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迟来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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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只是皱了皱眉。
他没有看骨灰盒,而是看向我还紧紧攥着的手机,笑了笑:
林静怡,你又和我妈联合起来耍我。
他走到沙发前,将空调开到最大:
我妈不是傻子,她天热了知道开空调。
这几天我为了庆祝安然考上大学一直带她在外面玩,忽略了你的感受。
后天她办升学宴,你帮我把那些商业伙伴都请过来给她撑撑场面,你是我夫人,虽然拿不出手但也不能总是这么不体面。
我听得气血上涌,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陈初,你疯了吗
我说婆婆没了!那是你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心狠!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在欲擒故纵!真正瞎了眼的不是你吗!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你妈妈......我情绪激动,双目猩红。
最后几个字却没有勇气再念出来。
宋安然害怕地向后一缩,连声给我道歉:
林阿姨,让您因为我跟初哥生气是我做的不对,你不要针对陈哥,你打我好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
陈初被打了一巴掌,反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更大。
拉着我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静怡,夫妻哪有隔夜仇,打我几巴掌消消气,让我妈出来给安然做点她最拿手的茶叶蛋,安然最喜欢吃了。
我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因为这句话平静了下来。
他根本不信婆婆已经去世了。
呵。
我转身打开冰箱,拿出早上婆婆做好的茶叶蛋。
陈初接过保鲜盒:我妈果然还是心疼安然,这不早就准备好了。
我直直看着他:
吃吧,全吃了,反正以后都没得吃了。
陈初像是没听到一样,把茶叶蛋递到宋安然嘴边介绍道:
我妈的手艺特别好,小时候爸妈离婚,她靠着卖茶叶蛋供我上了大学。
宋安然吃得嘴巴鼓起来,在陈初看不到视角对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声音还是委屈着:
林阿姨,你也太能演戏了,怎么能用生死大事来骗初哥哄你。
陈初宠溺地给她擦去嘴角的酱汁。
我深吸一口气:是啊,我不如陈初孝顺,不会在自己亲妈还在医院里的时候跟情人玩水。
她的骨灰盒还在家里放着呢,睁开眼睛看看吧!
陈初被我的话刺激到,拍桌子起身。
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这么喜欢用我妈开玩笑!她对你那么好!你却在咒她死!
宋安然突然委屈地放下茶叶蛋,趁着我跟陈初对质,跑到电视柜前面。
拿起那个陶瓷的骨灰盒,高高举起。
林阿姨,初哥这么好的人,我不能让你骗他!
我猛得瞪大眼睛,冲过去想阻止,却被陈初死死按住双手。
我尖叫道:陈初!那真的是你妈!你会后悔的!
陈初冷笑,手上的力度加大,把我的手腕捏出了青紫。
然然你砸!这么喜欢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安然笑嘻嘻地把骨灰盒砸向地板。
我一脚踹向陈初下半身,终于挣脱了桎梏。
跪在地上,茫然地捡起碎瓷片。
下一秒,男人一拳打在我后腰上,我向前扑去,双手被瓷片扎穿。
林静怡,安然的手受伤了!
我这才看到,刚才我扑过来的时候,飞溅的瓷片在宋安然手上划了个小口。
宋安然委屈地压着手指:
初哥,别为了我跟阿姨生气,虽然我揭穿了她的骗局,但是她只是想跟你和好而已。
陈初怜爱地按住她手上的口子,冷眼看我:
把你这些骗人的道具扫了扔进厕所,再有下次,我们就离婚。
我沉默地把骨灰拦进怀里。
抬起下巴对他说:
没有下次了,离婚协议在桌子上,你记得签字。
陈初冷哼一声,打横抱起还在哭泣的宋安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安静地坐在地上,直到他们离开才找到一个饼干盒子收好骨灰。
这还是婆婆生前用来装针线的盒子,似乎上面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妈,这个窒息的家,我不要了。
一直等到儿子从工地回来,我终于缓过神来。
看着无名指上空荡荡戒指的压痕,讽刺地笑笑。
陈初大概已经忘了,当年结婚时婆婆为了给我这个孤儿安全感,把她手里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我。
跟陈初离婚后,我起码还能再从他手里拿到一半的股份。
这个家里我唯一在乎的人已经去世,我没必要再对陈初仁慈。
在儿子的搀扶下,我缓缓起身。
一整天没有吃饭眼前一黑,晕倒前最后看到的,却是陈初折返回来惊慌的脸。
5
再睁眼,我身处医院。
你醒了怎么不知道保重身体,以前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刚认识那时候的陈初。
紧接着第二句,就让我从幻觉里抽出身来:
后天安然办升学宴,你不休息好怎么帮她
他大方地揉了揉宋安然的发顶,宠溺一笑:
我不想让一个刚高考完的孩子留遗憾。
陈初看我脸色依旧苍白,语气也温柔下来:
静怡,你跟妈好好聊聊,这段时间没给家里打钱确实是我错了,可是你们不应该跟一个刚高考完的小女孩置气。
她那么天真,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勾心斗角,我刚才看到朋友发给我的照片,白天妈还在卖茶叶蛋呢,你们别逗我了。
咱妈去世了。
我还是重复这句话。
陈初脸上闪过错愕和怀疑,最后还是坚定地抱着宋安然:
林静怡,你大度些。
二十年的时间,终于是能改变一个人。
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指着上面空缺的地方:
后天也是咱妈的葬礼,你想给宋安然办升学宴,就签字吧。
陈初的眉头深深皱起来:
就为了这点事,我资助一个小女孩上学,你至于吗
我不说话,手里的协议书快怼到他脸上。
陈初在宋安然面前被我这样逼着,也是涨红了脸,拿起笔签字:
够了,林静怡,签字我也签了,让妈出来见我!
我只是带一个小姑娘去水上乐园,妈躲着不见我,儿子看我像看仇人,你也想跟我离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到他签完字,我终于安下了心。
你没错。
陈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脸憋屈。
离婚还有一个月冷静期,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陈初后悔的机会。
陈初抱着宋安然的手收紧,直到宋安然发出痛呼,才回过神来。
他突然想起来,白天林静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好像说了她想要一万块钱。
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下。
6
家里还是我熟悉的一切。
婆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还有清新的肥皂味。
亲人的离世是一场漫长的阴雨,我闻着肥皂味,忍不住鼻头一酸。
儿子被我的哭声吵醒,从身后抱住我。
妈,以后咱们两个人好好的。
我把房子挂上了中介,这间房本就是婆婆的财产,她去世后根据她定下的遗嘱归我管理。
由于挂的价格很低,很快我就收到了中介发来了的七十万元。
给医院还上了欠款,联系墓园买了墓地和新的骨灰盒,又找殡仪馆筹备一场追悼会。
定在后天,宋安然升学宴的那天。
听说陈初给宋安然联系了媒体,要把她考上大学那一刻的幸福记录下来。
这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亲自给婆婆披麻戴孝,儿子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
没想到葬礼到一半,陈初突然闯了进来。
闹够了吗记者朋友说这边在哭丧打扰他们拍摄,我不过带一个小女孩出去玩了几天,你又是闹离婚又是跟我妈一起寻死觅活,你到底想干什么
旁边记者的闪光灯闪得我眼睛有些疼,我讽刺地看着穿着礼服的他。
陈初,你带小女孩出去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八个月不给家里打钱,孩子会交不起学费有没有想过为了上大学,你妈会顶着大热天出去卖茶叶蛋
是,咱妈不是傻子,她天热了也知道去吹空调,但是她为了你儿子,再哭也得忍着,而那时候的你,说把手机放在水里能让她凉快点。
你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丈夫,都是失职的!
我几乎是呐喊着说出这些话,一时间所有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陈初。
我说了无数次婆婆已经去世了,他却根本不信,偏偏要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发疯。
闪光灯下,陈初的心脏剧烈跳动。
眼前的灵堂里,自己母亲的黑白照片挂在中央,周围站满了母亲生前的朋友。
此刻都愤怒地看着他。
他根本不信母亲会被热死,尤其这几天宋安然一直带着他去逛商场,买了一堆大学生的必备品,让他完全忘了林静怡。
就跟以前一样,林静怡每次跟他闹脾气都会把一些事情夸大。
比如以前儿子发烧,她非要半夜起来让他开车把儿子送医院,不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次也是一定,她一定是气自己忽视了她而已。
妈妈可是林静怡最重要的亲人,她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然而闪光灯刺痛了他的双眼,耳朵里的哀乐震得他一阵阵耳鸣。
这时,身着小礼服的宋安然从隔壁房间跑来,怯生生地握住他的手:
初哥,到底是哪个晦气的卡在今天的日子办丧事
7
陈初猛得甩开宋安然的手。
被他找过来的记者们一看有瓜,纷纷把镜头对准了这两人。
陈初心里的恐慌已经到了顶点,哀乐、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还有儿子那张痛苦的脸。
这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林静怡好像没有跟他开玩笑。
宋安然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陈初已经完全不想管她,径直冲到悼念的客人边上,抓住对面的领子质问:
我妈呢你们是不是和林静怡联合起来演戏骗我
被他抓住的人正好是那天通知我的医生,他退后一步,皱眉道:
你就是那天林女士一直联系不上的家属吗
病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高温下站了四个小时,林女士一直在帮她做降温处理,可老人年纪太大了。
林女士说老人是为了给孙子凑学费才出来卖茶叶蛋的,我看您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医生看笑话一样看着陈初。
突然看到他身后的宋安然,指了指她身上的裙子。
这件裙子我给我刚成年的女儿也买了,标价一万块是吧
陈初失魂落魄,不知所措地看着医生。
医生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您母亲生前最后的治疗账单,正好也是一万块!
陈初僵硬地回头,看向地上的穿着昂贵礼服的宋安然。
一个堂堂上市公司总裁的母亲,怎么会沦落到没钱给孙子交学费,上街卖茶叶蛋呢
他猛得想起来。
八个月前,林静怡为了照顾高三的儿子辞职。
而那天,他喝醉了酒,和宋安然发生了不该有的关系。
被林静怡撞破,他因为宋安然被林静怡骂哭而生气,停了给家里每个月的一万块生活费。
后来,宋安然总是缠着他。
他偶尔有空回家,母亲跟她提了几次交家用的事,可他看着林静怡那张不愿意认错的脸,就总是忍不住对比宋安然。
再后来,他也忘记了要给家里拿钱。
医生挣开他的手:陈先生,您母亲是热射病浑身血管爆开去世的,她在死前挣扎了整整一个小时。
陈初突然喘不上气。
因为他记起来,那一个小时里,林静怡给他打了二十八通电话。
原来他忽视的每一通电话,都将他的亲生母亲推向地府。
静怡是孤儿,她说过,母亲是她最后的家人了。
他在母亲和妻子最痛苦的时候,在水上乐园跟另一个女人玩。
陈初突然跪了下来,他不停地朝着遗照磕头。
妈!是儿子错了!是儿子错了!
他羞愤地扇巴掌,将头死死抵住那一方棺木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陈初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裂开。
回想起母亲那种温柔又坚毅的脸庞,抬头又是我那副厌恶的目光。
他快要疯掉了,陈初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静怡,对不起......
我们两个一起去墓地,把咱妈下葬。
8
你有什么资格为妈下葬,你这个混账东西。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在葬礼结束后我就跟着墓园的车离开。
陈初有太多话要跟我说,但却被拦着不让上车。
车子发动,任凭他在后面拼命追逐也没能停下。
陈初无奈,只能先回家。
他们毕竟是夫妻,我总不至于连家都不回。
然而,他回家后却傻了眼。
屋里住进来一对年轻夫妻,丈夫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敲自己家房门,紧张地把妻子护在身后。
你找前房主吗她三天前就把房子卖了。
也是个可怜人,老公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留下她和一个孩子还要照顾老人,听说把房子卖给我们之前还欠着医院的钱,连老人墓地钱都掏不出来。
正说着,两人中的妻子突然狐疑地看向陈初:
陈初离开,剧烈地喘着气。
那天在家里,林静怡哭红的双眼,从冰箱里拿出的茶叶蛋,还有桌子上的骨灰盒。
他拼了命的回想那天茶叶蛋的味道,可是嘴里一片苦涩,让他想不起来母亲最后的味道。
妈......
他跪在他曾经跟林静怡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母亲年轻时候靠着卖茶叶蛋给他攒够了第一笔创业的资金。
遇到林静怡后,母亲心疼这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女孩,拉着他的手要他发誓保护林静怡一辈子。
后来有了儿子,他工作也有了盼头,把自己的小公司变成了本市的龙头企业,只是他越来越忙,跟林静怡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再后来,他接替林静怡,资助了宋安然。
安然热情、温柔、同样父母双亡,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林静怡。
可是他一开始,明明只是像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
陈初愣住。
这三年的种种在他脑子里转了几圈,让他猛得清醒。
他到底为什么会把宋安然当成林静怡的代餐,除了身世之外,她们哪里都不一样。
宋安然那朵菟丝花,怎么能跟坚强的林静怡比!
陈初双腿发麻,不顾路人诡异的注视,猛得从地上爬起来。
他要去把林静怡找回来!
此刻的宋安然穿着最华贵的礼服,站在一片狼藉的升学宴现场。
客人们看到事情不对,早就跑得差不多,只剩下一桌子残羹冷炙。
服务员过来劝她离开,下午还有别人包厢,宋安然愤怒地甩了她一巴掌:
今天老子才是主角!老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怎么都被林静怡那个贱人给毁了!
服务员看了白天记者们发的新闻,眼睛里鄙夷一闪而过,却也不敢发作。
你在干什么
陈初快步走进宴会厅,看到的正是他以为的天真小女孩扇服务员巴掌的这一幕。
宋安然惊恐地缩回手,又恢复了以前那副讨好的样子。
初哥,你跟林阿姨和好了吗
她低下头,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初哥,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林阿姨生气,我知道她不是故意今天就来找你晦气的。
我不办升学宴也没关系,只是很遗憾自己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时刻罢了。
陈初冷笑,突然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宋安然脸上。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错过了我妈的求救!
9
宋安然捂着脸,紧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眼见陈初还是一副逼迫她的表情,她突然捂着肚子蹲下:
初哥,我肚子好疼......
说起来,我两个月没有来姨妈了。
预想中的关心并没有到来。
陈初冷着脸看她表演。
宋安然只能继续说下去:
初哥,我们上次亲密的时间一算,说不定我是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是一直说你儿子不乖吗我把这孩子生下来,让他照顾你。
宋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初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她的肚子突然笑出了声:
宋安然,林静怡说她没有安全感。
所以儿子出生后,我就结扎了。
我在儿子的陪伴下,把婆婆的骨灰盒埋进了墓地。
这里依山傍水,听说在这里下葬的人,下辈子不会受暑热之苦。
看到墓碑立完,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了儿子怀里。
儿子现在长得已经比他父亲都高了,从跟在父母身后的小跟屁虫,成为了我新的依靠。
妈,等我大学毕业,我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摸了摸他的头顶,勉强露出一个笑。
这时,墓地那边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
陈初看到我,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我嗤笑一声:
怎么了,不陪你的宝贝安然办升学宴了
陈初咬着嘴唇,突然当着墓园这么多人的面,跪下跟我磕头。
他磕得太用力,一下子就出了血,染红了婆婆的墓碑。
静怡,我是个畜生,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妈,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不离婚!
他眼睛猩红地抬起头,颤抖着想过来抓我,却被身强力壮的儿子拦住:
爸,你已经跟我妈离婚了。
陈初头发凌乱,再也没有了以前在公司里叱咤风云的总裁风度。
静怡,我是被宋安然那个贱人骗了!她说她怀孕了!可是我二十年前就为了你结扎了,她就是个骗子!
她读了三年高三都没有考上大学,我不应该被她蛊惑,你那么好,那么善良,是她不懂感恩。
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复婚!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负责!
我推开儿子,在陈初眼底希望的光燃起的那一瞬间,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把他的脸甩过去。
滚!别让你的脏血弄脏妈的坟前土!
陈初捂着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怀里拿出房产证。
我花钱把房子买回来了,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当年我们一家四口在那座房子里起的家,你再信我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看着他双手捧着的房产证,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把自己的手抬起来。
给他展示那个空缺的压痕。
陈初,你口口声声说我们重新开始。
可是你都没注意到,我戴了二十年的戒指不见了。
10
这个戒指,是陈初偷偷去金店买下,在婚礼上替换了我们原来准备的银戒指。
他跟我承诺:静怡,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多讽刺,他现在连这枚戒指消失了都没有发现。
对不起。陈初喃喃自语,跪在地上满身的泥泞。
除了对不起,他其他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一瘸一拐地跪在婆婆坟前,一下下磕头,像是这样就能赎罪。
儿子到底是不忍心他这个血缘上父亲,想去扶他起来。
我松开他的手:
你成年了,要为你做的每个决定负责任。
儿子犹豫了一秒,然后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我们两个离开前,陈初沙哑着嗓子对我喊道:
林静怡,我会负责儿子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等到你跟我和好的那天。
我对他笑笑:
陈先生,妈把她手里的股份给了我一半,离婚后你的公司也有我一半,你先想想怎么养自己吧。
陈初的声音猛得顿住。
财产分割完那天,陈初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
他哆哆嗦嗦地接过公司分割协议,为了公司的控股权,他不得不花大价钱收购我的股份。
最后到我手里三个亿的流动资金,掏空了陈初的全部家身。
但他又不得不撑着公司,因为这是他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也许明天他就会破产清算,也许他会东山再起,但是这都跟我没关系了。
他问我:
林静怡,我们夫妻二十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我说:
你当时为了宋安然,让自己亲妈热死的时候,好像也没对我心软。
他不再说话,而我拿着钱前往了出国旅行的飞机。
这几年我游山玩水,带着妈妈的照片替她走遍了她生前一直想去的国家。
后来我误入一个直播间,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在直播吃茶叶蛋。
他一边剥掉蛋壳,一边讲述他的故事。
妈妈做的味道,我再也尝不到了。
我一眼就认出了陈初,他说得声泪俱下,弹幕却没能被感动,讨伐声一浪比一浪高。
【现代版祥林叔自己把持不住出轨害死亲妈,现在祈求原配的谅解太晚了!自作孽不可活。】
【你还是多吃几个茶叶蛋吧,跟有病似的。】
【先恭喜原配自由啦~】
儿子大学毕业那年,我回国了。
在机场,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佝偻着背,白发苍苍,一直注视着我。
我只当他不存在。
我用剩下的钱捐了一座希望小学,由自己亲自去担任校长,让更多孩子能上得起学。
还特地嘱咐装修队在每个教室装上空调。
虽然我不再单独资助某个孩子,但是所有孩子看到我,都会热情地叫我林妈妈。
这天,儿子附耳过来跟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我爸去世了。
我这才知道,宋安然在大学里不学无术,留级了两年后被学校开除。
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陈初身上,哭着求陈初再次资助她。
只是这次,陈初没有像多年前一样同意,反而让保镖把她赶出去。
宋安然心生妒恨,举着刀子就捅进了陈初的心脏,一边捅一边大喊:
老东西你装什么深情呢当时说我像你老婆的那副嘴脸,我现在手机里还有录像呢!
陈初当场死亡,宋安然在被警方控制前,把她手机里那十多个g的两人亲密录像发到了网上。
一时间,陈初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有人组团去他的灵堂上骂他。
原本风头无两的总裁身败名裂。
儿子耸耸肩:
他罪有应得,妈你别难过。
我走到厨房,拿出几个刚煮好的茶叶蛋,分给来找我的学生们。
看着他们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小脸。
我知道,我的人生早已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