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药铺内一时寂静无声,连侍卫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触怒主子。
崔鸢宁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手头的东西收整好。
裴烬知她性情孤高,不会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会有什么改变。
眼下不能操之过急,也要先让她要看到诚意才是,便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麻烦姑娘了。
崔鸢宁也很是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出了药铺。
紧接着裴烬身边的侍卫当即开口道:主子,那少女不知天高地厚,您为何还要好言相待
裴烬淡淡道:无妨。
倒是你日后不必再到我的身边当值了。
侍卫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言。
裴烬缓缓收回目光,吩咐另一个侍卫道,备上厚礼,明日再来,
另一边,崔鸢宁回到自己的小院,将药箱搁在桌上后,素手轻抬,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茶香袅袅,氤氲开来。
她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思绪微动。
那个青年身上的伤透着几分蹊跷,若是......
罢了,与我何干。她轻抿一口茶,将杂念抛之脑后,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再出手,就不该心软才对。
这时崔母在外敲门道:宁宁,你回来了饿了么娘去给你做好吃的。
崔鸢宁简直哭笑不得,不管是长兄还是母亲似乎都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她上前一步打开房门,看到崔母苍白的脸色,心中又升起一抹疼惜,
母亲,日后你好好休息吧,不必再操劳家中庶务,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崔母闻言,眼中泛起泪光,宁宁被人抱错这么多年,而他们不仅没有很好的弥补她,反而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崔母心中自责,却强撑着笑道:
傻孩子,娘只是这几日染了风寒,哪有那么娇弱。
她话音刚落又咳嗽了几声。
崔鸢宁见状就将她叫到了屋内,娘,你进来,我给你施个针。
自从上回见识了崔鸢宁的功夫,崔母也不疑有他,只道:我这都是陈年的老毛病了,想要彻底治好应该并不容易。
崔鸢宁道:母亲不必担心,不管这病症有多严重,我都能给你治好。
这不是崔鸢宁夸大海口,而是自她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人!不然也不会传出神医的名号。
崔母看着女儿自信沉着的眉眼,欣慰一笑。
待崔鸢宁给她扎完针后崔母浑身果然就轻松了许多,她动了动胳膊,惊喜道:
宁宁,你这针法当真神奇,为娘这胸闷气短的毛病竟也好了大半!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跑遍了整个盛京,都没有一个大夫能够治好她这个毛病。
没想到宁宁轻而易举就能够解决她这么多年的烦忧。
崔鸢宁替她轻轻按着肩,娘舒服了就好,日后只要有空我都可以帮娘针灸的。
在她得到那阴阳玄灵花之前只能用针灸的方式慢慢抑制住娘身上的病情。
崔母感动至极,但她并不想给宁宁再添什么麻烦,于是摇头道:
宁宁,娘知道你医术高明,但也不能总让你操心。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呢。
崔鸢宁淡淡一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崔母眼眶微红,正欲再说些什么,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崔墨衡的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时间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待他走进时才眉开眼笑道:宁宁,我给你买了一床蚕丝被回来。
崔鸢宁微微一怔,看着兄长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她轻声道:兄长何必破费我现在的被褥已经很好了。
崔墨衡将包袱放在桌上,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道:
你如今回来了,自然要用最好的。我听人说,这蚕丝被冬暖夏凉,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家用,所以就买了一床回来,想着让你试着用一用。
毕竟宁宁当初可是永阳伯府的大家小姐,吃穿用度应该比他们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
虽说回来了,但也没有委屈自己额度道理。
崔母也笑着附和:是啊,你兄长特意去城南最好的铺子挑的,连掌柜都说这是上等的蚕丝。
崔鸢宁房中的被褥本就是新换的,这才没有睡多久崔墨衡又打算给她替换,她微微垂下眼睫,原来被人在乎是这种感觉。
她指尖触到那蚕丝,感觉柔软细腻,抬眸看向崔墨衡时,眼中带着几分感激:多谢兄长。
崔墨衡被她这一声兄长叫得心头一热,憨厚地挠了挠头: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崔母看着兄妹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欣慰不已。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墨衡,你今日去城南,可听说什么新鲜事
崔墨衡想了想道:新鲜事我走的时候十分匆忙并没有注意到。再说了,城南不就是牙市么
只有那种富庶的人家挑选奴隶的时候才会过去。
他们这种家境,根本就买不起奴仆,所以他平日里也少有注意到这些。
崔鸢宁闻言,指尖微微一顿。
牙市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听闻的消息——近日有一批西域来的奴隶,其中不乏精通医理之人。
崔母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道:宁宁,怎么了
崔鸢宁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娘,兄长,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崔墨衡一愣:现在都快傍晚了,你要去哪儿
崔鸢宁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拢了拢衣袖:去牙市看看。
崔母和崔墨衡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但见她神色平静,也不好多问。
崔墨衡犹豫片刻,道:那我陪你去
崔鸢宁摇头:不必,我只是去看看,很快回来。
......
牙市位于城南最热闹的街巷崔鸢宁缓步走在人群中,目光扫过两侧的铁笼和木栅栏。
笼中关着的奴隶大多衣衫褴褛,神色麻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并不在意这些,直到她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被铁链锁着,独自蜷缩在一方窄小的笼子里。
他低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和锁骨上的一道狰狞疤痕。
可崔鸢宁的目光却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双手像是常年浸在药汁中一般。
她缓步走近。
牙行的管事见她驻足,立刻堆着笑迎上来:姑娘可是看上了这个奴隶他虽瘦弱了些,但胜在便宜,只要五两银子!
崔鸢宁淡淡道:他懂医
管事一愣,随即讪笑:这......小的倒不清楚,不过他是前几日从西域那边送来的,据说原是个药童......
崔鸢宁没再听下去,直接从袖中取出银钱递过去:我要了。
管事喜笑颜开,连忙接过银子,又殷勤道:姑娘可要给他换个干净衣裳或是再挑个丫头伺候着
崔鸢宁看着他旁边的笼子里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妇人,当即道:她我也要了。
管事连忙将铁笼的钥匙双手奉上。
崔鸢宁接过钥匙,径直走到笼前,蹲下身。
笼中的少年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了头。
刹那间,崔鸢宁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冷寂如深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锐利,像是蛰伏的兽,随时会暴起伤人。
崔鸢宁却丝毫不惧,只平静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缓缓开口: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