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女帝身边的小侍卫,每天在心里疯狂吐槽。
苏倾凰这个暴君,批奏折就像在画王八!
刺客来了她居然自己冲这届保镖太难了!
直到那天遇刺,我扑倒她时心想:这腰真细啊,死了怪可惜。
女帝突然捏住我的脸:朕也觉得可惜。
后来敌国送来绝世美男,我内心尖叫:快跑!那是间谍!
女帝当场笑喷:拖下去砍了,太丑了。
大旱三年,群臣跪求祭天,我暗骂:求雨不如挖渠引水啊。
她甩开龙袍:都去给朕挖渠!
某夜她醉酒压住我:陈默,你的心吵得朕睡不着。
我惊恐万分:陛下,臣…臣闭嘴!
她笑得花枝乱颤:朕准你吵一辈子。
引言:
苏倾凰是大夏的女帝。
龙椅冰冷,冠冕沉重。
她习惯了孤独与猜忌。
直到那天晚上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那是属于她身边小侍卫的一个声音。。
一个在她脑海里炸响的声音。
从此,威严的女帝陛下,笑容渐渐失控……
01
夜风带着御花园残花的甜腻,撞进长乐宫。
那烛火在那里跳动着,映照出女帝苏倾凰低垂的眉眼,她将朱笔悬在奏折的上方,很长时间都没有落下。
我在那柱子投下的阴影里面笔直地站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鼻子,鼻子又好像在观察着内心,可我这内心却如同那开了锅正在沸腾的水一样。
【啧,又卡壳了】
【这奏折是烫手还是咋的】
【批个‘阅’字有那么难】
【磨蹭快一炷香了!】
【知道的您是在批奏折。】
【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在画王八呢!】
我连眼皮都不敢稍微抬动一下,女帝的侧脸处在那摇曳烛光里,线条冷硬得好似被刀仔细削过一般。
威严,深不可测。
她手中的朱笔终于动了。
笔尖落到纸上的时候并没有进行批阅工作,手腕轻轻转动之后朱砂在奏章空白的地方真就勾出了个小王八。
线条圆润,憨态可掬。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
【陛下您认真的】
【真画王八啊!】
【这…这算御批】
【明天礼部侍郎看见不得当场气死】
我使劲地强行绷住自己的脸皮,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地抽搐着。
女帝把手中的笔轻轻放下,用指尖点了点那个墨迹还没干的小王八。
嘴角似乎……往上弯了一下
极快,快得像烛火的跳动。
她抬眼,目光扫过大殿。
我立刻垂首,屏住呼吸。
那目光冷冰冰的,带着审视。
最终落在我这边。
我心脏猛地一缩。
【看我干嘛】
【陛下您别看我啊!】
【我脸上又没王八!】
【完了完了,该不会发现我在心里笑话她吧】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苏倾凰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
哒。哒。哒。
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陈默。她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
臣在!我一个激灵,上前一步。
你站那儿,她下巴微抬,指向殿内更靠近灯火的位置,亮些。
是!我依言挪动脚步。
【搞什么】
【嫌柱子后面太暗】
【还是觉得我站阴影里像刺客】
【陛下心思真难猜…】
我站定在新位置,灯火烤着脸颊。
殿外,更漏声悠长。
夜更深了。
突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寂静!
数点寒芒穿透窗纸,直射御座!
目标,正是凝神看奏折的苏倾凰!
太快了!
【刺客!】
我脑子嗡地一声,身体比念头更快!
几乎是本能,我猛地朝御座扑去!
陛下小心!
我吼出声,身体重重撞向苏倾凰。
想将她扑离原位。
同时,眼角余光瞥见寒芒已至面门!
是淬毒的弩箭!
完了!
千钧一发!
苏倾凰动了。
她根本没看我扑来的方向。
手腕一翻,案上那柄装饰用的玉如意已在她手中。
叮!叮!叮!
脆响连成一片。
玉如意化作一片残影。
精准无比地将射来的毒箭全部击飞!
箭矢四散跌落。
她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
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点尘埃。
而我,因为扑得太猛……
噗通!
结结实实摔在了她脚边的金砖地上。
摔了个五体投地。
脸贴着冰凉的地砖。
【……靠!】
【白扑了】
【这身手…这身手用得着我救】
【这届保镖太难当了!】
【刺客来了老板自己上】
【显得我好多余!】
【陛下您这么能打,早说啊!】
【我这老腰……嘶……疼!】
我趴在地上,一时有点懵。
殿外瞬间响起金吾卫的厉喝和兵刃交击声。
刺客被发现了。
混乱的厮杀声传来。
殿内却死寂一片。
苏倾凰垂眸。
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丢人丢大发了!】
【赶紧起来!】
【陛下您别这么看我…瘆得慌…】
【腰…我的腰好像真扭了…】
【这暴君…坑死人不偿命…】
【不过…】
我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刚才扑过去时,手臂似乎擦过了什么。
很软。
带着淡淡的、冷冽的香气。
【…刚才好像…碰到陛下的腰了】
【真细啊…】
【这么细的腰…】
【要是刚才真被毒箭射中…】
【死了怪可惜的…】
这念头像不受控制的野草,在我心里疯长。
完全没注意到,头顶那道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苏倾凰看着我。
我趴在她脚边,姿势狼狈。
她没说话。
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金吾卫统领的脚步声在殿外急促响起。
陛下!刺客已尽数伏诛!臣……
统领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殿内诡异的一幕。
女帝站着。
小侍卫趴着。
气氛…难以形容。
苏倾凰终于动了。
她没理会外面的统领。
反而缓缓弯下腰。
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带着常年握笔和握剑留下的薄茧。
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迫使我抬起沾了灰的脸。
被迫对上她的视线。
她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心悸。
那双凤眸深不见底,清晰地映出我惊恐放大的瞳孔。
她凑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我的鼻尖。
红唇微启,吐出一句话。
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朕也觉得……
她的指尖在我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眼神里,竟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戏谑的笑意。
…死了怪可惜的。
02
我的下巴还捏在女帝手里。
冰凉,带着薄茧的触感。
像被蛇信子舔过。
那句死了怪可惜的在脑子里疯狂回响。
撞得我天旋地转。
【她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
【我明明没说出来啊!】
【见鬼了!绝对见鬼了!】
【完了完了完了……】
【诽谤君上…还是当面…】
【够砍一百次头了!】
【陛下您听我狡辩…啊不解释!】
我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脸色大概像刷了层白垩。
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苏倾凰松开了手。
指尖残留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
脸上那点戏谑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我的幻觉。
起来。她声音平淡无波。
谢…谢陛下。我声音发颤,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膝盖还在发软。
金吾卫统领还跪在殿门口,头埋得极低。
大气不敢出。
拖下去,查。苏倾凰只说了三个字。
目光甚至没扫向殿外。
遵旨!统领如蒙大赦,立刻挥手。
几个侍卫迅速进来,麻利地将地上的毒箭和刺客尸体拖走。
殿内很快恢复原样。
除了空气里残留的淡淡血腥味。
还有我擂鼓般的心跳。
【查刺客】
【不该先查查我吗陛下】
【我脑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您到底听见多少啊!】
【给个痛快吧…】
苏倾凰坐回龙椅。
她没再看奏折。
也没看我。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案上那只刚画好的、墨迹已干的小王八。
哒。哒。哒。
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尖上。
死寂。
漫长的死寂。
煎熬。
我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砖缝里。
【完了,秋后算账了。】
【暴君在考虑怎么处死我吧】
【凌迟炮烙还是五马分尸】
【我能不能申请留个全尸…】
【爹娘,儿子不孝啊…】
就在我内心疯狂给自己写遗书时。
苏倾凰终于再次开口。
陈默。
臣…臣在!我一个哆嗦。
今日之事,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护驾有功。
【啊】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护驾有功】
【我扑过去摔了个狗吃屎也算功】
【陛下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还是说…这是反话】
【先给颗甜枣,再当头一棒】
苏倾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她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想要何赏赐她放下茶盏,目光淡淡落在我身上。
【赏赐】
【别别别!】
【无功不受禄!】
【受禄死得快!】
【我就想安安稳稳活着…】
我扑通又跪下。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臣…臣只是本能反应,不敢居功!
能护卫陛下,已是臣天大的福分!
不敢奢求赏赐!
我头磕得邦邦响。
【只要您忘了我脑子里那些话…】
【让我倒贴俸禄都行!】
【求求了…】
苏倾凰没说话。
手指依旧点着那只小王八。
过了好一会儿。
嗯。她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
退下吧。
是!谢陛下!我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
弓着腰,倒退着往外走。
后背全是冷汗。
快到殿门时。
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
明日当值,站朕近些。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近些!】
【还近!】
【今天都近出人命了!】
【陛下您到底想干嘛啊】
【嫌我命长】
【还是…还想听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敢回头。
喉咙发干。
臣…遵旨。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慌慌张张如同逃命一般退出了长乐宫,夜晚凉飕飕的风拂过汗湿的后背让人感觉透心凉。
我靠着冰冷的宫墙,大口喘气。
心有余悸。
【伴君如伴虎…】
【古人诚不欺我…】
【这日子…没法过了!】
03
第二天的时候,那阳光特别刺眼让人难受,我咬着牙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进气氛凝重的宣政殿。
满朝朱紫,肃立两旁。
空气当中只有那压抑的呼吸声在弥漫。
女帝苏倾凰高高地坐在华丽的龙椅之上。
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她大半神情。
只看到线条紧绷的下颌。
气压低得好像都能直接拧出水来。
我按照昨晚接到的旨意站到御座侧下方位置
比平时近了至少五步!
这个位置,连她冕旒玉珠的轻微晃动都看得清。
【要命的位置…】
【感觉呼吸都是罪过…】
【陛下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
【谁又惹这暴君了】
兵部尚书,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臣,正颤巍巍地出列。
他手里捧着一卷染血的布帛。
陛下!老尚书声音悲愤,北境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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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戎再度叩边!连破我三座边镇!
守将…守将张猛殉国!
这是…张将军临终血书!
他高高举起那染血的布帛。
老泪纵横。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狄戎又来了】
【这帮狼崽子!】
【张猛将军…唉,可惜了…】
【血书】
【写的啥】
我忍不住伸长脖子偷瞄。
苏倾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冰冷彻骨。
念。
一个内侍小跑下去,接过血书,展开。
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念道:
臣张猛泣血顿首:北疆告急!狄戎凶顽,铁蹄如蝗!边城破,百姓泣血!臣力战至此,身被十余创,恐难再见天颜!唯恨不能多斩贼酋!臣死不足惜!恳请陛下速发天兵!荡平狄虏!复我河山!否则…否则……
内侍的声音哽咽住,念不下去了。
血书末尾,是几个力透布背、几乎碎裂的大字:
否则,国门危矣!社稷危矣!!!
最后一个矣字,拖出长长的、绝望的血痕。
殿内死寂。
落针可闻。
沉重的悲愤和恐慌弥漫开来。
几个老臣已经用袖子掩面,低声啜泣。
苏倾凰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缓缓握紧。
指节发白。
玉珠后她的目光,锐利如冰锥。
扫过满朝文武。
诸卿,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北境糜烂至此,谁人可往
谁能为朕,荡平狄虏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无人应声。
死一般的沉默。
武将队列,几个平日里嗓门最大的将军,此刻都深深低着头。
恨不得把脑袋缩进朝服里。
【怂了】
【平时争权夺利一个比一个凶。】
【真见血就都成鹌鹑了】
【张猛将军的血白流了】
【这帮废物!】
我内心一阵火起。
苏倾凰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站的位置。
【看我干嘛】
【我又不会打仗!】
【不过…】
我盯着那染血的书帛,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冒出来。
【狄戎这打法…】
【看着气势汹汹,连破三镇…】
【但仔细想想,都是小边镇,易攻难守。】
【张将军的边军主力…好像没伤筋动骨】
【狄戎主力…现在在哪儿】
【该不会是…】
【声东击西!】
【故意在北境闹这么大动静…】
【吸引我们主力过去…】
【然后…】
【他们真正的目标…】
【难道是…防守空虚的…西境粮仓!】
这念头一起,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卧槽!】
【真有可能!】
【这帮狼崽子玩阴的!】
【西境粮仓要是被端了…】
【前线大军吃什么】
【整个北境防线都得崩!】
【得赶紧提醒…】
我猛地抬头,差点脱口而出。
却正对上玉珠后,苏倾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她正看着我。
眼神极其复杂。
有震惊,有锐利,还有一丝…极力压制的了然
我的心跳骤停。
【完了!】
【又忘了!她能听见!】
【我这张破脑子!】
【陛下该不会以为我在妖言惑众吧】
【死定了…这次真死定了…】
我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抽自己两下。
苏倾凰却移开了目光。
重新看向满朝沉默的文武。
她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哒…哒…哒…
节奏平稳。
看来,她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朕的满朝武将,竟无一人敢应战
武将队列的头,垂得更低了。
兵部尚书老泪纵横:陛下!非是将士畏死!实乃狄戎此次来势诡异!其主力动向不明!仓促调兵,恐…恐中调虎离山之计啊!
【哟呵】
【老尚书有点东西啊!】
【居然也看出不对劲了】
【不过…】
【他好像还没想到西境】
【只看出是调虎离山…方向还没摸准】
【急死个人!】
我内心疯狂吐槽。
苏倾凰的手指,敲击扶手的节奏,微不可察地快了一瞬。
她沉默片刻。
既如此…她声音拖长。
满朝文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传旨。
令镇北侯宇文烈,率本部五万精锐,即刻开拔!
驰援北境!
务必,将狄戎给朕挡在国门之外!
夺回失地!不得有误!
旨意一下。
武将队列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将领猛地出列。
正是镇北侯宇文烈。
他声如洪钟: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不斩尽狄虏,誓不还朝!
声震殿宇。
【镇北侯】
【宇文烈】
【他…他行吗】
【打仗倒是把好手,够猛。】
【但就是…太莽了!】
【典型的直肠子!一点就炸!】
【狄戎要是真玩调虎离山…】
【把他这头猛虎调去北境啃骨头…】
【那西境…】
【谁来守!】
【陛下您三思啊!】
我内心急得直跳脚。
苏倾凰却仿佛没听见我的心声。
她看着宇文烈,语气稍缓。
宇文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
粮草辎重,兵部需全力保障,不得延误。
兵部尚书连忙躬身:臣遵旨!
退朝。苏倾凰起身。
冕旒玉珠晃动,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恭送陛下——!
群臣山呼。
我跟着内侍,亦步亦趋地随女帝离开宣政殿。
刚转入后殿回廊。
前方龙行虎步的女帝,脚步忽然一顿。
她猛地抬手,扶住了旁边的朱漆廊柱。
肩膀微微抖动。
陛下贴身女官惊呼上前。
苏倾凰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她别靠近。
她低着头。
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怎么了】
【气急攻心】
【还是刚才憋太狠,内伤了】
【我就说不能硬憋…】
【看吧,憋出毛病来了!】
【暴君也是人呐…】
我内心嘀咕。
苏倾凰扶着廊柱,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痛苦。
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
嘴角用力地向上扯着。
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拼命忍住不笑。
眼角甚至……有点湿润
她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巨大的愉悦和……亢奋
陈默。
臣在。我赶紧应声。
随朕去御书房。她声音有点不稳,似乎还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音。
是。
我满心狐疑地跟上。
【去御书房】
【又要批奏折画王八了】
【还是…要收拾我了】
【刚才在朝堂上,我脑子里可没少骂人…】
【尤其骂了那个莽夫宇文烈…】
【她肯定听见了…】
苏倾凰走得很快。
脚步竟有些轻快。
到了御书房门口。
她屏退所有内侍宫女。
只留我一人。
厚重的殿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倾凰径直走到巨大的舆图前。
那是大夏与周边诸国的疆域图。
她背对着我,肩膀又开始微微耸动。
然后。
噗嗤——
一声清晰无比的、压抑不住的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响起。
像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
我浑身汗毛倒竖。
【笑了!】
【陛下她…她居然笑了!】
【在这种时候!】
【北境告急!张猛殉国!她居然笑!】
【疯了!】
【还是…被我气疯了!】
我惊恐地看着她的背影。
苏倾凰猛地转过身。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只有一片冰寒。
眼神锐利如刀。
直直刺向我。
陈默!
臣…臣在!我腿一软。
刚才朝堂之上,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你说宇文烈…是莽夫
完了!
秋后算账来了!
我扑通跪下。
陛下息怒!臣…臣一时失言!罪该万死!
【我就知道!】
【听见了!她果然听见了!】
【宇文烈是陛下的心腹爱将啊!】
【我骂他是莽夫…】
【这不是找死吗!】
苏倾凰停在我面前。
居高临下。
失言她声音带着冷意。
在你心里,宇文烈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不堪重任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挑。
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这…这让我怎么说】
【说实话那更找死!】
【说假话她能听见啊!】
【横竖都是死…】
我心一横,豁出去了!
陛下明鉴!我硬着头皮。
宇文将军勇冠三军,忠义无双!
实乃国之柱石!
嘴上慷慨激昂。
心里却在哀嚎:
【勇是够勇!莽也是真莽啊陛下!】
【您让他去北境硬碰硬没问题!】
【可万一狄戎真玩阴的,主力绕道偷袭西境粮仓…】
【他这脑子…能反应过来吗!】
【西境守将是谁来着好像是个靠祖宗荫庇的草包】
【完了完了…粮仓要完!】
我内心一片灰暗。
苏倾凰盯着我。
看了很久。
久到我后背的冷汗都浸透了里衣。
就在我以为她要下令把我拖出去砍了的时候。
她突然又开口了。
声音平静无波。
传朕密旨。
八百里加急。
送至西境都督府。
我一愣,茫然抬头。
她已转身,走向御案。
提笔,蘸墨。
在明黄的特制绢帛上,飞快书写。
字迹铁画银钩,杀气凛然。
着令西境都督周显,即刻起,所辖三州九府所有驻军,进入最高战备!
粮仓重地,增兵三倍!日夜巡防,不得懈怠!
若有狄戎游骑靠近百里之内,无需请命,立斩!
凡玩忽职守者,延误军情者,动摇军心者……
她笔锋一顿,重重落下。
斩立决!诛三族!
写完,她拿起旁边小巧的金印,狠狠摁下。
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速去!她将密旨卷起,塞入一个特制的铜管,火漆密封。
递给早已候在门外的暗卫统领。
是!暗卫统领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苏倾凰这才缓缓坐回龙椅。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脸上,竟再次浮现出那种极力压抑的、古怪的笑意。
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我。
眼神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陈默。
臣…臣在。我声音发飘。
你今日…她拖长了调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站得不错。
她说完,终于忍不住。
抬起宽大的龙袍袖子,掩住了嘴。
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压抑的、闷闷的笑声从袖子后面断断续续传出。
噗…呵呵…呵…
在空旷死寂的御书房里。
格外清晰。
格外瘆人。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
彻底傻了。
【站得不错】
【就这】
【陛下她…】
【真的…】
【疯了吧!】
04
北境战火未熄。
朝堂气氛依旧紧绷。
女帝苏倾凰高坐龙椅,面沉如水。
处理完紧急军务。
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
陛下…南诏国使团…已至馆驿。
其王子…亲临。
并…并献上绝世珍宝…及…及…
他吞吞吐吐,老脸发红。
及什么苏倾凰声音冰冷。
及…其国第一美男,洛尘公子…侍奉陛下…
礼部尚书声音越来越小。
殿内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偷偷抬眼。
瞄向御座。
【啥玩意儿】
【美男计!】
【南诏国脑子进水了】
【给暴君送男人】
【嫌命长】
我内心疯狂吐槽。
苏倾凰没说话。
指尖在龙椅扶手上点了点。
宣。她只吐出一个字。
很快。
殿门大开。
南诏使团鱼贯而入。
为首一人,锦袍玉带,气度雍容。
正是南诏王子。
他身后。
跟着一位白衣男子。
身姿颀长,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尤其那双桃花眼。
顾盼间,流光溢彩。
瞬间吸引了大殿所有目光。
【卧槽!】
【真特么帅!】
【这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南诏王子恭敬行礼。
南诏王子段玉,参见大夏女帝陛下!
特献上鄙国至宝,及…洛尘公子。
望陛下笑纳。
他拍了拍手。
侍从抬上数个沉重宝箱。
珠光宝气,晃人眼目。
洛尘公子上前一步。
微微躬身。
声音清越,带着奇异的韵律。
洛尘,见过陛下。
他抬眼。
目光直直望向御座上的苏倾凰。
眼波流转,深情款款。
【嘶…这眼神…】
【搁现代绝对影帝!】
【陛下…该不会真被迷惑吧】
【毕竟…确实帅得惨绝人寰…】
我有点紧张。
苏倾凰的目光。
淡淡扫过那些珍宝。
最终落在洛尘脸上。
毫无波澜。
王子有心了。她声音平淡。
段玉王子脸上露出喜色。
洛尘的唇角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成了】
【暴君也难过美男关】
【不是吧…】
【等等!】
【这洛尘…不对劲!】
【他右手小指…为什么一直微微蜷着】
【那姿势…】
【太眼熟了!】
【像…像暗卫营教过的…】
【南诏秘谍的接头暗号!】
【卧槽!间谍!】
【绝对是间谍!】
【陛下!快跑!危险!】
我内心警铃大作,疯狂尖叫!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苏倾凰端坐不动。
她甚至端起茶盏。
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
目光再次落在洛尘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
上下打量。
看得洛尘脸上的笑容都更自信了几分。
然后。
女帝陛下红唇轻启。
清晰无比地吐出三个字。
太丑了。
噗——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啥!】
【太…太丑!】
【陛下您认真的!】
【您审美是镶钻了吗!】
满朝文武。
连同南诏王子段玉。
全都目瞪口呆。
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洛尘脸上那抹自信的笑容。
瞬间僵住。
裂开。
变得极其扭曲。
苏倾凰仿佛没看见。
她挥了挥手。
像拂去一粒尘埃。
语气随意得如同在讨论天气。
拖下去。
砍了。
碍眼。
轰!
整个宣政殿炸了!
南诏王子段玉脸色煞白。
陛…陛下!您…您说什么
洛尘公子乃我南诏第一美男!您…
苏倾凰眼皮都没抬。
第一美男
她嗤笑一声。
就这
你们南诏…
她目光扫过段玉惊恐的脸。
是没人了吗
拖走。
金吾卫如狼似虎扑上去。
架住呆若木鸡的洛尘。
不!陛下!陛下饶命!洛尘终于反应过来,凄厉尖叫。
王子!王子救我!
段玉浑身发抖,想说什么。
对上苏倾凰冰冷刺骨的眼神。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尘被拖出大殿。
惨叫声戛然而止。
殿外传来沉闷的声响。
殿内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噤若寒蝉。
南诏使团面无人色。
苏倾凰懒洋洋地靠回龙椅。
王子。
段玉一个激灵。
陛…陛下…
回去告诉你父王。
苏倾凰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想送礼,送点实在的。
粮草,军械,马匹。
朕不嫌多。
再送这些…
她顿了顿。
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花里胡哨的废物…
来一个。
朕砍一个。
听清楚了吗
段玉噗通跪下,汗如雨下。
听…听清楚了!陛下!
滚吧。
是!是!谢陛下!谢陛下!段玉连滚爬爬,带着魂飞魄散的使团仓惶退下。
大殿再次恢复寂静。
苏倾凰的目光。
慢悠悠地。
扫过我站的位置。
嘴角。
似乎极其轻微地。
向上弯了一下。
快得像错觉。
【……】
【陛下…您砍人的理由…】
【真是清新脱俗…】
【不过…砍得好!】
【间谍就该死!】
【就是…可惜那张脸了…】
我内心复杂。
苏倾凰突然开口。
陈默。
臣在!我一个激灵。
你觉得,她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朕砍得对吗
【这死亡问题!】
【怎么答!】
我头皮发麻。
陛下英明神武!洞察秋毫!此等心怀叵测之徒,死有余辜!
我赶紧拍马屁。
心里却在嘀咕:
【对是对…】
【但您说人家丑…】
【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了】
【虽然确实是间谍…】
苏倾凰轻轻哦了一声。
尾音拖长。
你觉得…
他不丑
她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审视。
【又来!】
【陛下您饶了我吧!】
【这让我怎么答!】
【说不丑您刚砍了人家!】
【说丑良心痛啊!】
我冷汗直流。
臣…臣觉得…我结结巴巴。
苏倾凰却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
是那种…真的忍俊不禁的笑。
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行了。
她摆摆手。
站好你的岗。
脑子里…
她顿了顿。
瞥了我一眼。
…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
【她果然能听见!】
【连我觉得可惜那张脸都听见了!】
【完了…】
【伴君如伴虎…】
【古人诚不欺我…】
05
北境战事胶着。
宇文烈将军勇猛,挡住了狄戎主力。
但坏消息接踵而至。
大旱。
持续三年的大旱,愈演愈烈。
赤地千里。
河流干涸。
农田龟裂。
饿殍遍野的流言,不断传入宫中。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钦天监监正,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颤巍巍出列。
陛下!他声音悲怆。
天降大旱,乃…乃天罚啊!
皆因…皆因陛下登基以来…
他不敢说下去。
扑通跪下。
臣斗胆!恳请陛下…下罪己诏!
并亲登天坛,焚香祭天!
祈降甘霖!
以慰苍天!以安万民!
他重重磕头。
额角瞬间青紫。
臣等附议!
恳请陛下下罪己诏!祭天求雨!
呼啦啦。
文官队列跪倒一大片。
个个神情悲戚。
仿佛天塌地陷。
武将队列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罪己诏】
【祭天求雨】
【扯淡呢!】
【天不下雨,关陛下什么事】
【这帮老顽固!】
【就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引水!】
我内心疯狂吐槽。
苏倾凰端坐龙椅。
冕旒玉珠遮面。
看不清表情。
但放在扶手上的手。
指节捏得发白。
显然在极力压抑怒火。
罪己诏她声音冰冷。
朕何罪之有
钦天监监正抬起头,老泪纵横。
陛下!天象示警!民心惶惶啊!
再不下雨…恐…恐生大变!
社稷危矣!
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
请陛下…下诏祭天吧!
他再次重重磕头。
额头渗出血迹。
请陛下下诏祭天!
群臣山呼,声震殿宇。
【祭天有个屁用!】
【能求来雨,我名字倒着写!】
【三年大旱,是气候问题!】
【光靠拜老天爷】
【不如省点香火钱,组织人力!】
【去挖渠!】
【把南边大江的水引过来!】
【虽然工程浩大…】
【但这才是长久之计!】
【总比跪着求老天爷强!】
【这帮蠢货!】
我气得在心里直骂。
苏倾凰沉默了。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群臣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
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女帝在暴怒边缘。
她缓缓站起身。
冕旒玉珠晃动。
好。
她只吐出一个字。
声音听不出喜怒。
群臣一愣,随即狂喜。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啊!
钦天监监正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陛下仁德!感天动地!必降甘霖!
【卧槽】
【陛下您…您真信了】
【要去求雨!】
【不是吧!】
【您这么英明神武!】
【怎么也信这套!】
我内心一片哀嚎,失望透顶。
苏倾凰抬手。
示意欢呼停止。
既然诸卿都认为…
她声音平静。
求雨…是当务之急。
那好。
她话锋陡然一转。
传旨!
即日起!
凡我大夏五品以上官员!
无论文武!
有一个算一个!
都给朕…
她猛地甩开宽大的龙袍袖摆。
指向殿外。
仿佛指向那看不见的、干涸的土地。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拿起锄头!
去给朕——
挖!渠!
最后两个字。
如同惊雷!
炸响在死寂的宣政殿!
炸得所有跪地的大臣!
集体石化!
目瞪口呆!
钦天监监正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愕。
陛…陛下您…您说什么
挖…挖渠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倾凰冷冷俯视着他。
耳朵聋了
朕说,挖渠!
引南江之水!
解北地之旱!
听懂了吗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呆若木鸡的大臣。
求雨
朕也准了。
钦天监监正!
你!
带着你的人!
去天坛!
给朕好好求!
求不来雨…
她声音森寒。
你们…
就跪死在那里!
现在!
都给朕滚出去!
挖!渠!
谁若偷懒…
她顿了顿。
吐出两个字。
斩首。
轰!
群臣彻底懵了。
连滚爬爬地退出大殿。
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大殿瞬间空旷。
只剩下我和苏倾凰。
她缓缓坐回龙椅。
似乎有些疲惫。
抬手揉了揉眉心。
【挖…挖渠!】
【陛下!您…您太帅了!】
【啊啊啊!就该这样!】
【求雨不如挖渠!】
【实干兴邦!】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
我内心激动得疯狂呐喊。
恨不得跳起来。
苏倾凰放下手。
目光幽幽地。
落在我身上。
嘴角。
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极力压制的古怪笑意。
陈默。
臣在!我声音洪亮。
你很激动她挑眉。
【废话!能不激动吗!】
【陛下您这操作太神了!】
我赶紧收敛表情。
臣…臣是为陛下圣明决策而欣喜!
为万民有幸而激动!
苏倾凰轻哼一声。
油嘴滑舌。
站近些。
替朕研墨。
是!我赶紧上前。
心跳如鼓。
【陛下…】
【您是不是…】
【又听见了】
我偷偷瞄她。
她已铺开新的奏折。
朱笔悬停。
侧脸在光影里。
线条似乎…
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06
御书房。
灯火通明。
苏倾凰还在批阅奏章。
堆积如山。
她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色。
我站在一旁。
安静研墨。
【都三更天了…】
【还不睡】
【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这暴君…也太拼了…】
【奏折是批不完的…】
【身体才是本钱啊…】
【唉…】
我内心叹气。
苏倾凰放下朱笔。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酒。她低声吩咐。
贴身女官立刻奉上一只白玉酒壶。
和一只小巧的酒杯。
她自斟自饮。
一杯又一杯。
动作很快。
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烦躁。
【别喝了…】
【空腹喝烈酒…伤胃…】
【明天又该头疼了…】
【怎么劝啊…】
【伴君如伴虎…】
我内心焦急,却不敢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
很快。
一壶酒见了底。
苏倾凰白皙的脸上。
染上醉人的酡红。
眼神也开始迷离。
失去了平日的锐利和冰冷。
她支着额头。
手指无意识地在奏折上画圈。
陈默…她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和慵懒。
臣在。我赶紧应声。
你…她抬起头。
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过来。
是。我小心上前两步。
她忽然伸出手。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
带着灼人的温度!
【!】
我吓了一跳。
陛下
她用力一拽!
我猝不及防!
整个人被她拽得向前踉跄!
扑倒在宽大的御案上!
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陛…陛下!臣该死!我惊慌失措。
想爬起来。
苏倾凰却俯身压了下来!
带着浓烈的酒气。
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她双手撑在御案边。
将我困在她和冰冷的案面之间。
那张绝美又带着醉意的脸。
离我极近。
近到能看清她长睫的颤动。
近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拂过我的脸颊。
痒痒的。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极限!
血液全冲上了头顶!
【要死了要死了!】
【陛下您喝醉了!】
【快醒醒!】
【我是陈默啊!您的小侍卫!】
【不是您的妃子!】
【完了完了…酒后乱性…】
【千古奇冤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
拼命想往后缩。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案面。
退无可退。
苏倾凰迷离的凤眸。
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看了很久。
眼神复杂。
有探究,有困惑,还有一种…
深深的疲惫和…依赖
她忽然开口。
声音很轻。
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
委屈
陈默…
你的心…
她伸出手指。
冰凉的指尖。
猝不及防地。
点在我的心口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侍卫服。
好吵…
她的指尖,似乎能感受到我心脏狂乱的跳动。
砰砰!砰砰!
吵得朕…
她蹙起秀眉,像在抱怨。
…睡不着。
轰!
我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万朵烟花!
一片空白!
【她听见了!】
【她真的能听见!】
【一直都能听见!】
【那些吐槽…那些腹诽…】
【她全都知道!】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我!
比任何一次刺杀都更可怕!
秘密被揭穿的恐惧!
让我浑身冰冷!
陛…陛下!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臣…臣该死!
臣…臣闭嘴!
臣这就滚!绝不吵着陛下!
我用尽全身力气。
想推开她。
想逃离这要命的境地!
苏倾凰却纹丝不动。
她看着我惊恐万状的脸。
看着我煞白的嘴唇。
看着我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忽然。
她笑了。
不是冷笑。
不是讥笑。
是那种…真真正正、毫无负担的、开怀的笑。
如同冰河解冻。
如同春回大地。
眉眼弯弯。
红唇扬起灿烂的弧度。
甚至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笑声清越。
带着醉后的慵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
畅快
呵…呵呵呵…
她笑得花枝乱颤。
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压得我喘不过气。
发间的步摇流苏。
扫过我的脸颊。
痒得钻心。
闭嘴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
眼波流转。
带着醉人的水光和浓浓的戏谑。
低头。
凑近我的耳朵。
温热的、带着酒香的气息。
喷洒在我敏感的耳廓上。
说出的话。
却像一道惊雷!
劈开了我所有的恐惧和侥幸!
朕…
准你吵一辈子。
小侍卫。
话音落下。
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头一歪。
整个人软软地。
彻底压在了我身上。
带着滚烫的温度。
和清冽的酒香。
沉沉睡去。
呼吸均匀。
我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御案上。
身上压着大夏最尊贵的女帝。
脑子里。
反反复复。
只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
【准你吵一辈子…】
【一辈子…】
殿外。
月光如水。
夜风微凉。
更漏声。
滴答。
滴答。
像我的心跳。
久久。
无法平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