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L市。
心悠有限公司的空气,还是一样混杂着廉价咖啡、打印纸墨粉和无形的焦虑,可打工人依旧乐此不疲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白引玉推开玻璃门,目光瞬间锁定了工位上的林薇。
只一眼,他胸口那条铁链仿佛传来焦躁不安的颤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拽着,更加的恐慌焦躁。
林薇坐在那里,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很紧。
白引玉清晰地看到,趴伏在她后背脊柱上的那只东西,比几天前清晰了太多！甚至已经包裹住了右边的肩膀。
也不再是模糊的蠕动,而是显露出一种粘稠的状态,最核心的位置,一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妖异蓝色微光的眼球,正缓缓地转动着,似是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某种负面情绪。
它在成长,在孵化！
而林薇本人,正用力敲击着键盘,力道大得让键盘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她面前的文件也被翻得哗啦作响,凌乱无序,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烦躁。
这时,一个同事端着水杯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碰掉了她桌角的一支笔。
走路不长眼啊！林薇猛地抬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戾气。
那同事被吓了一跳,赶紧道歉,捡起笔放下,匆匆走开。
白引玉心中一沉。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林薇！那罪孽不仅在长大,更在侵蚀她的思维,放大她的负面情绪！
他把手中的钢笔揣进兜里,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几步走到林薇工位旁,身体斜靠在隔断板上。
哟呦呦,小薇薇,这是谁惹我家小仙女生气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林薇略微顿了一下,心中担心白引玉的伤势,可一想到那天在病房里的地下女友,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于是头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加用力,仿佛那键盘是白引玉的脸。
走开,没空理你。声音冰冷。
白引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却沉得更深。
他清晰地看到,就在林薇说出没空理你时,她背后的罪孽猛地抖动了一下,兴奋地摆动起来,它在吸食这份因为白引玉靠近而产生的醋意和烦躁。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伤员白引玉吗怎么,医院住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上班了
张茂腆着肚子,背着手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
张总。白引玉收起笑容,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林薇的后背上,他现在只想尽快带林薇离开,没心思应付这个蠢货。
张茂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冷淡,或者说,故意无视。
他走到白引玉面前,上下打量着,啧啧两声：气色不错嘛,你看我就说,年轻人恢复的快,磕磕碰碰的根本不用住院,还花了那么多的钱,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年轻人就要把旺盛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去,不要总是想着投机取巧。不过白引玉啊,你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旷工好久了！
他声音故意拔高,引得周围几个同事偷偷看了过来。
按公司规定,这考勤扣罚、绩效奖金全泡汤不说。张茂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手头堆积的那些客户资料,今天下班前必须给我整理归档！还有,市场部那边临时要个分析报告,也归你了！别以为受了点伤就要死要活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矫情,活儿,该干还得干！
张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白引玉脸上,仿佛要把在文纪云那里受的气,加倍撒在白引玉身上。
你有完没完！
谁知没等白引玉开口,林薇忽然站了起来,大声的怒斥。
你怎么有空坐在那里喝茶,偷看女同事,一个走后门进来的死胖子,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小白...白引玉是受的致命伤,有医嘱和医院的单子,你磕磕碰碰一下我看看,能出这么多的血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可思议的看向林薇,一时之间整座办公区域陷入安静。
林薇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瞪了白引玉一眼,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拿起背包向着门口走去。
白引玉的眉头紧紧皱起,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坏。
她...她...这死丫头吃枪药啦,一个个的都反啦。张茂顿时火冒三丈。
叮咚！
白引玉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自动屏蔽张茂在一旁的咆哮,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又是那条号码,内容极其简短：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紧接着,几乎是同时,手机又叮地一声,弹出一条银行的入账通知短信：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2025年06月19日,十一时五十三分完成交易人民币53,000,000.00元,当前余额53,001,278.35元。
五千三百万！
白引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盯着那串长长的数字,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突然获得一笔财富的喜悦,反倒感到一种巨大的带着强烈讽刺感！
父亲！
他留下的,就是这串冰冷的数字
这就是他所谓的留给你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席卷白引玉的内心。
这钱不能填补缺失的父爱,不能消除林薇背后的罪孽。
它只是一个巨大而空洞的证明,证明那个男人存在过,并且以一种极其昂贵却又廉价的方式,来诉说自己的父爱。
看什么呢傻眼了张茂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见白引玉盯着手机发呆,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声调又高了几分。
白引玉！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下班前报告和资料必须给我！不然,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还有那个林薇,什么态度,家里死人啦,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我告诉你们,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
白引玉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里谦卑,恭敬的样子。
你在说一遍！白引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怎...怎么了你也......
还不等张茂说完,白引玉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一把揪住张茂那件昂贵西装的领带,猛地向下一拽！同时,右拳带着所有的烦躁与愤怒,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茂那张肥腻油腻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
张茂只觉鼻梁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眼前瞬间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哗啦！
哐当！
张茂肥胖的身躯撞翻了好几张办公桌,文件、电脑显示器、咖啡杯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整个办公区瞬间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惊呆了,死一般寂静。
白引玉站在原地,指关节上沾着一点血迹。
就当他一次准备冲向前挥舞拳头的同时,一股清凉的意识席卷大脑深处,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精神韧性,虽只能抵消部分精神刺激,可此时也足够恢复理智。
白引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欲望感知开启,
感受到张茂的恐惧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轻蔑的哼了一声。
老子辞职,不干了。
说完,他看都没看地上痛苦呻吟的张茂。
他走到自己那张堆满文件的破旧办公桌前,拿起桌上那个印着公司logo、用了很久的廉价马克杯。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啪！
他手一松,马克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去你的文件,去你的绩效奖金,你自己去整理那些狗屁文件吧。白引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楼层。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公司大门走去。
步伐沉稳,背影挺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即将踏入一片新的、更危险的战场。
玻璃门在他身后自动合拢,隔绝了里面的一片狼藉和惊愕。
白引玉站在写字楼外的街道上,他深吸一口气。
忽然,神色变的有些焦急,向着林薇消失的方向猛然抬腿追了过去。
我靠,刚才装的有点过了,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