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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蹲下身,对上她猩红的双眼,脸上满是嘲讽和鄙夷。
前世我是国师,你说我攀附权贵。
今生我弃了读心术,只想护着沈家最后一点骨血,你却逼我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死在面前。
你以为杀了秦恒,就能抵消你踏碎的一百三十条人命
萧烟,我们之间只有深仇大恨,我只盼望着你能早一日身首异处！
萧烟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抱起侄子,转身走向长公主萧尘。
殿下,我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敌军很快就要攻破宫门,此处不宜久留。
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萧尘看着我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萧烟,温柔点头,跟我走。
陈澜！
萧烟突然嘶吼着扑过来,被长公主的亲兵死死按住。
你不能走！我已经杀了秦恒了！
我知道错了！你留下,我把江山分你一半！不,全给你！我只要你......
我没有回头。
离开宫城后,萧尘将我安排在军营里。
侄子始终不肯一个人睡觉,他总是在噩梦中醒来,不断的喊着娘亲。
小小年纪,就让他目睹自己的亲娘死在自己的眼前。
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好不容易将他哄睡着,我刚出营帐,就见到了换上常服的萧尘。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白的小瓶。
见到我只是温柔的笑了笑,你今天也受伤了,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吧。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脖颈上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
萧尘手中的瓷瓶顿在半空,她看着我眼底的戒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我知道是我回来晚了。
那日,我看你被萧烟挂在城楼上羞辱,我真的想一剑杀了她。
可我......可我连把你救下来都不敢让你知道。
我指尖猛地攥紧了衣角,城楼上被倒挂的眩晕感突然翻涌上来。
原来那日,她看见了。
那个救我回来,温柔喂我喝水的人,是她。
为什么我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为什么你要救我
萧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疮药,重新塞到我手里。那日萧烟的人守在尚书府外,我只能扮成她的侍卫混进去。
她抬眼看向帐内,侄子正翻了个身,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喂你喝水时,你烧得迷迷糊糊,攥着我的衣袖喊祖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敌军攻破宫门的呐喊,地面震得厉害。
突然有人来报。
殿下！公主殿下没有及时逃出宫城。
已经......已经万箭穿心而死了......
终于她迎来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只是听闻她的死讯,我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觉得唏嘘。
前世被断手断脚的痛楚,今生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的绝望,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最后都定格在她被乱箭穿透的模样。
陈澜
萧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缓缓抬头,看见她眼神中的怜惜和心疼。
终究是......应验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解恨,而是因为一种荒谬的解脱。
帐外的火光映进来,在侄子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
他懵懂地抬头,眨巴着大眼睛问：叔叔,那个人......死了吗
我低头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触到他细软的头发,才感觉到一丝真实的暖意。嗯,死了。
那......娘亲会回来吗
他小声音里带着希冀。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是啊,萧烟死了,可我的家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不会。
我轻声说,声音哑得厉害,但我们可以好好活着,替她们看看往后的日子。
萧尘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吧,江南的桃花该开了。
陈澜,往后余生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帝王将相,江山万里,我都不在乎。
我望着她眼底的火光,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偏执,只有一片清明的温柔。
远处的厮杀声还在继续,皇城的方向火光冲天。
萧尘牵着我的手,陈澜,我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还不等我答应,侄子在我怀里蹭了蹭,小脑袋靠在我肩上。
叔叔,去了哪里,你会开心一下么
看着他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痕,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去！只要叔叔开心,我就开心！
我回头看向困住我两世的皇城,那里已经被浓烟笼罩,看不清轮廓。
终于,我可以彻底的斩断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