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十年青春,伺候瘫痪公公吃喝拉撒。
婆家把我当成免费保姆,我的牺牲理所当然。
直到小姑子戴着金镯子炫耀,公公亲口夸她孝顺。
我才明白,我的十年付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我拿起桌上的钥匙,冷冷开口:他不是我爸,我没义务伺候。这十年,我伺候够了,你们自己接走!
空气凝固,无人敢应声。
01.
那只金镯子,在我眼前晃动。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被镯子光滑的表面反射,刺得我眼睛一阵酸涩。
小姑子周莉的手腕很白,衬得那黄金越发俗气,也越发扎眼。
爸,你看我这镯子好看吗浩子哥说这叫什么古法传承,死贵死贵的,还是你女儿我眼光好吧
周莉的声音娇滴滴的,像裹了一层蜜糖,甜得发腻。
躺在特护床上的公公周建国,那张因为常年卧床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上,堆起了十年里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好看,我女儿戴什么都好看!还是女儿亲,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头子。
他费力地抬起还能动弹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周莉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慈爱和骄傲。
我端着刚给他擦洗完身体的水盆,站在门口,水盆边缘冰冷的触感,一直凉到我心里。
十年了。
我嫁给周浩十年,就伺候了他瘫痪的父亲十年。
喂饭、擦身、接屎接尿,处理褥疮,夜里每隔两小时就要起来给他翻一次身。
我从一个对护理一窍不通的新嫁娘,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全能护工。
我的手,因为常年浸泡在消毒水和屎尿里,变得粗糙、暗黄,指甲缝里总像是藏着洗不干净的污垢。
我今年三十二岁,看上去却像四十二。
而周莉,二十八岁,被全家宠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她连自己爸的房间都嫌有味道,一个月难得踏足一次。
今天她大驾光临,就是为了炫耀她新买的金镯子。
而公公那句还是女儿亲,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一搅。
我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我放弃事业、放弃朋友、放弃所有个人时间的牺牲,在这只金光闪闪的镯子面前,被碾成了齑粉。
原来,我的十年,一文不值。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将水盆重重地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婆婆从厨房探出头,皱着眉看我:你发什么神经吓到你爸怎么办
周莉抱着手臂,挑衅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
我没有理会她们。
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丈夫周浩身上。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从头到尾,他都像个局外人。
此刻,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和责备。
晚晚,怎么了
怎么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瘫痪的父亲,一个恶毒的小姑子,一个刻薄的婆婆。
这十年的婚姻,早已被这些东西啃噬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我慢慢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串属于这个家的钥匙。
钥匙在我的掌心,冰冷,坚硬。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这一家子亲人,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不是我爸,我没义务伺候。这十年,我伺候够了,你们自己接走!
我说完,手一松,那串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砖上,发出的声响清脆又刺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婆婆的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我的手开始发抖。
周莉的冷笑僵在脸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周建ou国在房间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愤怒声响。
只有周浩,他猛地站起来,脸上是惊慌和无措。
晚晚,你……你说什么胡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婆婆,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扑过来:林晚!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周家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了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媳妇!
她的巴掌扬了起来,我没有躲。
周浩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妈!有话好好说!
周莉抱着手臂,在一旁煽风点火,声音又尖又利:装什么装离了我们家,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敢在这里耍威风十年白吃白喝,让你干点活儿就委屈了你以为你是什么金枝玉叶!
白吃白-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气得浑身发抖,你上大学的学费,你买包买化妆品的钱,你每年出去旅游的钱,哪一笔不是从这个家里出的我嫁过来十年,买过一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吗周莉,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在白吃白-喝!
周浩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拽,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哀求:晚晚,别闹了,求你了。我妈和我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让着点他们。
让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一个踉跄。
我双眼赤红地瞪着他,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让了十年!周浩,我让了整整十年!换来了什么换来一句‘还是女儿亲’换来你妈说我‘比保姆还便宜好用’换来你妹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白吃白-喝换来你永远只会说‘你让着点’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嘶吼。
周浩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这一家子恶心的嘴脸。
我转身冲回房间,锁上门。
我从衣柜最底层拖出那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胡乱地把我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塞进去。
我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毕业证,和我那本同样泛黄的结婚证。
砰砰砰!
周浩在外面疯狂地砸门。
林晚!你开门!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你这样算什么气话不能当真,你快开门!
我充耳不闻,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我们唯一的结婚照上。
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甜蜜,依偎在周浩身边。
照片上的周浩,眼神明亮,他对着镜头,也对着我,许下诺言。
他说:晚晚,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伸出手,拿起相框。
冰冷的玻璃,映出我现在这张麻木、憔悴的脸。
保护我
这十年,所有的风雨,全是你家给的!
我把相框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我那颗同样碎裂的心。
门外,周浩的砸门声停了。
片刻后,我听到了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他有备用钥匙。
门被推开,周浩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我的行李箱。
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去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拿出了我的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录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那是我婆婆尖细的声音,带着炫耀和得意:
……哎哟,李大姐,你家那保姆一个月还得五千呢我们家这个,一分钱不用花,还倒贴呢!伺候老的,照顾小的,比请的保-姆还好用,还便宜……
这是上周,我下楼倒垃圾时,无意中录下的。
当时我听了,心口闷得发慌,却还是习惯性地忍了下去。
现在,它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
周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段录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也扇在了这个家的虚伪面具上。
我从他呆滞的手中,拿回我的行李箱。
周浩,我们离婚吧。
我平静地说出这五个字,然后拖着箱子,越过他,走向门口。
身后,是周建国在房间里愤怒的咆哮,和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一步,都没有回头。
02.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我拖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最终,我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就不怎么正规的廉价旅馆。
房间很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霉味。床单是灰色的,看上去很久没有换过。
我不在乎。
我需要一个能暂时容身的地方,一个能让我躲开那一家子的地方。
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盯着发黄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开始疯狂地振动。
是周浩。
电话,微信,语音通话,像催命符一样,一个接一个。
我没有接,也没有看。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单调的振动声,直到手机没电,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我以为我可以睡个好觉,却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是周建国瘫在床上失禁的样子,是婆婆刻薄的咒骂,是周莉鄙夷的眼神,是周浩永远的你忍一忍。
我被这十年的噩梦,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林晚!你个小贱人!给我滚出来!躲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是婆婆的声音。
我心脏猛地一缩,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冲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婆婆叉着腰,站在门口,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我们家的远房亲戚,一个个都面色不善。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你今天要是不跟我们回去给你爸道歉,我们就把这门给砸了!
我浑身冰冷。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逼死我吗
我没有开门。
我拿起手机,插上充电宝,开机,然后,毫不犹豫地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在XX路XX旅馆,有人在恶意堵门,对我进行人身威胁,请你们过来一下。
我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警察很快就来了。
但就像我想象的那样,他们来了,也只能进行调解。
家和万事兴嘛,夫妻俩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大姐,您也消消气,儿媳妇可能就是一时想不开。
警察的和稀泥,反而助长了那群亲戚的气焰。
一个胖胖的姑妈,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数落:林晚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就做得很不对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周浩家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家。你公公还瘫在床上,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这传出去,人家要戳我们周家脊梁骨的!
另一个瘦高的舅舅也帮腔: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你还报警,你是想让我们周家丢脸丢到全天下人都知道吗
他们的声音,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为我好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我默默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扫过每一个人。
今天,谁再对我动手动脚,或者在这里造谣诽谤,我们法庭上见。我说到做到。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亲戚们,被我眼里的寒意镇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再开口。
就在这时,周浩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他看到这场面,脸色一沉,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冲我吼道:
林晚!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那一瞬间,我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彻底熄灭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难看周浩,当初你们一家人,把我当免费保姆使唤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你妹妹拿着家里的钱去挥霍,你爸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看现在,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就难看了
我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力。
最终,在警察的干预下,那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浩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周浩,我再说一遍,我们离婚。协议我会找律师拟好,到时候通知你签字。
说完,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当天晚上,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拨通了闺蜜陈思的电话。
陈思,我大学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离婚律师。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把这十年的委屈,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哭着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陈思一直沉默地听着。
等我哭够了,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冷静而有力:
林晚,欢迎重生。
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擦干眼泪,听我说。
从现在开始,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心疼和眼泪。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换成钱,才是正经事。
你记住,你为那个家庭付出的十年,不是免费的。法律上,这叫‘家务劳动补偿’。我们可以依法索要经济赔偿。
钱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付出,是可以和钱挂钩的。
对,钱。陈思的声音斩钉截铁,只有钱,才能衡量你这十年青春的价值。只有钱,才能让你挺直腰杆,开始新的生活。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意识到,我的人生,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陈思很快就帮我找了一个新的住处,一个安保很好的单身公寓。
她说:先躲起来,养精蓄锐。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我搬进新家的那一刻,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闻着空气中阳光的味道,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真的重生了。
03.
我搬进新公寓的第三天,周家的电话终于不再打来了。
我猜,他们应该是乱成一团了。
果不其然,陈思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我走后,周家请了两个保姆,都被周建国古怪的脾气给气走了。
周莉被逼着上手照顾,结果不是打翻了饭碗,就是弄湿了床单,被周建国骂得狗血淋头。
婆婆本来腰就不好,这么一折腾,直接腰椎间盘突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整个家,鸡飞狗跳。
第五天,周浩找上门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新地址。
门铃响起时,我正在敷面膜。
我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店的。
他的样子很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胡子也没刮,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疲惫。
他放低了姿态,对着摄像头,声音沙哑地喊:晚晚,开门,我们谈谈。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甚至没有开门。
我只是按下了通话键,隔着冰冷的电子设备,告诉他:
周浩,想让我回去,可以。
他眼睛一亮。
签一份劳务合同。照顾周建国,一个月一万五,五险一金必须交齐。国家法定节假日,三倍工资。加班另算。
门外,周浩的表情,从惊喜,到错愕,再到愤怒,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林晚!你疯了!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谈钱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
就是因为是夫妻,我才心甘情愿地免费干了十年。现在,我不想当这个夫妻了,自然要明码标价,公事公办。
你……你不可理喻!
他把蛋糕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走了。
我看着监控里那个狼狈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漠。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周莉尖锐的咒骂声,立刻刺穿了我的耳膜。
林晚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掉钱眼儿里了是不是!一个月一万五你怎么不去抢!我哥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满脑子都是钱的拜金女!
我一言不发,等她骂累了,喘气的时候,才淡淡地开口:
骂完了吗骂完了我挂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连同婆婆和周浩的号码,一起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开始按照陈思的吩咐,整理过去十年的所有证据。
转账记录,消费凭证,家庭开支账本……
幸好我以前有记账的习惯,虽然不全,但也能拼凑出一个大概。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吓一跳。
这十年,我们家的大额支出,几乎全都和周莉有关。
她上私立大学的学费,每年好几万。
她毕业后,周浩给她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代步车。
她每年都要出国旅游一两次,每次花费都在五位数以上。
更不用说她那些数不清的名牌包包、化妆品、衣服……
而我,这十年,最大的一笔个人开销,是给我妈买的一台三千块的按摩椅。
我看着那一笔笔刺眼的数字,心脏像是被泡在冰冷的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就在我快要整理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笔非常奇怪的转账记录。
那是在十年前,我们刚结婚不久,公公周建国意外摔伤瘫痪后的一周。
一笔高达三十万的巨款,从周浩的账户,转给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名字。
三十万。
十年前的三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时候,周浩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千多,我们家根本没有那么多积蓄。
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又是转给谁的
一个巨大的疑团,在我心中悄然升起。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笔钱的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04.
我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陈思。
她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把那个收款人姓名和账号发给我,我去找人查。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等陈思的消息,一边继续我的新生活。
我投了几份简历,凭借结婚前考下的会计证,很快就有几家公司给了我面试机会。
而周家那边,依旧是一地鸡毛。
听说他们又换了两个保姆,最长的一个,只干了三天。
周浩没办法,只好请了长假,自己在家照顾。
一个从未做过家务,连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男人,要去照顾一个瘫痪在床、脾气暴躁的老人。
那场面,光是想象,就足够惨烈。
一周后,周浩再次联系我。
这次,他学聪明了,换了一个新号码。
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到了极点。
晚晚,我们见一面吧。谈谈离婚财产分割的事情。
我同意了。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他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了。眼窝深陷,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
他点了两杯咖啡,然后开始打感情牌。
晚晚,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时候你……
说正事吧。我冷冷地打断他,我时间不多,下午还有个面试。
我的冷漠,让他脸上的怀念瞬间凝固。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他自己打印的离婚协议。
房子……房子是婚前我爸妈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
所以就没我的份了,是吗我接过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是,他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折价,我补你一部分钱。还有存款,我们家现在也没多少存款了,你看……
我没有看他的协议。
我直接从包里,拿出了陈思帮我起草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条件。
周浩疑惑地拿起那份协议,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收缩。
分割一半房产……索要十年劳动补偿金120万林晚,你是不是疯了!
他啪地一声把协议拍在桌子上,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照顾我爸,那是你作为儿媳的义务!你凭什么要钱还要一百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义务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是吗那十年前,你转出去的那三十万,也是我的义务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握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出来,滴在他的裤子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反应,证实了我的所有猜测。
那笔钱,果然有鬼。
我身体前倾,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步步紧逼:
那笔钱,是给谁的封口费,对不对
你爸当年,到底是怎么摔的
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眼神惊恐地四处躲闪,就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冷笑一声,加重了语气:周浩,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三十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们就法庭上说!
法庭两个字,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浑身一颤,肩膀彻底垮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用一种近乎于蚊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被他们全家,掩盖了整整十年的惊天秘密。
我爸他……他不是意外摔伤的。
是……是被人推下楼梯的。
推他的人,是……是莉莉当时交往的一个男朋友,一个……一个小混混。
那天,那个男的上门来要钱,跟我爸起了冲突……一失手,就把我爸推下去了。
那三十万……是给那个男人的封口费,也是……也是让他跟莉莉分手,永远离开这座城市的钱。
轰——
我的大脑,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死死地盯着周浩,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和羞愧而扭曲的脸,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伺候了十年。
我像个奴隶一样,伺候了整整十年的那个瘫痪在床的可怜人。
竟然,是拜他最疼爱的女儿所赐。
而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这个被他们全家当成免费保姆使唤的外人,我的十年青春,我所有的付出和牺牲,竟然,只是在为他女儿的罪行,赎罪和掩盖!
我成了他们全家罪恶的守护神。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讽刺!
05.
我感觉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
我捂住嘴,冲进咖啡馆的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吐得天昏地暗。
我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火辣辣地灼烧着我的食道。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陌生的脸,忽然觉得,过去的十年,就像一场漫长而荒唐的笑话。
我是那个笑话里,最可悲的小丑。
我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着我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那股恶心感,却像是跗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掉。
我回到座位上时,周浩还维持着那个崩溃的姿势。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冰冷,潮湿,还在不停地发抖。
晚晚,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千万不要说出去……他哭着哀求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莉莉当时还小,她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要是说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晚晚,我求你了……
她小我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她当时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的人生不能毁,我的人生就可以被毁掉吗我这十年,算什么我这十年,就是为了给你们家这个‘不能被毁掉’的宝贝女儿赎罪吗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生到头顶。
自私。
这一家人,从骨子里,都刻着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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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们宝贝女儿的前途,他们可以隐瞒真相,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后果。
在他们眼里,我的人生,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轻如鸿毛。
周浩,我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离婚。协议上的条件,房子,和120万补偿,一分都不能少。
否则,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就报警。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我想,追诉期应该还没过吧。
周浩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晚,你……你好狠的心……
狠我笑了,跟你们一家人比起来,我这点狠,算得了什么
我拿起我的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回去告诉你爸妈和你那个好妹妹,我的耐心有限。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周家,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浩回家后,周家果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我虽然听不到,但完全可以想象出那幅画面。
婆婆的撒泼打滚,周莉的尖叫否认,周建国的暴怒,和周浩的左右为难。
陈思告诉我,婆婆甚至想潜入我们以前的家,把我记的那些家庭账本偷走,销毁证据。
幸好,我早有准备。
所有的重要证据,我都有电子备份,并且在陈思那里也存了一份。
他们想销毁证据晚了。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公公周建国。
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颐指气使,而是带着一丝虚弱和近乎哀求的语气。
晚晚……算爸求你了,高抬贵手,放我们一家人一条生路吧。
莉莉她……她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能毁了她啊。
只要你肯撤诉,不再追究这件事,你要什么,爸都给你。我……我可以把我的养老金,全都给你……
听着他虚伪的言辞,我只觉得想笑。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他的宝贝女儿。
他所谓的全都给我,不过是想用他那点可怜的养老金,来买断我十年的青春,来掩盖他女儿的罪行。
你的钱,我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还是留着,给你那个孝顺女儿,多买几个金镯子吧。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我可以想象出周建国那张因为愤怒和无力而扭曲的脸。
真痛快。
06.
周家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我的条件。
他们大概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或者,他们根本就凑不出那笔钱。
我没有再给他们打电话,也没有再发任何信息。
我直接通过陈思,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并且附上了我所有的诉求和证据。
财产分割,劳动补偿,一样都不能少。
在等待法院传票的日子里,我也没有闲着。
我用匿名的方式,向周莉工作的单位——一家收费高昂的私立幼儿园,发送了一封举报信。
信里,我没有提她父亲瘫痪的真相,只是隐晦地指出,她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曾在年少时与社会不良人员交往,并引发过严重的暴力伤害事件,这样的人,不适合从事幼儿教育工作。
我不需要实证。
我只需要把怀疑的种子,种下去。
对于这种把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私立机构来说,一颗老鼠屎,就足以让他们紧张万分。
果然,没过几天,陈思就告诉我,周莉被单位领导约谈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流言蜚-语已经开始在幼儿园里传播。
家长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最终,幼儿园以个人原因为由,将她劝退了。
周莉丢了工作,气急败坏地跑到我公寓楼下大闹。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楼下指着我的窗户破口大骂,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用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下去跟她对峙。
我只是平静地,拨通了物业保安的电话。
看着她被两个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地架走,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理她,她越是来劲。
无视,才是对她最大的蔑视。
当天晚上,周浩又来了。
这次,他没有带蛋糕,也没有说软话。
他站在楼下,隔着单元门的铁栅栏,双眼通红地瞪着我。
他的眼里,不再有哀求和愧疚,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林晚,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非要鱼死网破吗
我站在单元门内,平静地看着他。
周浩,你搞错了。鱼会死,但网不会破。
我的网,是法律。
他的恨意,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杀伤力。
我甚至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无能狂怒的咆哮。
我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找工作和新生活中。
我面试了三家公司,拿到了两个offer。
我选择了一家规模不大,但氛围很好的小公司,做财务助理。
第一天上班,我穿上了我衣柜里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化了一个淡妆。
当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闻着空气中打印机墨水的味道,听着周围键盘敲击的声音,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属于自己的感觉了。
下班后,我去超市买了很多菜,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开始健身,周末去图书馆看书,去参加一些同城活动。
我整个人,像是脱了一层厚厚的壳,开始重新焕发出光彩。
我甚至在镜子里,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那个灰头土脸,满身疲惫,眼神黯淡的保姆林晚,正在一点点地死去。
而一个崭新的,独立的,自信的林晚,正在重生。
一周后,陈思告诉我,法院的传票,已经送达到了周家。
战争,正式打响了。
07.
开庭前的调解,设在一个小小的调解室里。
周家人,全都到齐了。
周建国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婆婆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周莉低着头,不敢看我,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周浩站在他们身后,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调解员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
她刚说了一句夫妻一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婆婆就哇的一声,爆发了。
她一拍大腿,指着我的鼻子,开始哭天抢地:
作孽啊!我们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进门啊!
她要钱,她要房子,现在还要把我女儿逼死!她是要把我们一家人都逼死才甘心啊!
我可怜的儿子,我那瘫在床上的老头子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她的演技,堪比影后。
眼泪说来就来,声音凄厉,表情痛苦,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周浩请的律师,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上去精明又干练。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将我所有的诉求,都定义为无理取闹。
林女士,根据婚姻法规定,夫妻之间有相互扶助的义务。您照顾公公,属于家庭内部的正常行为,不能作为索要高额劳动补偿的依据。
至于您提到的那笔三十万的转账,年代久远,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笔钱的真实用途。仅凭一个转账记录,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他侃侃而谈,条理清晰,试图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思。
陈思笑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文件袋里,拿出厚厚一沓A4纸,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王律师,是吗你说我当事人没有证据
这是我当事人整理的,十年来,周先生一家的部分家庭开支账目。每一笔,给周莉小姐买名牌包包,名牌化妆品,出国旅游的钱,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上面。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当事人林晚女士,十年间,为自己添置的衣物,总价值不超过三千元。她没有买过一个名牌包,没有用过一瓶贵妇面霜,十年如一日地,为这个家奉献着。
你管这个,叫‘夫妻扶助义务’这不叫扶助,这叫单方面的吸血!
陈思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姓王的律师,脸色微微一变。
周家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陈思没有停下,她像是嫌这个炸弹还不够响,又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
至于那三十万,你说没有证据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家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找到了当年拿了这三十万的当事人,高飞先生。他很乐意,出庭作证。
高飞两个字一出口,整个调解室,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周莉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婆婆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周建国坐在轮椅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不!不关我的事!不是我!
周莉突然情绪失控,尖叫起来,是他自己要钱!是他自己推的!不关我的事!
她这一喊,等于是不打自招。
周浩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哀求,是恐惧,是懊悔,是绝望。
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幅狼狈不堪的画。
而我,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
我像一个冷漠的看客,欣赏着眼前这出由他们亲手导演,又亲手搞砸的家庭伦理闹剧。
真精彩。
08.
庭前调解,以一种极其难堪的方式,宣告失败。
周家,彻底怕了。
他们没想到,我真的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们更没想到,我竟然能找到那个消失了十年的人。
当天晚上,周浩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
他开始给我发微信,一条接着一条。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们不要闹到法庭上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把房子给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只求你,放过莉莉。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你忘了我们以前了吗忘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了吗那时候我们那么好……】
我看着那些卑微的文字,心里没有一丝动容。
太晚了。
周浩,一切都太晚了。
当他选择牺牲我,来维护他原生家庭的和睦时,我们之间,就已经完了。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上班,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他。
他靠在单元门口的墙上,一夜未睡。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一股酒气和颓唐。
看到我,他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晚晚!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晚晚,我后悔了……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眼眶通红。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平衡我妈,我爸,还有莉莉之间的关系……我太懦弱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我愿意离婚,房子给你,钱也给你。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不要把事情闹大,放过莉莉,行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期盼。
我静静地看着他这张我爱了十年的脸。
这张脸,曾经是我所有的欢喜和依靠。
现在,我只觉得陌生,很可笑。
周浩,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起一丝波澜,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你爱的,是那个可以为你洗衣做饭,可以为你伺候瘫痪的父亲,可以为你忍受你妈的刻薄和你妹妹的刁难,那个任劳任怨,为你家牺牲一切的,‘好妻子’的幻影。
现在,那个幻影,被我亲手打碎了。你也该醒了。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所有虚伪的深情。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继续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了。是法律,会怎么判。
我挣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过。
在我身后,他发来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微信。
里面,回忆了我们从大学相识,到恋爱,到结婚,十年间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温馨的,曾经被我视若珍宝的过往。
他试图用这些回忆,来唤醒我心里残存的感情。
我看完,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
已阅。
然后,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我心里很清楚。
他的后悔,不是因为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对我造成的伤害。
他的后悔,只是因为,他害怕失去更多。
他害怕失去房子,害怕失去名声,害怕他那个宝贝妹妹的人生,会留下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他的爱,他的后悔,都廉价得令人作呕。
09.
眼看硬的不行,软的也没用,周家狗急跳墙了。
公公周建国,想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王牌——一招极其阴毒的计策。
他主动联系了本地一家专门做家庭纠纷调解的电视节目。
在镜头前,这个瘫在轮椅上的老人,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无助的受害者,控诉我这个恶毒的儿媳,是如何在他瘫-痪十年后,狠心将他抛弃。
他还颠倒黑白,捏造事实,说我为了离婚,狮子大开口,勒索他们家数百万的家产,不给钱就要把他女儿送进监狱。
节目组为了博眼球,添油加醋地剪辑,把我塑造成了一个现代版的潘金莲,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抛夫弃父的拜金恶女。
节目播出后,舆论瞬间爆炸。
我,一夜之间火了。
网上,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骂声。
这种女人也太恶毒了吧人家都瘫痪了,还这么逼人家!
十年啊,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建议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我的手机号,家庭住址,甚至我刚刚入职的公司信息,很快就被人肉了出来,公之于众。
公司的电话被打爆,楼下也开始有不明身份的人徘徊。
我出门,必须戴上口罩和帽子,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异样。
周浩的电话,又通过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得意和威胁。
林晚,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现在,只要你答应撤诉,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我们就立刻上节目澄清,还你清白。
否则,你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
他们以为,利用舆论,利用大众的同情心,就能让我屈服吗
我没有退缩,反而觉得无比可笑。
一群蠢货。
他们亲手把这件事,从一场家庭纠纷,升级成了一个公共事件。
他们亲手,把一个可以私了的机会,彻底堵死了。
也好。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得再大一点。
我让陈思,立刻联系了另一家更有影响力,也更注重事实真相的法制新闻媒体。
我告诉她,我要接受采访。
不是辩解,不是哭诉。
而是要把所有的真相,包括那三十万的封口费,包括周建国瘫痪的真正原因,包括这十年来我所承受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部公之于众。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看,这光鲜亮丽的受害者一家,背后藏着怎样肮脏和恶臭的灵魂。
当天晚上,我在我那个已经被骂了几万条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发了一条全新的动态:
感谢周先生一家,免费送我上了一次热搜。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周一上午九点,xx区人民法院,我的离婚案将公开审理。届时,欢迎各大媒体朋友,以及关心此事的网友们,前来旁听。我已申请庭审全程直播。
孰是孰非,法庭上,见分晓。
这条动态一发出去,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期待,质疑,嘲讽,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
周家,你们的末日,到了。
10.
开庭当天,法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的记者,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还有纯粹来看热闹的市民,把整个法院大门都堵住了。
周家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阵仗,脸都绿了。
婆婆下意识地想用手挡脸,周莉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像一只受惊的鸵鸟。
闪光灯,像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打在他们惊慌失措的脸上。
法庭内,更是座无虚席。
庭审开始。
陈思逻辑清晰,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了我的所有诉求。
然后,她开始一件一件地,往外甩证据。
那本厚厚的家庭账本,被投屏在大屏幕上,每一笔触目惊心的支出,都像一记耳光,扇在周家人的脸上。
我婆婆那段比保姆还便宜好用的录音,在安静的法庭里,被清晰地播放出来,引来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周家人,从头到尾,都像被钉在耻辱柱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真正的高潮,是证人出庭。
当那个叫高飞的男人,被法警带上证人席时,全场都安静了。
他比十年前,苍老了很多,眉宇间带着一股风霜和痞气。
他详细地描述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是如何被当时的女朋友周莉,叫到家里,为她撑场面,去向她父亲索要一笔钱。
又是如何在争执中,失手将周建国推下楼梯。
以及事后,周家是如何找到他,给了他三十万,让他封口,并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他的证词,和我们掌握的转账记录,完美地形成了证据闭环。
全场哗然。
直播的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惊天大反转啊!
原来这爹是女儿的男朋友推的这一家子也太能演了吧!
所以这十年,是儿媳妇在替小姑子赎罪我三观都震碎了!
恶心!太恶心了!快把这一家人都抓起来!
婆婆当场崩溃,在法庭上撒泼打滚,大骂高飞是血口喷人,是被我收买了。
周莉更是尖叫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场面,混乱又丑陋,最后双双被法警严重警告,才安静下来。
周浩的脸,已经不能用面如死灰来形容。
在法官的质询下,他最终放弃了所有抵抗,颤抖着,承认了当年的所有事。
承认了是他,主动提出用钱来解决这件事。
承认了是他,劝说父亲,为了女儿的前途,接受这个方案,并对外宣称是意外。
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来保全他那个宝贝妹妹。
而轮椅上的周建国,那个在电视上哭得肝肠寸断的可怜老人,此刻,只是老泪纵横。
他哭喊的,却不是悔恨,而是家门不幸。
闹剧,该收场了。
我从原告席上,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法官,也看着旁听席上的所有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
法官大人,过去的十年,我被所谓的‘亲情’和‘义务’绑架,为一个导致他瘫痪的罪魁祸首的家庭,尽了我所能尽的,愚蠢的孝道。
我的人生,被偷走了十年。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单纯地为了钱。
我是要回一个公道。
要回,我被他们一家人,肆意践踏,碾为尘土的,那十年。
我的发言,冷静,克制,却充满了力量。
和被告席上,周家那副丑陋不堪的嘴脸,形成了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11.
判决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大快人心。
法院最终判决,支持我的离婚请求。
我们婚后居住的那套房产,考虑到我十年来对家庭,尤其是对照顾周建国所付出的巨大贡献,法官酌情判定,我分得70%的产权份额。
另外,周家需要一次性,向我支付80万元的家务劳动补偿金。
至于周莉,虽然故意伤害罪已经过了刑事追诉期,无法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
但这件事,通过庭审直播,已经人尽皆知。
她的人生,将会永远背负着这个害父的道德污点。
宣判的那一刻,我看到婆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周莉瘫软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周家,彻底完了。
他们的名声,在整个城市,都烂掉了。
他们成了所有邻居,亲戚,朋友口中的笑柄。
听说,婆婆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整天以泪洗面。
周莉丢了工作,又背负着这样的恶名,再也找不到任何体面的工作,整日和家里人争吵,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周浩和她母亲身上。
那个曾经被他们粉饰得和睦美满的家,如今,只剩下无尽的争吵和内耗。
周浩为了支付我的补偿金和分割房产,不得不变卖了那套承载了我十年噩梦的房子。
他带着一个瘫痪的爹,一个病倒的妈,和一个彻底废了的妹妹,搬回了那个狭小、压抑的老房子。
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想见我。
我一次都没有接过。
我们之间,早就尘埃落定,再无瓜葛。
我用那笔钱,在家乡的省会城市,付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的首付。
我还给老家的父母,打了一大笔钱。
电话里,我妈哭着说:晚晚,你受苦了。回家来吧,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我握着电话,笑着流下了眼泪。
那是,我十年来,第一次,流下喜悦的泪水。
我在新公司工作很努力,因为做事细心,又有会计基础,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转正后没多久,就开始独立负责一些小项目。
我的人生,终于,回到了正轨。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12.
一年后。
我因为工作出色,被提拔为公司的财务主管。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我报了瑜伽班,周末去爬山,长假的时候,会背着包,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旅行。
我结交了很多新的朋友,有聊得来的同事,有一起健身的伙伴。
我活成了,我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某个周六的下午,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加班,整理一份报表。
抬起头,活动脖子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浩。
他就坐在我对面,隔着两张桌子。
他比一年前,又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有些驼了,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一种被生活磨平了的麻木和疲惫。
他也看到了我。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却又像被什么钉在了原地,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只是远远地,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拿起他的包,落寞地离开了咖啡馆。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不恨,不怨,也不同情。
就像看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后来,我从陈思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周家的消息。
那栋老房子,最终还是卖掉了。
周建国,被送去了养老院。
婆婆跟着周莉,远嫁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听说男方条件不怎么好,还带着两个孩子。
那个曾经让我窒息的家,彻底散了。
我没有再去关注他们的消息,只是平静地,喝完了我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的生活,丰富多彩。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一家书店的推理小说区,碰到了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温和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我准备去买的那本新书。
我们相视一笑,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我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轻易地投入一段感情。
但我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拥有了,去爱任何人的能力。
也拥有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底气。
晚上,我站在属于我自己的公寓阳台上,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手腕上,那枚曾经刺痛我整个青春的金镯子,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我自己,用自己赚的钱,买下的,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石手链。
过去十年,是一场漫长而荒唐的噩梦。
但醒来后的每一天,阳光普照,都是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