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苏晚从浴室递出验孕棒时,声音冷静得像在报菜名:孩子是顾琛的。
>那个顾琛,我的大学死对头,如今的商业帝国CEO。
>她甩给我五千万支票:签了离婚协议,钱归你。
>我笑着签了字,当晚搬空所有家当。
>三个月后科技峰会上,我的AI项目估值百亿。
>顾琛当众嘲讽:林远,靠前妻的五千万起家感觉如何
>我晃着香槟杯:总比靠别人老婆肚子起家强。
>闪光灯淹没顾琛铁青的脸时,苏晚突然冲上台抓住我手腕。
>验孕棒是假的!她声音发抖,我爸公司被顾琛做局,他逼我演这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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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门缝里,慢悠悠递出来一样东西。
不是浴巾,也不是她忘拿的洗面奶。那玩意儿细细长长,塑料壳子,顶端有个小小的观察窗。两根红色的线条,像两道烧红的烙铁,毫不客气地横亘在窗子里,刺得我眼球生疼。
我盯着那东西,脑子有点转不动。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雾气从门缝里一丝丝挤出来,带着她常用的那股子栀子花沐浴露的味儿。可那气味儿钻进鼻子,现在只觉得一股子消毒水的冰凉。
林远,苏晚的声音隔着门板和水汽传出来,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像在跟我说明天早上吃豆浆油条还是楼下便利店的三明治,两条杠,有了。
我喉咙有点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边上一点凸起的油漆皮。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属于准爸爸的、傻乎乎又滚烫的欢喜,还没蹿到嗓子眼,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噗一声摁灭了,浇了个透心凉。
孩子,她顿了顿,水声似乎也小了点,空间里只剩下她清晰得近乎残忍的宣告,是顾琛的。
顾琛。
这个名字像根淬了毒的冰锥子,猛地从我耳朵扎进去,一路捅穿天灵盖,直直钉进后脊梁骨里。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长鸣。
大学里那个永远穿得人模狗样、拿鼻孔看人、抢我项目、撬我墙角,最后还他妈把我辛苦熬了大半年、眼看就要成的毕业设计创意,轻飘飘一句借鉴就占为己有的顾琛。那个踩着无数人、包括我的肩膀,爬到现在云端之上,成了什么狗屁商业新贵、科技新锐、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财经新闻抖三抖的CEO顾琛。
我老婆肚子里,揣着他的种
一股子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烧到了头发梢,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抽抽。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勉强拽住一丝理智,没让我当场把眼前这扇磨砂玻璃门给砸了。
苏晚,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又干又哑,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抖,你他妈再说一遍
浴室里静默了几秒。水声彻底停了。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然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条缝。
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来,指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手里捏着的不是浴巾,而是一张薄薄的纸片。那纸片被随意地往前一递,差点戳到我胸口。
我低头。
支票。
上面那一长串的0,密密麻麻地排着队,晃得人眼晕。个、十、百、千、万…五千万。
签了离婚协议,苏晚的声音从门缝后传来,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调调,冷得没有一丝人气,钱归你。这房子,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不回来了。
那只捏着支票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仿佛在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推销员。
我的视线从那张能砸死人的支票,缓缓移到那条狭窄的门缝。水汽氤氲,只能模糊看见她半个湿漉漉的肩膀轮廓,还有一缕黏在颈侧的深栗色发丝。我老婆,苏晚,一个礼拜前还窝在我怀里,抱怨着公司食堂的菜太油,嚷嚷着要我周末给她做糖醋小排的苏晚。
现在,她隔着门,用一张五千万的支票,买断了我们七年的婚姻。
还有她肚子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荒谬。一种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荒谬感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没顶。那股烧灼的怒火,竟诡异地、一点点地熄了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谁生生剜走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着穿堂风,又冷又疼。
我盯着那张支票,忽然就笑了出来。不是苦笑,也不是怒极反笑,就是觉得这事儿,真他妈太滑稽了。滑稽得让人想放声大笑。
呵…
笑声在安静的、弥漫着水汽的过道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点瘆人。我伸出手,手指异常平稳,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地捏住了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片。指尖触到一点冰凉的水渍。
行啊。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轻松,苏总大气。这买卖,划算。
门缝后面,苏晚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缕湿发晃了晃。但她没说话。
我捏着那张价值五千万的支票,没再看那条门缝一眼,转身走向客厅。沙发前的矮几上,那份她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旁边还贴心地放着一支签字笔。黑色的笔帽在顶灯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我走过去,弯腰,拿起笔。笔身冰凉。翻开协议,最后一页,需要我签名的地方,一片空白。她的名字,苏晚,已经签好了。字迹娟秀流畅,一如既往。旁边还有她留下的日期,就是今天。
没有一丝犹豫。我拔开笔帽,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停了一瞬。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关于过去七年甜蜜或争吵的画面闪回,只有支票上那一长串0的冰冷反光。
笔尖落下,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林远。两个字,写得比平时更快,更潦草,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签完,我把笔往旁边一丢。笔在玻璃茶几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滚落到地毯上。
支票被我随手塞进牛仔裤的后兜,硬硬的纸边硌着皮肤,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性。我直起身,环顾这个我们住了三年的家。沙发是她挑的米白色,地毯是我选的深灰色,墙上挂着我们去年在鼓浪屿拍的、笑得傻乎乎的照片…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回忆的碎片,此刻却像尖锐的玻璃渣,扎得人眼睛生疼。
不能待了。一秒都不能多待。
我几乎是冲进了卧室,拉开衣柜门,动作粗暴得像在洗劫。我的衣服不多,几件常穿的T恤、衬衫、两条牛仔裤,还有两件冬天的大衣。一股脑儿地扯出来,胡乱地塞进那个跟随我多年的、边角已经磨损的黑色大号双肩背包里。电脑、充电器、几本常看的书、刮胡刀…视线扫过床头柜,上面还放着她送我的那个刻着平安的檀木小挂件。我顿了顿,没碰它。
最后,我走到客厅角落,弯腰拎起那个落了点灰的吉他包。里面是我大学时省吃俭用买的二手木吉他,工作后弹得少了,但一直没舍得丢。
背上沉重的双肩包,挎上吉他包。我像一个准备逃难的难民,身上挂满了全部家当。拉开门,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倾泻下来。
我迈出一步,脚步顿在门槛上。身后,是那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此刻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伤口。浴室的门依旧紧闭着,纹丝不动,里面再也没有水声传出。
走了。
我对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声音不高不低,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然后,我反手带上了厚重的防盗门。
砰。
一声闷响,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关门声熄灭,眼前陷入一片短暂的黑暗。只有电梯的指示灯,在尽头幽幽地亮着,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三个月的日子,熬得像在砂纸上爬行。白天,我把自己焊死在那个不足十平米、弥漫着外卖盒和速溶咖啡酸馊味的出租屋里,敲代码敲到眼前发黑,键盘缝隙里嵌满了烟灰。晚上,失眠是常态,瞪着天花板上那几道丑陋的裂缝,脑子里像过电影,一会儿是大学时顾琛那张傲慢的脸,一会儿是苏晚隔着浴室门递出支票时那只湿漉漉的手,一会儿又是验孕棒上那两道刺目的红杠。心口那块被剜掉的地方,白天用工作麻痹着,到了夜里就汩汩地冒血,疼得人蜷缩起来。
只有远见在疯狂生长。那是我脑子里酝酿了几年、结合了前沿图神经网络和强化学习的东西,一个能真正理解复杂场景、进行创造性决策的AI核心引擎。以前总觉得时机不成熟,或者…是苏晚温软的眼神和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消磨了我的孤注一掷。现在,那点温存被五千万砸得粉碎,剩下的只有被踩进泥里的屈辱和一股烧穿五脏的狠劲。
我像一头红了眼的困兽,把所有的不甘、愤怒、还有那点被碾碎成渣的骄傲,一股脑儿地倾注进代码里。屏幕的冷光映着我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键盘的敲击声成了这死寂出租屋里唯一的战鼓。
钱,是烧得最快的纸。苏晚那张五千万的支票,我没存进银行,怕看着那数字眼晕。直接找了个靠谱的朋友老金,开了个共管账户,钱全砸进了远见的研发——服务器租赁贵得离谱,顶尖的算力资源是按秒烧钱;挖人更是无底洞,那几个从硅谷大厂被我忽悠回来的核心算法工程师,薪水看得我自己都肝颤。老金每次看账单都龇牙咧嘴:远子,悠着点,你这烧法,五千万也撑不了多久,真当自己是印钞机了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调试日志,眼皮都没抬:放心,印钞机很快就能转起来。
声音哑得厉害,带着通宵后的疲惫,但语气里的笃定连我自己都信了。五千万那是买命钱。要么用它烧出一条生路,要么就抱着它一起化成灰。
转机来得比预想的快,也带着点戏剧性的荒诞。远见的第一个商业级Demo刚勉强能跑通,老金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脸上表情活像便秘:远子,有个大机会,顾氏集团牵头搞的那个‘智启未来’峰会,主会场需要个暖场技术展示,他们原本定的团队临时掉链子了!
顾氏集团顾琛
这名字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了我一下。我敲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顾琛的地盘我抬眼,看向老金。
老金搓着手,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对,就是他,这可是面向全球顶尖风投和媒体的曝光台,千载难逢,虽然…咳,虽然地点是有点那啥,但咱技术硬啊,只要能上去露个脸…
我沉默了几秒。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种混杂着尖锐恨意和冰冷算计的情绪在血管里奔流。顾琛的脸,苏晚的脸,那张支票,验孕棒…所有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最后定格在酒店套房门打开时,顾琛那张志得意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
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寒意,为什么不接顾总搭的台子,不唱出好戏,怎么对得起他
老金明显松了口气,又有点担忧:那…你…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假笑:放心,我演技一向不错。
尤其是,演一个被前妻用五千万和绿帽子砸晕后,终于幡然悟、决心自立自强的前夫哥。
峰会那天,会展中心像个巨大的、冰冷的未来巢穴。穹顶高阔,冷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电子设备运转的细微嗡鸣,以及一种无形的、属于金钱和权力的紧绷感。衣冠楚楚的精英们端着香槟低声交谈,像一群披着人皮的精密机器。
我穿着老金勒令我买的、价格肉疼的藏青色定制西装,头发也勉强打理过,遮住了眼底浓重的青黑。站在主会场后台的阴影里,调试着最后一遍设备。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黏腻的汗。
远子,稳住!老金在我旁边低声打气,紧张得直搓手,就按排练的来,五分钟,就五分钟,让那帮金主爸爸开开眼!
我嗯了一声,目光穿过幕布的缝隙,精准地锁定了前排贵宾席正中央的那个身影。
顾琛。
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里,正微微侧头和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外国老头低声谈笑,手里端着一杯剔透的香槟。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成功者特有的、从容不迫的金边。那副掌控全局、睥睨众生的姿态,和三个月前酒店门口时一模一样。
胃里一阵翻滚,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
下面,让我们欢迎‘远见科技’的创始人兼CEO,林远先生,为我们带来他们最新的AI探索——《预见·智联》!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
追光灯啪地打在我身上,瞬间的强光刺得我眯了下眼。台下黑压压一片,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我定了定神,迈步走向舞台中央。脚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上。
演示开始了。大屏幕上,远见的核心引擎如同一个被点亮的智慧星图,复杂的数据流在虚拟城市模型中奔腾流淌,瞬息万变。它精准预测交通瘫痪点并实时优化路线;它模拟极端天气下电网的脆弱环节并自动调配备用能源;它甚至在一个模拟的突发化工泄露场景中,瞬间整合周边医疗资源、疏散通道、污染扩散模型,生成数套最优应急方案…逻辑清晰,反应迅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洞悉全局的智慧。
起初台下是礼貌性的安静。随着演示深入,低低的惊叹声、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我看到前排那些资本大佬们,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甚至有人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屏幕。闪光灯开始密集地闪烁。
五分钟,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切割。演示结束,大屏幕定格在远见简洁有力的LOGO上。
短暂的寂静。
随即,掌声如同潮水般轰然响起,从稀落到热烈,迅速席卷了整个会场。前排几位重量级人物甚至带头站了起来。镁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连成一片白昼。
成功了。
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激流猛地冲上我的头顶,四肢百骸都在微微发麻。三个月不眠不休的煎熬,被碾碎的自尊,被践踏的感情…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震耳欲聋的掌声短暂地冲刷、点燃。
我站在舞台中央,沐浴在炽热的光线和汹涌的声浪中,脸上维持着平静的微笑,视线却像淬了毒的冰凌,穿过攒动的人头和刺目的闪光,精准地再次投向贵宾席。
顾琛也站了起来。他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有些僵硬,鼓掌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敷衍。那双锐利的眼睛,隔着人群,死死地盯在我身上,里面的惊愕、审视,还有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阴沉,被我清晰地捕捉到。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转身,准备下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快意。
林总,请留步!主持人笑着叫住我,递过来一个话筒,演示太精彩了,能否请林总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我们都知道,‘远见’的崛起堪称业界奇迹!
奇迹我接过话筒,指尖冰凉。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顾琛的方向,他正端起香槟杯抿了一口,动作看似优雅,下颌线却绷得死紧。
台下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轻轻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被侍者塞过来的一杯香槟,金黄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荡漾,折射着璀璨的灯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响彻在刚刚平息了掌声的会场:
心情很复杂。我顿了顿,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掠过顾琛那张已经彻底沉下去的脸,笑意加深,毕竟,三个月前,我还在靠着前妻给的‘启动资金’勉强度日。
场下瞬间死寂。
针落可闻。
无数道目光在我和顾琛之间惊疑不定地扫射。媒体区的闪光灯更是像疯了一样,咔嚓咔嚓的声音密集得如同冰雹砸落。
顾琛端着酒杯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那张一贯从容矜贵的脸,此刻像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血色尽褪,只剩下铁青的底色和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凌迟。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窥探欲如同实质的浓雾,瞬间弥漫了整个会场。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
林远!
一个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女声撕破了这片死寂!
我猛地回头。
只见侧面的通道口,一道纤细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急促凌乱的哒哒声,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是苏晚!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裙,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了,眼圈通红,整个人像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栀子花。她完全无视了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那双盈满泪水和绝望的眼睛,只死死地锁在我身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无数镜头疯狂的聚焦下,她像一头失控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冲上舞台,直扑到我面前!
林远!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冰凉的手指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仰着脸,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冲花了眼线,留下两道狼狈的黑痕。
假的,都是假的!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音,在寂静的会场里被麦克风无限放大,验孕棒是假的,网上九块九包邮买的,是我爸…我爸的公司被顾琛做了死局,他拿我爸一辈子的心血逼我,逼我演那场戏,逼我跟你离婚,他说…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毁了你,他说你这种没根基的穷小子,只要没了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彻底淹没了她,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全靠抓着我的那只手支撑着才没有瘫软下去。
他…他派人盯着我,在酒店…在酒店那次,他只是让我去谈条件…他故意让你看见,故意让你误会,林远…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她哭得喘不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抓着我的手如同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冰冷而绝望,那张支票…是他给我的,他要我亲手…亲手把你赶走…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轰!
整个会场彻底炸开了锅!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哗然!
无数道震惊、鄙夷、探究、兴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瞬间全部射向了台下贵宾席!闪光灯彻底疯狂,交织成一片刺目的白光风暴,几乎要将顾琛站立的那一小片区域彻底吞噬!
顾琛站在那片风暴的中心。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张英俊的、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铁青,煞白,最后涨成一种难堪的猪肝色。他死死地攥着拳头,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微微颤抖着。愤怒不,那眼神里翻滚的是更可怕的东西——是精心构筑的帝国基石被当众炸毁的暴怒,是彻底身败名裂的恐惧,是恨不得将我和苏晚撕碎的怨毒,他身边原本簇拥着的人,此刻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避之不及。
镁光灯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身上,将他脸上每一寸狰狞的抽搐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氏总裁,此刻像一头被扒光了皮毛、暴露在聚光灯下无处遁形的困兽。
巨大的喧嚣如同实质的音浪,拍打着我的耳膜。苏晚绝望的哭诉,顾琛那淬毒的眼神,台下无数张震惊兴奋的脸,还有那几乎连成一片刺目白昼的闪光灯…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扭曲,旋转,又轰然向我挤压过来。
手腕上,苏晚的指尖依旧冰凉,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绝望力量,死死地嵌着我的皮肉。
我站在那里,像一块被投入风暴中心的礁石。心口那块空了三个月的地方,此刻像是被猛地灌进了滚烫的岩浆,又像是被塞满了冰冷刺骨的碎玻璃。愤怒有。三个月前那晚的屈辱,每一个被代码和失眠折磨的深夜,此刻都化成了熊熊烈焰,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悲哀也有。为我们那脆弱得不堪一击、被五千万轻易砸碎的婚姻。荒谬更是充斥了每一个细胞。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最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当众揭穿。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茫然和疲惫。真相来得太迟,也太过惨烈。它撕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算计和不堪。那个我曾经深爱过、也恨之入骨的女人,此刻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诉说着她的无奈和被迫。可那些眼泪,还能洗刷掉什么
我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苏晚紧抓着我手腕的手指。她的哭声猛地一窒,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惊恐和哀求。
林远…她嘴唇翕动着,声音细若蚊蚋。
我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看台下那个已经彻底沦为笑柄、被媒体长枪短炮围堵的顾琛。我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混乱到极致的风暴中心,朝着舞台后方,那个通往安全通道的出口,一步一步走去。
沉重的双肩包还背在肩上,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一台电脑,还有我全部的家当。三个月前,我就是背着它,在那个弥漫着水汽的傍晚,离开了那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
脚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空旷的回响,清晰地敲打在我自己的心上。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声浪——记者尖锐的提问,人群的惊呼,顾琛保镖试图阻拦的呵斥,还有苏晚那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噪音洪流,冲击着我的后背。
我拉开那扇沉重的安全门。
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光线昏暗的后台通道。嘈杂声被厚重的门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余响。冰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闭上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嘈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那一片被真相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废墟。
许久,我睁开眼,从后裤兜里摸出钱包。指尖触到一张硬硬的纸片边缘。
那张五千万的支票。
我把它抽了出来。纸张挺括,在昏暗的光线下,上面那一长串冰冷的数字依旧清晰得刺眼。它曾经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曾是我孤注一掷的燃料。
我捏着它,慢慢地,一下一下,将它折了起来。动作很慢,很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个什么重要的仪式。对折,再对折…坚硬的纸角硌着指腹。最后,它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笨拙的纸飞机。
指尖捏着这只承载着屈辱、背叛、和一场残酷游戏的纸飞机,我抬起手,对着通道尽头那扇虚掩的、通往外面夜色的防火门,手臂用力一挥——
纸飞机脱手而出,划出一道小小的、无力的抛物线,摇摇晃晃地向前飞去。它撞在冰冷的金属防火门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然后,轻飘飘地坠落在地,躺在积着薄薄灰尘的水泥地上。
像一个被随手丢弃的、不值一提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