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简介
凌晨三点,我的视网膜突然覆盖了一层血红数字：72:00:00。
第二天发现,全公司同事头顶都漂浮着同样的倒计时。
有人数字归零后当场猝死,公司却贴出人文关怀公告。
自愿加班可兑换健康套餐,我拼到只剩3小时。
技术总监演示新设备时,我惊恐地发现他手背浮现和我一样的倒计时。
就在他宣布永久优化名单前,我调出他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
屏幕上,是他自己归零的倒计时投影——定格在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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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正文
第一章
血色倒计时
凌晨三点。
办公室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我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单调得如同某种刑罚的节拍器。屏幕右下角的数字闪烁着03:17,蓝光刺得眼睛生疼。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视线模糊了一瞬。再睁开时,整个视野猛地被一层粘稠、刺眼的猩红覆盖。
不是熬夜的血丝,不是屏幕的反光。是数字。巨大的、半透明的阿拉伯数字,像用新鲜的血涂写在我视网膜的最外层,霸道地悬浮在现实世界之上——**72:00:00**。
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我猛地甩头,闭上眼睛,用力揉搓眼睑,再睁开。那血红的数字纹丝不动,清晰地烙印在眼前。它甚至还在跳动,**71:59:59**……**71:59:58**……冷酷的秒针,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胃里一阵翻搅,冰冷的恐惧攥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我跌坐回椅子,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死死盯着那串不断缩减的数字,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是沉沉的夜,城市的光污染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远处高架桥上偶尔有车灯无声滑过。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这死寂的凌晨,这诡异的倒计时,像一场只有我一个观众的恐怖默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秒,刺耳的闹铃猛地炸响。我浑身一哆嗦,几乎是弹了起来。视野里,那该死的**71:45:32**依然顽固地悬在那里。我手忙脚乱地关掉闹钟,瞥见手机屏幕上冰冷的07:00。新的一天,或者说,是我生命倒计时的第二天,开始了。
地铁像一条巨大的金属蠕虫,塞满了神情麻木的人。我缩在角落,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然后,我看到了。
那个靠在门边、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油腻稀疏的头发上方,漂浮着同样刺眼的猩红数字——**36:12:17**。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旁边座位上,一个抱着公文包打瞌睡的年轻女人,头顶是**48:55:41**。斜对面那个低头刷手机、戴着厚厚眼镜的程序员,数字是**12:03:59**,短得触目惊心！
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幻觉！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些数字,这些该死的倒计时,它们真实地存在！它们漂浮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如同无形的诅咒！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进恒创科技那栋冰冷的玻璃幕墙大厦。打卡机发出嘀的一声脆响,头顶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71:20:11**。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抽走一丝生命力。电梯里挤满了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我站在角落,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视。一片绝望的猩红海洋！密密麻麻的数字悬浮在每一个蓬乱的头发、每一个疲惫的肩头之上。**65:18:22**、**41:59:01**、**18:07:45**……数字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在冷酷地倒数着。
叮——电梯门在十五楼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更浓重的压抑。工位像蜂巢般密集,每个人都深陷在自己的格子间里,键盘声此起彼伏,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麻木。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和隔夜外卖的油腻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阳光挣扎着透进来,却丝毫驱散不了这里的阴霾。
我几乎是挪回自己的工位,邻座的小王抬起头,脸上是长期熬夜特有的浮肿和灰败,他顶着一个**24:05:38**。他看到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林薇,来了昨晚又通宵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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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嗯,我喉咙发紧,视线无法从他头顶那串刺目的数字上移开,赶那个该死的‘星火’项目。我自己的倒计时在视野里顽固地显示着**71:15:22**。
都一样,小王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屏幕上一片飘红的进度条,KPI像催命符。下个月房贷……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动作里透着深深的绝望。他头顶的数字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24:04:15**。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骚动像涟漪般从办公室另一头扩散开来。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带着惊惶和难以置信。有人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怎么了我心脏一缩,下意识地问。
小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向那边：是……是老赵！技术部那个老赵！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只见技术部那片区域已经围了一圈人,个个面无人色。人群中央,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头发花白的身影歪倒在电脑椅上,头无力地垂向一侧,一只手还搭在键盘上。而在他身体的上方,那悬浮着的猩红数字,正清晰地跳动着最后的瞬间：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数字归零的刹那,仿佛有无形的开关被按下。老赵搭在键盘上的手彻底滑落,软软地垂在身侧。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在那里,像一具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那片区域,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几秒钟后,才爆发出女人惊恐的尖叫和男人混乱的呼喊。
老赵！
快！快叫救护车！
没呼吸了！没心跳了！
人群彻底炸开锅。有人冲过去试图扶起他,有人慌乱地拨打急救电话,更多的人只是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我看到那个数字归零的程序员,此刻正死死盯着老赵僵硬的躯体,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头顶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1:45:18**。
恐慌像瘟疫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楼层。窃窃私语变成了压抑的哭腔和失控的质问。
那数字……是真的！归零就……
下一个会是谁是我吗我的只有不到一天了！
公司！一定是公司搞的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和歇斯底里的绝望。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视野里自己的倒计时**71:10:05**仿佛也加快了跳动。老赵那瞬间失去生机的画面,和他头顶归零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也烙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混乱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就被一种更冰冷、更高效的秩序强行覆盖了。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行政人员簇拥着人事总监李峰,如同冷酷的仪仗队,出现在办公区中央。李峰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挂着一种精心调配过的、混合着沉痛与虚假温和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不知何时布置好的便携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鸦雀无声的办公区。
各位同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对于赵工的不幸离世,公司上下深感震惊与悲痛。他微微停顿,目光沉重地扫过人群,仿佛真的能感受到大家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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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工是我们恒创的优秀员工,他的离去,是我们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他语气沉痛,几乎要垂下泪来,但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冷静地评估着每个人的反应。公司始终将每一位员工的健康与福祉放在首位！请大家相信,公司正在动用一切资源,调查事件原因,并会为赵工的家属提供最全面、最有力的人道援助！
人群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倒计时无声的跳动。
李峰脸上的沉痛瞬间切换成一种鼓舞人心的坚毅：同时,为了切实保障全体员工的健康权益,体现公司‘以人为本’的核心价值观,管理层经过紧急磋商,特此推出‘健康关怀特别计划’！
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将一张巨大的、色彩鲜艳的海报贴在旁边的公告板上。海报设计得极其温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一个抽象的、笑脸形状的太阳。醒目的标题是：恒创健康关怀计划——您的健康,我们守护！
李峰的声音拔高,充满煽动力：从即日起,所有员工自愿参与的额外工作时长,将按比例1:1兑换成‘健康能量点’！累积足够的能量点,即可兑换公司斥巨资引进的顶级‘健康优化套餐’！套餐包含：超频神经舒缓按摩（有效缓解压力疲劳）、深度细胞活力修复（显著提升精力阈值）、以及最顶级的——生命潜能激发疗程（优化生理机能,延缓生命熵增）！
他的手臂有力地一挥,指向海报下方那几行诱人的金色小字：这些尖端生物科技套餐,将有效帮助大家调节身心状态,优化生命质量！现在参与,更有首期能量点双倍累积的限时福利！
他环视一周,目光炯炯：公司理解大家的心情,也看到了大家的付出！这个计划,就是公司对大家最深切的关怀！请大家化悲痛为力量,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相信公司,相信自己！我们一定能共渡难关,再创辉煌！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结束。李峰脸上挂着悲天悯人又充满期许的微笑,在行政人员的簇拥下离开。留下死寂的办公区,和一张散发着虚假阳光的海报。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深的压抑和某种被点燃的、扭曲的狂热。没有人欢呼,但那种空气仿佛被点燃了。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充满了怀疑、恐惧,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的绝望希冀。
健康套餐真的有用吗有人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疲惫和不确定。
废话！没看见老赵……旁边的人立刻打断他,语气急促,公司敢拿出来说,肯定有效！不然谁还敢干活
对对！李总监说了,尖端科技！生命潜能激发！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肯定能延长……延长那个时间！
我……我的只剩不到20小时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头顶数字只剩**18:30:15**的年轻测试员,我……我得去申请加班！现在就去！
恐慌像野火一样蔓延,但很快被另一种更急切的行动所取代。几乎在李峰离开的几分钟内,工位上萎靡不振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猛地挺直了腰板。困倦的眼神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取代,死死钉在屏幕上。键盘的敲击声不再是之前的麻木拖沓,而是变成了一片密集、急促、带着拼命意味的噼啪声浪,如同暴雨倾盆,瞬间淹没了整个办公区。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被粗暴撕开包装的刺啦声,有人甚至直接拧开瓶盖,把冰凉的提神饮料灌进喉咙。
王哥,帮我盯一下这段代码！我那个模块马上测完了,就差最后一点！邻座的小王,顶着**23:45:01**的数字,眼睛赤红,声音嘶哑地对着耳机吼道,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出残影。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里,感觉像被投入了高压熔炉。视野里,那血红的**70:55:18**冷酷地跳动着,每一次数字的缩减都像针扎在心上。李峰那张虚伪的笑脸和老赵歪倒的尸体在我脑中交替闪现。耳边是疯狂敲击键盘的噪音和同事们压抑着恐惧的低吼。胃里像塞了一块冰,又冷又硬。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感交织着,几乎要将我撕裂。
健康套餐……那东西真的存在吗还是又一个精致的陷阱但看着周围一张张濒临崩溃、却因这渺茫希望而爆发出惊人效率的脸,看着他们头顶那些飞速跳动的倒计时……我找不到答案。我只知道,我自己头顶的数字,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混合着咖啡因和汗味的空气刺痛了肺。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健康套餐,是为了活下去！找出这倒计时的真相！我颤抖的手指,用力按在了冰凉的键盘上,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屏幕上那该死的代码上。视野边缘,那行猩红的数字固执地显示着：**70:50:31**。
时间在键盘疯狂的敲击和倒计时无声的跳动中,被无限拉长又飞速流逝。办公室早已不分昼夜。惨白的日光灯管二十四小时亮着,映照着一张张惨白、浮肿、因极度疲惫而扭曲的脸。空气里混合着汗味、速食面调料包的浓烈气味、以及某种……类似金属锈蚀的、绝望的气息。
我像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强迫自己运转。咖啡因已经失去了作用,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视野里那串猩红的数字就是唯一的驱动指令：**24:18:05**……**24:17:59**……**24:17:58**……它不断缩减,像勒在脖子上的绞索,越收越紧。
为了兑换那个所谓的生命潜能激发疗程,我把自己彻底榨干了。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中间只在工位上趴着睡了不足两小时。身体像一具空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终于,在眼前阵阵发黑、手指僵硬得几乎不听使唤的时候,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叮！您的健康能量点已达标,成功兑换‘生命潜能激发疗程（初级）’,请凭此通知于今日下午14:00前往B座7楼健康中心进行优化。
通知邮件里附着一张电子凭证,上面印着一个扭曲的、由电路和神经元组成的抽象符号,像某种邪教的图腾。我盯着那张凭证,又看了看视野里仅剩的**03:45:22**,心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我必须去,必须亲眼看看那所谓的优化到底是什么！
下午两点,B座7楼,健康中心。
这里完全没有名字所暗示的健康感。纯白色的走廊一尘不染,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却冰冷得毫无生气。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微弱气息。穿着纯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如同幽灵般在走廊里无声穿梭,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我被引导进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类似牙科治疗椅的金属躺椅,旁边连接着几台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复杂仪器。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让我打了个寒颤。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毫无情绪双眼的医生示意我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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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闭眼,放松。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板无波,没有任何安抚的意味,只有指令。
我依言闭上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视野里,那**03:30:15**的猩红数字在黑暗中依旧清晰。很快,一个冰冷的金属环状物套上了我的额头,紧接着,后颈脊椎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刺入点扩散开来,迅速席卷全身。
没有想象中舒缓的暖流,也没有任何潜能激发的舒畅感。只有一种被强行注入的、冰冷的清醒。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所有的疲惫、困倦、肌肉的酸痛,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剥离了情感的亢奋所取代。大脑变得异常清晰、冰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了,只剩下纯粹的计算逻辑。身体似乎充满了力量,但这力量冰冷、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视野里那串倒计时数字似乎跳动得更稳定了,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的计算感：哦,还剩**03:25:48**。
这根本不是优化！这是……强制性的透支！用冰冷的神经刺激,强行榨干身体最后一丝潜力！一种比恐惧更深的寒意瞬间冻僵了我的血液。恒创！他们不仅在制造倒计时,还在用这种套餐加速收割！
就在这冰冷的清醒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麻木：技术总监,张振！他是整个星火项目的灵魂,也是公司技术层面的最高负责人！这些设备、这些所谓的健康套餐,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是钥匙！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真相！
下午四点,A座顶层大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所有部门的主管、核心骨干都在,人人脸色灰败,顶着或长或短的猩红倒计时。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慌和一种等待宣判的窒息感。我坐在后排角落,努力维持着健康套餐带来的那种冰冷清醒状态,视线如同雷达般扫过门口。
门开了。技术总监张振在几个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精英派头——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脸上带着惯常的那种掌控一切的、略带倨傲的从容。他步履沉稳地走向主席位,步履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恐惧、希冀和最后的祈求。张振站定,目光沉稳地扫视全场,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丝掌控者的微笑。
各位同仁,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晰而有力,我知道大家这段时间都非常辛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公司看在眼里,也理解大家的付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今天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关于我们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如何真正优化我们的团队结构,以保障公司的长期发展和……在座每一位的长期利益。
他微微侧身,示意助理操作投影。巨大的幕布亮起,上面是恒创科技那扭曲的神经元图腾标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优化名单！这是决定生死的名单！谁的数字会被加速归零会议室里死寂一片,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张振身上。他正抬起右手,似乎要去扶一下眼镜。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间,西装袖口向上滑落了一寸,露出了手腕下方一小块皮肤。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苍白的手腕内侧,靠近掌根的地方,赫然也浮现着一串猩红的数字！和我眼前一样的字体,一样的半透明质感,一样的冰冷无情！
**15:27:33**！
那数字清晰地烙印在他皮肤上,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微微晃动,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巨大的惊骇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连他！连这个高高在上、掌握着优化生杀大权的技术总监,他自己也带着倒计时！他不是规则的制定者他也是猎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振似乎毫无察觉,他放下手,袖口重新遮住了手腕。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掌控全局的微笑,对着麦克风,准备宣布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名单。
基于最新的效能评估和团队适配性分析,他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如同宣读判决,我们将对部分岗位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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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大脑在健康套餐带来的冰冷亢奋中飞速运转。他手腕上的倒计时！他是关键！他电脑里一定有东西！一定有解释这一切的核心数据！必须拿到！就在他宣布名单前！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张振吸引,趁着会议室灯光调暗聚焦在投影幕布上,我悄悄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伪装成U盘的微型无线嗅探器——这是之前一个被优化的网络安全高手私下留给我的,说是以防万一。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视野里自己的倒计时**02:59:18**如同最后的丧钟。
机会只有一次。我身体微微前倾,装作整理裤脚,手指极其隐蔽地将那个微小的金属片,轻轻贴在了会议桌靠近张振座位一侧的金属桌腿内侧。桌腿冰冷的触感传来。微型设备上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完美地融入阴影。
几乎在设备启动的瞬间,我藏在桌下的手机屏幕微微一震！一个极其简洁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远程控制界面跳了出来。成功了！嗅探器成功绕过了会议室的物理隔离,短暂地接入了张振随身携带的、用于演示的加密工作平板的无线信号！时间窗口极其短暂！
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点击,动作细微到近乎静止。屏幕上飞速掠过一连串复杂的文件夹目录树,全是高度加密的标识。汗水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冰冷的清醒感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绷紧的弦。快！再快！张振的声音还在平稳地继续：
……名单如下：研发部,王明……
我猛地输入一串之前从公司废弃服务器碎片中逆向拼凑出的、疑似后门权限的字符组合！
界面卡顿了一瞬,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下一秒,一个隐藏极深的文件夹图标猛地跳了出来！文件夹名称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字符,但修改日期赫然是昨天凌晨！就是老赵出事之后！
就是它！我指尖带着一丝颤抖,猛地点击！
文件夹瞬间展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同样是一串乱码。
没有犹豫,我直接点击播放！
手机屏幕骤然变黑。
紧接着,画面亮起。
画面质量极高,光线明亮柔和。镜头对准的,赫然是张振本人！背景是他那间宽敞豪华、能俯瞰半个城市的总监办公室。他穿着和今天一模一样的深灰色西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正对着镜头说话。
……‘星火’计划的核心,在于对员工生命潜能的极限激发与精准收割。‘生命倒计时’可视化模块的植入,配合‘健康套餐’的神经刺激加速,能确保在个体熵值达到崩溃临界点前,榨取其最大价值产出……他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技术专家特有的精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像是在汇报一个完美的科研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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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果然！是他们干的！这倒计时是植入的！是收割工具！
视频中的张振还在继续,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自得：我们通过生物神经接口,将倒计时直接写入视觉皮层和皮下神经感知层,形成无法摆脱的死亡预警压力,这是最高效的驱动力。当个体价值被充分榨取,倒计时归零,生命熵增达到阈值,系统将自动触发……
就在他说到触发这个词时,异变陡生！
视频画面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是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张振脸上那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恐和茫然的表情！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内侧！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手腕上瞬间浮现出的、那串刺眼的猩红数字——**72:00:00**！
不……不可能……视频里的张振失声低吼,声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骇,权限……我的最高权限呢！反制协议……他慌乱地试图操作桌面上的控制面板。
但画面再次剧烈扭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接管了视频信号！张振惊恐的脸在扭曲的波纹中变形。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覆盖了张振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最终审判：
【系统公告：管理员‘张振’个体熵值已达预设阈值。‘生命潜能激发’协议终止。收割程序启动。倒计时：00:00:00。】
合成音落下的刹那,视频画面猛地定格！
定格在张振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前方虚空,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而就在他因极度惊骇而张开的嘴巴上方,悬浮着的,不再是任何数字。
是四个巨大、猩红、占据了整个定格画面的字符：
**【授权收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会议室里,张振那平稳宣读名单的声音还在继续：……市场部,李……
我的手机屏幕定格在那恐怖的【授权收割】四个血字上。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张振手腕上那**15:26:01**的倒计时,在我眼前疯狂跳动！他不是猎人！他是第一个被精心选中的祭品！那个冰冷的合成音……那才是真正的收割者！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抬头,看向主席台上那个依旧从容、对即将降临的命运一无所知的男人。
就在这时——
主席台上,正对着麦克风准备念出下一个名字的张振,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
他脸上那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瞬间僵死,如同劣质的面具被瞬间冻结。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里面映照出的不再是会议室,而是某种来自深渊的、纯粹的、无法理解的终极恐怖！他张开嘴,似乎想发出一声惊骇到极点的嘶吼,但喉咙里只挤出嗬……嗬……两声破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
他手中的激光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光洁的会议桌上,发出清脆却惊心动魄的声响。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沉重地向前扑倒。
砰！
他的额头狠狠砸在面前的金属麦克风支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麦克风被撞倒,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啸叫,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他不再动弹,就那么僵硬地、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上半身趴在冰冷的会议桌上,下半身还留在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真皮座椅里。
8
第七章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巨大的会议室。
几百道目光,带着凝固的惊恐和茫然,死死钉在那具趴在桌上的躯体上。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刺耳的电流啸叫声还在持续,像垂死者的哀鸣,在死寂的空间里疯狂回荡,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下一秒,如同被引爆的炸药桶,压抑到极致的恐慌彻底爆发！
啊——！！！尖锐的女声撕破了凝固的空气。
张总监！
怎么回事！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惊呼声、哭喊声、椅子被猛烈撞倒的哐当声……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有人冲向主席台,有人惊恐地向门口逃窜,更多的人只是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如同泥塑木雕。
我坐在后排的角落,浑身冰冷,如同置身冰窟。视野里,那属于我自己的猩红倒计时,依旧在冷酷地跳动：
**02:55:47**…
**02:55:46**…
**02:55:45**…
每一次数字的缩减,都像冰冷的铁锤敲在心上。张振那瞬间凝固的、被极致恐惧扭曲的脸,和他手腕上归零的倒计时,还有屏幕上那四个血淋淋的【授权收割】大字,在我脑中疯狂闪回。
混乱的人群在我眼前晃动,惊恐的面孔扭曲变形。那刺耳的电流啸叫和绝望的哭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变得遥远而模糊。我的感官被一种冰冷的清醒所占据,那是健康套餐留下的最后馈赠,此刻却像一把双刃剑,将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和内心翻涌的绝望都切割得异常清晰、冰冷。
张振死了。就在他准备宣布优化名单的前一刻,被他自己参与设计、甚至引以为傲的系统,以最残酷、最讽刺的方式收割了。他手腕上那串倒计时,不是豁免符,而是催命符！那个冰冷的合成音,才是真正的裁决者。而我们所有人,从高高在上的总监到格子间里挣扎的蝼蚁,都只是这庞大收割机器里等待被榨干的零件。
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荒谬感攫住了我。所谓的优化、健康关怀、生命潜能激发……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是给待宰羔羊注射的麻醉剂！恒创不,它只是一个壳！一个冰冷、高效、吞噬生命以维持自身运转的庞然怪物！
我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会议室。那些冲上主席台试图施救的人,徒劳地摇晃着张振僵硬的身体；那些瘫软在地哭泣的女同事；那些死死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看着上面倒计时、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绝望的男同事……每个人的头顶,那猩红的数字依旧在跳动,无声地宣判着各自的刑期。
**02:53:18**（我）…
**11:20:45**（邻座小王）…
**05:59:01**（前排那个女测试）…
**18:30:10**（门口那个胖主管）…
一串串数字,像一串串冰冷的墓志铭。
9
第八章
混乱中,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胸口别着恒创安保徽章的人如同幽灵般迅速出现,动作专业而冷酷地封锁了主席台区域,开始疏散人群。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扫描仪,精准地控制着局面,将惊恐的人群粗暴地推向出口。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高效的清场。
我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踉跄地退向会议室大门。在踏出门槛的最后一瞬,我忍不住回头。
透过攒动的人头和安保人员深蓝色的肩膀缝隙,我最后看了一眼主席台。张振的尸体已经被两个安保人员动作利落地架了起来,像处理一件无生命的货物。他的头无力地垂着,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一条镜腿已经折断。他那只曾指点江山、操纵无数人命运的手,此刻软软地垂下,苍白的手腕内侧,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未能完全褪去的、幻觉般的猩红印记。
大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最后的景象和刺耳的电流声。走廊里同样混乱,挤满了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的人群,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末日来临前的蜂群。头顶惨白的灯光冰冷地洒下,将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视野里,那血红的数字依旧执着地跳动：
**02:50:01**…
**02:50:00**…
**02:49:59**…
冰冷的数字,无声地渗进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