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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睡觉,我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看着银行的到账信息,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哭。
这一次不是绝望,而是滚烫的希望。
有了这笔钱,我顺利地交了学费,进入了梦寐以求的校园。
从开学第一天起,我不敢放松分毫,比高三备考的那一年更加拼命。
上课我永远坐第一排,下课除了吃饭睡觉,全泡在图书馆里。
我的目标不仅是及格,是每一门课都要冲击最高分,拿到最高额的奖学金。
我没有娱乐,很少社交,甚至必要的休息都压缩到极限。
我的世界里只有书、笔记、和脑子里不断计算的生存成本。
学费解决了,但生活费、书本费依旧让我压力不小。
我同时打着三份工。
周末在图书馆整理书籍,晚上在校园奶茶店做小时工,清晨远程给一家校外的小公司做数据录入。
我的时间表精确到分钟,睡眠常常不足5小时。
我节省到了苛刻的地步。
食堂只打最便宜的素菜,米饭免费添到饱。
早餐是食堂免费的稀粥和榨菜,衣服是当初从垃圾桶旁捡回来的几件旧衣服,以及高中校服。
洗发水沐浴露买最大桶最便宜的,卫生巾买最差的。
室友看不下去,总是找各种理由接济我。
一会儿是水果买多了吃不完坏了,一会儿是我在减肥,这肉你帮我吃了吧。
我知道她们是顾及我的自尊心,帮我还得包装一下。
这些人情,连同张老板的恩情一起,我都记在账本上。
我尝试过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可当我满怀希望地填了申请表后,审核员说我不符合申请资格。
学校调查发现,我的爸爸是国企的正式员工。
妈妈的再婚对象是私营企业主张先生,经济状况良好。
我只能咬紧牙关,更拼命地打工。
连日的熬夜复习、高强度的打工、极差的营养摄入,让我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大一上学期快期末时,我终于扛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教室里。
当我在医院醒来时,旁边坐着辅导员江老师。
想到医药费,耽误的打工,落下的课程。
我一刻也躺不住,挣扎着坐起来。
江老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医药费,我......
别动,躺着。医药费学校有应急基金,先别管这个。
江老师轻轻按住我,
我看过你的档案,也看过助学金申请被拒的理由。
你父母经济条件明明不差啊!可你现在这样子......
她指了指我打着点滴的手,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重新揭开伤疤很痛,我不想再回忆一遍。
江老师想到一个小时前联系家长时,对方的态度。
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
江老师先打给了我爸,刚告诉对方我在学校晕倒了,对方就说:她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晕倒找我干嘛我没钱!也没空!
电话里有小婴儿的哭闹声,不等江老师多说电话就断了。
她随后又打了我妈妈的电话,专门强调了我在住院。
结果妈妈说:那让她好好休息呗。年轻人,恢复得快。老师您多费心,我这实在走不开。
表面上客客气气,可实际上连病情都没问,一句关心也没有。
江老师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握住我冰凉的手。
听老师说,你现在这样打工上学不是办法。
你成绩这么好,是拿奖学金的好苗子,但身体垮了,什么都没了。
老师建议你,申请国家助学贷款。
这个贷款不看父母经济状况,只要你被录取,信用良好就能申请,利息很低,毕业后工作了再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