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孟光在桃林岗找到了些碎骨,仵作说上面有箭伤,年份与高祖十六年吻合。
他拿起矮几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一路的寒气。
李淮月忽然将画轴往景澄面前推了推,你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幅泛黄的绢本画,题为《锦州流民图》。
画家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当年流民暴动的场景:衣衫褴褛的灾民扶老携幼,举着
求陛下开仓
的木牌,在锦州府衙前跪了一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人群前方的一个斯文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系着块半旧的玉佩,正仰头与府衙的差役争执,眉眼间带着股不屈的倔强。
你看他。
李淮月用朱笔在那年轻人脸上圈了个红圈,像不像安越枫
景澄凑近细看,画中年轻人的眉眼确实与安越枫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带着股既疏离又锐利的神采。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年轻人腰间的玉佩,形状与他从赵老兵那里得到的半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
安
字更为清晰。
这画......
景澄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从哪里得来的
前几日觉得锦州的事蹊跷,就托人在古玩市场淘来的。
李淮月指尖划过画中年轻人的玉佩。
据说是当年锦州府学的一个生员画的,亲眼见过那场请愿。
李淮月说的轻巧,但景澄知道,拿到这幅画,李淮月定是花了一些功夫。
紧接着,李淮月指向画中年轻人的袖口,那里绣着一朵小小的木槿花,与安越枫如今腰间玉佩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景澄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想起暗影查到的,安越枫在江南时,常给人写扇面,落款处总爱画一朵木槿花。那时只当是他的个人喜好,如今看来,这或许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我让人去查了安越枫的身世。
李淮月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
你猜怎么着陆宗年根本没有兄弟,安越枫所谓的‘陆宗年侄子’身份,全是假的。
景澄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陆家村的老人们说,安越枫是十三岁那年流浪到村里的。
李淮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上面是暗影的调查记录。
当时他衣衫褴褛,饿倒在陆宗年家门口,是陆宗年把他捡回去的。陆宗年见他眉清目秀,又认得几个字,觉得是个可塑之才,就留了下来。
至于为何对外宣称是
亲侄子,老人们的说法不一。
有人说是陆宗年觉得捡来的孩子身份不好听,怕被人笑话。
也有人说,是安越枫自己不肯透露来历,陆宗年无奈之下才编了个借口。
李淮月指着其中一段记录,安越枫说那玉佩是爹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说。
景澄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拼凑:安越枫流浪到陆家村,怀揣半块玉佩,与《锦州流民图》中年轻人的玉佩吻合,两人容貌相似,袖口都有木槿花纹......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你是说,画中这个年轻人......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很可能是安越枫的亲人。
李淮月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或许是他的父亲,或许是他的兄长。
事情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