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学霸与校霸的床铺战争 > 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我被分到全校闻名的校霸寝室。
敢碰我东西,弄死你。这是他给我的见面礼。
我默默在书桌贴上自律公约:23点熄灯,桌面零杂物,垃圾桶每日清空。
他嗤笑一声,把泡面桶踹到我床下。
期中考试前夜,我举报他深夜聚众打游戏,他被通报处分。
第二天,他当众把我堵在教室:书呆子,你死定了。
成绩公布,他全科挂零。
我翻开他桌上的《高等数学》,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处分撤销了,辅导员突然推门进来,陈默见义勇为抓了小偷,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我低头,看见他桌角贴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我打印的公约字体:
23点前回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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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像淬了火的碎金,蛮横地泼进四楼走廊尽头这间朝西的417寝室。空气里浮动着劣质油漆、灰尘和某种若有似无的、属于上一个住客遗留的汗味混合的奇异气息。门框上贴着的崭新名单纸被风掀开一角,哗啦作响。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名字:林致远,陈默。
我推开门,劣质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混杂着隔夜泡面汤、汗液和淡淡烟味的浑浊空气猛地扑了出来,熏得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四张铁架床分列两边,靠窗那张下铺已经堆满了东西——一个鼓鼓囊囊、印着巨大骷髅头的登山包随意扔在地上,几件辨不清颜色的T恤搭在床栏上,一只脏兮兮的篮球滚在角落,旁边还躺着一只底朝天的、沾满干涸泥点的篮球鞋。桌面更是重灾区,空的啤酒罐、揉成一团的零食袋、半包敞口的薯片、一个插着油腻腻叉子的泡面桶……简直像个微型的垃圾填埋场。
这就是我的新家胃里一阵翻腾。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雷区,走向唯一空着的、靠门的下铺。铁架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放下行李,刚想喘口气,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一声不耐烦的咂嘴。
啧。
我回头。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他穿着件洗得发白、领口有点松垮的黑色篮球背心,露出的胳膊线条结实,覆着一层薄汗。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像一层青黑色的钢针。下颌线条硬朗,嘴唇习惯性地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眼神扫过我,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新到的货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烦。
是陈默。这个名字在新生里如雷贯耳,或者说,臭名昭著。开学才一周,关于他的事迹已经传遍:食堂插队把高年级学长怼进泔水桶;篮球场上直接把对手撞飞出去三米远;据说报到那天就和宿管老头吵了一架,差点动手。典型的、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他几步跨进来,带起一阵风,目标明确地走向靠窗那张垃圾场般的床铺。他看也没看我,仿佛我只是空气。沉重的登山包被他随手拎起,像扔垃圾一样砰地甩在自己那张堆满杂物的下铺上,震得整张床都晃了一下。
我默默地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动作尽量放轻,避免发出任何可能引起他注意的噪音。书,笔记本,文具盒,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物,一一归置到属于自己的那方小小天地——一张同样老旧的书桌,一个窄小的衣柜。空气里只有我打开行李箱的拉链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
突然,一声闷响。那只沾满泥点的篮球鞋,不知怎么就从陈默那边滚了过来,不偏不倚,撞在我刚擦干净、准备放书的桌腿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污痕。
我弯腰,捡起那只散发着汗臭和泥土味的鞋。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和难以言喻的黏腻感。我强忍着把它扔出去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转过身,走向陈默。
他正仰面躺在他的垃圾堆里,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搭在床尾的栏杆上,闭着眼,耳朵里塞着耳机,巨大的重金属鼓点隐隐泄露出来。我走到他床边,把那只鞋轻轻放在他床脚那片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你的鞋。我的声音不大,尽量平稳。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耳机里的鼓点依旧狂暴。
我站了两秒,空气凝滞。就在我以为他真的没听见,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猛地睁开了眼。
那眼神像猝然出鞘的匕首,冰冷、锐利,带着赤裸裸的警告和极度的不耐烦,直直地钉在我脸上。他微微侧过头,下颌线绷紧,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空气里:
放回去。他顿了顿,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还有,以后,我的东西,少他妈碰。敢再动一下,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弄死你。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清晰的刺痛感传来。血液冲上脸颊,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我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毫无波澜、只有纯粹恶意的眼睛,几秒钟的对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重新捡起那只散发着异味、沾着我指温的脏球鞋,然后,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将它小心翼翼地、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它最初撞到我桌腿的位置——那个垃圾堆的边缘。
做完这一切,我挺直脊背,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后背僵硬得像块铁板。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嗤笑。
书桌光洁的木质桌面倒映着我紧绷的下颌线。我拉开抽屉,拿出昨天就打印好的一张A4纸。纸上是清晰工整的宋体字,标题醒目:**417寝室自律公约(试行版)**。
下面是分门别类的条款:
1.
熄灯时间:23:00(考试周可延至23:30)。
2.
个人区域:桌面、床铺保持整洁,物品归位,禁止堆放垃圾。
3.
公共卫生:每日轮值打扫(含扫地、拖地、清空垃圾桶)。
4.
安静时段:熄灯后及午休时间(12:30-13:30),禁止喧哗、外放电子设备。
5.
访客管理:非本寝人员逗留超过30分钟需提前告知室友。
……
我拿出固体胶,仔细地、用力地,将这张印着规则与秩序的纸,贴在了我书桌上方最显眼的墙面上。纯白的纸张,黑色的条款,像一块刺眼的界碑,无声地宣告着我对这片方寸之地的主权,以及对这个混乱世界的宣战书。
身后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短促、尖锐,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陈默甚至懒得起身,只是躺在垃圾堆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我那崭新的界碑,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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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寝室,从此被一道无形的、却又锋利无比的界限劈开。一边是井井有条的孤岛,一边是肆意蔓延的垃圾场。陈默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我的地盘我做主。他完全无视了墙上那张雪白的公约,甚至将其视为挑衅的象征。
他的泡面桶永远是空的、油腻腻地立在桌角,汤汁凝固在桶壁内侧,散发出隔夜的酸腐气。薯片袋敞着口,碎屑像金色的雪花,洋洋洒洒铺满桌面,甚至飘落到他床下的地面。空的啤酒罐有时会像保龄球一样,被他随手一拨,叮叮当当地滚过中间地带,最终停靠在我的床脚,或是我这边相对整洁的地面上。烟灰缸不存在的。烟灰和烟蒂直接弹在地上,或者干脆塞进某个喝了一半的饮料瓶里,瓶口被烧得焦黑变形。
我沉默地履行着轮值表上的责任,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扫把扫过公共区域,将那些不属于我的烟灰、薯片碎屑、纸团聚拢。拖把一遍遍清洗被踩踏得乌黑发亮的水泥地,试图洗刷掉那些顽固的污渍和陈默留下的无形痕迹。每次清扫到他的疆域边缘,我都感觉像是在一片随时可能爆发的雷区边缘试探。他通常只是躺在床上打游戏,巨大的耳机隔绝了外界,或者干脆不在寝室。但偶尔,当我清扫的动静稍大,或者拖把的水渍不小心溅到他领土边缘一点,他会猛地抬起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冷箭射过来,带着无声的警告。我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等他重新低下头沉浸在他的世界,才敢继续。清理那个放在公共区域、却永远被他垃圾塞爆的塑料垃圾桶,是我每天的噩梦。泡面汤的馊味、腐烂水果的气息、烟灰的呛人气味混合发酵,每一次掀开盖子都像打开了一个小型的生化武器。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飞快地打包、扎紧,拎出去扔掉,仿佛在处置一枚定时炸弹。
而他对我这片孤岛的侵扰,则更加直接和充满恶意。公约贴出的第二天晚上,我洗漱回来,就看到自己刚擦得锃亮的书桌中央,赫然躺着一个空的、还残留着深褐色汤汁的泡面桶!油腻的汤水顺着桶壁流下来,在光洁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恶心的污渍。我的笔筒被撞歪了,一支钢笔滚落在污渍边缘。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廉价的香精调料味。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我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泡面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陈默就躺在他那张垃圾堆般的床上,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戳,嘴里偶尔蹦出几句粗鄙的游戏术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的侧脸在手机屏幕的荧光下显得冷漠而坚硬。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稍稍压下了那股翻腾的怒火。我没有质问,没有争吵。只是沉默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叠厚厚的草稿纸,垫着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泡面桶边缘,仿佛在捏着一只剧毒昆虫。然后,走到门边的公共垃圾桶旁——它又一次被陈默的垃圾塞得冒了尖——用力地将这个额外的馈赠塞了进去,盖子被顶得弹了一下,又勉强盖住。
接着,我抽出几张消毒湿巾,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擦拭桌面那片油腻的污渍,直到桌面恢复光洁,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盖过了泡面汤的馊味。整个过程,我没有看陈默一眼,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湿巾摩擦桌面的细微声响,和垃圾桶盖子被顶开的轻微碰撞声。
身后,陈默的视线似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一瞬,落在我紧绷的后背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随即,一声更响亮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嗤笑声清晰地穿透了他耳机泄露的音乐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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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床铺成了他发泄不满的新目标。有时是几颗吃剩的花生壳,有时是揉成一团的废纸团,有时干脆是一小撮烟灰,精准地落在我的枕头上或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每一次发现,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神经。我依旧沉默,像一台清除故障的机器,抖掉污秽,拍打干净,更换枕套。只是动作一次比一次僵硬,眼神一次比一次冰冷。
冲突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升级。我午休醒来,发现枕头上赫然印着半个清晰的、带着湿泥的鞋印!尺寸和陈默床下那只篮球鞋一模一样!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烧光了所有理智。我猛地坐起身,抓起那只沾着泥污的枕头,几步冲到陈默的床前。他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午觉,鼾声如雷。
陈默!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
鼾声停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聚焦在我和他枕头上的泥印上,瞬间变得不耐烦,眉头拧成疙瘩:吵你妈吵找死
你的鞋印!我把枕头举到他眼前,泥印清晰得刺眼,在我枕头上!
他眯着眼看了看,嘴角一撇,露出一个混不吝的、极其恶劣的笑容:哦是吗他慢悠悠地坐起身,挠了挠刺猬般的短发,眼神里满是戏谑,可能……风大,吹过去的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教养和忍耐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我什么我他猛地沉下脸,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像被激怒的野兽,一个破枕头,嚷嚷什么再他妈啰嗦一句,信不信老子让你今晚没枕头睡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血腥气的威胁,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空气凝固了。午后的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照进来,光束里浮尘狂舞。我死死攥着那个脏枕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像拉满的弓弦。陈默则歪着头,挑衅地看着我,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像淬毒的钩子。
几秒钟的死寂对峙。最终,我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不再争辩。只是沉默地走到阳台,将那个沾着泥印的枕头套狠狠扯下来,扔进水盆里,倒入大量洗衣粉,用力揉搓。冰冷的水浸湿了手臂,泡沫带着洗衣粉的碱性,刺激着皮肤。我搓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愤怒和不甘都揉进那团布料里,彻底洗净。身后,传来陈默重新躺倒时铁床的吱呀声,和他喉咙里发出的、极其满足的、如同猛兽打盹般的低沉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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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的阴影,如同深秋提前降临的寒流,沉沉地笼罩了整座校园。图书馆一座难求,自习室灯火通明直到深夜,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虑混合的紧张气息。对林致远而言,这压力更是倍增。他深知自己并非天赋异禀,顶尖学府的竞争残酷得如同绞肉机,任何一次考试的闪失,都可能将他从千军万马中挤落。他需要绝对的安静,需要不受干扰地沉入那些艰深的公式和浩繁的资料中。
然而,417寝室,却成了他复习路上最大的噪音源。
陈默似乎完全屏蔽了外界迫近的考试氛围。他变本加厉地呼朋引伴。夜晚的417,成了喧闹的据点。烟味、汗味、廉价啤酒味混杂在一起,浓得化不开。劣质音响震耳欲聋地播放着重金属摇滚或网络神曲,鼓点沉重地撞击着墙壁和耳膜。几个和他同样流里流气的男生围坐在他那片垃圾堆中央,吆五喝六,打牌,玩游戏,粗鄙的笑骂声和游戏音效此起彼伏。
操!会不会玩上啊!卖老子
喝!养鱼呢干了!
默哥牛逼!这波五杀!
林致远戴着最高降噪等级的耳塞,再叠加一层厚厚的隔音耳机,试图在物理上隔绝这地狱般的噪音。但那些穿透性的叫喊、沉重的低音鼓点,依旧如同钝器,一下下凿击着他的太阳穴和紧绷的神经。眼前的微积分公式在书页上扭曲变形,习题集上的字迹模糊跳动。他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试图盖过外面的喧嚣,却显得那么徒劳。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连续几晚在这种环境下挣扎复习,睡眠严重不足,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他掐着自己的虎口,用尖锐的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明天上午就是高等数学!他不能倒下!
砰!一声巨响。是啤酒罐砸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更加放肆的哄笑。
林致远猛地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失控的痕迹。最后一丝理智的弦,铮地一声,断了。
他猛地摘下耳机,隔绝的噪音瞬间像决堤的洪水,以更大的音量冲入耳道。他站起身,动作因为极致的疲惫和愤怒而有些摇晃。他走到寝室门口,拉开了门。走廊里相对安静的光线涌了进来,映照着他苍白而紧绷的脸。
陈默!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到极致的穿透力,盖过了室内的喧闹,十一点半了!明天考试!能不能安静点!
寝室内瞬间一静。打牌的、喝酒的、打游戏的,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这个瘦削的、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惊讶、玩味,还有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陈默背对着门,坐在电竞椅上,正操控着屏幕上的角色大杀四方。听到声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屏幕的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交错,看不清表情。他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林致远几秒,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极其夸张的、带着浓浓嘲讽和恶意的笑容。
哟书呆子发火了他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安静老子在自己寝室,想怎么嗨就怎么嗨,碍着你什么事了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像炸雷一样吼出来,你他妈算老几!给老子滚回去啃你的书!再逼逼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些破书全扔楼下去!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夹杂着口哨声和起哄。
就是!默哥说得对!
书呆子滚回去!
真他妈扫兴!
林致远站在门口,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冰冷的线条。他没有再看陈默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也没有理会那些刺耳的哄笑。目光缓缓扫过寝室里烟雾缭绕的混乱景象,扫过地上滚动的空酒瓶,扫过陈默电脑屏幕上血腥暴力的游戏画面,最后落回陈默那张因为酒精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污浊的空气和所有的屈辱都吸入肺腑深处。然后,他猛地关上了寝室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声丧钟,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哄笑和谩骂。
门外,林致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而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决绝。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紧抿的嘴唇。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学生处值班室。他没有任何迟疑,按下了拨号键。
喂学生处吗我是东区宿舍4号楼417的林致远。我要举报……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清晰地报出寝室号,详细描述着里面的噪音、聚众、游戏和扰民行为,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寒冷而锋利,……严重影响他人休息和复习,尤其是明天有重要考试。希望你们尽快处理。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如同战鼓。门内隐隐传来的喧嚣,此刻听起来遥远而模糊。他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分钟或者更久门内的喧嚣依旧。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方向传来,伴随着钥匙串相互碰撞的哗啦声和宿管老头粗哑的呵斥:都几点了!吵什么吵!开门!
敲门声粗暴地响起,伴随着宿管老头的怒吼:417!开门!陈默!又是你!开门!
门内的音乐声、叫骂声戛然而止。几秒钟诡异的寂静后,门被猛地拉开。
谁他妈……陈默暴躁的声音刚吼出半句,就卡在了喉咙里。
门口站着的不止是气喘吁吁、一脸怒容的宿管老头,还有两个穿着学生处制服、表情严肃的值班老师。手电筒刺眼的白光毫不客气地打在他脸上,也照亮了寝室里的一片狼藉和那几个惊慌失措的男生。
陈默!又是你聚众闹事!屡教不改!宿管老头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地上的酒瓶和烟头,看看!看看这成什么样子!还有你们几个!哪个寝室的!名字学号都报出来!
学生处的老师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拿出登记本:熄灯时间聚众喧哗、酗酒、打游戏,严重违反宿舍管理条例。所有人,登记信息。陈默,作为主要组织者,情节恶劣,等着处分通报吧!
陈默的脸在强光下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涌上暴怒的赤红。他猛地扭过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凶狠的目光穿透门口的缝隙,越过宿管和老师,死死地钉在了门外阴影里、那个靠在墙上的、沉默的身影——林致远的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轻蔑和挑衅,而是燃烧着最纯粹的、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暴怒和怨毒!像淬了剧毒的匕首,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狠狠刺来!
林致远迎着他的目光,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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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通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第二天清晨被死死按在了宿舍楼一楼的公告栏上,也按在了陈默的脸上。白纸黑字,措辞严厉:……学生陈默,于X月X日晚,在417寝室聚众喧哗、酗酒、深夜打游戏,严重扰乱宿舍秩序,影响他人休息学习……经研究决定,给予陈默严重警告处分,并通报全校……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陈默体无完肤。公告栏前围满了早起上课的学生,议论声、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他浑身刺痛。他那张总是写满戾气和混不吝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混合着巨大耻辱和暴怒的惨白。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一把撕下那张通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揉成一团,塞进裤兜,然后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低着头,撞开人群,大步冲出了宿舍楼。
压抑的火山,在高等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轰然爆发。
林致远随着人流走出闷热的阶梯教室,考卷上的空白和最后几道大题完全没思路的恐慌感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走廊里人声嘈杂,空气浑浊。他只想快点回到寝室,哪怕只是片刻的安静。
刚走到人稍微稀疏一点的楼梯拐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堵在了他面前。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是陈默。
他堵在楼梯口,身后是通往楼下的台阶,身前是林致远和几个被堵住去路、有些惊慌的学生。他脸上没有惯常的嘲讽或暴戾,只有一种可怕的、死寂的阴沉。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下颌绷得像块石头。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怒火。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林致远,像毒蛇盯住了猎物,眼神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只有纯粹的、赤裸裸的恨意。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个被堵住的学生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贴着墙根,大气不敢出。嘈杂的走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致远停住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他看着陈默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四肢百骸。他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
处分,看到了陈默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血腥气。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林致远几乎喘不过气。
爽不爽他又逼近一步,距离近得林致远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隔夜的烟草味和一种冰冷的汗味。那眼神像是要将林致远凌迟。
林致远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书呆子,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炸雷一样在死寂的走廊里爆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抬起手指,几乎戳到林致远的鼻尖,眼神里的暴戾和怨毒再无掩饰,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你他妈给我听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林致远的脸上,也砸在周围所有竖起耳朵的学生心上: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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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定了。
那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钉,狠狠楔进了林致远的心脏,余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经久不息。恐惧不再是藤蔓,而是瞬间冻结的冰河,将他从头到脚彻底冰封。陈默最后那淬毒般的一瞥,如同实质的诅咒,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致远如同惊弓之鸟。走在路上,总觉得背后有阴冷的视线;回到死寂的417寝室,每一次开门都像推开地狱之门,心脏提到嗓子眼;夜晚躺在床上,寝室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水管滴答、窗框轻响、甚至风声——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身体瞬间绷紧,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床上那片模糊的、沉默的阴影。陈默像是彻底消失了,没有回寝,没有动静,但这种反常的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窒息。那无声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轰然斩落。
直到第三天下午,《高等数学》成绩公布。
巨大的阶梯教室像被抽干了空气,一片死寂。投影幕布上,冰冷的Excel表格像一张巨大的判决书。名字、学号、分数……一列列向下滚动。压抑的叹息、低低的惊呼、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在死寂中此起彼伏。
林致远坐在中排,手指冰凉,死死攥着一支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疯狂搜寻。找到了!心脏猛地一缩——**79分**。一个不高不低,但对他而言如同救命稻草的分数!悬在头顶的巨石轰然落地,砸得他头晕目眩,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重重地靠向椅背,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大片。
就在这时,前排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声音里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八卦气息。
卧槽!快看陈默!
我的天……全零蛋!
高数零分大物零分线代零分……他交白卷了
不可能吧就算瞎蒙选择题也不至于全零啊……
处分通报刚贴出来,这又来个全科挂零这哥们是彻底破罐破摔了
牛逼……真不怕被劝退啊
陈默全科零分
林致远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艰难地投向幕布顶端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面。刺眼的红色!一连串!**0,0,0,0,0……**
像一排狰狞的、淌着血的惊叹号,醒目地挂在那里。
怎么可能就算陈默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就算他交白卷,选择题蒙也能蒙对几道吧全科零分这根本不合常理!除非……他根本就没参加考试或者卷子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林致远的脑海——难道陈默为了报复自己,故意弃考,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他也拖下水毕竟,同寝室有人全科挂零被劝退,对他这个举报者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议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如果真是这样……陈默的报复,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还要不计代价!这简直是以自毁为代价的终极报复!
林致远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在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中,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沉闷的阶梯教室。他必须回寝室!他要确认!他要找到陈默!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路跑回宿舍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愤怒交织在一起。推开417的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陈默的床铺还是那副垃圾场的样子,泡面桶、零食袋、空酒瓶……一片狼藉。
目光扫过那片狼藉,林致远的心沉到了谷底。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陈默那张堆满杂物的书桌上。一本厚厚的、深蓝色封皮的《高等数学》教材,被随意地扔在一堆薯片袋和空烟盒上,显得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林致远走了过去。他厌恶这片垃圾场,厌恶这里的一切气息,但此刻,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探究欲压倒了一切。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用指尖极其嫌弃地、小心翼翼地拨开压在书上的一个空啤酒罐。
书被翻开了。不是崭新如初,而是翻到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林致远的目光落在翻开的那一页上。然后,他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雪白的书页上,密密麻麻!不是灰尘,不是污渍,是字!是清晰、工整、甚至带着一丝凌厉笔锋的字迹!黑色的墨迹,填满了书页的空白处,围绕着原本的印刷公式和例题。
那是笔记!是解题思路!是详细的演算步骤!是重点的圈画和注解!一行行,一列列,从页眉到页脚,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空白!那些符号,那些推导,那些逻辑清晰的步骤……林致远无比熟悉!这正是他前几天在图书馆熬夜啃下的、最艰深晦涩的微分方程部分!陈默的笔记,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详尽,思路更加清晰,一些关键点的标注,一针见血!
怎么可能!
林致远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颤抖着翻动书页。哗啦——哗啦——
一页,两页,三页……从第一章的函数极限,到后面的多元微积分、空间解析几何……整本书!几乎是整本书!除了最开始的十几页略显空白,后面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填满了同样清晰、同样工整、同样逻辑严谨的笔记!墨迹有新有旧,显然不是一天完成的。一些复杂的定理旁边,还用红笔反复圈画,旁边写着细小的、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提醒:易错!注意符号!结合例题3理解!……
这哪里是一个校霸的书这分明是一个刻苦到近乎偏执的学霸的战场!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致远。他拿着那本沉甸甸的、写满笔记的书,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陈默……那个满身戾气、把寝室变成垃圾场、聚众酗酒、被自己举报处分的校霸……他私下里,竟然在……拼命学习!还学得如此深入!那全科零分又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莫名的心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失魂落魄地放下书,眼神茫然地扫过陈默那张狼藉的书桌。泡面桶、烟盒、啤酒罐……在一片刺眼的垃圾中,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
那里,靠近边缘的地方,似乎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他下意识地凑近了些。
纸条很普通,像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边角料,皱巴巴的,边缘卷曲,沾着一点可疑的油渍。上面用黑色的中性笔写着几个字。那字迹……林致远的心猛地一跳!那字迹的形态、结构,甚至那种刻板的工整感……和他自己打印出来的那张贴在墙上的自律公约上的宋体字,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刻意模仿打印字体的手写体!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简单到近乎粗暴:
**23点前回寝。**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但那几个字,却像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撞在林致远的心口上!
砰!
417寝室的门,就在这一刻,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林致远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书差点脱手掉落。他惊恐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是陈默回来了!
门口站着的,却是系里那位总是风风火火、戴着黑框眼镜的辅导员刘老师。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如释重负和一丝歉意的复杂表情。
林致远正好你在!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寝室,眉头习惯性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是来通知一声,也顺便给陈默带个话,他不在是吧关于他那个处分……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宣布重大消息的正式感:
撤销了!学校刚下的决定!处分撤销了!
林致远彻底懵了,脑子嗡嗡作响,完全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撤……撤销
对!撤销!刘老师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昨天晚上,校门口那家便利店被撬了,小偷刚得手跑出来,正好被回校的陈默撞个正着!那小子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了!一个人硬是把两个持刀的小偷给摁住了!扭送到了保卫处!便利店老板今天一大早就送来锦旗了!校门口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见义勇为!绝对的见义勇为!
刘老师越说越激动,语速更快:学校领导高度重视!鉴于陈默同学这次的行为非常英勇,展现了我们学校学生的良好风貌,而且之前的……嗯……寝室违纪行为,在性质上,毕竟和这种恶性事件不能等同……所以,经研究决定,撤销之前对他的严重警告处分!还要通报表扬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行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回头看见陈默,也跟他说一声!让他这两天抽空去趟我办公室!我得好好表扬表扬这小子!平时看着混不吝,关键时刻真不含糊!刘老师说完,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留下寝室门敞开着,走廊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
林致远一个人站在寝室中央,手里还捏着那本沉甸甸的、写满笔记的《高等数学》。刘老师的话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见义勇为……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撤销处分……通报表扬……
他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回陈默那张狼藉的书桌上。那本写满笔记的教材,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谜团。旁边,那个沾着油渍的、皱巴巴的小纸条还贴在桌角,上面模仿打印体的字迹清晰无比:23点前回寝。
昨晚……便利店……抓小偷……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逻辑链条,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猛地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混沌!
那个处分……那个自己举报换来的处分,成了悬在陈默头上的利剑。一个背了处分的学生,如果再深夜不归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需要23点前回寝的自我约束所以,他才会在昨晚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校门口的便利店附近然后……正好撞见了小偷
真的是正好吗
林致远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又缓缓移到那本写满工整笔记的书上。全科零分的刺眼红色,陈默堵在楼梯口时那死寂阴沉的、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神……这一切,与眼前这本凝聚着无声努力的书,与这张简陋的自律纸条,与辅导员口中那个见义勇为的身影,疯狂地交织、碰撞、撕裂!
那个校霸……那个他眼中彻头彻尾的垃圾、人渣、麻烦制造机……他的身体里,到底藏着几个灵魂
林致远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在他脚下投下一片扭曲的光斑。417寝室里,泡面桶的酸腐味、笔记的墨香、还有那张纸条上无声的约束力……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下来。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脚下这片他试图用公约划出秩序的土地,正在寸寸崩塌,露出深不见底的、充满未知与悖论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