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一眼相中我,强行纳入后宫。他不知我腹中胎儿是谁的种,更不知我日日藏毒,只为取他性命!直到那日,三岁稚儿在御花园扑进他怀里喊‘父皇’,暴君眸色骤深:‘爱妃,你瞒得朕好苦……’
1.
我摸着四个月大的肚子,躲在城郊破庙的草堆里,听着外面官兵搜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三天前,我爹在朝堂上弹劾了皇帝最宠信的外戚,龙颜大怒之下满门被抄,男丁流放极北之地,女眷则要被没入教坊司。我是趁着夜色,被府里的老嬷嬷从后门推出来的,她塞给我一包干粮,说:夫人,带着孩子活下去,沈家不能断了根。
逃出城的路上,我用簪子换了件粗布衣裳,把脸上抹得灰扑扑的,装作逃难的农妇。可走到朱雀大街时,一阵喧闹让我下意识抬头——是皇帝的仪仗。明黄色的轿子旁,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正掀着轿帘看街景,目光扫过人群,却在落在我身上时骤然停住。
那女子,是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群的威严。侍卫立刻将我围了起来,我吓得往后缩,手紧紧护着肚子。他从轿上走下来,龙靴停在我面前,带着金粉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抬起来。
抬起头。
我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连我额角沾着的草屑都没放过。半晌,他轻笑一声:倒是块璞玉。带回宫。
我像被抽走了魂魄,任由侍卫把我架走。路过沈家旧宅时,我看见封条上的朱红大字,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那个毁了我全家的人,此刻却要将我纳入后宫。
入宫后的日子,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他给我赐名清宁,住进了雅致的承乾宫,派了十几个宫女伺候。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牢笼上的雕花。每次他来,我都强忍着恶心陪他吃饭,听他谈论朝堂趣事,甚至在他抚摸我肚子时,要装作温顺的样子。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若是皇子,朕就封你为妃。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里是帝王的施舍。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恨意:谢陛下恩典。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我才敢摸着肚子流泪。宝宝会在这时轻轻踢我,像是在安慰我。我对着腹中的孩子说:宝宝,你要好好长大,娘要为你外公、舅舅他们报仇。
机会在一个月后出现。他要去皇家猎场秋猎,点名让我随行。我提前买通了负责他茶水的小太监,在他常喝的参茶里,加了一味从娘家带来的草药——那是种无色无味的药,少量服食只会让人头晕乏力,可在骑马射箭时,足以酿成一场意外。
秋猎那天,他穿着银甲,骑在白马上意气风发。临走前,他回头看我,笑着说:等朕猎到白狐,给你做件披风。
我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臣妾恭祝陛下满载而归。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我站在高台上,望着远处的猎场。风卷起我的衣袖,腹中的孩子又踢了踢我,像是在为我加油。我握紧藏在袖中的药包,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皇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2.
我在承乾宫的偏殿住了三年,皇帝只来过三次。第一次是把我带回宫的那天,第二次是我临盆时,他站在殿外听了听动静,说是个皇子,便转身去了宠妃的宫里。第三次,是给孩子赐名念安,可这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奏折。
没人记得沈清宁是谁,宫人们只叫我念安生母。我乐得清静,每日教念安认字、背诗,带他在宫墙边种满了向日葵。他像株野地里的向日葵,晒足了太阳,养得虎头虎脑,尤其喜欢往水边跑。
三岁生辰那天,念安缠着要去御花园的莲池摸鱼。我拗不过他,只好牵着他的小手往那边去。六月的荷塘绿得发亮,粉白的荷花撑在叶间,他蹲在池边,小手刚伸进水里,就看见远处走来一队明黄的仪仗。
是皇帝。
我下意识想把念安藏到身后,可他已经像只脱缰的小兽冲了出去,指着池中央最大的那朵荷花喊:那个穿龙袍的叔叔!我给你摘荷花好不好
皇帝身边的侍卫刚要呵斥,他已经踩着池边的青苔往前扑——脚下一滑,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往池里栽。
念安!我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一道更快的身影抢了先。皇帝丢下手中的折扇,长臂一伸,稳稳将念安捞进怀里。
孩子吓傻了,愣了两秒才哇地哭出来,小手却死死攥着皇帝的龙袍:叔叔……荷花……
皇帝低头看他,平日里冷硬的眉眼竟柔和了些,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小胆子,还敢不敢乱闯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柔妃带着宫女款款走来。她穿着水绿色的宫装,看见皇帝怀里的孩子,眼波流转:陛下,这是……
承乾宫的孩子。皇帝把念安递给我,目光却落在柔妃身上,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软,刚差点掉池里,你瞧这冒失样。
柔妃笑着走上前,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玉簪,轻轻别在念安头上:瞧这模样,倒像个小福娃。妹妹也真是,怎么不看好孩子她的语气亲昵,仿佛我们是相识多年的姐妹。
我抱着念安屈膝行礼,不敢抬头。却听见皇帝对柔妃说:今日天气好,陪朕去那边亭子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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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肩走远,皇帝的手自然地搭在柔妃腰间,柔妃仰头笑着说了些什么,他便低头听着,阳光透过柳叶洒在两人身上,竟有种寻常夫妻的温馨。
娘娘,他们……身边的宫女想说什么,被我按住了。
我抱着念安转身离开,指尖却在袖中掐出了血痕。三年来,我靠着被遗忘在角落苟活,以为只要等孩子长大,就能找到沈家旧部报仇。可今天才明白,皇帝的恩宠从来都在,只是轮不到我。而他对柔妃的温柔,像一把钝刀,割开了我假装平静的伤口。
念安还在把玩那支玉簪,奶声奶气地说:娘,那个漂亮娘娘身上好香。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以后,我们离他们远些。
可转身的瞬间,我看见柔妃回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里的精明,让我背脊发凉。
这场看似和睦的偶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布置的局。而我和我的孩子,不过是他们恩爱图景里,一个恰好出现的点缀。
3.
御书房的檀香燃得正暖,皇帝握着朱笔在奏折上批注,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忽然混进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嘴角却先勾了起来。
我披着件月白披风,手里端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轻手轻脚地走到案边:陛下,歇会儿吧。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攥住。皇帝猛地起身,带得龙椅发出轻微的响动,他顺势将我圈进怀里,披风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绣着缠枝莲的寝衣。他低头看着她微怔的眼,朱笔还捏在指间,墨汁在明黄的袖口蹭了点痕迹也不管,只偏头就吻了下去。
不是浅尝辄止的碰触,带着批阅奏折时攒下的几分急切,唇齿相缠间,连空气都染了甜。我手里的玉碗晃了晃,羹汤差点洒出来,他却伸手接过放在案上,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吻得更深了些。
陛下……喘着气推他,指尖抵在他胸前的龙纹上,奏折还没批完呢。
不急。他咬了咬我的唇角,声音低哑,先批你这个‘调皮鬼’。
4.
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我被几位命妇轮番敬酒,架不住劝,喝了两杯青梅酒,脸颊很快染上绯红,眼神也变得水汪汪的。皇帝坐在上首,看我强撑着笑意应付,终是放下玉杯,对身边的总管太监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太监上前躬身:柔妃娘娘,陛下说您身子不适,奴才送您回宫歇息。
刚想推辞,就见皇帝朝我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纵容,让她心头一暖。刚走到殿门口,手腕突然被拉住,皇帝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不顾身后目光,弯腰就将我打横抱起。
陛下!我惊呼着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冰凉的龙纹玉带,好多人看着呢……
看便看。他大步往承乾宫走,龙靴踩在金砖上,步伐稳得很,朕抱自己的妃子,谁敢多嘴
夜风带着花香吹过,我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气,混着熟悉的龙涎香,让人安心。到了寝殿,他将她放在榻上,转身要叫宫女进来伺候,却被我拉住了衣袖。
陛下不走我仰头看他,眼里还蒙着层醉意。
皇帝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我发烫的脸颊:不走,陪你。说着便解了龙袍,只留件里衣,在我身边躺下,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乖,睡吧。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着他的衣襟,很快就沉沉睡去。他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烛火摇曳里,满室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5.
鎏金殿门被踹开时,我正临窗描着一幅寒梅图。淑妃珠钗乱颤,带着宫人翻箱倒柜,最终在妆奁底层搜出个扎满银针的布偶——眉眼处绣着的玄字,刺得人眼疼。
妖妇!竟敢行此巫蛊之事!她扬手就要掷下令牌,寒光闪闪的刀已架在我颈间。
混乱中,一道青影泥鳅似的溜出门去。是念安,我宫里最不起眼的小宫女。
不过一炷香,明黄身影踏进来,龙袍扫过满地狼藉。陛下!淑妃扑上去哭诉,布偶被呈到御前。
回陛下,念安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却清晰,这是奴婢前几日收拾旧物时随手放的,原是宫外带来的玩意儿,绝非主子所有!
皇帝捏着布偶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最终淡淡道:既是误会,便散了吧。
淑妃不甘心地跺脚,却不敢违逆。刀撤去的瞬间,我望着念安颤抖的背影,后颈已沁出冷汗。
6.
夜漏滴答,龙涎香在寝殿里漫开暖雾。
我卸了钗环,仅着一袭月白寝衣。皇帝倚在榻边翻着奏折,烛火映得他侧脸轮廓柔和了几分。
今日之事,他忽然搁下笔,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必放在心上。朕说过,信你。
心口猛地一撞,那些藏了许久的惊惶与戒备,竟在这一句里软了大半。我走到殿中,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忽然想跳支舞给他看。
那是我未入宫时,在江南水乡编的舞。没有规程,没有定式,只仿着檐角的雨、池里的莲、掠过水面的蜻蜓。衣袖旋起时像涨满的帆,足尖点地时似露坠荷叶,连转身都带着水汽的轻软。
殿内静得只剩衣袂翻飞声。
等我停下来,才发现皇帝早已放下奏折,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眸中盛着我从未见过的怔忡。烛火在他瞳孔里跳,映得那片深潭竟有了几分涟漪。
这舞……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叫什么名字
我垂眸笑了,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脚边,像一汪浅浅的江南水。还没有名字呢。
7.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我抱着刚满周岁的皇子逗弄,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淑妃带着太医闯进来,指着乳母手里的银碗厉声道:这碗羹里有毒!此子来历不明,定是妖妇用旁门左道塞进宫的野种!
皇子忽然哭闹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我心口一紧,将孩子护在怀里: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验便知!淑妃冷笑,若他真是龙种,何惧滴血认亲
皇帝闻讯赶来时,太医已备好清水瓷碗。淑妃亲自执针,刺破皇帝指尖,又狠狠扎向皇子的手。两滴血落入水中,竟缓缓相融,红得刺目。
周遭一片抽气声,淑妃脸色煞白,踉跄后退。皇帝盯着碗中血水,眸色沉沉,忽然看向我,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探究,最终只化作一句:将淑妃禁足景仁宫,无诏不得出。
我低头吻了吻孩子带血的指尖,没人知道,那碗羹里的毒,原是我为自己备的。
8.
晨起挑了匹藕荷色绫罗,裁了样式做荷包。选了他最爱的缠枝莲纹样,用金丝银线细细勾填,连花蕊都缀了极小的珍珠,绣到第三日拂晓才收针。
晚膳时在御书房递给他,指尖微颤。他展开看了,眉眼都松快下来,拇指摩挲着荷包边缘:这莲纹绣得活,比尚衣局那些匠人的手艺更见心思。说着便系在常佩的玉带间,与那枚羊脂玉印相碰,清越有声。
既然合朕心意,他抬眼望我,烛火在瞳仁里跳,便赏你承宠三日。这三日,夜夜来养心殿伺候。
我屈膝谢恩时,耳尖已烧得滚烫。偷瞄过去,见他正低头把玩那荷包,嘴角还噙着点笑意。
第一夜他教我弈棋,棋子落定间,他忽然执住我握棋的手,在棋盘上写下我的名字。第二夜临窗看月,他说这月色不及我半分。第三夜他批阅奏折,我就坐在案边磨墨,直到漏下三刻,才被他打横抱起,龙涎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漫了满室。
晨起时,荷包仍系在他腰间,只是边角处,不知何时被他悄悄绣了个极小的宁字。
9.
夜漏敲过三响,窗棂忽然吱呀一声轻响。我披衣坐起,就见一道玄色身影翻了进来,带着满身夜露的寒气。
翻墙可不是天子所为。我嗔了句,却忍不住往他身后看——果然空无一人。
他解着披风,闻言低笑:再不翻墙,某些人怕是要把醋缸子打翻在宫里了。
炭火盆噼啪作响,我别过脸:邻国公主才来两日,陛下就翻我这冷院的墙,不怕寒了美人的心
你说那位明华公主他挨着我坐下,指尖捏了捏我的耳垂,下午见她袖中藏着男子玉佩,一问才知早有意中人。朕已让人备了车马,送她出京了。
我愣住,转头看他。他眼底映着炭火的光,笑得促狭:至于柔妃……
陛下不必解释,我抢过话头,心口却松了大半,臣妾明白分寸。
他忽然倾身,气息拂在耳畔:可朕不明白,为何放着心尖上的人不理,要去看那些无关紧要的
窗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上,我望着他眼中的暖意,忽然觉得,这宫墙再高,似乎也挡不住此刻漫进来的、名为在意的光。
10.
月色清冷,我看着窗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是沈家的老管家,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混进宫,只为带来一句话:大小姐,沈家一百七十三口人的命,都在你手里了。这是鹤顶红,掺在糕点里,让那狗皇帝……
锦盒里的粉末泛着冷光,她想起父亲在天牢里断气的消息,想起流放路上冻死的幼弟,眼泪突然砸在盒盖上。可转身看见榻上熟睡的念安,那张小脸眉眼像极了皇帝,我又猛地合上盒子。
第二日,我亲手做了盘桂花糕,端去御书房时,手一直在抖。皇帝正伏案批阅奏折,见她进来,立刻放下朱笔,笑着接过:还是你做的合口味。他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她却突然伸手打掉,糕点摔在地上,碎成了渣。
陛下!我跪下来,声音发颤,这糕点……不能吃!
皇帝愣住了,看我脸色惨白,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弯腰扶起,指尖擦过我的泪痕:是沈家的人找过你了,对吗
我没说话,眼泪却汹涌而出。他叹了口气,将我揽进怀里:傻瓜,你若真要杀朕,朕……
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兵器交击声。刺客不知从哪里闯了进来,直扑榻边的念安,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却见皇帝更快,一脚踹开刺客,将念安紧紧护在怀里。短刀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滴在明黄的龙袍上,触目惊心。
陛下!
别怕。他将孩子塞给我,转身迎向刺客,声音沉稳如旧,有朕在。
11.
刺客被擒后,供出是奸臣指使,想借沈家之手除掉皇帝,再嫁祸给报仇心切的我。而沈家老管家带来的命令,竟是皇帝与沈家旧部演的一场戏,只为引出幕后黑手。
你父亲当年弹劾的,就是这群蛀虫。皇帝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朕早就想动他们,只是缺个由头。委屈你了。
更让我震惊的是,当念安的生辰八字被老嬷嬷核对后,我才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沈家被抄的前一夜,我在破庙躲雨,遇到一个被追杀的富商。那晚的风雨声、破庙里的烛火、他身上的龙涎香……原来从一开始,我与他的缘分就早已写定。
所以念安……我捂住嘴,眼眶发热。
皇帝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如假包换的龙种。
沈家很快平反,男丁回京官复原职,女眷也重获自由。我站在宫门口,看着父亲和兄长朝她走来,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回寝殿的路上,皇帝抱着念安,我挽着他的衣袖,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今晚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淌出水,不过吃完了,得罚你……
罚我什么
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压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罚你把这三年欠朕的,都补回来。
念安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伸手去抓他的胡须,沈清宁红着脸去拍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晚风吹过宫墙,带着满院的花香,那些藏在仇恨、误会里的曲折,终究都化作了此刻的岁月静好。
往后的日子,御书房里常有我研墨的身影,寝殿的烛火总亮到深夜,偶尔还能听见念安奶声奶气地喊父皇母后快陪我玩。宫人们都说,陛下和柔妃娘娘,真是把日子过成了蜜里调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