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小酒馆里的气氛愈发热烈。秦少龙和毕春生两个大男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勾肩搭背,开始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秦少龙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如何舌战群儒,兵不血刃地斗败牛驿丞,听得毕春生一惊一乍,连连叫好,仿佛那威风八面的人是他自己。
而另一边,柳燕和苏小小的闺蜜茶话会也进入了正题。
苏小小端着一杯酸梅汤,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不远处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痴迷。
柳燕姐,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好奇,我总觉得......秦大哥像个有故事的人。他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藏着很多事。能......能跟我说说他以前的事吗
柳燕正啃着一块酱骨头,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了看远处正和自己男人吹牛的秦少龙,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放下骨头,用餐巾擦了擦手,叹了口气。
你想听哪方面的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苏小小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异常坚定：都想听。我想了解一个......真实的他。
柳燕被苏小小那份真诚打动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虽然看着天真,但眼神里的那份执着,却不似作伪。或许,她真的能给那个外表坚强、内心却满是窟窿的男人,带来一些温暖。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开始讲述那个属于秦少龙的、令人心疼的过去。
其实啊,少龙他刚来京城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虽然也穷,但眼睛里有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总嚷嚷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叫林倩的姑娘。柳燕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那姑娘......怎么说呢,长得是真好看,嘴也甜,能把死人说活了,把我们家少龙迷得是神魂颠倒的。少龙那个人,你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其实心最软,尤其对自己在乎的人,那是能把心都掏出来的好。
苏小小静静地听着,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那林倩说她爹得了重病,要一大笔钱救命。少龙二话不说,把他辛辛苦苦在码头扛大包、在驿站跑断腿攒下的那点血汗钱,全拿了出来。不够,他还傻乎乎地跑去跟那些放印子钱的工头借,利滚利的那种！为了凑钱,他白天送驿传,晚上就去码头帮人扛货,整个人都瘦脱了相,眼窝都陷下去了。
我们都劝他,说那林倩看着不像个安分的人,让他留个心眼。可他呢傻乎乎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还跟我们急眼,总说‘倩儿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你们不许这么说她’。
说到这里,柳燕忍不住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对秦少龙的怒其不争。
结果呢结果,那女人卷着他借来的几十两银子,跟着一个路过的富商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留下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上面写着,嫌他穷,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什么！苏小小失声低呼,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从那以后,少龙就变了。柳燕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心疼,他还是会笑,会闹,比以前更能说会道了。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那道伤疤,从来就没好过。他之所以现在这么拼命赚钱,这么在乎钱,就是想把那笔因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而欠下的债,给还清了。他那个人,犟得很,是不想亏欠任何人的,尤其是那些当初看他可怜,肯借钱给他的穷哥们。
柳燕的故事讲完了。
苏小小却久久地沉默着,一言不发。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再次望向不远处的秦少龙。这一次,他那张嬉笑怒骂的脸,在她眼中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她仿佛能透过那层玩世不恭的伪装,看到一个重情重义、有担当、却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孤独的灵魂。
原来......原来他不是真的财迷,他只是......不想亏欠别人。
原来他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只是为了掩盖心里的伤痛。
林倩......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苏小小心底翻涌。这一刻,她对秦少龙的感情,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次升华。从最初因为好奇和崇拜而产生的朦胧好感,到此刻,变成了深度的理解、无比的心疼,以及一种想要去治愈他、温暖他的强烈渴望。
这份感情,不再是小女儿家那肤浅的、风花雪月的爱慕,而是有了坚实的情感共鸣作为基础,变得沉甸甸的,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