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顶级公寓里,24岁的苗文化设计师苏晚死于梳妆台前。
监控显示整夜无人进出,法医查不出死因,唯有她扭曲的惊恐表情与诡异微笑凝固在脸上。
刑侦队长林峰发现她紧攥着一枚苗族银戒,内壁刻着细小如虫的铭文：情丝绕。
尸检报告显示,她的心脏布满螺旋状孔洞,仿佛被亿万看不见的蛀虫噬空。
一、霓虹下的凋零
苏晚的指尖死死抠住冰凉的梳妆台边缘,骨节泛出骇人的青白。镜子里那张曾被誉为外滩玫瑰的脸,此刻正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颧骨下方肌肉僵硬地向上提起,拉扯出一个非人的微笑弧度,而那双杏眼里却盛满了濒死的惊涛骇浪。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滚落,砸在光洁的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正顺着她的血管,朝着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无声地、贪婪地汇聚。
呃……
破碎的呻吟挤出喉咙。五个小时前,她还穿着那件亲手改良的、缀着银蝶的苗绣短褂,在工作室明亮的灯光下,向客人介绍着古老纹样背后的祝福。现在,那件短褂依旧妥帖地穿在身上,却成了她华美的裹尸布。智能家居系统忠实地记录着房间里的死寂,只有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在昂贵的空气净化器发出的低鸣中,徒劳地挣扎。视野开始模糊,最后聚焦的,是梳妆镜里自己那只死死攥着、青筋暴起的手——一枚古朴的苗银戒指,戒面是一朵镂空的荼蘼花,内壁似乎刻着极细的、如同虫豸爬行般的文字。冰冷、尖锐的触感是意识沉入黑暗前,唯一的锚点。
……
死者苏晚,24岁,‘苗韵’工作室创始人。初步勘察,无暴力入侵痕迹,门窗智能锁完好,内部监控记录无异常中断,无第三人活动迹象。尸体被发现时呈坐姿,无外伤,无挣扎痕迹。
赵敏干练的声音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豪华公寓里响起,她指尖划过悬浮在面前的半透明光屏,一行行数据和现场3D扫描图飞速流淌。她挑染的紫色发梢在冷白光下微微晃动。
林峰没说话,他像一尊冰冷的黑色大理石雕像,立在离尸体三步远的地方。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锐利,目光却比解剖刀更甚,一寸寸刮过这间价值不菲的死亡囚笼。空气里残留着昂贵的香氛,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雨后泥土的微腥。他的视线最终钉在梳妆台上。
苏晚的尸体已被法医初步处理过,但那张凝固着极致恐惧与诡异微笑的脸,依旧极具冲击力。她的姿势很端正,仿佛只是对着镜子走神了一瞬。吸引林峰的是她垂落在膝上的右手——手指蜷曲着,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但掌心空空如也。法医之前汇报,尸僵严重,他们费了些力气才掰开她的手,里面什么都没有。
头儿,
赵敏凑近,压低了声音,技术组刚反馈,死者个人终端在昨晚23点17分,曾自动播放过一段持续3分42秒的加密音频文件,来源不明,格式无法解析,像…某种高频噪音和低频嗡鸣的混合体。播放结束后,终端核心存储区被未知程序彻底擦除过一次。
她手指在光屏上一点,一段扭曲的、如同指甲刮过金属又混杂着昆虫振翅的声波图被放大。
林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紧。他蹲下身,目光鹰隕般扫过梳妆台下方铺着的厚绒地毯。一根极细的、几乎与地毯绒毛同色的银白色丝线,在强光勘查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弱的光。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不是头发,更像某种织物脱落的纤维。旁边,一个打开的银质小盒静静躺着,盒盖内侧錾刻着繁复的藤蔓与蝴蝶纹样,盒底残留着少许难以察觉的、近乎透明的粉末,在光下泛着微弱的虹彩。
这个呢
林峰示意那个银盒。
问过工作室的人了,
赵敏调出记录,说是苏晚很重要的东西,好像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老物件’,具体装什么,没人清楚。工作室那位石阿婆可能知道。
石阿婆
苏晚工作室的顾问,六十多岁,从湘西老家跟过来的。人就在外面。
赵敏朝客厅方向努努嘴。
客厅里,一个穿着深靛蓝土布苗衣的老妇人蜷缩在宽大的白色沙发一角,显得格格不入。她身形佝偻瘦小,十指干枯如老藤,套着好几枚磨损得发黑的宽大银戒指。听到脚步声,她抬起脸。那是一张布满深刻沟壑的脸,眼神却异常沉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都市的浮光与眼前的死亡。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林峰,浑浊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石阿婆
林峰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平稳无波,苏晚的事,很遗憾。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
老妇人缓慢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
这个银盒子,
林峰拿出物证袋,隔着透明薄膜展示,您知道它原本装的是什么吗这对我们查明苏晚的死因很重要。
石阿婆的目光落在银盒上,那古井般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她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捻了捻衣角。长时间的沉默后,她才用带着浓重湘西腔调的、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是‘情丝绕’……
她顿了顿,深陷的眼窝里透出一种近乎悲悯的绝望,…晚喽。
情丝绕
林峰追问,是什么东西毒药还是…
石阿婆却猛地闭上了嘴,用力摇了摇头,整个人更深地缩进沙发里,双手紧紧交握在膝盖上,指节捏得发白,那些银戒指硌着骨头,留下深深的印痕。无论林峰再问什么,她只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倔强而恐惧的直线。空气里那股雨后泥土的微腥气,似乎在她身边更浓重了一些。林峰盯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和紧闭的双眼,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老妇人知道钥匙在哪里,却宁愿将它沉入井底。
他站起身,对旁边的警员沉声道：请石阿婆回局里,配合进一步调查。保护好她。
转身走向门口时,他最后看了一眼梳妆台前那个凝固的死亡姿态。密室,无痕,无法解释的死状,一个沉默如谜的守秘人。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散发着一种不合常理的、令人不安的腐朽甜香。
二、数据的迷雾与古老的诅咒
市局法医中心的空气冷得像停尸柜。首席法医老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白大褂前襟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据说是早上打翻的浓缩咖啡）,把一沓厚厚的报告啪地一声拍在林峰面前的金属台面上,震得旁边的显微镜都嗡嗡作响。
自己看！
老张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挫败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血检、毒检、病理切片、基因筛查、代谢物分析…能做的,能做不能做的,全他妈做了三遍！干干净净！比蒸馏水还干净！
林峰拿起报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如同天书,但结论页上用加粗红字标注的未检出已知致死性毒物、药物及病原体、死因待查却异常刺眼。他翻到尸检照片部分。苏晚胸腔被打开的特写图片呈现出来,那颗曾经鲜活的心脏,此刻像一颗被蛀空腐败的果实。心肌组织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螺旋状的纤维化和空洞化,仿佛被亿万只无形的微型钻头,从内部生生蛀蚀掏空,留下扭曲的、非自然的孔道网络。
这是什么
林峰指着那些螺旋状的空洞,指尖冰凉。
鬼知道！
老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是细菌感染,不是病毒侵蚀,不是化学腐蚀,更不是物理损伤！像…像他妈被什么东西‘吃’出来的！但我们在组织里连根虫毛都没找到！
他喘了口气,指着另一份分子层面的检测报告,唯一算‘异常’的,就是在心肌组织和血液里检测到极其微量的两种物质：一种结构类似某种罕见的信息素,作用不明；另一种是几种生物碱和神经肽的复杂混合物,能引起神经兴奋和血管异常收缩…但量太少了,少到根本不足以杀死一只老鼠！
老张凑近林峰,身上浓重的咖啡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惊悚的困惑：林队,我干了一辈子法医,从没见过这种死法。这感觉…有点邪门。
邪门。这个词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林峰理性筑就的深潭。他想起石阿婆那句含混的情丝绕,想起那银盒里虹彩的粉末,想起苏晚脸上那惊悚的微笑。难道…那老妇人含糊其辞的东西,并非迷信
与此同时,赵敏那边的调查有了关键性突破。她将一份全息投影投射到林峰办公室的空气中,光流构建出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和资金流向图,核心锁定在一个名字上——陈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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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明,28岁,‘启明生物’创始人兼CEO。青年才俊,科技新贵,手握多项生物医药专利,公司估值去年刚破百亿。
赵敏语速飞快,手指在虚拟光屏上滑动,调出陈启明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文尔雅的照片,与苏晚工作室活动合影中的亲密姿态形成刺眼对比。关键点一：他和苏晚曾是恋人关系,交往近一年,三个月前分手。分手原因不详,但据苏晚一个闺蜜私下透露,分手前两人发生过激烈争吵,陈启明曾威胁过苏晚‘别挡路’。
关键点二,
赵敏眼神锐利起来,分手后不久,苏晚的工作室邮箱和她的私人加密云盘,都曾收到过匿名威胁邮件。邮件内容已被删除,但残留的邮件头信息追踪到一个高度匿名的海外代理服务器,无法溯源。不过,
她调出一张模糊的图片附件碎片恢复图,上面隐约可见一个用暗红色线条勾勒出的、扭曲多足、形似蜈蚣与蜘蛛混合体的诡异图案,这个图案,苏晚的云笔记里也有提及,她标注为‘警告’。
关键点三,
赵敏的声音带着一丝抓到狐狸尾巴的兴奋,我梳理了陈启明名下所有关联公司及他个人的暗网活动痕迹——非常小心,用了十几层跳板。发现他控股的一家离岸空壳公司,在过去半年内,通过多个匿名账户,支付了巨额资金给一个代号‘虫师’的供应商,采购清单包括：亚马逊流域的稀有箭毒蛙分泌物样本、马达加斯加特定种类荧光蕈类孢子、以及…湘西某些管制区域的土壤和昆虫标本。采购备注：‘神经传导介质研究
-
高活性定向诱导’。
科技新贵,生物公司,暗网采购稀有生物毒素样本,分手威胁…动机和手段的阴影开始重叠。林峰立刻下令：申请搜查令,重点搜查陈启明的私人实验室和住所！同时,全面布控他的行踪！
他人在纽约,
赵敏补充,参加一个全球生物科技峰会。有完整的出入境记录、酒店入住信息和峰会现场视频为证,时间覆盖案发前后。完美的物理不在场证明。
物理不在场证明林峰眼神更冷。这反而加深了他的怀疑。越是完美,越可能有鬼。
他再次提审了石阿婆。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林峰这次没有绕弯子,直接将那枚从苏晚银盒里提取出的、残留着虹彩粉末的证物袋推到她面前,同时展示出苏晚心脏被蛀蚀的照片。
石阿婆,
林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的力量,‘情丝绕’到底是什么苏晚的心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粉末是什么您很清楚,对吗苏晚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您忍心让她这样含冤
石阿婆干枯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心脏照片,又缓缓移到那袋粉末上。长时间的沉默几乎凝滞了空气。终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去,发出悠长而痛苦的叹息。
唉……造孽啊……
她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沉入骨髓的疲惫,‘情丝绕’…是蛊。最阴毒的情蛊…一种变种。
蛊
林峰身后的年轻记录员忍不住低声惊呼,被林峰一个眼神制止。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神神鬼鬼,
石阿婆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似乎在用她能理解的现代词汇去描述那古老而恐怖的东西,是…虫,很小很小的虫,肉眼看不见。和一种…菌,共生在一起。养它…要用养蛊人的血,心头血,混着特殊的药草,养在银器里。
她指了指那证物袋,那粉…就是虫蜕下的壳,和菌的…孢子。
中了‘情丝绕’的人,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虫菌就钻进血脉,平时…蛰伏着。可一旦…一旦中了蛊的人,心里头动了情,尤其是爱恨交加,像刀子绞一样的时候…
她枯瘦的手猛地攥紧自己的胸口衣襟,那虫…就醒了！像发疯一样啃你的心！啃得千疮百孔…最后…心就…碎成一包渣！死的时候,又痛又怕,可脸上…那蛊虫作祟,偏会扯出个笑模样来…歹毒啊！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刻骨的恐惧和憎恶。
那怎么下蛊媒介是什么
林峰追问。
贴身的东西…沾了身主气息的东西最好。衣服、首饰…或者…吃食。
石阿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蛊的法子…古老相传,各家不同。有的要念咒,有的要…特定的时辰、声响…
特定的声响林峰立刻想到了苏晚终端里那段被删除的诡异音频！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苏晚怎么会中这个她得罪了谁
石阿婆猛地摇头,嘴唇哆嗦着：晚丫头…她心善,就是…就是命苦。她阿妈…当年也是…
她突然刹住话头,眼中涌上深切的恐惧,仿佛触及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禁忌,我不能说…说了…要遭报应的…那东西…那东西…沾了‘新法子’…更毒了…
她再次紧紧闭了嘴,无论林峰如何追问,只是反复念叨着不能说、报应,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林峰知道,再逼问也无济于事。他让人将情绪崩溃的石阿婆带下去休息,并严加保护。他独自留在审讯室,看着桌上苏晚那被蛀蚀的心脏照片和那袋虹彩粉末。科学无法解释的蛀蚀,神秘古老的蛊毒,一个拥有顶尖生物科技能力的嫌疑人,一段能激活某种虫菌的音频…冰冷的逻辑链条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指向一个融合了古老邪恶与现代科技的可怕图景。陈启明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在林峰脑中变得无比阴森。
三、蛊影追踪
技术组的攻坚有了突破性进展。赵敏熬得双眼通红,却兴奋地将一段经过复杂算法修复的监控视频投射出来。画面是苏晚所住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时间显示为案发前三天傍晚。
看这个‘快递员’！
赵敏放大画面。一个穿着某知名快递公司制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推着一辆标准快递车进入。身形高大,动作利落,但步态和细微的肢体语言,经过赵敏调出的陈启明日常监控录像比对,重合度高达87%。
他避开了大部分高清人脸摄像头,专挑监控死角走。看这里！
赵敏快进画面,显示快递员来到苏晚所在楼层,目标明确地走向住户信箱区。他没有去苏晚的信箱,而是走到相邻的一个空置单元信箱前,动作自然地打开（显然有万能钥匙或开锁工具）,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小包裹塞了进去,然后快速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我们搜查了那个空信箱,里面是空的,但残留的纤维,
赵敏调出物证照片,和案发现场苏晚梳妆台地毯上提取到的银白色纤维完全匹配！包裹里很可能就是关键媒介！
林峰眼神锐利如刀：他塞进去,苏晚怎么拿到
问得好！
赵敏手指飞舞,光屏切换成苏晚个人终端近期的通讯记录和社区物业通知记录,就在包裹放入的第二天上午,苏晚收到一条伪装成物业系统的群发通知短信,称‘因系统升级,部分住户信箱可能出现短暂故障,如遇无法打开情况,请尝试使用备用钥匙开启相邻空置单元信箱临时存放邮件’。苏晚的信箱那天‘恰好’出了点小问题,她在下午取件时,按照提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那个空信箱,取走了这个‘包裹’！整个过程,天衣无缝的误导！
陈启明人在纽约,这‘快递员’是谁替身全息投影
林峰追问。
是仿生面具和动作捕捉驱动的远程替身机器人！
赵敏调出另一份技术分析报告,我们追踪到案发前三天,有一个加密数据包从纽约陈启明下榻的酒店,传输到上海一个废弃工厂的IP。信号特征和他公司研发的‘远程沉浸式操控平台’完全吻合！他在纽约的酒店房间里,像打游戏一样,远程操控着那个机器人完成了投放！投放完成后,工厂那边的信号源立刻自毁,物理证据估计早没了。这混蛋,把高科技犯罪玩出花了！
动机、能力、不在场证明的破解、关键媒介的投放途径——陈启明的嫌疑已如泰山压顶。
申请搜查令！目标,启明生物核心实验室和陈启明私人办公室！立刻！
林峰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他嗅到了决战的气息。
启明生物总部位于浦东最昂贵的科技园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穿着防化服的警员在林峰带领下,如利剑般插入这座科技堡垒的核心。陈启明的私人实验室需要三重生物识别和动态密钥,但在赵敏这个顶尖黑客面前,如同虚设。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充满未来感的景象：复杂的生物培养装置闪烁着幽蓝的光,全息屏幕上流淌着难以理解的基因图谱。
赵敏直奔中央控制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为残影,破解层层加密。找到了！
她低喝一声。一块被多重隐藏的存储区被强行打开,海量的研究资料倾泻而出。
林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光屏,越看,脸色越沉。文件标题触目惊心：《基于神经共生菌株（CNM-7）的定向情绪诱导与生理干预研究》、《情丝绕古方活性成分提取与生物工程化改良》、《高频声波刺激对休眠期CNM-7菌株的激活阈值测试报告》…实验记录详细记载了如何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从稀有生物样本中提取的共生菌虫（即蛊虫）,使其进入深度休眠状态以避开常规检测,又如何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刺激（尤其是包含尖锐高频和特定低频嗡鸣的组合）将其精准激活。研究目标赫然写着：开发高效、无痕的情绪操控及生理干预手段,应用于特殊安保及…客户需求解决方案。
客户需求解决方案
林峰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好一个衣冠禽兽！
头儿！看这个！
一名警员在实验室角落一个需要陈启明虹膜和掌纹双重验证的低温保险柜里有了发现。暴力破解后,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小巧的、恒温恒湿的透明培养皿。培养皿中,一小块深红色的、仿佛活体肌肉组织的培养基上,匍匐着一条细如发丝、通体呈现诡异暗红色的活体线虫！它微微扭动着,身体表面似乎有极细微的荧光流转。旁边,还有几支封装好的、装着淡金色液体的微型注射器。
母蛊…和解药…
林峰看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活虫,想起了石阿婆的话。陈启明不仅科学化了蛊术,他还把自己变成了母体,以自身精血喂养这邪物,再用那金色的解药压制反噬！这是何等的疯狂与自负！
铁证如山！林峰立刻下达命令：封锁现场！所有数据封存！通知国际刑警,立即在纽约控制陈启明！申请引渡！
在如山铁证和强大的国际协作压力下,远在纽约的陈启明几乎没做多少像样的抵抗就被当地警方控制,并迅速被引渡回上海。
审讯室里,强光灯打在陈启明脸上。他依旧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却不再温润,而是充满了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般的阴鸷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面对林峰摆出的证据——远程操控记录、暗网采购清单、实验室研究资料、还有那活生生的母蛊培养皿——他最初的慌乱很快被一种扭曲的亢奋取代。
愚蠢！
陈启明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你们这些被老旧思维禁锢的可怜虫,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是进化的方向！蛊多么原始低效的称呼！我是在创造未来！CNM-7是划时代的生物工程杰作！它能精准地‘修剪’人类的情绪,引导生理反应！苏晚
他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和狂热的复杂表情,她守着那些发霉的、毫无价值的古老配方,就像守着破罐子的乞丐！她挡在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前！我只不过…用我的‘杰作’,优雅地移开了这块绊脚石。无声,无痕,完美！你们所谓的科学,在我改良的‘生物艺术’面前,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你们甚至无法在法律上定义它！因为它超越了你们贫瘠的认知！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左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腕表表盘下,隐隐有微弱的蓝光流动——那正是植入他皮下、连接着体内共生系统的生物芯片。
林峰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如同看着一个沉浸在自己疯狂宇宙里的小丑：法律会定义谋杀。你的‘杰作’,就是凶器。
谋杀
陈启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手腕上的蓝光急促闪烁,你们懂什么！我是先驱！是…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声音卡在喉咙里,脸上亢奋的潮红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左手猛地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西装,昂贵的布料被攥得变形。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纯粹的恐惧。
呃…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撞在椅背上。额头上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他右手指着自己剧痛的心口,又惊恐地指向桌上那个装有暗红母蛊的培养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惨白的脸颊滚落。他腕表下的蓝光疯狂地、紊乱地闪烁着,表盘甚至冒出一缕细微的、焦糊味的白烟。
反噬……
林峰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陈启明眼中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亿万毒虫啃噬心脏的剧痛和冰冷。他高大的身体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轰然栽倒在地,四肢剧烈地抽搐着,昂贵的西装在冰冷的地板上扭曲成一团。急救人员冲了进来,迅速将他抬上担架。他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凝固着那份极致的痛苦和最终醒悟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悔恨。
林峰站在原地,看着急救人员匆忙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撑在桌面上的右手。不知何时,指关节处蹭上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点,又像…某种生物残留的分泌物。他下意识地捻了捻,那痕迹异常顽固。
审讯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阴影里的石阿婆,此刻才缓缓抬起头。她看着陈启明被抬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林峰手上那几乎看不见的暗红,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沉淀着看透世事沧桑的悲凉。她用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像一句古老的谶语：
蛊毒易解…心蛊难除…蛊随心生,心死…蛊亡…
四、蛊噬终局
结案报告散发着油墨的冰冷气味,静静躺在林峰宽大的办公桌上。苏晚的名字后面跟着已破案三个字,陈启明则标注为在押,重病监护。科技新贵沦为科技蛊术反噬的囚徒,这结局带着浓烈的讽刺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引发了一场关于生物伦理和科技边界的大讨论。启明生物帝国一夜崩塌,其核心的、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神经调控研究被彻底查封。
结案会议上,气氛有些微妙。局长亲自坐镇,高度赞扬了林峰团队的能力,尤其点名了赵敏在技术攻坚上的突出贡献。但当林峰准备详细汇报案件中涉及的蛊术科学化部分时,局长轻轻抬手打断了他。
林峰啊,
局长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案子破得很漂亮,证据链扎实,凶手认罪伏法（虽然是在病床上）,社会影响也控制住了。这就很好。至于那些…嗯…比较特殊的‘作案手段细节’和‘物证性质’,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特别在赵敏和林峰脸上停留了一下,出于对社会稳定的考虑,以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模仿,这部分内容,列为最高机密。所有相关生物样本、数据记录,全部封存,严格限制知情范围。对外统一口径,就是嫌疑人利用其掌握的前沿生物技术,制造并投放了一种新型的、具有高度靶向性的生物毒素,导致受害人心脏衰竭。明白吗
林峰沉默了几秒,对上局长深邃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明白。
赵敏也立刻应声。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附和的明白声。现代刑侦的理性秩序,终究需要盖过那古老而诡异的阴影。
会议结束,林峰没有回办公室,而是驱车来到市郊一处指定的、高度保密的生物安全处理中心。冰冷的铅灰色大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在一个密闭的观察室里,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他看到了那个恒温培养皿。暗红色的母蛊线虫在特制的培养基上缓慢地蠕动,身体表面的诡异荧光在无菌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妖异。旁边,是石阿婆最终交出的、写在一种特殊鞣制过的深褐色树皮上的蛊灵散秘方原件,上面用暗红色的矿物颜料画着复杂的草药图案和虫形符号。
石阿婆也被接到了这里,她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苗衣,站在林峰身边,沉默地看着玻璃后的邪物。她的眼神复杂,有痛恨,有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阿婆,
林峰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有些低沉,按规矩,它们必须被彻底销毁。您觉得…怎么处理最稳妥
他尊重这位老人所守护的古老智慧。
石阿婆浑浊的眼睛盯着那条蛊虫,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火…最烈的火…烧干净…连灰…都扬了…那方子…也烧了吧…沾了脏血的东西…留不得…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斩断宿命般的决绝。
林峰点点头,对旁边的安全主管下达了指令。观察室下方的处理间内,超高温等离子火焰瞬间腾起,发出刺目的白光和低沉的轰鸣。培养皿连同里面的活虫,以及那张古老的树皮秘方,在数千度的高温中,几乎瞬间气化,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彻底归于虚无。
石阿婆看着那升腾又消失的白光,深深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林峰微微点了点头,在工作人员陪同下,转身蹒跚地离去,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出处理中心,已是华灯初上。林峰独自靠在冰冷的车门上,点燃了一支烟。2025年的上海,璀璨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勾勒出钢铁森林冰冷而繁华的轮廓。空气里是都市特有的、混合着尾气和尘埃的味道。他抬头望着这片被科技点亮的夜空,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敬畏。
他想起苏晚梳妆镜前凝固的惊恐与微笑,想起陈启明在审讯室里扭曲的狂傲与崩溃前刻骨的恐惧,想起石阿婆眼中沉淀的古老悲凉,想起那无声无息间蛀空人心的邪恶造物…科技的光芒照亮了世界,却照不透人心最幽暗的角落。那些被现代性压抑的古老欲望、贪婪与怨毒,如同深埋地底的蛊虫,一旦找到新的宿主和温床——比如冠冕堂皇的实验室和膨胀到极致的野心——便能披上科学的外衣,以更隐秘、更致命的方式破土而出。
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麻痒感。林峰低头,借着路灯的光,看向自己右手指关节处。白天在审讯室蹭到的那点暗红色痕迹,依然顽固地附着在那里。他用力搓了搓,颜色似乎淡了些,但并未完全消失。那是什么陈启明挣扎时溅出的血还是…那邪异母蛊残留的分泌物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就在这时,他腕上的个人终端发出轻微的震动提示音。赵敏的头像跳了出来,旁边是一行简短的加密信息：
林队,系统自动推送。新案,滨江公园,身份不明的男性死者。初步扫描…心脏区域有异常空洞。已封锁现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