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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云浑浑噩噩回到京城,直至御前,依旧魂不附体。
皇帝虽震怒于他对萧庭月所做种种,但终究念及老定安侯功勋,饶了他一命。
内侍低声禀报后,皇帝面色铁青,对阶下失魂落魄的江停云冷声道:
念在你父亲份上,此次私自带兵擅闯边关之罪,朕不予追究。定安侯府出事了,速归!
江停云赶回侯府,踏入内院,便见碧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面泪痕污迹,形如厉鬼。
她一手死死箍着啼哭不止的江远帆,另一手高擎着寒光闪闪的剪刀,任谁靠近都厉声尖叫,状若疯魔。
侯夫人见江停云归来如见救星,扑上前哭道:停云!碧晴疯了!可帆哥儿是无辜的,快救救孩子!
江停云形容枯槁,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一片死寂的疲惫。他微微颔首,命人强行破门,缓步踏入厢房。
江停云脸色憔悴,疲惫的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轻轻点头,直接让人把门破开,缓步走了进去。
碧晴,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我来了,你把帆哥儿放下!
房内的碧晴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骤然爆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狂笑。
哈哈哈……江停云!听说你跑去边关抢亲,却被人像丧家犬一样赶了回来哈!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她笑声扭曲,字字淬毒,萧庭月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不!
怀中的江远帆被这疯狂景象吓得嚎啕大哭。
碧晴却充耳不闻,彻底陷入癫狂。她用力摇晃着孩子,眼中怨毒滔天:闭嘴!哭什么哭!都怪你没用!害我当不上世子妃!都是你这没用的东西!
她越说越激动,面容扭曲狰狞,手中剪刀无意识地在江远帆细嫩的颈项划出一道血痕,痛得孩子哭嚎更甚。
碧晴!帆哥儿是你亲生骨肉!江停云厉喝。
亲生骨肉碧晴笑声戛然而止,身体筛糠般颤抖,是,他是我儿子……可我活够了,他陪我一起死吧!话音未落,她竟将剪刀尖头转向孩子心口!
江停云瞳孔骤缩,不顾一切疾冲上前。
碧晴被他逼近的身影刺激得彻底失控,源自骨髓的恐惧化为歇斯底里的尖叫:别过来!滚开!她挥舞着剪刀胡乱刺出!
电光石火间,江停云一把攫住江远帆的手臂将他扯离,然而——
噗嗤一声闷响,那柄锋利的剪刀,竟在混乱中深深没入了江停云的胸膛!
鲜血如泉,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碧晴呆住了,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看倒下的江停云,惊恐万状地尖嚎:啊——!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撞的!
侯夫人目睹此景,眼前一黑,撕心裂肺地哭喊:府医!快传府医啊——!
此事震动宫闱,惊动了皇帝,他派了太医院院正才勉强保住江停云一条命。
侯夫人守在门外,仿佛一夜苍老十岁,颤声问:我儿……他……
院正神色凝重,长叹一声:性命暂且无虞。至于何时能醒……只能看天意了。
天意……侯夫人如遭五雷轰顶,踉跄后退,若非侍女搀扶早已瘫软在地。
她掩面恸哭,悔恨的泪水汹涌而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若早知如此,何必强逼他成全了他与公主又如何!人都没了,守着这定安侯府的空壳,又有何用!有何用啊——!
她绝望的哭嚎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撕心裂肺。
然而,江停云静静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再无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