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息传到慕府时,慕夫人正在修剪一盆名贵的兰花。
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夫人!不好了!世子爷派人来府上了!
慕夫人手一抖,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茎。
前厅里,谢寻的侍卫统领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十余名黑甲暗卫,气势森然。
慕父强作镇定地迎上去,还未开口,侍卫统领便冷声打断:
慕大人,世子爷命我来宣读世子妃的罪状。
慕父脸色骤变,还未及阻止,侍卫已展开卷轴,高声宣读着。
慕氏女心遥,谋害人命,构陷无辜,纵火杀人,更以巫蛊之术诅咒他人,罪证确凿。世子爷有令——
慕母踉跄一步,几乎瘫软在地。
侍卫统领扫了她一眼,继续道:慕家若有人想求情,可亲自去世子府当面陈情。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慕父,世子爷说,慕大人是个聪明人,心中自有掂量。
话音落下,厅内死寂。
慕父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死死攥紧。他知道,谢寻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要么保慕心遥,整个慕家陪葬;
要么弃卒保车,从此与女儿断绝关系。
老爷!慕母扑上来抓住他的袖子,泪流满面,心遥是我们的女儿啊!你不能——!
闭嘴!慕父猛地甩开她,脸色铁青。
他转向侍卫统领,声音沙哑却决绝:慕心遥所作所为,皆是她一人之过,与慕家无关。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慕家女!
慕母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侍卫统领微微一笑,拱手道:慕大人明智。
地牢阴冷潮湿,慕心遥蜷缩在角落里,发髻散乱,华丽的衣裙早已沾满污渍。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
寻哥哥!她扑到铁栏前,声音哽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寻站在牢门外,玄色大氅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垂眸看着这个曾经娇柔作态的女人,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慕家已经将你逐出族谱。他淡淡道。
慕心遥愣住,随即疯狂摇头:不可能!我爹娘不会这么对我!
谢寻抬手,侍卫立刻呈上一封盖着慕家印鉴的断绝书。
慕心遥颤抖着接过,看清上面的字迹后,瞳孔骤然紧缩。
【……慕心遥品行不端,残害人命,即日起逐出慕家,生死不论……】
不……她手指止不住的痉挛,纸张飘落在地,这不可能……
谢寻冷眼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缓缓开口。
你曾经加诸在苏音晚身上的一切,今日起,我会让你——
一一尝遍。
第一日。
侍卫扒去慕心遥的棉衣,只留一件单薄中衣,将她拖到院中。
哗——!
十桶冰水当头浇下,慕心遥尖叫着蜷缩成一团,皮肤瞬间冻得青紫。
谢寻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正如当初,苏音晚跪在雪地里,睫毛结霜的模样。
第二日。
侍卫掰开慕心遥的手指,用刀在她掌心狠狠一划。
啊!她惨叫着,鲜血汩汩流出,滴在宣纸上。
九十九遍《金刚经》,侍卫冷声道,一遍都不能少。
慕心遥颤抖着提笔,血和泪混在一起,晕染开暗红的字迹。
第三日。
烧红的木炭铺成一条路,侍卫押着慕心遥,强迫她赤脚走过。
慕心遥想要挣扎,可这段时间她吃不饱穿不暖,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哪里有力气挣脱身高力壮的侍卫。
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慕心遥痛得撕心裂肺,却还是被压着往前走,最终她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侍卫将她拖走,扔在柴房里,没有人给她上药。
第四日。
不过短短几日,慕心遥已经形销骨立,不成人样。
她双目赤红,手上的刀伤还在化脓,脚上的伤口更是一片焦黑,无法行走,只能一下一下的,趴到前院。
谢寻端坐在上位,冷眼看着脚下的人。
慕心遥想要去抓他的衣摆,求饶的话刚要说出口。
一碗掺了砒霜的药便灌入慕心遥喉中。
她蜷缩在地上,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灼烧,疼得满地打滚,却求死不能。
因为下一刻,解药又会被强行灌下。
周而复始,生不如死。
半月后,一个雨夜。
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慕心遥,终于挣脱了看守,踉跄着逃出地牢。
她赤着脚,疯疯癫癫地跑在雨中,嘴里不停念叨。
我是世子妃……我是慕家大小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雨水冲刷着她溃烂的双脚,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谢寻站在远处,朝她伸出手。
就像当年,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温柔地对她说:心遥,过来。
寻哥哥……她痴痴地笑着,一步步走向护城河,你终于来接我了……
噗通——
汹涌的河水吞没了她的身影。
三日后,下游的渔民捞起一具女尸。
尸体被水流冲得面目全非,唯有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昭示着她曾经尊贵的身份。
世子爷,慕心遥的尸体……是否要送回慕家侍卫低声询问。
谢寻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半晌才道。
不必。
他转身,拿起桌上一封刚收到的密信。
上面写着苏音晚最后出现的地带。
他收紧手指,声音沙哑。
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