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黎文真咄咄逼人:“黎俞,姑姑不是要逼你还钱,只是你表哥今年要结婚,女方必须要买房,否则不嫁,你表哥也老大不小了,你忍心让他打光棍吗?”
“做人要讲良心,当初我和你姑父权利支持你事业,才借你60万,你如果不还钱,我和你姑父只能去跳之江了,去地下见到你奶奶,你奶奶问起,就说是被你逼死的,被她最爱的孙女逼死的。”
黎俞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撕扯,刺痛。
亲人,一旦牵扯到金钱,撒泼打滚、面目全非。
她冷声回复:“跳吧,我和你一起跳,我们谁也不要活了。”
话音一落,电话那端传来她爸黎文鸿的怒声,一声脆响,黎文真的手机被砸落地,但电话没挂,声音清晰地传来,“你跟黎俞在胡说八道什么?”
黎文真的哭声传来:“黎俞金贵不能说,我们一家就活该被她骗得倾家荡产?”
黎文鸿厉声:“黎俞什么时候骗你们的钱?当初她是不是拼命阻止你们不要投钱了?你们鬼迷心窍,深怕赚少了,非要往里投。”
“哥,你说这话多没良心,我们还不是为了给黎俞冲业绩。”
黎文鸿:“好,退一万步来说,你们是心甘情愿拿钱去投资,不是储蓄,更不是借。投资有风险!黎俞那么拦着你们都没拦住,赚了算你们的,赔了算黎俞的,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黎文真一时词穷,想到打了水漂的60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哥,黎俞从小没妈,你工作常年不着家,我把她当亲闺女带的,我给杜子瑞买什么就给黎俞也买什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想逼黎俞?我知道她前两年出了事也不容易”
黎文鸿烦躁道:“行了,别说了,你往后也别给黎俞打电话,她刚缓过来经不起折腾,那60万,我来还。”
黎俞站在天台上沉默地听着,他来还,他拿什么还?
有时,她总有一种割裂感,她站在明禾大厦的天台,放眼望去,整条金融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每天数以万亿的金钱在这交易,而她们一家为了几十万,反目成仇。
电话不知何时挂断的,她起身准备回公司,一转头,却见另一把太阳伞底下,郁宴珩不知何时坐在那悠闲地喝着咖啡,从他桌前喝的咖啡看,似乎比她更早来的天台。
这一周,整个明禾因为他突然的空降而人心惶惶,他却一派悠闲坐在天台垂眸刷手机,大约注意到她的目光,才抬头看过来,依然是漠然的,昨夜把她抵在电梯里问“一夜多少钱”的风流,荡然无存。
她的一夜值多少钱?
60万。
他买吗?
她卖吗?
黎俞想着这样的龌龊,捷径很好走,只是走了,就再无回头路。
她不敢,她的人生没有试错的机会。
她的工位上堆着厚厚一沓底稿,是她们部门在做的晨阳游戏公司的上市项目,已进尾声,下周把招股说明书提交给证监会,正式进入申请上市的阶段,如果上市成功,奖金不菲。
明禾公司的奖金不像有的券商是按“大锅饭”形式,不管项目好坏,都有稳定的奖金,旱涝保收;明禾公司是按“部门制”,项目多,拿的多,项目少,拿的少,而且具体能拿多少,部门领导会根据每个人的贡献程度来决定。
黎俞看了眼自己银行的存款,不到5万,离60万遥遥无期。
黎文鸿的信息也随之而来:“别管你姑姑胡说八道,钱的事不用你考虑,老爸会解决。”
她回复:“你能怎么解决?”
黎文鸿很久之后才回复:“你别管,老爸不能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黎俞早已经坚硬的心,被狠狠敲打着,刺痛生疼,眼睛发热,只是回复:“你别乱来,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