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想要我,所以选择了他,是吗」
杨青声音嘶哑又破碎,含着深深的悔恨。
我顺着杨青的视线回望,只见林晔在半掩的门口驻足,怀里捧着一束花。
我其实没有插花的习惯,但林晔说,病人房间里得放点鲜活的东西,这样才好得快。
于是半个月来,我花瓶里的鲜花两天一换,从不重样。
我渐渐习惯见到花,也习惯见到那个为我养花的人。
我收回视线,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连开口都不必,杨青就读出了答案。
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坍塌成一片破败的灰烬,失去了所有生机。
潦草而颤抖的字迹签上协议,从此杨青和沈云意,再无关系。
我转身走得干脆,不知道杨青望着我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干裂破皮的嘴唇轻轻颤抖,微不可闻地呢喃着：
「云意......对不起。」
7.
之后半年,我的生活稳步变好。
在林晔的医疗团队帮助下,我的病情逐渐稳定,妹妹也成功做了手术,之后的生活和正常人无异。
没有了钱和家庭的压力,我一心沉浸在画作中,如痴如醉,画技比巅峰时期更加精进。
而后樱花集顺利大爆,沈云意这个名字也重新在艺术界崭露头角。
我专注作画,推掉了许多会面,但即便如此,想和我合作的人也络绎不绝。
直到某一天国内的旧友来访,玩笑般提起了杨青的境遇。
「你不知道,自从你们离婚之后,杨青整个人都疯了。」
他回国之后天天闷在家里,不工作也不见人,宋悦然找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已经断了往来时,杨青又突然出现,开始大张旗鼓地追求宋悦然。
然后在宋悦然的第二次画展上,爆出了她考试作弊、背后造谣其他考生的证据。
如同惊雷炸响。
画展现场人来人往,宋悦然为自己立的清纯努力人设彻底崩塌,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粉丝一下散了干净,更有不少直接粉转黑,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花大价钱攀附的知名艺术家,也纷纷下场发声明割席。
苦心经营的事业,就此毁于一旦。
她迫不得已变卖了那只八十万的手镯,来维持自己原本的生活水准。
就在这时,杨青又拿出了手镯的购买记录,说这是她偷的。
价格高昂又没有明确的赠予记录,她又一次陷进了腥风血雨里,再无翻身的可能。
宋悦然被接二连三的背叛彻底逼疯,半夜闯进杨青家里质问。
却在砸开门的一瞬间,兜头接了整整一桶硫酸。
而房间里的杨青,此时已经咽下了半瓶安眠药。
我沉默良久,不由咂舌。
「不过他们的邻居发现及时,直接给俩人送了医。」
朋友感叹出声。
「一个重度烧伤,以后别说画画,连拿东西都吃力。另一个刚洗完胃,就查出了胃癌晚期。」
「你瞧,伤害真心的人,总会有报应的。」
我一时无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命运这种的东西,总是无常。
8.
告别朋友回到房间,我正巧撞见打理花束的林晔。
窗外柔和的阳光洒落,映出屋里一片生机勃勃。
我的心也柔软下来。
林晔见我来了,站起身擦了擦手,眼尾眉梢都是笑。
「你之前不是想画鸢尾花来着我托人找来了,开得可好了。」
全然是一副讨要夸奖的样子。
我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半年前我面对林晔还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来他的注意。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问出了声。
林晔愣了一下,眼里笑意更深。
「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四那年画过的那幅睡莲」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是妹妹第一次心脏病发,急需用钱。可即便我的画被业内导师大为赞赏,也因为是学生作品而卖不上价。
就在那时,学校里突然传出流言,说隔壁金融系有一位受人追捧的大小姐,很喜欢我的画。
因为这个传言,我卖画的帖子被人翻了出来,最满意的那幅「睡莲」被几个富二代争相竞价,最后拍了整整三十万。
那年的金价也不过三百出头,这场拍卖惹人注目,被戏称为「一画千金」。
但这件事和林晔有什么关系
「收到那幅睡莲的大小姐,是我妹妹。」
他因画寻人,可当时的我已经接受了杨青的告白。
遗憾随着时间发酵,在「沈云意」三个字出现在员工家属栏时,达到了顶峰。
他的道德和家教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可爱这种东西,藏着再深,也会从眼睛里偷偷跑出来。
觊觎人妻的传言说真不真、说假不假。
毕竟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只有沈云意一人。
可林晔没想到的是,他放在心尖上悄悄爱慕的女孩,竟被他人磋磨至此。
我一时哑然。
「所以你当时......」
「你第一次约我出来,我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想,我偷偷喜欢的那么久的人,杨青不珍惜,我来珍惜。」
「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选择的是谁,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受一点委屈。」
所以他仔细观察了我的喜好,从偏爱的菜品到喜欢的电影风格,无微不至。
所以知道我深爱杨青时,他便不越界半分。
那份磅礴爱意被他死死锁在心里,直到我亲手递出邀请。
「林晔,你是傻瓜吗」
我笑着笑着,竟有些哽咽。
林晔牵住我的手,目光忐忑。
「如果我说是的话,还能不能追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紧紧相扣。
「为什么不能我可都离婚了,你得抓紧。」
林晔眼里骤然升起了光,明亮如繁星。
「那——我今晚订的法餐,沈小姐有没有兴趣」
我含着笑意,点头埋进他怀里。
往后三餐四季,总有爱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