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妻子苏晚亲手把我推下悬崖。
>你死了,公司就是我的了。她笑着说。
>再睁眼,我回到三年前,她第一次提议让我放弃事业当家庭主夫那天。
>这次我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暗中布局三年,我掌控了她所有犯罪证据。
>慈善晚宴上,她再次笑着递来毒酒。
>我反手将酒杯扣进她情夫嘴里。
>亲爱的,这杯交杯酒,还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自己喝吧。
---
冰冷,咸腥,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
海水。
不是加勒比温暖澄澈的蓝,是北太平洋悬崖下,十二月,足以冻碎骨髓的、沉黑如墨的海水。刺骨的寒,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透昂贵的定制西装,狠狠扎进每一寸皮肤,钻进骨头缝里,直抵心脏最深处。耳朵里灌满了水,隔绝了世间所有声响,只剩下一种沉闷的、擂鼓般的心跳——那是我生命最后时刻的倒计时,是绝望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回音。
意识在急速下坠的冰冷与剧痛中,诡异地清晰起来。
悬崖边。
苏晚站在那里。海风很大,吹得她身上那条我亲自挑选、价值不菲的猩红羊绒长裙猎猎作响,像一面招展的、浸透了鲜血的旗帜。她微微侧着头,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有几缕被风吹拂着,黏在她涂着艳丽口红的唇边。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脸,此刻却像戴着一副完美无瑕的瓷面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有那双眼睛,在渐沉的暮色里,亮得惊人,像淬了剧毒的寒星。
她在笑。
不是平日里那种温婉含蓄、能轻易卸下我所有防备的笑。是咧开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的畅快和一种彻底解脱的兴奋。
陈默,别怪我。她的声音被风撕扯着,断断续续,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我的耳膜,你死了,公司就是我的了。干干净净,全是我的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的笑容猛地放大,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冰冷的海水灌满了口鼻,肺叶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身体沉重地向着无光的深渊沉沦,带着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推入地狱的、刻骨铭心的背叛和剧痛。
痛彻心扉。
……
嗡——
尖锐的、持续的耳鸣。
紧接着,是另一种声音。单调,重复,带着令人烦躁的穿透力。
滴…滴…滴…
不是心跳监护仪那种象征生命流逝的冰冷电子音。这声音更熟悉,更日常,更……令人窒息。
意识像是被强行从冰冷的海底淤泥里拽了出来,猛地撞上一片明亮的光线。
视野模糊了瞬间,随即聚焦。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吊顶,简约的石膏线条。身下,是意大利定制的手工乳胶床垫,柔软得过分。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蜡烛燃烧后残留的、甜腻的晚香玉气息——苏晚最喜欢的味道。
我猛地坐起身。
动作太大,牵扯着浑身肌肉都酸痛僵硬,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刑罚中挣脱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提醒着我它还在跳动,提醒着我——我还活着。
这里是……我和苏晚在主卧的卧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晨曦微露,天空是那种刚刚擦亮、带着灰蓝底色的清晨。光线柔和地洒进来,照亮了房间内奢华却冰冷的陈设。
床头柜上,电子闹钟猩红的数字,像凝固的血滴:
06:30。
日期:2021年10月17日。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年前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是在三年后!坠崖那一刻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冰冷的海水,苏晚那淬毒的笑……怎么会是现在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肋骨、四肢。完好无损。没有海水浸透的冰冷粘腻,没有悬崖坠落撞击岩石的剧痛。皮肤干燥温热,只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是梦。
那濒死的窒息感,那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推下深渊的绝望和剧痛,真实得刻骨铭心。绝不可能是梦!
唔…
一声带着慵懒睡意的轻哼从身旁传来。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像拉满的弓弦,骤然收缩,发出无声的尖啸。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又猛地冲向头顶,带来一阵眩晕的轰鸣。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几乎要嵌进掌心柔软的羽绒被里。
是她。
苏晚翻了个身,面朝着我这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着。晨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柔和、无辜,带着一种不设防的纯净美感。她身上穿着丝质的吊带睡裙,香槟色,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肩颈线条白皙细腻。
就是这副样子。就是这副温顺无害、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我整整三年!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甚至……生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上,几乎冲破喉咙。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手指的颤抖被强行压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用那尖锐的刺痛来对抗胸腔里几乎要爆炸的恨意和杀机。
杀了她!
这个念头像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疯狂滋长。只需要几秒钟,扼住那脆弱的脖颈……就能结束这一切!结束这肮脏的背叛!
老公……苏晚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甜腻,像浸了蜜糖的蛛丝,轻轻地缠绕过来。她半眯着眼睛,像只寻求温暖的猫儿,又往我这边蹭了蹭,温软的身体贴靠过来。一股混合着她体香的、甜腻的晚香玉气息更加清晰地钻入鼻腔。
就是这气息,这温度,这亲昵的姿态……曾经是我疲惫世界唯一的慰藉,是我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的源头。此刻,却像最致命的毒药,灼烧着我的神经。
她的手臂自然地环上我的腰,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喟叹一声,眼睛又缓缓闭上,似乎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理智。在她贴上来的瞬间,我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下一秒就要断裂崩坏!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冰冷的细汗,黏腻地贴在昂贵的真丝睡衣上。被她枕着的大腿肌肉僵硬得像铁块,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抗拒和排斥。
不能动。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尽管这放松僵硬得如同锈死的齿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我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沉睡的侧脸上。
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翘,嘴唇微微嘟着,泛着健康的粉色。这张脸,此刻看起来如此安详无害,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凝聚于此。
谁能想到,在这天使般的容颜下,隐藏着怎样一条毒蛇的心肠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前世的剧痛。悬崖边的风,海水灌入肺腑的窒息,她那张狂而残忍的笑容……画面清晰得如同正在眼前重演。恨意如同岩浆,在强行压制的平静外表下汹涌奔腾,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焚毁。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时间。我需要时间。
苏晚,还有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奸夫秦风……他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需要扮演好那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愚蠢透顶的陈默。扮演好那个,她最熟悉也最放心的猎物。
我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最终轻轻落在她散落在枕边的长发上。指尖触碰到那顺滑冰凉的丝缎感,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我强忍着,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缓慢地梳理了一下她的发丝。
动作生涩,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努力模仿过去亲昵的笨拙。
苏晚似乎感觉到了,唇角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发出满足的、猫咪般的咕哝声,更加放松地沉入了梦乡。
而我放在她发丝上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铺着洁白亚麻桌布的长餐桌上,将骨瓷餐具映照得闪闪发亮。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浓郁的香气和新鲜烤面包的焦香。餐厅里只有刀叉偶尔触碰盘子的轻微脆响,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苏晚坐在我对面,小口地啜饮着鲜榨橙汁。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高领毛衣,衬得她脖颈纤细,肤色如玉。阳光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光滤镜,看起来温婉娴静,美好得不真实。
终于,她放下精致的玻璃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片精心营造的平静。她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默默,她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昨天我跟林太太她们喝茶,聊了好多。她们都羡慕我,说我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公,事业有成,还这么顾家。
她微微倾身,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依赖感:可是,你知道吗她们羡慕我,我却心疼你呀。
来了。
我握着银质餐刀切割培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刀锋在瓷盘上划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节奏没有丝毫改变,但一股冰冷的暗流却在深处无声涌动。前世,就是在这顿看似温馨的早餐上,她抛出了那个诱饵,而我,那条愚蠢的鱼,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从此万劫不复。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询问和关切:嗯心疼我什么
心疼你太累呀!苏晚的语气带着点娇嗔,眼神更加柔软,你看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应酬那么多,人都瘦了。公司的事,永远没完没了。我知道你有能力,想给我最好的生活。她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我放在桌边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的亲昵。
但是,默默,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真诚,我们结婚也快一年了,是时候考虑要个宝宝了,对不对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聪明可爱的孩子。
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眼神里充满了憧憬:可是,如果我们两个都这么忙,孩子生下来谁来照顾呢交给保姆多不放心啊。我想亲自带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她握紧了我的手,语气变得恳切而坚定,所以,默默,你愿不愿意……暂时先退一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餐厅里只剩下咖啡机轻微的嗡鸣。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出了那个酝酿已久的提议: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吧或者,让秦风来帮你他能力很强的,又信得过。你回家来,好好休息一阵子,就当……就当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宝宝,为了这个家,好不好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充满了对安稳家庭生活的无限向往和对我的心疼。
前世,就是这双含泪的眼睛,这充满爱意的牺牲提议,让我所有的理智和警惕瞬间崩塌。我看到了她的付出,看到了她对家的渴望,却唯独没有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深埋的毒刺和算计。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前世坠崖前那刻骨的背叛感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海水的冰冷,她悬崖边那畅快淋漓的笑容,那句公司就是我的了……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疯狂交织,尖锐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我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在苏晚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死死地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强行将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恨意和暴戾压了下去。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不能露馅。一点都不能。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被强行按捺下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后,我抬起眼。
脸上所有的阴霾和挣扎,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缓缓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温和得体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疲惫和释然的弧度。眼神里的冰冷被迅速替换成了温柔,甚至还有一丝被她的体贴所打动的动容。
我的目光落在她覆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上,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感受那份温暖。然后,我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动作自然,甚至带着一丝前世那种习惯性的亲昵。
晚晚,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带着一种被说服后的顺从和宠溺,就像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会有的反应,你说得对。
苏晚的眼底瞬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惊喜光芒,像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
我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得逞之色,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温和得无懈可击,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是太累了。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语气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我也想过点轻松的日子了。为了我们,为了未来的孩子……
我顿了顿,迎着她狂喜的目光,清晰而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足以敲定我前世命运、也开启我今生复仇之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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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你的。
……
厚重的实木书房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彻底隔绝。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个信号,宣告着牢笼的关闭,也宣告着另一个世界的开启。书房内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灰色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复古铜制台灯亮着,散发出昏黄、凝重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将书房其他角落衬得更加幽深莫测。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茄烟丝混合的冷冽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我走到宽大的书桌后,身体陷入那张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办公椅里。椅背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刺激着神经。没有开顶灯,只有台灯那团昏黄的光,将我上半身笼罩其中,脸孔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显得模糊不清。
刚才在客厅,苏晚那掩饰不住的雀跃和虚伪的温柔关切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她大概以为,她的猎物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正一步步走进她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她永远不会知道,当她说出那句都听你的时,我心里翻涌的,是怎样一种冰冷彻骨的杀机。
呵……
一声低沉的、毫无温度的笑从我喉咙深处滚出,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瘆人。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愉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嘲讽和刻骨的恨意。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滔天恨意。指尖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将前世那些血腥的记忆碎片,那些冰冷的绝望,那些被背叛的剧痛,狠狠地按进脑海深处,烙成永不磨灭的印记。
坠崖。海水灌入肺腑的窒息。她站在悬崖边,猩红的长裙在风中如血旗招展,脸上那残忍而畅快的笑容……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正在眼前重演。
苏晚……我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秦风……
这两个名字从齿缝间挤出,带着蚀骨的寒意。前世,就是这对狗男女,榨干了我的价值,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我推下悬崖,粉身碎骨!
书桌光滑如镜的深色实木桌面,清晰地倒映出台灯昏黄的光晕和我模糊扭曲的上半身轮廓。我看着那倒影,看着自己眼中那无法抑制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冰冷恨意。
复仇。
这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之上。不是一时冲动的报复,而是一场精密、漫长、不容有失的狩猎。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陈默的温和假象彻底褪去,只剩下绝对的、淬炼过的冰冷和锐利。
身体前倾,我伸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书桌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按钮。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机启动声响起。书桌侧面,一块与周围完美契合的深色木饰面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保险柜入口。冰冷的金属密码盘泛着幽光。
我的指尖在密码盘上快速而稳定地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数字和符号组合。每一次按键都发出轻微而清晰的滴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咔嗒。
保险柜厚重的合金门弹开。
里面没有成捆的现金,没有昂贵的珠宝。只有几样东西,整齐地摆放着:
一台外壳厚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黑色笔记本电脑,屏幕是哑光的,不反一丝光亮。
一个造型极其小巧、几乎难以被察觉的微型U盘,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还有一本厚厚的、封面是纯黑色的硬皮笔记本,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显示出它被频繁翻阅的痕迹。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慎重。冰凉的皮质封面触手生寒。将它放在台灯下昏黄的光晕里,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翻开。
纸张发出轻微的、干燥的摩擦声。
第一页,没有任何日期。只有一行用极其冷静、克制,却力透纸背的黑色墨水笔写下的字迹:
**2021.10.18。重生确认。目标:苏晚、秦风。不死不休。**
笔迹是我自己的,却带着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近乎冷酷的决绝。
我的指尖划过那行字,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然后,我翻开了第二页。
这一页开始,不再是空洞的决心,而是密密麻麻、条理分明的记录。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用最简洁精准的语言,记录着我前世记忆里,所有与苏晚、秦风相关的可疑节点和关键信息。
**2021.12.05。苏晚以‘家庭开支’名义,首次大额提现500万。实际去向不明。(需查证:是否流向秦风名下空壳公司‘启航科技’)**
**2022.03.17。秦风主导,公司签署与‘宏远建材’重大合同。合同条款存在明显不利陷阱。(前世导致次年巨额亏损及信誉危机!核心:附件B第7项免责条款。)**
**2022.08.11。苏晚以‘慈善捐赠’名义,动用共同账户资金2000万。受赠方‘晨曦基金会’为秦风实际控制。(关键证据:基金会法人变更记录、资金流水最终流向。)**
……
一页页翻过,全是冰冷的记录,是前世被爱情蒙蔽时视而不见的蛛丝马迹,此刻都成了指向背叛的铁证。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被她巧言令色掩盖的谎言,此刻都清晰地串联起来,勾勒出一条阴险的、榨取我财富和生命的毒计。
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笔记本中间偏后的一页。这一页的记录尤为详细,字迹也更加用力,几乎要将纸张划破。
**2024.12.24。平安夜。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坠崖。**
后面用鲜红的墨水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叉!
在这一条记录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补充:
**关键物证:苏晚当晚佩戴的蓝宝石项链吊坠内,嵌有微型录音设备。记录了她坠崖前所有对话!(需在纪念日前夕,确保项链被‘意外’损坏送修,取回存储芯片!)**
看到这里,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冰冷的恨意再次汹涌,但这一次,被一种更强大的、冰冷的掌控感所取代。
我合上笔记本,将它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拿起了那个冰冷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按下电源键,屏幕瞬间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我毫无表情的脸。屏幕上没有花哨的桌面,只有一个极其简洁的命令行窗口。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带起残影。一行行复杂的指令流水般输入,屏幕上黑色的字符飞快地滚动着。
书房里只剩下敲击键盘发出的、密集而清脆的哒哒声,如同冰冷的鼓点,敲打在凝滞的空气中。
屏幕上,一个极其隐蔽的远程监控界面被调取出来。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格子,显示着别墅内各个关键角落的实时影像:客厅、餐厅、走廊、大门入口、车库……甚至包括苏晚最私密的衣帽间和化妆室。
其中一个画面被放大。正是楼下的客厅。
苏晚正斜倚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姿态慵懒而惬意。她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轻松而妩媚的笑容。她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红唇开合,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
即使隔着屏幕,听不到声音,我也能清晰地读懂她的口型,以及那神情所传达的含义——她在给秦风打电话。
搞定了……嗯,他答应了……比想象的还容易……蠢货……
无声的画面,却像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得意忘形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暗流。
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将那个监控画面窗口最小化。
猎场已经布好。猎物正在陷阱边缘欢快地舞蹈。
而我,有足够的耐心,看着他们一步步,踏进为自己掘好的坟墓。
时间,在我无声的凝视和指尖冰冷的敲击中,悄然滑过三年。
……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璀璨的光芒折射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流淌出一片浮华的金色海洋。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气息、昂贵香水的馥郁芬芳以及各种精致食物的甜腻香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顶级定制礼服的男男女女们低声谈笑,举止优雅,每一个笑容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
这里是滨海市一年一度的星光慈善晚宴。名流汇聚,媒体聚焦,是这座城市顶流阶层展示实力和爱心的最佳舞台。
我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暗纹西装,站在靠近香槟塔的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苏打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顺着指尖滑落。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夺目,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倒映在我平静无波的眼底。
三年了。
从那个决定命运的早餐桌,走到今天这个灯火辉煌的名利场中心。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精心编织一张网,一张足以将猎物勒毙的网。
陈总!一个略显夸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转过身,脸上瞬间挂起无可挑剔的、带着三分疏离七分客套的商业微笑。来人是宏远建材的王总,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前世正是他利用那份漏洞合同,在秦风的授意下,狠狠坑了我一笔。
王总,好久不见。我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哎呀,陈总真是越来越低调了!王总端着酒杯,红光满面,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幸灾乐祸,听说您这几年在家享清福,公司都交给秦副总打理了啧啧,秦副总年轻有为,干得风生水起啊!陈总您真是好福气,能者多劳,您坐享其成!
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引得周围几个正在交谈的人侧目望来。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看过气人物的微妙轻蔑。谁都知道,曾经在金融圈叱咤风云的陈默,为了家庭,早已退居二线,公司实权尽数落入那个空降的能人秦风手中。在这些人眼里,我不过是个被架空、被妻子和得力干将联手架空的可怜虫。
王总说笑了。我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地维持在标准线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家庭和睦,比什么都重要。秦副总确实能干,我很放心。我的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无奈,将一个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的家庭主夫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总眼中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浓了,似乎很满意我这窝囊的回应。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端着酒杯,心满意足地转向其他目标。
我站在原地,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全场。指尖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那细微的凸起纹路。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低低的赞叹声。
我循声望去。
苏晚来了。
她穿着一袭曳地的酒红色丝绒长裙,深V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那颜色,像极了凝固的、粘稠的血液。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在璀璨灯光下流淌出华丽而危险的光泽。她的颈间,佩戴着那条我无比熟悉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正是前世她将我推下悬崖时戴的那条。硕大的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冷深邃的光芒,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渊。
她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婉动人的笑容,挽着秦风的胳膊,正穿过人群,款款向我走来。
秦风一身纯黑色礼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微笑,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主人般的傲慢。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任由苏晚挽着,那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投向我的目光,也从之前的轻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同情和看戏般的玩味。看啊,那个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自知的蠢货,那个被妻子和情夫联手掏空了家底的可怜虫。
老公!苏晚走到我面前,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脸上是毫无破绽的甜蜜笑容,仿佛我们真是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她自然地松开挽着秦风的手,上前一步,亲昵地想要挽住我的胳膊。
在她靠近的瞬间,那股甜腻的晚香玉香水味再次袭来。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一秒,随即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带着宠溺的微笑,任由她挽住。
晚晚,你今天真美。我的声音低沉温柔,目光落在她颈间那条幽蓝的项链上,带着欣赏,这条项链也很配你。
谢谢老公。苏晚笑得更加甜美,眼神却飞快地、带着一丝得意和催促瞥了旁边的秦风一眼。
秦风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带着下属恭敬的微笑,将手中托着的银盘递到苏晚面前。银盘上,放着两杯盛在精致水晶高脚杯中的香槟。金黄色的酒液在璀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陈总,嫂子,秦风的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熟稔,这可是特意从法国空运来的库克安邦内黑钻香槟,年份绝佳。正好配今晚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嫂子刚才还说要跟您喝一杯呢。他笑着补充,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飞快地扫过我。
苏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和隐秘兴奋的光芒。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姿态优雅地拿起了靠近她那边的那杯香槟。
然后,她转向我,眼神专注而深情,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背景音:
默默,她举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红唇轻启,还记得吗三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个晚宴上,你答应我,为了我们的家,放下一切。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周围一小圈的人都安静下来,好奇地望过来。
这三年来,你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感动和心疼,眼中甚至恰到好处地泛起一丝水光,今天,是我们相守的又一个重要时刻。我想……
她顿了顿,将手中的酒杯向我这边递近了些,另一只手则微微抬起,做出一个邀请交杯的姿势。脸上绽放出极致美丽、极致温柔的笑容,如同盛放在剧毒沼泽上的曼陀罗花。
我想和你再喝一次交杯酒。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和一丝……诡异的兴奋,就像我们当年一样。敬我们的爱情,敬我们的未来,好吗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我,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无声的催促和压迫。仿佛我不答应,就是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就是破坏了这美好夜晚的氛围。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苏晚身上,有好奇,有艳羡,更多的是等着看一场恩爱夫妻表演的戏谑。
秦风端着银盘,站在苏晚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嘴角那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加深了,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冰冷和残忍。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似乎在无声地催促。
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酒,一样的笑容,一样包裹着糖衣的剧毒。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却在眼底深处点燃了灼灼的火焰。三年来的隐忍、布局、等待,所有冰冷的算计和刻骨的恨意,都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足以撕裂一切伪装的强大力量。
我看着苏晚递到面前的那杯香槟,金黄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中微微晃动,倒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也倒映着她那张写满虚伪深情的脸。
我没有动。
脸上那温和宠溺的笑容,如同退潮般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出的温情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的沉默和突然转变的气场。她眼中的期待开始掺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催促,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默默她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强装的娇嗔。
就在这时,我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的优雅。
我没有去接苏晚递来的那杯酒。
我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不是酒杯,而是秦风手中稳稳托着的那个银盘!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骤然炸响,盖过了宴会厅里所有的音乐和谈笑!
秦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得意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错愕,就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手中的银盘上!
银盘脱手飞出!
盘子上仅剩的那杯香槟,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杯身倾斜,金黄色的酒液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泼洒而出!
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秦风那张写满惊愕和猝不及防的脸!
哗啦——!
冰冷的、带着气泡的香槟酒液,兜头盖脸,狠狠地泼了秦风满头满脸!
金黄色的酒液顺着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流淌下来,浸透了他昂贵的礼服前襟,顺着他惊愕张开的嘴巴,灌了进去!
噗——咳咳咳!秦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狼狈不堪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睛被酒水刺激得通红,脸上精心维持的从容和傲慢瞬间粉碎,只剩下狼狈和惊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以我、苏晚和秦风为中心的方圆十几米内,所有的谈笑声、碰杯声、音乐声……瞬间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发生了什么陈默……那个被架空的、窝囊的陈默,竟然当众把酒泼在了他公司炙手可热的实权副总秦风的脸上!
苏晚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她脸上那极致温柔、深情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像一张拙劣的面具,正在寸寸碎裂。她手中那杯准备递给我的毒酒还举在半空,微微颤抖着,酒液在杯中晃荡。她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茫然,还有一丝被当众羞辱的、迅速燃烧起来的怒火。
陈默!你疯了吗!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瞬间划破了宴会厅死寂的空气。她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似乎想扶住狼狈咳嗽的秦风,又或者是指责我。
我没有理会她的尖叫。
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冰冷地、牢牢地钉在狼狈不堪的秦风脸上。看着他被酒水呛得通红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惊怒和杀意。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在苏晚那刺耳的尖叫声中,我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我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金属刮过玻璃,清晰地传遍了这死寂的一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精准地射向目标:
亲爱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从秦风那张狼狈的脸上,缓缓移向身边如同石化般的苏晚,最终定格在她因惊骇而放大的瞳孔里。
这杯交杯酒,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还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秦风脸上流淌的香槟,扫过苏晚手中那杯微微晃荡的毒酒,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自己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