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在父亲第二次婚礼前一周,才知道新娘的名字。
请柬寄到我公司前台,信封奶白,火漆印章是一朵玫瑰。打开来,里面并排写着两个名字——
沈以诚
&
顾澈。
我的手指在顾澈上停了两秒,像被纸割了口,疼得迟钝。顾澈,我交往四年、分手六个月零七天的前女友。
2、
分手那天也下雨。
上海初夏的雨,砸在便利店的雨棚上,像无数细小的拳头。我说:要不我们先冷静一下。
顾澈把伞折起,水珠甩到我脸上,声音比雨更冷:沈砚,我32岁了,冷静不起。
她拖着行李箱走了。箱子里有我们一起挑的床单、我送她的第一把吉他,还有半盒没用完的避孕套——她故意留在我床头,像一句讽刺。
我以为她会回头。结果半个月后,她搬进了父亲的家。
父亲在电话里轻描淡写:顾小姐是我新公司聘请的品牌顾问,暂时借住。
我嗯了一声,挂断,把手机扔进黄浦江。
3、
父亲的家在虹桥,三层别墅,花园种满白蔷薇。
小时候,母亲站在二楼阳台剪蔷薇,剪完递给我:送给你喜欢的小女生。
母亲去世十年,蔷薇还在。顾澈搬进去后,朋友圈更新频率陡增——
今天的白蔷薇开了七朵,某人说我像第八朵。
配图是父亲的手,端着骨瓷杯,袖口别着蓝宝石袖扣。
我点赞,又取消。
4、
婚礼前夜,父亲约我喝酒。
酒吧是他投资的,灯光昏黄,像泡在威士忌里。
明天你得来。他开门见山,你阿姨那边亲戚少,需要人撑场面。
我转着酒杯,冰块撞得叮叮响:爸,你确定要娶她
确定。他顿了顿,补刀,她怀孕了。
我喉头一紧,酒液烧得喉咙发苦。
父亲拍拍我的肩:放心,孩子跟你没关系。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提醒。
5、
婚礼当天,雨更大。
我穿黑色西装,站在酒店门口迎宾。宾客们递红包,说恭喜恭喜,不知该恭喜谁。
顾澈穿缎面婚纱,裙摆拖得极长,像一片雪。她看见我,嘴角弯起标准弧度:沈砚,谢谢你愿意来。
应该的。我递上红包,厚度适中——里面没塞冥币,是我最后的温柔。
仪式开始,父亲牵着她走向舞台。司仪问:无论贫穷或富有——
我低头看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来自陌生头像:
沈先生,您半年前在我院做的基因检测报告已出,请尽快领取。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6、
基因检测是我和顾澈在一起时做的。
她怕遗传病,拉着我测了全套。报告出来那天,她抱着我哭:还好我们健康,可以生好多孩子。
现在孩子有了,父亲替她生。
7、
敬酒环节,父亲带着顾澈挨桌寒暄。到我时,他举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盯着顾澈的肚子,四个月,微微隆起。
嫂子,我故意喊,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澈脸色一白,酒杯晃了晃,香槟洒在我袖口。
父亲皱眉,我笑得灿烂:抱歉,手滑。
8、
婚宴结束,雨停了。
我独自走到花园,白蔷薇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顾澈跟过来,高跟鞋陷进泥里:沈砚,对不起。
我点燃一支烟:你爱我爸吗
她沉默片刻:他答应给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我吐出一口烟,包括让我叫他大哥
她抬眼,雨水顺着睫毛滴落:包括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掐灭烟,转身:那祝你幸福。
9、
我走回酒店,父亲在走廊等我。
基因检测报告在我书房,他递给我钥匙,顺便帮我拿份文件。
书房里,报告静静躺在抽屉。我翻开,最后一页写着:
样本
(顾澈)与样本
(沈砚)基因相似度约为50%:全同胞(同父同母)。
我愣住,随即苦笑。原来如此。
父亲站在门口,声音平静: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顾澈坚持。
我抬头,天花板的水晶灯晃得人眼花:爸,你赢了。
他摇头:是你输了。
10、
我离开酒店,雨后的空气带着土腥味。
手机响起,是基因检测中心:沈先生,您的报告——
不必了。我挂断,把报告撕碎,扔进垃圾桶。
碎纸片上,隐约可见一行字:
样本
(沈砚)与样本
(沈以诚)无亲子关系。
11、
我没有回家。
买了最近一班去清迈的机票,关机前,给顾澈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蔷薇谢了,记得浇水。
飞机起飞时,城市灯火在脚下铺开,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我闭上眼,想起母亲剪蔷薇那天说的话:
花会再开,人也会。
12、
清迈落地,雨还在下。
泰国的雨比上海轻,像一层被太阳烤得温热的纱。我把行李箱顶在头上,跑到廊桥下抽烟。打火机被淋湿,怎么也打不着,最后把烟叼在嘴里,像含着一根无用的骨头。
手机关机第三天,我把
SIM
卡扔进护城河。卡落水的瞬间,一条鲤鱼晃着尾巴游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像替我吃掉过去。
13、
我在古城西北角租了一间柚木老屋,房东是个
72
岁的华侨婆婆,只会说泰语和潮汕话。
一个人她用潮汕话问。
两个人。我指了指影子。
婆婆笑了,露出三颗金牙:影子也会饿的,明天给你煮粿条。
婆婆还是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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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一个月,我过得像条褪色的床单。
白天在咖啡馆打零工,晚上去夜市帮人纹身——用最传统的竹针,刺的全是中文,一句无所有可以养活我三天。
有天给法国女孩纹一期一会,她问我什么意思。我说:一生只能见一次的缘分。
她眨眨眼:那我和你
我摇头:我已经是别人故事里的
NPC。
15、
第二个月,清迈进入雨季最深处。
老屋的屋顶开始漏雨,滴滴答答落在地板,像有人在楼上弹钢琴。
我端着盆去接,接完发现水面上漂着一朵白色蔷薇——花瓣边缘已经卷了边,像被火烤过。
我愣了很久,才想起这是婚礼那天我偷偷塞进西装口袋的。它跟着我飞过三千公里,漂过护城河,最后在这里烂掉。
16、
婆婆说雨季要烧火盆驱邪。
我们蹲在院子里烧柚子叶,烟升起来,像一条灰白的龙。
想家了婆婆用蒲扇扇着火。
想一个家。我纠正。
家不是地方,是人。婆婆把一片燃烧的叶子递给我,拿着,去烫一烫过去。
我接过,叶子烫手,却舍不得扔。
17、
第三个月,我开始学木雕。
师傅是婆婆的侄子,一个断了一根手指的中年男人。
手指怎么没的我问。
给老婆雕戒指,雕到一半她跟别人跑了。他笑出褶子,现在雕佛像,不雕爱情。
我学他,把一块废木刻成粗糙的蔷薇。雕完发现,花心是空的,像一张没来得及说再见的嘴。
18、
第四个月,清迈旱季来临。
我收到一封没有寄件人姓名的信。
信封是酒店请柬同款奶白色,火漆印却换成了一朵小小的、倒立的蔷薇。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父亲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裹在印满蔷薇的襁褓里。照片背面写着:
沈砚,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来看看妹妹。
她叫沈蔷薇。
——顾澈
19、
夜里,我躺在老屋的木地板上,听见隔壁寺庙敲晚钟。
钟声一下一下,像心跳。
我摸出那张照片,对着煤油灯看。婴儿的脸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父亲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更深,却笑得像终于赢了全世界。
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你爸这辈子只懂占有,不懂爱。
那一刻,我原谅了他,也原谅了自己。
20、
第二天,我去市场买了最贵的榴莲,用保鲜膜一层层包好,塞进背包。
婆婆在门口送我,金牙闪着光:回去以后,记得把影子喂饱。
我抱抱她,闻到她身上潮热的香火味。
21、
飞机落地上海,是冬天。
我穿着短袖走出机场,寒风像刀。
父亲在出口等我,怀里抱着襁褓。
他老了,鬓角全白,看见我,第一句话是:你妈留下的蔷薇,今年冬天也开了。
我点点头,把榴莲递给他:给妹妹的见面礼。
他愣了一下,笑出声:她还没长牙。
我也笑:那就等她长大,告诉她,这是哥哥从清迈背回来的勇气。
22、
父亲的家没变,白蔷薇依旧。
顾澈在客厅等我,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比婚礼上柔软。
谢谢你回来。她说。
谢谢你让我回来。我答。
婴儿在父亲怀里扭动,突然睁眼,黑葡萄似的,像极了我小时候的照片。
我伸手想抱,又缩回:我怕摔。
顾澈把孩子放进我怀里,轻声道:她比你想象的坚强。
小小的一团,呼吸带着奶香。我僵着手臂,直到她抓住我的食指,握得紧紧的。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终于落地。
23、
夜里,父亲把我叫到书房。
桌上摆着一份文件:基因检测补充报告。
我重新测了,父亲声音沙哑,我的确有亨廷顿突变,但沈蔷薇没有。
他顿了顿:医生说,是极低概率的自然重组。
我抬头,看见他眼里有泪:也许,是你妈在保佑她。
我拍拍他的肩:也可能是蔷薇自己想活成不一样的故事。
24、
除夕,我们围在一起吃火锅。
顾澈抱着蔷薇,父亲给她喂蒸蛋。
我举杯:敬过去。
顾澈接:敬未来。
父亲笑:敬此刻。
窗外,白蔷薇在雪里开得倔强,像不肯低头的誓言。
25、
年夜饭后,我独自走到花园。
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另一个我。
我蹲下来,把清迈带回的木雕蔷薇埋进土里。
明年春天,它会发芽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花会再开,人也会。
26、
次年春,蔷薇没有发芽,却从树根旁蹿出一株野月季,刺多,花小,颜色却极艳。
我把它当成蔷薇的替身,每周浇水,还和它说话。沈蔷薇一岁零三个月,刚会摇摇晃晃走路,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到院子里戳那株月季的刺,然后回头冲我笑,露出八颗乳牙。
27、
父亲的身体开始显形。
先是右手无名指在拿筷子时轻颤,像被极细的线拽了一下;后来是走路时右脚拖地,像鞋底粘了口香糖。
我带他去华山医院复查,核磁室外的走廊很长,灯管嗡嗡响。
早晚的事。他看完片子,把报告对折,随手塞进西装内袋,别告诉顾澈。
我点头,却在医院门口给他买了一顶棒球帽——帽檐很大,可以遮住不自觉抖动的眼皮。
帽子是深墨绿,帽舌里绣着一行小字:
Huntington’s
Cant
Wait.
他看见,笑了笑,把帽檐转到后脑勺,像个迟暮的少年。
28、
顾澈比我先发现异常。
那天父亲在厨房拿红酒杯,杯脚啪一声断裂,血和酒一起洒在地板上。
顾澈用毛巾按住他虎口,抬头看我,眼神像两把钩子,把我钉在门框上。
夜里,她到我房间,把一叠打印好的资料摔在我桌上:
临床试验,美国
Rochester,小分子
RNA
干扰,招募早期患者。
我翻着资料,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干:费用呢
一期费用我出,后续我去众筹。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别用你爸的钱,他连保险都瞒着我们退掉了。
我抬头,看见她眼底全是血丝,那一刻忽然明白:
她嫁给我父亲,不是因为想要的生活,而是想要一个家。
而家这个字,从来昂贵。
29、
我们决定先去美国面谈。
签证、请假、托幼,一切像高速运转的离心机。
临走前夜,沈蔷薇突然发高烧,四十度。
顾澈抱着她在客厅打转,像困兽。
我开车去儿童医院,雨刷器打到最快也看不清前路。
急诊室灯火通明,蔷薇的小手指插着留置针,却死命抓住顾澈的衣领,哭一声,停两秒,再哭。
我蹲在门口,听见自己心脏跳得比监护仪还响。
那一刻,我恨透了基因——它让父亲发抖,让婴儿受罪,让所有离别都像预谋。
30、
蔷薇的烧退了,病因是普通流感。
我们却错过了赴美航班。
顾澈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把脸埋进掌心,肩膀一抖一抖。
我递过去一杯速溶咖啡,她没接,反而抓住我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
沈砚,如果哪天我也病了,你会不会也这样陪我
我愣住。
她抬头,眼睛红肿:我不是在跟你讨承诺,我只是……害怕一个人。
我把咖啡放到一边,伸手抱住她。
她的头发有奶水、消毒水、夜雨的混合味道。
我说: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三个,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是父亲当年对我妈说过的。
31、
父亲病情进展很快。
第二年冬天,他已需要拐杖。
拐杖是顾澈用旧吉他柄改的,顶端嵌了一枚银色拾音器,走路时会发出轻微共鸣,像随时会唱歌。
蔷薇两岁半,喜欢拽着拐杖底部的小轮子满屋跑,边跑边喊哒哒哒。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她,笑得嘴角歪斜,口水顺着下巴滴到围兜。
顾澈拿纸巾帮他擦,擦到一半突然停住,低头吻了吻他额头。
那一幕,我别过脸去,假装调暖气。
32、
我们最终没去美国。
Rochester
的试验进入二期,却出现肝酶飙升副作用,被
FDA
叫停。
父亲听说后,只淡淡一句:省得我折腾。
他把时间花在蔷薇身上:
用还能动的左手握笔,给她画歪歪扭扭的小鸡;
在院子里铺一条软木跑道,让她推着自己的轮椅赛车;
把每一次跌倒都录成视频,配上自己跑调的旁白:蔷薇选手再次冲出赛道!
他把这些视频存在一个硬盘里,硬盘贴上标签:
给蔷薇的
18
岁礼物——来自爸爸还能笑着的日子。
33、
2039
年
5
月,蔷薇三岁生日。
父亲已无法独立行走,说话也开始含糊。
生日蛋糕是我订的,造型是白蔷薇,奶油花瓣层层叠叠。
吹蜡烛前,父亲执意要站起来。
我和顾澈一人一边架着他,像扶着一座随时会塌的塔。
他喘着气,对蔷薇说:宝……宝,许个愿。
蔷薇奶声奶气:我希望爸爸明天带我去动物园。
蜡烛熄灭,灯亮起,父亲的眼泪砸在蛋糕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我装作没看见,低头切蛋糕。
奶油很甜,甜得发苦。
34、
同年
7
月,父亲病重入院。
ICU
探视时间每次十分钟。
他躺在白色床单里,身体薄得像一张被反复对折的
A4
纸。
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像倒计时。
我握住他的手,手指关节肿大,指甲青紫。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我俯身,听见一个气音:歌。
我掏出手机,播放他年轻时最爱的《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响起时,他眼角滑下一滴泪。
那滴泪,在枕头上晕开,像一朵极小的白蔷薇。
35、
父亲走后,我们把骨灰撒在旧仓库的野月季下。
那天没下雨,阳光很好,蔷薇开得比往年更艳。
顾澈穿黑衣,蔷薇穿白裙。
孩子不懂死亡,攥着一把小铲子,往花盆里埋巧克力豆。
我把父亲最后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小鸡烧给他。
灰烬飘起来,掠过蔷薇的刺,像一场反向的雪。
36、
葬礼后,顾澈收拾父亲的书桌。
抽屉里有一张叠得极小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的笔迹:
沈砚,
对不起,我先走。
谢谢你,愿意回来。
请把蔷薇交给蔷薇。
——沈以诚
我把纸条折成更小的方块,塞进钱包夹层。
从此,每次付账,我都会摸到那棱角,像摸到一枚不会融化的冰。
37、
2040
年春,野月季死了一半,另一半却爬满整面墙。
顾澈开始写书,书名暂定《裂缝之家》。
我写后记,只写了一句话:
我们终究没能治愈基因,
但基因也没能阻止我们相爱。
38、
2041
年,蔷薇五岁,上幼儿园。
开学第一天,她带回一幅画:
一座玻璃房子,屋顶长着一株红色蔷薇。
房子里有三个人,手牵手,中间的人坐在轮椅上。
我指着轮椅问:这是谁
蔷薇歪头:是爸爸呀!他飞不动了,就在花里睡觉。
我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39、
2042
年,顾澈的书出版。
签售会上,有读者问:书名为什么叫‘裂缝之家’
顾澈看向台下的我,笑了笑:
因为光从裂缝进来,而爱是光的一种。
40、
2043
年,蔷薇七岁。
她学会用电脑,给父亲写了一封邮件:
爸爸,我今天数学考了
100
分!
老师说我很聪明,像妈妈。
其实我觉得我更像你,
因为你说过,
聪明不是算得快,
而是跌倒后还能笑着爬起来。
我跌倒了两次,都爬起来了哦!
你放心,我会一直爬,一直笑。
爱你的蔷薇
邮件地址是父亲生前注册的,后缀竟是我的生日。
我点发送,屏幕显示:
您有一封定时邮件,将于
2043-06-24
23:59
自动发送。
原来,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写好了回信。
我忍住没点开,留到蔷薇十八岁那年。
41、
2044
年,野月季开成了花海。
我在花海中央架了一把长椅,椅背刻了一行字:
沈以诚,
你的蔷薇替你开到了天上。
傍晚,顾澈端着两杯冻柠茶过来,递给我一杯。
我们并肩坐下,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个终于靠岸的问号。
远处,蔷薇在追一只蝴蝶,笑声碎成金粉。
顾澈轻声说:沈砚,谢谢你没走。
我喝了一口茶,酸得眯眼:谢谢你让我留下。
42、
2045
年,雨季不再来。
野月季却年年疯长,花朵小,香味浓。
我把花瓣晒干,装进布袋,挂在老屋门口。
风一吹,整个巷子都是甜的。
偶尔有路人问:这是什么花
我答:蔷薇的远房亲戚,叫——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