
那是一块完整的、刻着凤凰图样的玉佩。
而我身上,那半块刻着晚字的玉佩,正好能和它,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她是谁我颤抖着问。
她是我的妻子,苏婉。中年男人看着我,眼眶红了,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亲生母亲……
这个我只在梦里出现过的词语,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砸向了我。
原来,我的亲生父亲,叫苏振海,是上海来的大商人。
当年,他和我的母亲苏婉,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被迫分离。母亲在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好,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而我,则被苏婉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我的养母张秀莲,偷偷抱回了农村。
张秀莲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苏家给了她一笔钱,二是她自己不能生育,想抱个孩子养老。
而林晴,则是她后来从亲戚家抱来的,因为算命的说她命硬,能镇住我这个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姐姐。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我的人生,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苏振海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孩子,跟我回家吧。爸爸带你回上海,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怎么办
是跟他回上海,去过那种我从未想象过的富贵生活
还是留在这里,守着我的爱人,过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平淡日子
我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
我回头,看到了顾晏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媳妇,他看着我,眼神坚定而温柔,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10
我最终,还是没有跟苏振海回上海。
我告诉他,我想完成我的学业。
他也表示理解,留下了他在上海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多了一份牵挂。
但我也知道,我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
回到部队,顾晏平抱着我,什么都没问。
不想回去
嗯。我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闷声说,这里有你,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林晚,你记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农村姑娘林晚,还是上海大小姐苏晚,你都只是我的媳妇。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是啊,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是谁,我爱谁,谁爱我。
四年的大学时光,一晃而过。
毕业后,我放弃了留在北京工作的机会,回到了部队。
我在军区的报社,找了一份记者的工作。
每天写写稿子,采访一些英雄事迹,日子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我和顾晏平,也终于结束了长达四年的异地恋。
他已经从营长,升到了团长。
我们搬进了更宽敞的团级干部楼。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在我毕业的第二年,出生了。
是个男孩,长得像顾晏平,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我们给他取名,顾念晚。
意思是,顾晏平思念林晚。
大院里的军嫂们都笑话我们,说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腻歪。
我抱着孩子,看着在厨房里笨拙地给我熬鸡汤的顾晏平,笑得一脸幸福。
我偶尔也会和苏振海通信。
他把苏家的产业,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则迷上了环球旅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我寄来明信片。
他说,他要替我母亲,看遍这世间所有的风景。
至于林家。
我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只是偶尔听人说起,林晴生了几个孩子,都被王酒鬼卖掉了,换了酒钱。她自己,也被打得精神失常,整天疯疯癫癲地在村里游荡。
张秀莲和林建国,老了以后,无人赡养,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我庆幸,我两辈子,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顾晏平带着儿子,在草地上玩耍。
儿子咯咯的笑声,和丈夫温柔的呼唤,交织在一起,成了我生命中最动听的乐章。
顾晏平回头,朝我看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朝我张开双臂。
我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朝他跑了过去,投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真好。
重生一回,我终于,把我的人生,活成了我最想要的样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