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杨青呆在原地,五雷轰顶。
宋悦然觉察到他的状态不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杨青的衣袖。
「杨哥,你......」
「闭嘴！」
杨青大吼出声,手指在屏幕上僵硬地滑动。
一行又一行清晰明确、写着他和沈云意名字的文字罗列在眼前,不是玩闹威胁,而是真正的、冰冷的、具有法律效益的条例。
但沈云意怎么可能离开他呢
她那么爱他,爱到前程和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离开他呢
杨青下意识地否认这个可能性。
打不通手机,他就打医院的座机,总有办法能联系到沈云意。
「喂,这里是......」
「我找沈云意,床号是......」
杨青突然卡壳。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沈云意住院几天,他却连床号都不知道。
索性最近的病人不多,医护仅凭名字就对上了人。
「沈小姐两天前就已经出院了,您不知道吗」
护士的声音略带诧异。
「沈小姐的心脏病情况比较罕见,我们院出的医疗方案治愈率都不高,所以......」
「......什么」
杨青嗓音干涩沙哑,字句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
「什么心脏病她怎么可能......」
「先天性心脏病,遗传占比较大,但主要还是被后天因素诱发了。」
护士叹了口气,声音满怀遗憾。
「沈小姐的情况本来不算严重,好好养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但是之前受到重大刺激导致昏迷,从被发现到送医又晚了一点,醒后还遭遇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些叠加起来,如果没有可靠手段干预的话,最多能活一年。」
「哎,哪怕早几分钟送来、或者醒来之后情绪平稳,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
电话挂断,杨青的表情一片空白。
护士的话在他耳畔不断回荡,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心口。
如果他没有在画展上偏袒悦然......如果他当时就放下一切照顾云意。
如果他接第一个电话时再多一点耐心,而不是上来先斥责......
无数个如果在他脑中盘旋,每一个都像锋利的刀片,将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最后的最后,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他在每一次二选一的时候都选择了云意,他们是不是现在还好好的
云意是不是就不会发病,更不会离开
邮箱里的离婚协议书那样刺眼,刺得他双目生疼。
「杨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宋悦然怯怯地看着他,娇弱极了。
如果是以往,杨青一定会马上把她揽在怀里,柔声哄着。
可这一次,他只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从未如此冰凉。
他问：「悦然,你在画展上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故意刺激云意」
宋悦然僵硬一瞬,随即立刻红了眼圈。
「杨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明明......」
她的声音凄楚,眼神却闪躲。
一瞬间,一阵近乎可笑的荒谬感击中了杨青。
他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呢杨青想。
宋悦然这样拙劣的演技,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被骗过呢
让他一次又一次,伤透了云意的心。
他闭了闭眼,脑中一阵眩晕,连出门的步伐都踉踉跄跄。
宋悦然在身后大声呼唤,他却没有半分留恋,直直向夜幕走去。
——他要去找云意。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云意要怎么惩罚......他统统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