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飘在办公桌边,看着苏政恩。
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既不激动也不发怒。
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散落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
他的脸埋在手心里,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翻来覆去就这五个字。
助理见状,放下文件就出去了,留给他一个独立空间。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苏政恩瘫在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我的死亡证明,另一只手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原本整齐的发型被他揉得乱七八糟,几缕碎发粘在泪湿的脸上,看着就像个精神快要崩溃的人。
我绕着他飘了两圈,心里全是疑惑。
他现在这副伤心模样是做给谁看
当初我替陈心蕊顶罪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妈在精神病院受折磨,他更是不闻不问。
现在知道我死了,知道我妈也没了,他倒开始掉眼泪了
那这眼泪,未免也太迟钝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苏政恩始终维持着那一个姿势没有动。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心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她右腿还打着石膏,脸上却带着急不可耐的笑：
政恩,案子准备得怎么样了刚在楼下看到你助理匆匆忙忙跑出去,是不是找到傅湘君的消息了
苏政恩听到她的声音,像是突然被惊醒。
他飞快地抹了把脸,把那些文件胡乱往抽屉里塞。
再抬头看向陈心蕊时,眼神复杂得很,有厌恶,有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他硬是把这些情绪都压了下去,一开口就换了个话题：
心蕊,你上个月从我这里拿走的,给傅湘君她母亲的医药费,还够吗
陈心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眼珠转了转,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好、好像还差点,精神病院那边总说要加什么看护费。
一会儿你再给我转一些吧,这样老人家在里面也好有个保障,省得傅湘君到时候又找借口不配合。
我在旁边听得心里冒火,真想冲上去撕烂她这张虚伪的脸。
她明明知道我妈早就没了,还在这儿心安理得地骗苏政恩的钱！
苏政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冷得像冰,看得陈心蕊都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可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我让助理转过去。
陈心蕊立刻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我就知道政恩你最细心了。那傅湘君的事......
已经得到她的消息了。苏政恩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很,你放心,开庭的时候我一定会给这个案子一个圆满的结果。
真的
陈心蕊眼睛一亮,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忙,我先回去养伤。
她生怕苏政恩反悔似的,说完就拄着拐杖快步离开了。
陈心蕊走后,我清楚地看到他刚才强装出来的平静全没了,眼神里写满了失望。
而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那点失望,又变成了彻骨的冰冷。
他拨通一个号码,朝那边冷冷道：
之前让你查陈心蕊的案子,她的犯罪证据整理好了吗马上给我拿过来,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政恩只是嗯了一声就挂了。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
我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是终于良心发现,想替我报仇了
还是又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不过,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我只知道,陈心蕊欠我的,欠我妈的,总该有个人让她还回来。
苏政恩要是真能做到,倒也算是......替他自己积点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