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北上的官道上,另一支队伍正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队伍的中央,是一辆由精铁打造的囚车。
“哐当……哐当……”
车轮每一次转动,都像是碾在人的骨头上,颠簸得让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叶玄靠坐在囚车的角落,双手被沉重的镣铐锁着,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理会身上传来的阵阵酸痛,也没有在意那几个押送官兵不时投来的鄙夷目光。
他的视线,穿透囚车的栅栏,望向了外面那片荒凉的土地。
官道两旁,是大片被抛荒的田地,枯黄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偶尔能看到几个村落,也大多是破败的茅草屋,十室九空,见不到半点炊烟。
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在路边追逐着囚车,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希望能从车上掉下些什么吃的。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麻木和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这就是大乾王朝的根基吗?
叶玄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冷意。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京城的繁华,不过是建立在无数底层百姓的累累白骨之上。
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们可曾看过一眼这般景象?
或许看过,但他们不在乎。
叶玄缓缓收回目光,心中那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要的,不仅仅是让叶天和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他要的,是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将这腐朽的王朝,彻底推倒重建!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已离开京城龙气压制范围。】
来了!
叶玄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当前可签到地点:大乾北境官道。是否签到?】
“签到。”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心中默念。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芥子空间(一立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中,仿佛凭空多出了一个奇妙的连接。
那是一个约莫一立方大小的、绝对虚无的独立空间。
他心念一动,视线落在脚边一根因颠簸而断裂的木刺上。
“收。”
下一秒,那根木刺凭空消失。
他的意识沉入芥子空间,清晰地“看”到那根木刺正静静地悬浮在其中。
“放。”
木刺又凭空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动过。
成了!
叶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虽然只是一个一立方米的空间,但在眼下这种绝境之中,这简直就是神迹!
食物、水、伤药,甚至是一些小巧的武器……
只要有机会,他就能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变成自己翻盘的最大底牌!
压下心中的激动,叶玄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外界。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眼角的余光,正冷冷地锁定着押送队伍里的几个人。
这支队伍有二十人,大部分都是禁军的普通士卒,一个个懒懒散散,满脸都是被派了苦差事的晦气。
但其中有三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的站位看似随意,却隐隐形成一个三角之势,将囚车护在(或者说监视在)中央。
他们的眼神,比其他士卒要锐利得多,时刻都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刚才,队伍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其中一人装作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
在他重新站稳的时候,他的军靴鞋底,在路口通往北凉的那条路上,留下了一道极不显眼的划痕。
而行进了约莫一炷香后,另一人借着解手的机会,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看似随意地丢在了草丛里。
但叶玄看得分明,那块石头的颜色和形状,与周围的石子截然不同。
他们在留记号。
叶玄的心中,一片雪亮。
叶擎天那只老狐狸,绝不会用这种粗劣的手段来派人保护自己。
那么,这些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是叶天的人。
他们不是来保护他的,而是来确保他这条“死狗”,能被准确无误地送到屠宰场。
在他们的身后,必然还跟着一支真正的“行刑队”。
太子,是想让他在路上,就“意外”死掉啊。
想明白这一点,叶玄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叶天啊叶天,你终究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也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气息都收敛起来,重新变成了那个虚弱不堪、任人宰割的废皇子。
就让你们以为,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吧。
北上的路还很长。
这荒郊野岭,正是杀人埋骨的好地方。
就看,到底是谁,埋了谁!
囚车继续前行,碾过荒凉的官道,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很快
夜,深了。
风,也冷了。
北境官道旁的荒野上,一堆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有限的黑暗,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二十名押送的官兵围坐在篝火旁,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晦气。
“他娘的,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兵痞往火堆里扔了根枯枝,狠狠地啐了一口。
“可不是嘛!京城里兄弟们都在醉仙楼听曲儿,咱们却要押着这个废物去北凉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回至少一个多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谁说不是呢,这趟差事半点油水没有,还得喝这西北风。都怪囚车里那个扫把星!”
说着,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不远处的囚车。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囚车里的叶玄听得一清二楚。
抱怨,咒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他们将自己被派这趟苦差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八皇子身上。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中好受一些。
囚车内,叶玄靠在冰冷的铁栏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仿佛早已睡熟。
对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他充耳不闻。
跟一群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白天,他已经利用芥子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走了囚车木板上的一根长约三寸、断口锋利如刃的木刺。
那将是他破局的第一件武器。
他还看到,那三个属于太子的眼线,在晚饭时,偷偷将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倒入了其他士卒的水囊中。
是蒙汗药。
太子的人,显然不希望这些禁军士卒成为行刑队的阻碍。
他们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意外”。
叶玄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这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真正的“猎人”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