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年后。
江云笙蹲下身,替女儿整理歪掉的小帽子。
小家伙今天格外兴奋,穿着嫩黄色的小裙子,像只活泼的小蝴蝶,在公园的草坪上跑来跑去。
妈妈,你看！女儿举着一朵刚摘的蒲公英,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江云笙笑着接过,轻轻一吹,白色的绒絮散开,飘向远处。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西装笔挺,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目光沉沉地望向这边。
梁知聿。
江云笙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三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他的样子了。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那些刻意封存的记忆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他比从前更成熟了,轮廓更加锋利,眉眼间的锐气却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沉稳。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梁知聿朝她走来,脚步很慢,像是怕惊扰什么。
好久不见。他开口,嗓音低沉。
江云笙站起身,平静地点头：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在和一个普通熟人打招呼。
梁知聿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孩子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
这是……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
我女儿。江云笙简短地回答,没有多作解释。
梁知聿看着孩子粉雕玉琢的脸蛋,忽然笑了：很可爱。
江云笙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低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她牵着孩子的手,转身要走。
云笙。梁知聿忽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过得好吗他问得很轻,像是怕听到答案。
江云笙沉默了一瞬,淡淡道：很好。
梁知聿站在原地,看着她牵着女儿一步步走远。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耀眼,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她的人生,早已与他无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缓缓松开。
很久很久之前,他亲手放开了她。
如今,他连问一句过的好不好的资格都没有。
江云笙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人群里。
梁知聿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直到助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低声提醒：梁总,考察团那边还在等您。
他这才回过神,淡淡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思念已久的身影,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云笙走得很快,直到确定梁知聿看不见自己,才稍稍放慢脚步。
妈妈,刚刚那个叔叔是谁呀女儿仰着小脸,天真地问。
江云笙低头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轻声道：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他看起来有点难过。孩子歪着头,童言无忌。
江云笙一怔,随即笑了笑：是吗妈妈没注意。
她牵着女儿继续往前走,胸口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得发疼。
三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那些刻意忽略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她恨过他吗或许吧。
可爱过的人,终究没办法真正恨起来。
她只希望,他能过得好。
仅此而已。
梁知聿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一阵微风透过缝隙吹到脸上,带着湿润的凉意。
他有些怔愣的摸了摸脸,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助理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梁总,直接回酒店吗
嗯。他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的画面,她牵着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他早该知道的。
从她嫁给林屿森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咖啡厅里对他说：你不需要这样。
那时候,他以为还清欠她的钱,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些债,一辈子都还不清。
比如爱。
比如遗憾。
比如……他永远无法再拥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