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诡仪直播
(1)
夜行送煞
夜,浓得化不开。鹿港旧港溪沿岸,没有月光,只有浓稠如墨汁的黑暗,沉沉地压下来,几乎令人窒息。风从海的方向吹来,带着咸腥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腐败气息,呜咽着穿过废弃的渔棚和枯死的芦苇丛。
林晓薇站在送煞队伍中间,感觉不到一丝风带来的凉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她穿着舅公强行塞给她的、一件浆洗得发硬、带着浓重霉味的旧式布衫,手腕上那根红绳在黑暗中,竟隐隐透出妖异的暗红色微光,像一道嵌在肉里的烙铁,冰冷与灼痛交替折磨着她的神经。
队伍前方,穿着褪色道袍、面皮干瘪的老道士,正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调子,拖长了声音念诵着含糊不清的咒文。他手中摇晃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铃声尖锐、破碎,在死寂的夜里传出去老远,又被黑暗吞噬,反而更添几分诡谲。
叮铃……叮铃……叮铃……
每一声铃响,都像敲在林晓薇紧绷的心弦上。她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黑色陶瓮——舅公称之为纳煞瓮,里面装着从天花板上滴落的那些腥臭粘液刮下来的秽物,以及一些她不敢深究的、黑乎乎的东西。瓮壁冰冷刺骨,那股熟悉的铁锈混合海藻腐烂的恶臭,丝丝缕缕地从瓮口的缝隙里渗出来,直冲她的鼻腔,熏得她阵阵作呕。
她的左前方,是舅公林永福和另一个沉默寡言的族叔,两人抬着一具用稻草扎成的替身人偶。人偶穿着粗糙的、染成暗红色的布片,勉强算件衣服,头上罩着一个用白布缝制的、没有五官的头套。在昏暗的、仅靠几支火把摇曳光芒照亮的队伍里,那人偶随着抬杠的晃动,僵硬的四肢微微摆动,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
舅公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凝重,甚至有些发青。他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林晓薇,眼神复杂难辨,但当林晓薇试图与他对视时,他又会飞快地移开目光,仿佛不敢看她腕上那根发光的红绳。
林晓薇的心沉到了谷底。亡母泣血的警告——别信红绳……是枷锁……祂要新娘——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盘旋。这所谓的送肉粽仪式,真的能送走她身上的煞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为她准备的、通往死亡的仪式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她抓住一丝现实感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手机。出门前,她偷偷把它塞进了布衫宽大的袖袋里。
2
绝望的镜头
趁着队伍在崎岖的溪岸边短暂停顿,道士在前方撒着某种灰白色的粉末,念念有词。林晓薇飞快地侧过身,用身体挡住动作,用冰冷颤抖的手指,从袖袋里摸出了手机。
屏幕微弱的光芒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荒谬感,手指哆嗦着点开了直播软件——一个她曾经用来分享婚纱设计灵感的平台。没有预告,没有标题,她直接按下了开始直播。
镜头晃动,画面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点跳跃的火把光芒,勾勒出扭曲的人影和前方道士模糊的背影。收音孔清晰地捕捉到风声、呜咽般的咒语、还有那破碎刺耳的铜铃声。
叮铃……叮铃……
直播间几乎是瞬间涌入了人。深夜档的猎奇观众被这诡异的画面和声音吸引。
【卧槽！主播这是在干嘛坟头蹦迪】
【环境音效满分！这风声,这铃声,鸡皮疙瘩起来了！】
【主播人呢露个脸啊！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这啥仪式啊看着好邪门！主播捧的罐子渗血了！特效】
最后一条弹幕让林晓薇浑身一僵！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捧着的黑瓮！
在手机屏幕微弱光芒的映照下,她清晰地看到,原本粗糙的黑色瓮壁上,不知何时,正缓慢地、蜿蜒地渗出几道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瓮壁流下,滴落在她布衫的下摆,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污迹！
那不是特效！是真实的！
那不是特效……
林晓薇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对着手机镜头喃喃自语。
弹幕瞬间爆炸：
【主播说话了！声音好慌！不像演的！】
【真渗血！罐子里面装的啥人血馒头】
【主播后面！有个白影子飘过去了！一晃就没了！】
【靠靠靠！我也看到了！在右边芦苇丛那边！】
白影！
林晓薇猛地扭头看向右侧！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浓墨般的黑暗,枯死的芦苇在风中鬼魅般摇曳。什么都没有……不！好像……在更远处的黑暗边缘,似乎有……一抹极其模糊、极其黯淡的白色轮廓一闪而逝,快得像是幻觉！
但手腕上的红绳,就在她看到那抹白影的瞬间,猛地一缩！
呃啊！
林晓薇痛得低呼出声,感觉腕骨像是要被生生勒断！那冰冷的束缚感骤然加剧,仿佛绳子活了过来,贪婪地想要钻进她的血肉里！
手机差点脱手掉落。她赶紧死死抓住,镜头剧烈晃动。
弹幕更加疯狂：
【主播怎么了受伤了】
【绳子！她手腕上那根红绳子在发光！暗红色的光！道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主播脸色白得像鬼！】
【报警吧！这看着不像拍戏！主播你在哪鹿港旧港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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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林晓薇心头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警察会相信什么相信她家族的女人都活不过婚礼前夜相信她天花板上滴血、露出棺材板相信她现在参加的是一场可能针对她的死亡仪式
3
替身的生辰
队伍再次移动。老道士的咒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利急促,手中的铜铃摇得如同狂风暴雨！
叮铃铃铃铃——！
那铃声像是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震得林晓薇耳膜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同时,她捧着的黑瓮猛地一沉！仿佛里面的东西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而且……剧烈地蠕动了一下！
瓮壁渗出的暗红液体更多了,粘稠地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冰冷滑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唔……
她几乎要捧不住,手臂剧烈颤抖。
前方的舅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林晓薇和她手中的黑瓮,脸上血色尽褪！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在无声地咒骂,随即对抬着稻草人偶的族叔急促地使了个眼色。
那族叔会意,两人迅速地将抬杠放下。舅公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黄裱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动作快得近乎粗暴,一把扯开稻草人偶胸前那件暗红色的粗布衣服,露出了里面填充的稻草。
在队伍火把跳跃的光芒下,在直播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林晓薇清晰地看到,舅公林永福,将那张写满字的黄裱纸,用力地、狠狠地塞进了稻草人偶空荡荡的胸腔里！
镜头因为她的颤抖而晃动,但直播间眼尖的观众已经捕捉到了关键：
【纸！黄纸！道士用的符纸塞进稻草人身体了！】
【上面有字！红色的字！写的啥看不清！】
【等等！主播！放大！那纸露出来的一角……好像是生辰八字！】
【我截图了！模糊处理了一下……年……月……日……这日期……好像是主播之前直播提过她生日！】
最后一条弹幕如同惊雷,在林晓薇脑中炸开！
生辰八字！塞进替身人偶的身体！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替身人偶这根本就是给她准备的！舅公塞进去的,是她的生辰八字！这送肉粽要送的煞,不是别的,是她林晓薇的命！是要把她当成肉粽,献祭给所谓的定海夫人！
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被至亲背叛的滔天怒火！她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愤怒！
林永福！
林晓薇再也控制不住,尖厉的嘶喊声划破了压抑的仪式氛围,你塞的是什么！那是我的生辰八字对不对！你想让我替谁去死！
4
煞瓮爆裂,红绳索命
她的质问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整个送煞队伍瞬间僵住！老道士的咒语戛然而止,铜铃僵在半空。所有抬火把、撒纸钱的族人,都惊愕地看向她,又看向脸色铁青、眼神躲闪的舅公。
直播间彻底疯了：
【卧槽！实锤了！亲舅公害外甥女！】
【生辰八字塞替身！这是要借命替死啊！邪术！】
【主播快跑！！！】
舅公林永福的脸在火光下扭曲着,恐惧和狠厉交织。他猛地指向林晓薇,声音因为激动和心虚而变形：
闭嘴！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为你好！是救你的命！快把煞瓮捧好！仪式不能停！
为我好用我的命去换谁的命！
林晓薇双目赤红,捧着剧烈蠕动的黑瓮,一步步后退,是我妈还是你那个宝贝女儿！林永福！你说啊！
女儿两个字,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舅公的软肋。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狠毒取代！
动手！
他朝着老道士和族人咆哮,仪式继续！快！
老道士一个激灵,举起铜铃就要再次摇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晓薇手中那沉重、冰冷、剧烈蠕动的黑瓮,再也承受不住内部的巨大压力！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爆裂声猛然炸响！如同一个充满腐肉的皮囊被撑爆！
黑色的陶片混合着粘稠、腥臭、暗红近黑的污秽之物,如同炸开的血肉地狱,朝着四面八方激射！离得最近的林晓薇首当其冲！
恶臭扑鼻！冰冷粘稠的液体和不明碎块劈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身！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然而,比这污秽爆炸更恐怖的是——
瓮中炸裂出的,并非仅仅是秽物！
无数条浸泡得发黑、腐烂、散发着浓烈尸臭的粗大麻绳,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生命的毒蛇,从爆裂的中心疯狂窜出！它们在空中扭曲、舞动,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嗖嗖破空声！
其中最长、最粗、最腐朽的一条,前端甚至诡异地打着一个熟悉的、死结缠绕的绳圈！那绳圈仿佛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朝着摔倒在地、满身污秽的林晓薇的脖颈,狠狠套来！
呃啊——！
林晓薇的惊呼被扼在喉咙！
冰冷的、散发着浓烈尸臭和血腥味的腐烂麻绳,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那力量大得惊人,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更可怕的是,就在脖子被套牢的瞬间,她手腕上那根一直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缚煞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召唤！
红绳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勒进皮肉深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同时,一股冰冷、绝望、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顺着红绳,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新……娘……
下……来……陪……我……
是祂的声音！是来自海底、来自棺木、来自无尽深渊的召唤！是定海夫人！
红绳在收缩,在灼烧,在吸血！脖子上的腐臭麻绳在收紧,在剥夺她的生命！双重绞杀！内外的双重索命！
林晓薇在冰冷的泥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脖子上的绳索,指甲在腐烂的麻绳和冰冷的淤泥里折断,鲜血淋漓。她的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在沉沦。
直播间里,画面剧烈晃动、翻滚,最后定格在布满泥污、却依旧死死勒在她脖颈上的腐烂绳圈,以及她手腕上那根散发着妖异血光的红绳上。弹幕彻底被惊恐刷屏：
【绳子！绳子活过来了！在勒主播！】
【报警！快报警啊！地址是鹿港旧港溪！】
【那红绳在吸血！在发光！邪门！太邪门了！】
【主播挺住啊！！！】
5
表姑的真相
就在林晓薇即将被彻底拖入黑暗深渊之际——
一个瘦削、僵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混乱的人群边缘猛地冲了过来！是表姑林秀兰！
她手里没有火把,只有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悲悯与决绝的光芒。
她没有去管那些惊慌失措的族人,也没有理会舅公气急败坏的怒吼,而是直扑向在地上挣扎的林晓薇！
表姑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她枯瘦如柴的手,带着一股难以想象的狠劲,一把抓住了勒在林晓薇脖子上的那条最粗的腐臭麻绳！那绳子冰冷滑腻,沾满了污秽,但她死死攥住,仿佛感觉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触感！
嗬……嗬……
林秀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看向意识模糊的林晓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绝望,更有一丝……同病相怜的疯狂！
她的嘴唇翕动着,嘶哑、破碎、却如同惊雷般的话语,狠狠砸进林晓薇濒临崩溃的意识中：
缚了……红绳……就是……献给‘夫人’的……新娘！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你外婆……当年……就是这样……把你妈……推出去的！
你妈……也想……用你姨……替死……
她们……都……失败了！
林晓薇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亡母低语中的片段瞬间串联起来！外婆……妈妈……小姨……替死……红绳是枷锁！是新娘的标记！
表姑林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嘲讽,她猛地扯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前襟！
在火把摇曳、忽明忽暗的光芒下,在直播间无数双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
林晓薇看到了！表姑那瘦骨嶙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胸口皮肤上,赫然钉着三根乌黑、冰冷、深深嵌入皮肉和骨缝的——棺材钉！
钉头已经和皮肉长在了一起,周围是狰狞扭曲的疤痕,如同三条丑陋的蜈蚣！随着她剧烈的喘息,那钉入骨肉的钉子似乎在微微颤动,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摩擦骨头的咯咯轻响！
嗬嗬……因为……我……逃出来了！
表姑林秀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病态快意的扭曲笑容,她死死盯着林晓薇手腕上妖异的红绳,嘶吼道：
快……逃！趁……现在！祂……要……醒了！
话音刚落,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巨力,双手抓住林晓薇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朝着远离人群、远离溪岸的黑暗芦苇丛深处,狠狠一推！
跑——！！！
6
亡命奔逃
林晓薇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扑出,脖子上的腐臭麻绳因为表姑之前的撕扯和身体的移动,稍微松动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松动,让她瞬间吸入了一口带着浓烈腐臭、却也救命的空气！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亡母的警告！表姑胸口的棺材钉！红绳的灼痛！舅公的背叛！直播间弹幕的尖叫！
所有的信息、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唯一的力量——逃！
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为了救她而暴露、正被舅公和族人惊怒围住的表姑,也顾不上浑身粘稠的污秽和脖颈、手腕上深入骨髓的剧痛！
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泥泞中爬起,头也不回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表姑推她的方向——那片深不见底、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芦苇丛,亡命狂奔而去！
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海水的腥咸和芦苇枯叶的腐败气息。
身后,舅公气急败坏的咆哮、老道士急促的摇铃声、族人的惊呼怒骂,以及表姑那嘶哑却充满快意的疯狂笑声,交织成一片混乱恐怖的背景音。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快！铃！镇住煞气！
秀兰！你个疯婆子！你找死！
嗬嗬嗬……都……下……来……陪……我……啊——！（表姑的惨叫）
林晓薇不敢回头！她只知道拼命地跑！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泥地和盘根错节的芦苇根上,枯死的芦苇叶像锋利的刀子,划破她的脸颊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被勒伤的喉咙,火辣辣地疼。
手腕上的红绳依旧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像一道无法摆脱的诅咒标记,在黑暗中为她指引着……或者说,暴露着她的逃亡方向。
直播间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晃动,画面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枯叶刮擦的声音和远处混乱的嘶喊。
弹幕被一片【主播快跑！！！】【后面追上来了！】【坚持住！警察应该快到了！】刷屏。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喧嚣声渐渐被黑暗和风声吞噬。
林晓薇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地喘息、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蜷缩在浓密的芦苇丛里,浑身冰冷,沾满污秽和泥泞。
脖子上的腐臭麻绳还松松地挂着,手腕上的红绳光芒黯淡了些许,但依旧冰冷地嵌在肉里,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绝非噩梦。
她颤抖着抬起沾满泥污的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碎裂了,但还亮着。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爆炸,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狼狈不堪、如同恶鬼的倒影,看着那条挂在脖子上的、象征死亡的腐绳,看着手腕上那根如同活物的红绳。
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一种更强烈的东西,在冰冷的绝望中破土而出——愤怒！被至亲背叛、被当作祭品牺牲的滔天怒火！以及……亡母和表姑用生命传递的真相碎片带来的、必须活下去的执念！
她对着镜头,用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泣血的誓言：
林永福……灵鸾宫……定海夫人……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屏幕的微光映着她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黑暗的芦苇丛深处,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无声地凝视着这个浑身污秽、伤痕累累、却如同被地狱之火点燃的……新娘。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