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戏班长大的假千金苏念,十七岁这年被亲生父母接回顶级豪门林家。
迎接她的不是亲情,而是冷漠的父母,有社交障碍的真千金林晚星,
以及满屋子等着看她笑话的佣人。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阴沟里的老鼠般畏缩不安,
苏念却抖了抖洗得发白的旧衣裳,
用在戏园子里练就的一身本领,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唱出了属于自己的,最响亮的戏。
1
苏念是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的。
那天她刚在后台卸完妆,脸上还留着油彩的痕迹。
班主娘把她拉到一边,眼圈红红的。
念念,你的亲生父母来找你了。
苏念手里的卸妆布啪嗒掉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不是班主夫妇的亲生孩子,
但这十六年来,戏班就是她的家。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
窗外的景象从熟悉的胡同变成了陌生的高楼大厦。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自称是林家的管家,姓周,
从头到尾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苏念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布鞋,
鞋面上还沾着戏台子上的木屑。
她悄悄把脚往椅子底下缩了缩。
两个小时后,轿车驶入一座雕花铁门。
苏念隔着车窗,看见了一座像宫殿一样的房子。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管家周婶把她领到玄关,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冻得她脚趾蜷缩。
老爷,夫人,人带来了。
客厅里坐着一对衣着考究的男女,
男人面色威严,女人妆容精致,
但他们看向苏念的眼神,
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嗯。男人敷衍地应了一声,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三秒就移开了。
女人则是皱着眉,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周婶,先带她去客房。
苏念刚要抬脚,
楼梯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那里,
身形纤细,脸色苍白,
像一株见不到阳光的植物。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偶,
眼神怯怯地看着苏念,
像是受惊的小鹿。
这是晚星。女人的声音柔和了些,
你的……
姐姐。
苏念张了张嘴,
终究没发出声音。
她知道,这才是林家真正的千金。
那个本该在这座金屋里长大的女孩。
而自己,不过是个占了别人十六年人生的骗子。
2
客房大得像戏班的整个后台。
柔软的大床,崭新的家具,
还有一个比苏念整个人都高的衣柜。
周婶扔给她一套粉色的公主裙,
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赶紧换上,等会儿要一起吃饭。
苏念摸着裙子上蕾丝花边,
指尖传来陌生的触感。
她还是更习惯穿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练功服。
换好衣服出来,
周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嘴角撇了撇,
头发梳一下,乱糟糟的像个疯子。
苏念默默地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眉眼清秀,
只是长期练功留下的薄茧,
和这一身精致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笨拙地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
碎发不听话地掉在额前。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林家夫妇坐在主位,
林晚星挨着母亲坐,
手里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偶。
看到苏念下来,
林晚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把头埋得更低了。
坐吧。林父头也没抬。
苏念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她叫不出名字的菜,
精致得像艺术品。
她拿起刀叉,
金属的冰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戏班,她用了十六年的筷子。
啧,连刀叉都不会用。
一个刻薄的声音响起。
苏念抬头,
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
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堂姐,别这么说。
坐在女人旁边的年轻男人打圆场,
眼神却带着戏谑。
苏念认出他们,
是刚才管家介绍过的,
林父弟弟家的孩子,林薇薇和林泽。
她低下头,
默默地把刀叉换成了筷子。
那是她刚才悄悄从厨房拿来的。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林薇薇嗤笑一声。
林母皱了皱眉,
却什么也没说。
苏念夹起一块鱼肉,
刚要放进嘴里,
就听到林晚星小声地说：
鱼……
鱼刺。
苏念动作一顿,
低头仔细看了看,
果然有根细小的鱼刺。
她抬眼看向林晚星,
对方却已经飞快地低下头,
耳根微微泛红。
苏念把鱼肉放回盘子里,
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晚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这顿饭,苏念吃得如坐针毡。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吃完饭,
林母叫住了她。
苏念,明天我带你去买些衣服。
顺便去见见心理医生。
苏念愣住了。
你在那种地方长大,
林母斟酌着用词,
心理上肯定有些……
问题。
苏念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那种地方
那个教会她唱念做打,
给了她十六年温暖的戏班,
在他们眼里,
就是不堪的地方吗
她抬起头,
直视着林母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病。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
林母被她看得一愣,
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放肆！林父拍了下桌子,
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苏念挺直脊背,
没有再说话,
但眼神里的倔强丝毫未减。
空气瞬间凝固。
林晚星抱着布偶,
偷偷抬眼看向苏念,
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3
第二天一早,
苏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她坐起身,
看着陌生的房间,
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戏班的大通铺。
敲门声响起。
苏小姐,该起床了。
是周婶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苏念穿好昨天管家送来的新衣服,
是一身名牌运动服,
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
下楼时,
只有林晚星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她面前放着一杯牛奶,
一口没动。
看到苏念下来,
林晚星的眼神闪了闪,
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布偶。
苏念在她对面坐下。
佣人很快端来了早餐。
那个……
林晚星突然小声开口,
声音细若蚊蚋。
苏念看向她。
你……
你的衣服,
林晚星指了指苏念身上的运动服,
是我的旧衣服。
苏念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确实像是穿过的。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们竟然让她穿别人的旧衣服。
林晚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连忙摆手,
我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
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她的脸涨得通红,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苏念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
没关系。
她淡淡地说。
林晚星惊讶地抬起头,
像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苏念拿起一片吐司,
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你……
你会唱戏吗
林晚星又问,
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
苏念点头。
我在戏班长大的。
那你会唱《霸王别姬》吗
林晚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像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
苏念有些意外,
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奶奶以前经常给我唱。
林晚星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丝怀念。
她走了以后,就没人给我唱了。
苏念看着她落寞的样子,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真正的林家千金,
似乎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
如果你想听,
苏念顿了顿,
我可以唱给你听。
林晚星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就在这时,
林父林母走了下来。
看到苏念和林晚星坐在一起,
林母皱了皱眉。
晚星,跟妈妈来,该去做康复训练了。
林晚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起身,
跟着林母走了。
经过苏念身边时,
她脚步顿了顿,
回头看了苏念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苏念心里一动。
4
上午,
林母果然带着苏念去了商场。
奢侈品店的店员看苏念的眼神,
和林家佣人没什么两样。
林母不耐烦地让店员拿了一堆衣服,
扔给苏念。
去试试。
苏念抱着那些价值不菲的衣服,
走进了试衣间。
镜子里的女孩,
穿着精致的连衣裙,
却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浑身不自在。
她还是更喜欢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练功服。
试了没几件,
林母就失去了耐心。
行了,都包起来吧。
她拿出黑卡递给店员,
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念看着那些衣服,
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们愿意为她花几十万买衣服,
却不愿意花一点时间了解她。
从商场出来,
林母直接把苏念丢回了家。
下午自己在家待着,别乱跑。
尤其是别去打扰晚星。
苏念站在玄关,
看着林母的车绝尘而去。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
只有挂钟滴答作响。
她走到客厅,
看到林晚星的房门紧闭着。
苏念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了过去,
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
谁……
谁啊
里面传来林晚星带着哭腔的声音。
苏念心里一紧。
是我,苏念。
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林晚星通红的眼睛。
你怎么了苏念问。
林晚星没说话,
只是让开了身子。
苏念走进房间,
才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
画架倒在地上,
颜料洒了一地,
林晚星的布偶被扔在角落,
脸上还沾着颜料。
我画不好……
林晚星蹲在地上,
抱着膝盖小声地哭着。
心理医生说,画画能帮我打开心扉。
可我怎么也画不好……
苏念看着她无助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登台唱戏的时候。
紧张得双腿发抖,
唱错了词,
被台下的观众哄笑。
是班主娘把她拉到后台,
告诉她：
念念,唱戏不只是唱给别人听,
更是唱给自己听的。
苏念走到林晚星身边,
蹲了下来。
我教你一个办法。
林晚星抬起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你别想着画得多好,
苏念拿起一支画笔,
递给她。
就画你心里想画的。
哪怕只是一条线,一个点。
林晚星犹豫着接过画笔。
可是……
没有可是。苏念打断她,
相信我,我以前唱戏的时候,
也总是唱错。
林晚星的眼睛眨了眨,
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画笔,
在空白的画布上,
轻轻画了一笔。
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但她的脸上,
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5
从那天起,
苏念和林晚星的关系,
悄然发生了变化。
林晚星不再像以前那样怕苏念,
偶尔还会主动来找她说话。
她告诉苏念,
自己从小就有严重的社交障碍,
不敢见人,不敢说话,
连家里的佣人都认不全。
当年就是因为她生病,
父母带她去外地求医,
才不小心把她和在同一个医院出生的苏念抱错了。
其实……
我挺羡慕你的。
一天下午,
林晚星看着正在窗边压腿的苏念,
突然说。
苏念动作一顿。
你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戏,
林晚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
我连在佣人面前说话都不敢。
苏念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心里有些复杂。
她们交换了人生,
却似乎都过着不快乐的生活。
如果你想,
苏念走到她面前,
我可以教你。
教你怎么……
不害怕。
林晚星惊讶地看着她。
我在戏班的时候,
苏念笑了笑,
班主教过我们一个法子,
上台前,把台下的观众都当成南瓜。
林晚星愣住了,
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苏念第一次见她笑,
像冰雪消融,
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把人当成南瓜
她笑着问,
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苏念点头,
你也可以试试,
把那些让你害怕的人,
都当成……
布偶。
林晚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偶,
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
管家周婶走了进来,
看到苏念和林晚星在一起有说有笑,
脸色沉了下来。
苏小姐,
老爷夫人回来了,
让你过去一趟。
她特意加重了苏小姐三个字,
像是在提醒苏念她的身份。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
6
客厅里,
气氛凝重得可怕。
林父坐在沙发上,
脸色铁青。
林母站在一旁,
眼圈泛红。
林薇薇和林泽也在,
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念,你可知错
林父的声音像淬了冰。
苏念皱眉,
我没错。
没错林父猛地一拍桌子,
你竟然敢怂恿晚星！
让她把我们都当成布偶
苏念这才明白,
原来是周婶打了小报告。
我只是想帮晚星克服社交障碍。
帮她林薇薇嗤笑一声,
我看你是嫉妒晚星,
故意想让她出丑吧！
就是,林泽附和道,
一个戏班里出来的,
能有什么好心眼。
苏念看向林母,
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可林母只是冷冷地说：
苏念,我看心理医生你是非去不可了。
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
明天就去。
苏念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所谓的亲人,
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们从来没关心过林晚星真正需要什么,
只知道用药物和医生来治疗她。
现在有人想帮她,
他们却觉得是别有用心。
我说了,我不去。
苏念的声音冷了下来。
而且,我也不会再待在这里了。
这句话一出,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林父林母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苏念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死死赖在林家。
你说什么林父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我要走。
苏念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这个家,我不待了。
7
苏念收拾东西的时候,
林晚星站在门口,
眼圈红红的。
你……
你要走了吗
苏念点头,
把几件换洗衣物塞进背包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在林家的东西,
除了那堆没穿过几次的名牌衣服,
就只有身上这件旧
T
恤。
他们……
他们不是故意的。
林晚星小声地说,
他们只是……
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苏念笑了笑。
我知道。
但这不是她留下来的理由。
她在戏班长大,
虽然穷,
但每天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能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暖。
而在这里,
只有冰冷的房子,
冷漠的人心。
那你……
要去哪里
林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回戏班。
苏念背上背包,
走到门口。
以后如果有机会,
我唱《霸王别姬》给你听。
林晚星的眼泪掉了下来。
嗯。
苏念最后看了她一眼,
转身离开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走出林家大门的那一刻,
苏念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报了戏班的地址。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笑着说：
小姑娘,去戏班啊
那里的戏唱得可好了。
苏念笑了,
那是她回林家以来,
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是啊,她说,
那里是我家。
8
回到戏班的时候,
班主夫妇正在后台忙活。
看到苏念突然回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念念你怎么回来了
班主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
拉着苏念的手,
上下打量着她。
是不是在那边受委屈了
苏念看着班主娘眼角的皱纹,
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
娘,我想你们了。
班主娘眼圈一红,
把苏念搂进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班主也走了过来,
拍了拍苏念的肩膀,
没说话,
但眼里的关切藏不住。
戏班里的师兄师姐们也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地问她在林家的情况。
苏念简单说了几句,
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回来就好,大师兄笑着说,
正好明天有场演出,
你的角色还空着呢。
苏念眼睛一亮。
真的吗
她最喜欢登台唱戏的感觉了。
当然是真的,大师兄点头,
还是你最拿手的《霸王别姬》。
那一晚,
苏念睡得格外香甜。
她躺在熟悉的大通铺里,
听着身边师姐们均匀的呼吸声,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第二天一早,
苏念就跟着大家一起练功。
压腿,下腰,吊嗓子……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悉,
那么亲切。
晚上登台的时候,
苏念穿着虞姬的戏服,
站在聚光灯下,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
心里无比平静。
当她开口唱第一句时,
台下瞬间安静了。
那清亮婉转的嗓音,
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一场戏唱完,
台下掌声雷动。
苏念站在台上,
微微鞠躬,
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知道,
这才是属于她的舞台。
9
苏念在戏班的日子,
又回到了以前的平静。
只是偶尔,
她会想起林晚星。
不知道那个苍白瘦弱的女孩,
现在怎么样了。
会不会还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抱着布偶偷偷哭泣。
这天,
苏念刚卸完妆,
就看到班主娘急匆匆地跑过来。
念念,外面有人找你。
苏念有些疑惑,
走出戏班,
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来,
露出林晚星苍白的脸。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
你怎么来了苏念惊讶地问。
我……
我偷跑出来的。
林晚星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想……
听你唱《霸王别姬》。
苏念看着她眼里的期待,
心里一软。
好。
她把林晚星带进戏班,
让师姐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
看到戏班简陋的环境,
林晚星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却没有丝毫嫌弃。
晚上,
苏念特意为林晚星唱了一场《霸王别姬》。
没有华丽的舞台,
没有精致的道具,
只有简单的布景和苏念清亮的嗓音。
林晚星坐在台下,
听得入了迷。
当唱到虞姬自刎时,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戏唱完了,
林晚星还沉浸在剧情里,
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听吗苏念走下台,
在她身边坐下。
林晚星用力点头,
眼睛红红的。
嗯,比奶奶唱的还好听。
苏念笑了笑。
你要是喜欢,
以后可以经常来听。
林晚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恐怕……
不能经常来。
他们会找我的。
苏念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
没关系,苏念拍了拍她的手,
等我有空了,
可以去看你。
林晚星惊讶地抬起头。
真的吗
真的。苏念点头。
虽然她不喜欢林家,
但她愿意为了林晚星,
回去看看。
10
从那以后,
苏念和林晚星就经常偷偷见面。
有时候是林晚星找机会跑出来,
有时候是苏念去林家附近等她。
林晚星告诉苏念,
自从苏念走后,
父母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严格了,
也不再逼她看心理医生了。
他们还说……林晚星顿了顿,
说让我多跟你学学。
苏念有些意外。
学什么
学你的……
勇敢。
林晚星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苏念耳朵里。
苏念笑了笑。
其实她也不是天生勇敢,
只是在戏班里见多了人情冷暖,
知道软弱是没有用的。
对了,林晚星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包里拿出一个画框。
这个给你。
画框里,
是一幅色彩明亮的画。
画的是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孩,
站在聚光灯下,
台下是密密麻麻的南瓜。
苏念看着那幅画,
眼眶一热。
你画的
林晚星点头,
脸上带着一丝羞涩。
嗯,我觉得……
挺好玩的。
苏念把画框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收到过的,
最珍贵的礼物。
11
苏念再次走进林家大门,
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次,
是林父亲自开车来接她的。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林父几次想开口说话,
都欲言又止。
最后,
还是苏念先打破了沉默。
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她还是不习惯叫他爸爸。
林父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念念,对不起。
苏念愣住了。
她没想到,
一向高傲的林父,
会向她道歉。
以前……
是我们不对。
林父的声音有些艰涩,
我们不该那样对你,
也不该……
忽视晚星的感受。
苏念没有说话。
晚星这阵子,
变化很大。
林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她开始愿意说话了,
也敢见人了。
她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苏念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
心里五味杂陈。
我希望……
你能回来住。
林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们也不勉强。
苏念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了戏班的温暖,
也想起了林晚星期待的眼神。
我可以回去住,
她开口说道,
但我有条件。
林父连忙说：
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第一,我不会放弃唱戏。
第二,我不会干涉林家的任何事情。
第三,苏念顿了顿,
你们要真正关心晚星,
而不是只想着怎么治疗她。
林父听完,
沉默了片刻,
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12
苏念再次回到林家,
感觉和上次完全不同了。
佣人看她的眼神里,
少了鄙夷,多了几分敬畏。
林母虽然还是没什么笑脸,
但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了。
林薇薇和林泽再来的时候,
也不敢再随便欺负她了。
苏念依旧住在那个客房里,
只是房间里多了一些戏班的东西。
一把折扇,
一个水袖,
还有林晚星给她画的那幅画。
她每天早上还是会早起练功,
晚上如果戏班有演出,
就回去唱戏。
林父林母虽然不理解,
但也没有阻止。
林晚星的变化越来越大。
她不再整天躲在房间里,
会主动下楼吃饭,
甚至偶尔会和佣人说几句话。
她还跟着苏念去了几次戏班,
看着苏念练功、唱戏,
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我也想……
学唱戏。
一天,林晚星突然对苏念说。
苏念有些惊讶,
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啊,我教你。
于是,
林家的花园里,
经常能看到两个女孩的身影。
一个教,一个学。
一个动作标准,眼神坚定。
一个动作笨拙,眼神认真。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
温暖而美好。
13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就被打破了。
这天,
林父突然把苏念叫到书房。
念念,有件事,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念看着林父严肃的表情,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个月,有个慈善晚宴,
我想让你和晚星一起去。
苏念愣住了。
慈善晚宴
那种衣香鬓影的场合,
她从来没去过。
我不想去。
她下意识地拒绝。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林父叹了口气,
但这次不一样。
晚星需要一个机会,
正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希望……
你能陪她一起去。
苏念犹豫了。
她能想象到,
那种场合对林晚星来说,
意味着多大的挑战。
而且,林父顿了顿,
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苏念愣住了。
她自己都忘了。
我们……
想为你办一个生日宴。
林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算是……
我们弥补你的。
苏念看着林父眼里的愧疚,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沉默了很久,
终于点了点头。
好。
14
慈善晚宴那天,
苏念和林晚星都换上了礼服。
林晚星穿了一条淡紫色的长裙,
化了淡妆,
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
但她的手还是紧紧攥着,
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别害怕。
苏念握住她的手,
就像我们说好的,
把他们都当成南瓜。
林晚星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到了晚宴现场,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看到林父带着两个年轻女孩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那就是林家找回来的两个女儿吧
听说一个在戏班长大,
一个有自闭症。
看起来倒是都挺漂亮的。
议论声传入耳朵,
林晚星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苏念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别怕,有我呢。
她抬起头,
迎上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
眼神平静而坚定。
那些目光在她眼里,
真的就像一个个南瓜。
15
晚宴进行到一半,
主持人突然宣布,
要请林氏集团的两位千金上台,
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这个环节,
是林父特意安排的。
林晚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紧紧抓着苏念的手。
我……
我不敢。
苏念看着她眼里的恐惧,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登台的样子。
别怕,她在林晚星耳边轻声说,
跟着我就好。
她拉着林晚星,
一步步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她们身上,
台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
林晚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
拿起话筒,
清亮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响起：
今天,
我和我的姐姐林晚星,
为大家带来一首《霸王别姬》的选段。
说完,
她示意乐队开始演奏。
前奏响起,
苏念率先开口唱了起来。
她的嗓音清亮婉转,
瞬间把所有人都带入了剧情。
唱到一半,
她轻轻碰了碰林晚星的胳膊。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
看着苏念鼓励的眼神,
颤抖着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生涩,
但却异常真诚。
台下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
这个传说中有自闭症的林家大小姐,
竟然能开口唱歌。
一曲唱完,
台下安静了几秒钟,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晚星站在台上,
看着台下的掌声和笑容,
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
她看着身边的苏念,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苏念见过的,
最耀眼的笑容。
16
晚宴结束后,
林父林母看着两个女儿,
眼里充满了欣慰。
晚星,你今天真棒。
林母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林晚星,
声音有些哽咽。
林晚星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回抱住了母亲。
苏念看着这一幕,
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
这个家,
正在慢慢变好。
念念,谢谢你。
林父走到苏念面前,
郑重地说。
苏念笑了笑。
不用谢,
她是我姐姐。
这是她第一次,
在林父面前,
称呼林晚星为姐姐。
林父的眼眶瞬间红了。
17
从那以后,
苏念和林晚星的名字,
在圈子里传开了。
有人说,
林家的两个千金,
一个像火,热情耀眼。
一个像水,温柔内敛。
虽然不同,
却同样让人惊艳。
林晚星彻底走出了自闭的阴影。
她不仅学会了唱戏,
还开始接触林家的一些生意。
她虽然不善言辞,
但心思细腻,
在设计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林父对她越来越满意,
甚至开始让她接手一些重要的项目。
苏念依旧在唱戏。
她的名气越来越大,
不仅在本地很受欢迎,
甚至还接到了外地的演出邀请。
有人劝她,
既然已经回到了林家,
就没必要再吃唱戏的苦了。
苏念只是笑了笑。
唱戏不是苦,
是我的命。
她知道,
无论她是谁的女儿,
无论她在哪里,
她首先是苏念,
一个爱唱戏的苏念。
18
又是一年春节。
林家张灯结彩,
一片喜庆。
林晚星穿着漂亮的礼服,
正在和来拜年的亲戚们打招呼,
虽然还是有些腼腆,
但已经从容了很多。
苏念则穿着一身红色的戏服,
准备晚上去戏班参加跨年演出。
我跟你一起去。
林晚星突然说。
苏念有些惊讶。
你不跟爸妈一起过年吗
不了,林晚星笑了笑,
我想跟你一起去唱戏。
林父林母走过来,
听到她们的对话,
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注意安全。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一起走出了林家大门。
外面烟花璀璨,
照亮了夜空。
苏念,林晚星突然说,
谢谢你。
苏念转头看她。
谢谢你,
让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林晚星的眼睛里,
闪烁着和苏念一样的光芒。
坚定而明亮。
苏念笑了。
我们都是彼此的光。
是啊,
她们交换了人生,
却最终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一个在戏台上绽放光彩,
一个在商场上崭露头角。
她们不再是真假千金,
只是彼此的姐妹。
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
相互扶持,
彼此温暖。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她们知道,
只要身边有彼此,
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因为她们的命运,
早已紧紧相连,
如同那首唱不完的《霸王别姬》,
跌宕起伏,
却又无比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