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愣。那摊水渍像只张牙舞爪的蜘蛛,三个月前刚搬进星耀小区时还只是个指甲盖大的圆点,现在已经蔓延到整个天花板的三分之一。就像我现在的生活,明明上个月还在为拿下年度最佳创意总监庆功,这个月却要在每一次门锁轻微响动时,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抄起枕边的美工刀抵在门后。
林总监,这份方案客户那边催得紧。助理小陈的微信弹出时,我正蹲在玄关检查拖鞋的摆放角度。昨晚睡前特意把左脚的拖鞋摆在右脚前两厘米,现在它们却并排站得整整齐齐,鞋跟都对着同一个方向。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马上好,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厉害。
手机相册里存着七封匿名信,最新一封是昨天收到的,用打印体写着:你冰箱里的牛奶还有三天过期,别像上次那样忘了喝。信纸边缘沾着根棕色的长发,不是我的——我上周刚把及腰长发剪到齐肩。
必须找到他。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镜中人眼下泛着青黑,嘴角却抿得很紧。桌上的日历圈着个红圈,是三个月前签下租房合同的日子,那天中介拍着胸脯保证:星耀小区安保绝对顶尖,住这儿的都是白领精英,安全得很。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的,或许是对独居女性的某种轻蔑。
02
发现那盆多肉不对劲时,我正抱着快递箱往家走。三楼的李阿姨在电梯口浇花,她那盆绿萝的叶子上沾着些褐色的斑点,和我窗台上那盆桃蛋叶子背面的痕迹一模一样。李阿姨,您这花咋了我放下箱子凑近看,一股淡淡的机油味飘进鼻腔。
别提了,昨晚好像被啥东西蹭了,早上起来就这样。李阿姨叹气,物业说监控没拍到人,真是邪门。我的心猛地一跳,冲进家门直奔窗台。那盆桃蛋是上周刚买的,放在防盗窗内侧,按理说除非有人钻进窗户,否则根本碰不到。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沾着油污的叶子。那油污呈深褐色,摸起来黏糊糊的,凑近闻有股杏仁味。这味道很熟悉——上个月公司楼下的汽修店装修,我路过时闻到过一模一样的气味。我赶紧拍下叶子的特写,连带着李阿姨那盆绿萝的照片一起发给张哥。
张哥是大学同学,现在在刑侦队当队长,头次跟他说匿名信的事时,他还劝我:小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先搬去朋友家住几天这次他的电话秒接,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发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四十分钟后,张哥蹲在我家阳台上,用证物袋小心收好那片叶子。这是某种工业润滑油,添加了特殊防腐剂,一般汽修店不会用。他指尖在叶片上轻轻划着,你小区附近三公里内有两家精密仪器厂,我去问问。阳光透过防盗窗照在他警号上,反光晃得我眼睛发酸,突然觉得这道光是真能照进暗处的。
03
张哥去查工厂的第三天,我在公司茶水间听到两个实习生聊天。听说没,星耀小区好像出事了,有个女的被人跟踪。真的假的我表姐就住那儿,回头得让她小心点。我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褐色的液体溅在米白色的衬衫上,像朵突然绽开的花。
那天晚上加班到十点,出电梯时撞见住在对门的陈老师。他穿着件灰色羊毛衫,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笑着打招呼:小林下班啦刚熬了点银耳羹,要不要尝尝陈老师是大学历史系的讲师,平时斯斯文文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总带着笑意。我盯着他的手腕,那里有块手表,表带是棕色皮质的,边缘有些磨损。
不了谢谢陈老师,我有点累。我侧身想进家门,他却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了门锁的位置。保温桶的盖子没盖紧,飘出股甜腻的味道,和匿名信上的信纸气味有点像。最近总看到你半夜还亮着灯,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文件袋上,广告行业是辛苦,女孩子一个人住,还是要早点休息。
我终于挤进门,反手锁死的瞬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才发现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这时张哥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疲惫:那两家工厂都问过了,老员工说五年前就不用这种润滑油了。而且——他顿了顿,你小区的监控系统,确实在维修,物业提供的维修记录是伪造的。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我抓起美工刀躲到门后,心脏像要撞破肋骨。那声音停了几秒,接着是轻轻的叹息,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门下缝隙里透进来的光,那光明明是暖黄色的,却让我浑身发冷。
04
咱们来做个局。张哥把一份小区平面图摊在我桌上,用红笔圈出几个位置,明晚七点,你假装去城西的商场买东西,我让小王开车送你到半路,你再打车回来,躲在楼道消防栓后面。他指着我家斜对门的空房子,小李会在那屋里盯着,只要他敢动手脚,绝对跑不了。
我盯着图上的消防栓位置,突然想起上周六倒垃圾时,看到陈老师蹲在那个消防栓旁边系鞋带,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他的鞋带明明好好的。我有个想法。我拿起笔,在图上画了个圈,我把这盆桃蛋放在窗台外侧,他既然碰过一次,肯定还会再来。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件鲜红色的风衣,在小区门口碰到遛狗的王阿姨时,大声说:王阿姨我去城西逛街啦,今晚可能住闺蜜家!那只棕色泰迪冲我吠了两声,陈老师正好从单元楼里走出来,笑着说:女孩子晚上别在外头逗留太久。他的目光在我风衣口袋上停了两秒,那里露出半截购物袋的提手,里面其实只装了个空保温杯。
晚上八点十七分,消防栓后面的我冻得瑟瑟发抖。楼道声控灯每三十秒灭一次,黑暗降临的瞬间,总能听到细微的窸窣声。八点半整,对面的门开了条缝,陈老师的身影闪了出来。他穿着件黑色连帽衫,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束在我家门锁上晃了晃。
我掏出手机给张哥发消息,屏幕刚亮起,就见他突然转身,手电筒的光直直照过来。谁在那儿他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时的温和,带着种尖利的沙哑。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螺丝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警笛声,陈老师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从空房子里冲出来的小李扑倒在地。我从消防栓后面走出来,看着他被按在地上,眼镜摔在一边,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疯狂:你不该发现的……我只是想保护你……
张哥捡起那盆桃蛋,叶子上果然沾着新的油污。搜他家。他对小李使了个眼色,语气冷得像冰。
05
陈老师被带走时,一直盯着我笑,那笑容让我头皮发麻。张哥安慰我:没事了,人抓到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去了警局做笔录,却在物证袋里看到那七封匿名信时,猛地站起身——第三封信的折角处有个很小的咖啡渍,是我当时不小心洒的,可现在这个咖啡渍的位置,比我记忆中偏了两毫米。
这信是原件吗我指着袋子问,负责记录的女警点点头:从陈宇家里搜出来的,还有这个。她递过个证物袋,里面是个笔记本,第一页画着我家的户型图,连衣柜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翻到第三页时,我突然停住了。上面写着:3月17日,她穿了件米色风衣,在公司楼下买了杯拿铁。字迹是手写的,不是打印体。可我收到的那封,明明是打印的。张哥,我的声音发颤,匿名信有两封,一封手写,一封打印。
这时张哥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什么陈宇的不在场证明挂了电话,他盯着我:3月17日那天,陈宇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有二十多个人能作证。
警车送我回家时,天已经蒙蒙亮。打开家门,客厅的窗帘被拉开了,晨光洒满房间。茶几上放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旁边压着张纸条,用打印体写着:恭喜你找到第一个,但游戏还没结束。牛奶杯沿印着个口红印,是正红色的,我从来不用正红色口红。
data-fanqie-type=pay_tag>
06
陈宇只是个棋子。张哥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时,我正对着那杯牛奶发呆。画面里,陈老师半夜溜进我家,却在客厅中央站了很久,好像在等什么指令。他整理拖鞋时,动作很僵硬,像是在模仿着什么。
他有精神分裂症病史。张哥指着一份病历报告,大学时发病过一次,后来一直靠药物维持。有人利用了他对你的好感,诱导他做出这些事。我的目光落在监控画面的角落,陈老师的手腕上,除了那块棕色手表,还戴着个黑色手环,像是某种定位设备。
这时物业的电话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声音:林小姐,您之前反映的监控问题,我们查到是前保安队长做的手脚,他已经辞职了。我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存的小区住户名单,找到那个前保安队长的名字——赵强。
他住在哪儿我问物业,对方报了个地址,居然就在星耀小区后面的老楼里。张哥带着人赶过去时,那间屋子已经空了,只在桌上留着张照片,是五年前的合影,照片上有三个人:赵强,陈宇,还有个女人,穿着鲜红色的风衣,嘴角的痣很显眼。
这个女人是谁我指着照片问,张哥的脸色突然变了:她叫苏红,五年前因为丈夫出轨,从星耀小区的天台跳下去了。她丈夫……是你公司的前老板,王总。
我猛地想起,上周公司年会,王总还跟我碰杯,笑着说:小林啊,好好干,以后这个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动作和陈老师整理拖鞋时一模一样。
王总明天会去天台参加奠基仪式。张哥把安保方案递给我,苏红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他肯定会在那儿动手脚。我看着方案上的路线图,突然注意到,天台的消防通道有个隐蔽的出口,正好对着陈老师住的那栋楼。
我们需要引蛇出洞。我指着方案说,让王总独自去天台,我假装去送文件,实际上带着录音设备。张哥皱眉:太危险了。我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陈老师在警局说的话:她说只要我按做的做,就能让小林永远留在我身边……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总穿红色的风衣。
仪式当天,我穿着件米色风衣,手里拿着文件袋,里面装着的不是方案,而是苏红的死亡调查报告。王总在天台上背对着我,看着远处的楼群:小林,你知道苏红为什么会死吗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个遥控器,她发现了我挪用公款的证据,还说要告诉你——你是她的远房表妹,对吧
那些匿名信,是你让赵强送的。我按下录音键,一步步走近,你知道陈宇喜欢我,就利用他的病情,让他做那些事,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王总的脸扭曲起来:要不是苏红多管闲事,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跟她一样,都该死!
他按下遥控器的瞬间,我猛地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撞掉。那根本不是什么炸弹遥控器,而是个录音设备。张哥带着人从消防通道冲出来时,王总还在大喊:我没杀她!是她自己要跳的!
角落里,赵强被按在地上,他怀里揣着个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红姐,我为你报仇了。
07
王总被带走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我站在天台上,看着楼下的警车呼啸而去,手里捏着苏红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烂,和我钱包里那张小时候的合影上,外婆的笑容一模一样。
原来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对着雨丝轻声说,上周整理外婆遗物时,发现了那封信,外婆在信里说:你表姐苏红在星耀小区住,有空去看看她,她一个人不容易。可惜我看到时,已经晚了。
陈老师因为病情减轻,被判了缓刑,他妈妈来接他时,给我带了罐银耳羹:小宇说,总给你添麻烦了。我看着那罐银耳羹,突然想起匿名信上的甜腻气味,原来那不是模仿,是陈老师自己的味道。
搬家那天,李阿姨和王阿姨都来帮忙,李阿姨的绿萝已经长出了新叶,王阿姨的泰迪冲我摇着尾巴。张哥开车送我去新家,路过星耀小区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台上,那盆桃蛋还在,叶片上的油污已经被雨水冲干净了。
以后别一个人住了。张哥递过来一瓶牛奶,是新日期的,我妹正好租了个两居室,缺个室友。我接过牛奶,看着他耳尖发红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手机里的匿名信照片全删了,新的相册里,第一张是搬家时拍的合影,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我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阴影,终于被驱散了。
08
搬进张哥妹妹张萌的两居室时,正是初秋。阳台朝南,每天下午三点,阳光会准时爬过晾衣绳,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张萌是插画师,客厅墙上贴满她画的猫咪,每只猫的眼睛都圆溜溜的,像是在笑着看我。
林悦姐,这个给你。她递来个粉色的防狼喷雾,瓶身上画着只举着爪子的波斯猫,我哥说你以前遇过事,这个放包里踏实。我接过喷雾时,指尖触到她手背上的疤痕,像道浅浅的月牙。小时候被猫抓的。她笑着缩回手,那只流浪猫后来跟我回了家,叫招财,现在胖得像个球。
第一周过得平静,直到周五晚上。张萌在画室赶稿,我窝在沙发上改方案,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短信:你新家的楼道声控灯,在晚上十一点会准时熄灭。我猛地坐直,盯着屏幕上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查不到实名信息。
阳台的风铃响了,是张萌特意挂的,说是能挡煞。我走到阳台,看见楼下的香樟树下站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正仰头往楼上看。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我看清了——是前保安队长赵强。他明明上周就该被拘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张萌,锁好画室门。我抓起防狼喷雾,声音发紧。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碎片溅在招财的猫窝旁,那只胖猫喵地蹿起来,弓着背冲门口哈气。
门被敲响时,张萌举着画笔冲出来:谁啊门外传来赵强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和:林小姐,我有东西要还给你。我示意张萌别出声,透过猫眼往外看,他手里拿着个相框,是我落在星耀小区的全家福。
赵强是保释出来的。张哥连夜赶过来时,手里捏着份保释文件,担保人是他远房表哥,一个做废品回收的。他蹲在碎玻璃旁,捡起块沾着猫毛的碎片,他没资格靠近你百米之内,这是违反保释条例的。
我盯着那张全家福,相框背面贴着张便利贴,用铅笔写着:苏红的日记本,在星耀小区3号楼的旧信箱里。字迹歪歪扭扭,和赵强留在空屋里的日记本字迹完全不同。这不是他写的。张哥指着便利贴边缘的压痕,是用左手写的,故意模仿。
张萌突然啊了一声,举着手机跑过来:我在小区业主群里看到的,有人说3号楼的旧信箱早就废弃了,上个月还看到物业在清理,全是垃圾。我想起苏红照片里的红色风衣,突然记起搬家那天,收废品的三轮车里,有件被压在纸箱下的红风衣,领口别着个银色的猫形胸针。
明天去星耀小区。我把便利贴塞进证物袋,不管是谁在背后推,总得把日记本找出来。招财跳上沙发,踩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亮起,显示着上周王总被带走时的新闻,评论区里有个匿名账号反复发着:她不是自杀。
09
3号楼的旧信箱在单元楼拐角,被藤蔓缠得只剩个铁架子。张哥戴着白手套拨开藤蔓,锈蚀的信箱门吱呀一声掉下来,里面果然堆着发霉的报纸和塑料袋。这里面要是有日记本,早该烂成泥了。张萌捏着鼻子往后退,却不小心踩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滚出来的瞬间,我瞥见个蓝色的硬壳本,封面上印着只褪色的猫咪,和张萌画的波斯猫有几分像。是这个!我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封面,就被张哥拉住:小心有指纹。他用证物袋套住本子拿起来,封面上隐约能看到苏红两个字,被水洇得发蓝。
日记本里夹着张医院的缴费单,日期是苏红坠楼前三天,收款项目是精神科药物。旁边的字迹写着:他又在药里加了东西,今天手抖得握不住笔。翻过几页,有张被剪下来的聊天记录,是王总和陌生号码的对话:她发现账本了,得让她‘消失’。
这不是自杀。张哥指着最后一页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这是求救信号。我突然注意到,每一页的页脚都画着个小小的符号,像只眼睛,和星耀小区的logo一模一样——那个由三个菱形组成的图案,远看就像只俯视的眼睛。
物业知道什么。我合上日记本,藤蔓里突然传来窸窣声,一只灰色的流浪猫窜出来,脖子上戴着个项圈,上面挂着把迷你钥匙。张萌突然喊:这猫我见过!上次在星耀小区门口,跟着赵强的废品车跑!
流浪猫把我们引到星耀小区的地下车库,在B区37号车位旁停住,对着墙壁喵喵叫。张哥敲了敲墙面,发出空洞的回响。是空的。他掏出工具撬开墙板,里面藏着个黑色的保险箱,大小正好能塞进那把迷你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车库里回荡。箱门弹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个U盘,还有几张照片。照片上,王总和前物业经理站在天台,手里拿着份文件,日期正是苏红坠楼那天。
难怪物业敢伪造监控记录。张哥把U盘插进笔记本,里面是王总挪用公款的完整账本,还有段录音,是苏红的声音:王建军,你要是敢动我表妹,我就把这些交给纪委。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响,还有个陌生男人的低吼:她看到了!
表妹我突然想起外婆的信,苏红说的表妹,是我张萌指着照片里的物业经理,这人上个月辞职了,听说去了南方,临走前把星耀小区的股份全卖了。她顿了顿,突然睁大眼睛,我哥的同事说,赵强的保释担保人,就叫这个名字!
车库入口传来脚步声,赵强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他手里举着个手机,屏幕对着我们:王总让我带句话,账本交出来,否则你外婆的养老院,会‘不小心’失火。我的手猛地攥紧,外婆的养老院地址,除了家人,只有公司人事部知道——上个月填紧急联系人时,我写的就是那里。
你被利用了。我举起日记本,对着赵强说,王总杀了苏红,现在又想杀我灭口,你帮他做事,对得起苏红吗赵强的手抖了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红姐说过,要保护好她表妹……我只是想赎罪。
赎罪不是帮凶手做事。张哥慢慢靠近,你保释期还有三个月,现在戴罪立功,还能减轻刑罚。他指着U盘,这里的证据足够让王总判死刑,你想让苏红死不瞑目吗
赵强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看到他推红姐下去的……可我不敢说,他拿我妈住院的钱威胁我……车库的灯突然灭了,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一个黑影从消防通道冲出来,抢走张哥手里的U盘就跑。
是前物业经理!张萌大喊。我抓起地上的扳手扔过去,正好砸中那人的腿。他踉跄着摔倒,U盘从口袋里滑出来,滚到赵强脚边。赵强捡起U盘,突然站起来挡在我们面前,对着那人说:红姐,我替你报仇了。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我看着赵强被戴上手铐,他抬头冲我笑了笑:告诉养老院的李奶奶,她儿子没白养。我这才想起,外婆养老院里,有位姓李的奶奶,总念叨着儿子在星耀小区当保安,叫赵强。
10
王总因故意杀人罪、挪用公款罪被判处死刑,前物业经理作为从犯被判十五年。赵强因为提供关键证据,刑期减为两年,在狱中表现良好,还自学了会计,说以后要帮养老院管账。
苏红的日记本被放进了档案馆,最后一页的划痕被专家复原,写的是:小悦,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看到的‘好人’。我把这句话设成手机壁纸,每次看到,都想起那个举着扳手砸向凶手的自己——原来勇气这东西,一直藏在骨子里。
张萌的插画集出版了,封面是只举着防狼喷雾的猫咪,后记里写着:献给所有独自生活的女孩,你们本身就是光。我去参加签售会时,张哥站在人群后,手里捧着盆新的桃蛋,叶片胖乎乎的,没沾一点油污。
新家的阳台上,那盆桃蛋放在正中央,旁边是张萌画的全家福,里面有我,有张哥,有招财,还有个用简笔画补上的苏红,穿着鲜红色的风衣,笑得灿烂。阳光爬过叶片时,我仿佛听见苏红说:看,你活成了我们都期待的样子。
楼下的流浪猫有了新名字,叫星星,每天下午三点准时蹲在阳台下,等着张萌丢下来的猫粮。它脖子上的迷你钥匙被我收进了盒子,和外婆的信、苏红的照片放在一起,这些带着伤痕的过往,终于变成了照亮前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