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闺蜜林薇薇,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就盯上了我爸。
那晚她穿着真丝吊带睡裙,端着红酒溜进我爸书房,声音又软又媚,
叔叔,您这么成功又儒雅,阿姨根本配不上您。让我陪您吧,我想给您生个孩子。
十年闺蜜情,我以为她只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半年后,我妈回娘家照顾外婆,林薇薇借口帮忙照顾叔叔直接搬了进来。
我回家拿东西时,林薇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红润,得意地抚摸着小腹。
家庭医生刚走,他说,林薇薇怀孕三个月了,我爸为了她亲自下厨学煲汤,烫伤了手。
林薇薇抓住我的手,假惺惺地叹气,三个月前阿姨不在,叔叔应酬喝多了,我照顾他……就一次,谁知道就……
放心,我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好姐妹,不会动摇你的位置。
我爸突然从厨房出来,红着眼眶对我哀求,囡囡,爸知道对不起你妈,但薇薇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
林薇薇看着我,语气恳切,囡囡,你最善良了,孩子是无辜的……
我盯着他们,忽然笑了。
爸,要么让她滚。
要么,我和我妈走。
不走！我爸红着眼睛抓住我,但薇薇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得对她负责。
后来,林薇薇生了对双胞胎,家里上下喜气洋洋。
我默默摘下脖子上的家传玉坠,拨通了一个尘封的号码,哥,你说的事,我答应你。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
囡囡,欢迎回家。
1
我站在婴儿房门口,手指冰凉。
透过门缝,看到我爸和我奶奶一人抱着一个婴儿,脸上是久违的、对着我妈和我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就连平时总嫌弃林薇薇土气的奶奶,此刻也正用我从未见过的慈祥神情,小心翼翼地逗弄着怀里的婴儿,嘴角咧到了耳根。
多讽刺啊。他们看起来,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林薇薇抬头看见我,表情一僵,囡囡,你肯回来了......
我没应声。
奶奶斜眼扫过来,声音刻薄,还知道回来这半年在你妈娘家呆着,清净够了
回来就好。我爸打着圆场,眼睛却黏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正好赶上孩子满月,你这个当姐姐的,总该有点表示。
奶奶脸色缓和了些,孩子还没起大名呢,你爸和你薇薇阿姨正愁呢。你放心,只要安安分分,这个家永远有你一份。
我麻木地点点头,好。
等他们抱着孩子去晒太阳,林薇薇的手机响了。她看我一眼,扭着腰走出去接电话。
婴儿房里只剩我和我爸。
他红光满面,穿着林薇薇给他新买的名牌家居服,手腕上戴着我妈省吃俭用想给他换却一直没舍得买的新表,哪还看得出半点当初那个老实顾家男人的影子。
看来这半年,他过得相当滋润。
囡囡,他小心翼翼地叫我,爸知道委屈你了,你要怨就怨爸,别怪薇薇。她也不容易,怀着孩子还总念叨你,你房间她每天都让人打扫……
爸。我冷冷看着他,你不用替她说话。当年她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是谁收留她住家里是谁把她当亲妹妹她倒好,惦记上自己闺蜜的爸。
爸,你心里真的觉得,她搬进来只是‘一次意外’
他被我戳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突然,他抓起一个孩子就往我怀里塞。
那团温热的奶香味让我浑身僵硬。
可下一秒,孩子突然从我怀中滑落,重重摔在厚地毯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刺耳的哭声中,林薇薇尖叫着冲进来一把推开我。
我踉跄着后退,看着她心疼地抱起孩子。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控诉,虽然没有说话,却仿佛已经说尽了一切。
我爸在一旁声音哽咽,薇薇,我只是想让囡囡抱抱孩子亲近亲近,谁知道她……
2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刺耳,囡囡,我知道你恨我,但孩子有什么错你明天就搬去你妈那儿住吧！等你想通了再回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回来,如今更是简单,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所有属于我的痕迹。
我坐在空荡荡的小公寓里,从天黑到天亮。
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林薇薇是我大学最好的闺蜜,毕业后工作不顺,是我求着我妈让她暂时住进我家客房。我妈心善,待她如亲生女儿。
那天晚上,她穿着几乎透明的睡衣溜进我爸书房。第二天,她哭着跟我忏悔：囡囡,我喝多了走错房间！叔叔也喝多了！就一次！我发誓！我已经跟你爸说清楚了,拿了点钱我就搬走！
我信了。
可没多久,我妈回老家照顾病重外婆,她打着照顾叔叔的旗号又住了回来。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呢
后来我妈回来,家里爆发大战。林薇薇晕倒,查出怀孕三个月,是我爸的种。
救命稻草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爸再也甩不开她了。
我爸跪在我妈面前痛哭流涕,我妈哭着问我怎么办。
爸,要么她滚。
要么,我和我妈走。
我不走！我爸红着眼睛抓住我,但薇薇怀着我的孩子,我必须对她负责……
他既不愿意放林薇薇走,也不愿意我们母女离开。
所以我跟我妈走了,回了外婆家。直到林薇薇生下孩子,奶奶打电话勒令我必须回来认亲。
我摸出手机,在黑暗里发出那条早就该发的消息。
妈,我们和他断绝关系吧。
不到十分钟,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爸冲进来,头发凌乱,囡囡！我不同意断绝关系！你永远是我女儿！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轻叹了口气,算了吧,爸,我累了。
我说过薇薇和孩子永远不会取代你和你妈！他急得声音都在发抖。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林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音量大的刺耳,老公！孩子摔了一下受了惊吓,发烧了,医生说可能要进ICU！
我爸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手机,最终艰难地开口,
囡囡,孩子……孩子病了,我得去看看……
我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
这就是我的父亲啊,连断绝关系都要排在林薇薇和孩子后面。
3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快去吧,孩子需要你。
他匆匆离去,带起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冰冷刺骨。
我独自坐在黑暗中,泪水无声滑落。
我知道,他或许永远不会和林薇薇领证,但他会一次次被叫走。
这样的父亲,如果不彻底断绝,我还能忍受多久呢一辈子
心脏传来熟悉的憋闷绞痛。
打开朋友圈,林薇薇晒着我爸日夜守在保温箱旁的照片。照片里他憔悴焦虑的样子,是我妈生病时都未曾见过的。
我找律师拟好声明,彻底放弃父亲那边的财产继承权。
律师惊讶地问,柳小姐,柳先生知道您的决定吗
我淡淡一笑,他现在没空管这些。看着律师眼中闪过的了然,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回到小公寓,这套我妈用私房钱买的小房子,是我们母女最后的避风港。
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到了一张泛黄的合影,背面是我爸的笔迹：囡囡宝贝,爸爸永远爱你和妈妈,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泪水砸在纸上,心脏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重重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手机铃声刺耳地响着。
柳如烟！你到底想怎样！我爸的怒吼从听筒传来,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叫我。
薇薇已经够委屈了！我都说过多少遍,她和孩子不会影响你！你为什么要发那些恶毒的短信诅咒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说孩子是野种！
我苦笑。
他甚至不问一句是不是我发的,就定了我的罪。
说完了吗我平静地问。
他愣了几秒,下周日孩子满月宴,你必须来。别再闹了,好吗
好。
挂断电话,我望着窗外的夜色。
满月宴那天,我一身素色衣服到场。
亲戚们投来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而会场中央,林薇薇一身昂贵的礼服,抱着孩子,像真正的女主人。
奶奶催促我,去抱抱弟弟妹妹吧。
我爸将一个孩子递给我,低声道,囡囡,短信的事爸不追究了。等过了今天,我会给你妈一大笔补偿。咱们家现在有后了,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施舍,我的心狠狠一疼。当年我妈为了生我伤了身体无法再孕,他曾抱着我说有我就够了。
如今,一切都变了。
突然,我怀中的孩子剧烈咳嗽,小脸憋得通红。
孩子怎么了！有人尖叫。
4
林薇薇突然扑过来,声音尖利,如烟！你要恨就恨我！别害孩子！
啪！奶奶的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我眼前一黑摔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嘴里泛起血腥味。
我爸下意识伸手扶我。
孩子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奶,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老公！林薇薇凄厉地哭喊着扑过来,硬生生挤进我们之间,宝宝不行了！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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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手猛地一僵。
我看着他眼中的一丝犹豫瞬间被惊慌取代,最终慢慢松开了扶住我的手,转身抱起了吐奶的孩子。
医院的走廊冰冷刺骨。我像个游魂般站在那里,早就准备好的断绝关系声明从口袋滑落,掉在了地上。
奶奶眼尖,弯腰捡起,粗暴地扔回到了我身上。
她刻薄的脸上满是厌恶,这些年柳家哪点亏待你了嗯你爸供你吃穿上学！现在你连弟弟妹妹都要害
既然你这么想撇清关系,那就赶紧滚！别赖着不走！
我沉默地捡起了地上的纸张。
我爸从急诊室出来,眼睛通红,孩子呛奶,没事了。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得陌生,如烟,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
我颤抖着递出声明,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瞳孔猛地收缩,你确定
我累了。我强忍住眼睛的酸涩,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
好！好得很！他夺过声明狠狠签下名字,将笔摔在地上,如你所愿！
回到曾经的家里拿最后一点东西,保姆张姨慌慌张张地迎上来,大小姐！您怎么……她看着我红肿的脸和凌乱的头发,声音哽住了。
我环顾四周,我的钢琴不见了,墙上的全家福消失了,连我收藏的动漫手办都无影无踪。
张姨搓着手,支支吾吾,林小姐说……说孩子怕吵,怕磕碰,就让收起来了……
门突然开了。
我爸带着林薇薇走进来。
林薇薇惊讶道,如烟,你怎么来了那语气,仿佛她才是女主人。
我的东西呢我声音发抖,看向我爸。
我爸冷笑一声,你都要断绝关系了,还管这些
林薇薇假惺惺地来拉我的手,如烟,叔叔他也是为了孩子好,怕那些旧东西有细菌……
别碰我！我猛地甩开她。
她惊呼一声,踉跄着往后倒去。
我爸眼疾手快扶住她,紧张地问,没事吧肚子疼不疼
我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果断转身离去。
即使听到身后我爸在喊我,也没有回头。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
外面大雨倾盆而下。
我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阴暗的小巷。
柳如烟是吧有人花钱让我们教训你。黄毛狞笑着逼近,这柳家的大小姐,长得细皮嫩肉的,弟兄们！今天给我把她的脸划花！看她还怎么傲！
我下意识拨通我爸电话,那头传来他温柔的哄睡声,薇薇乖,头疼就睡吧,孩子我看着。
爸！救救我……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电话被无情挂断,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冰凉的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发苦。
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乖乖认命吧！
我死死闭上眼睛。
5
突然,几声闷响和惨叫在耳边炸开。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我颤抖着睁开眼,只见那几个混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呻吟。
我心有余悸地靠着墙滑坐在地,浑身瘫软。
巷子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雨水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沉默的黑衣人。他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洼里,步伐沉稳。
还能站起来吗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对上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眸,在雨夜中如寒星。
他唇角紧抿,带着几分冷厉,朝我伸出了手。
我认得他,是住我家隔壁的沈家哥哥,沈聿。他大我七岁,后来全家搬去了海外,听说生意做得很大。
他在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声有点复杂,都说他手段狠辣,不近女色。林薇薇曾酸溜溜地说：那个沈聿,冷得像个冰块,哪个女人受得了活该单身。
有一次宴会上,我远远见过他,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靠近。他拒绝了所有上前搭讪的名媛,独自坐在角落喝酒。林薇薇当时想过去套近乎,被他一个眼神冻在原地。从那以后,我对他的印象就是生人勿近。
我张了张嘴,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我,带着淡淡的雪松冷香,混合着雨水的气息。
再醒来时,我躺在一间低调奢华的卧室里。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床头柜上放着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偶,是我小时候喜欢的款式。
醒了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沈聿倚在门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哪还有传闻中冷面阎王的样子。
我恍惚间脱口而出,你这样穿……挺平易近人的。
他愣了一下,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那些人查到了,他走进来,随意地靠在窗边,身姿挺拔,
是林薇薇指使的。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手中的被子不自觉攥紧。
怎么他眉峰微挑,眼神锐利,真当我是个只会做生意的木头
第二天清晨,一队专业的医生围着我做检查。
沈聿站在窗边,声音平静无波,看你状态很差,叫了家里的医疗团队来看看。
当检查结果和心理评估报告出来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6
重度抑郁伴随焦虑,有自毁倾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柳如烟,这半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有些茫然,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治疗的过程漫长而痛苦。情绪崩溃时,沈聿总是沉默地坐在一旁,递上纸巾或温水。
这天我正在做心理疏导,手机突然震动,林薇薇的朋友圈更新了。
九宫格照片里,她穿着我妈的真丝睡袍躺在我爸妈的主卧大床上,最后一张特意拍了婴儿房和我的房间改造成的衣帽间,配文感谢某人腾地方,现在这里终于像个家了,我和老公宝宝的甜蜜小窝。
她的这条朋友圈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晚上我噩梦连连,浑身冷汗。
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草莓味的牛奶糖,甜味在舌尖缓缓化开。
甜吗黑暗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安定。
我沉沉睡去。
一个月后的清晨,他拿着最新的评估报告,眼神明亮了些,情况稳定好转了！
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微微皱着的衬衫,鼻子突然发酸,
你……一直守着我
嗯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空气突然安静。
向来冷峻的沈大总裁突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别开了脸。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我去换件衣服。
情绪渐渐平稳,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第一次有了胃口喝下一碗热粥。
房门再次打开,沈聿换了件清爽的休闲装走进来。他头发微湿,领口随意敞开,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我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心跳有些快。
我确定了一件事,他可能……有点关心我。
他看到我在喝粥,眼神柔和了些。
柳如烟,他目光专注,以后会好的。
他在床边坐下,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柳如烟,能不能,考虑留在我身边。
咳咳咳！我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
他立刻倾身过来轻拍我的背,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他低头看我时,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完了。我在心里叹气。当一个女人觉得男人可靠的时候,就是心动的开始。
你和柳家已经签了声明了……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郑重的请求,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说完他站起身,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不用急着回答。等你考虑好了,告诉我。这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
他刚走出去,我就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哥,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出声,
囡囡,欢迎回家。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走到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微敞的领口处,心跳越来越快。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明显顿住了,随即俯下身,宽厚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这个拥抱温暖而有力,直到我轻轻推他,我……我还有点喘不过气……
沈聿紧紧回握我的手,眼底有细碎的光芒闪动。
柳如烟,我很高兴。
我仿佛看到一座冰山,悄然融化了一角。
7
我爸最近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孩子没事了,可柳如烟彻底消失了。那天在医院她递出声明时的眼神,还有那句轻飘飘的断绝关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想,女儿应该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血缘是断不了的了。
他掏出手机,习惯性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让他心头一慌。微信头像变灰了,消息发出去,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如烟他喃喃自语,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父女这么多年,她再生气,也从没拉黑过他。
他开车来到女儿租住的小公寓,房东说,柳小姐她早就退租搬走了啊……
我爸踉跄着回到公司,财务那边,大小姐最近有没有支取过备用金
财务总监一脸茫然,大小姐她……她半年前就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声明,按规矩不能再动用公司资金了……
他眼前一黑,冲到财务室,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
这点账都算不清废物！柳总让我来管账,你们就这水平
我爸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谁
那女人立刻谄笑着凑过来,柳总,我是薇薇的表姐呀。
我爸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林薇薇确实提过要给乡下表姐安排个清闲工作。
我爸眼前发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滚！立刻滚！
那个表姐脸色煞白,连滚爬爬跑了。
回到家,林薇薇正悠闲地做着美容,两个保姆抱着孩子哼歌。
薇薇,你表姐怎么回事我爸烦躁地问道。
林薇薇立刻红了眼眶,老公,对不起,我这个表姐非缠着我给她找工作,不帮忙就撒泼打滚,我也是没办法……
我爸烦躁地摆摆手,行了,以后这种亲戚,少来往！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下意识捂住胸口。
他冲到了女儿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敲遍了朋友的门,都杳无音信。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站在女儿曾经的房间里,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突然,门铃响了。
快递员递来一个陈旧的音乐盒,是柳如烟十岁生日时他送的,打开会响起《致爱丽丝》。
他冲出门,打电话给了助理,大小姐去哪了！这么久不见人影都没人发现吗！！
助理战战兢兢,先生……大小姐签了声明后,我们就……就联系不上了啊！
找！把整个京市翻过来也要找到她！他对着电话怒吼。
很快有人送来一条在旧公寓附近捡到的手链。
我爸踉跄着后退两步,这是柳如烟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的定制手链,刻着她的名字缩写。
接下来的日子,他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图书馆、奶茶店、画室、她喜欢的书店……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日渐憔悴,镜中的自己胡子拉碴,双眼无神。公司文件堆积如山,他却无心处理。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女儿的空房间里,对着那个音乐盒发呆。
如烟。他对着空气呢喃,你到底在哪里……
有时候,他会突然惊醒,以为听到了女儿的笑声。可睁开眼,房间里只有死寂的黑暗。
他的手机屏幕永远停留在女儿的通讯页面,可拨出去的电话永远都是冰冷的提示音。
柳总,您该休息了。助理一次次担忧地劝道。
他却只是摆摆手,拿起车钥匙。
我再去找找,说不定今天就有消息了。
8
在沈聿的别墅里,日子平静而安稳。我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体重也慢慢恢复。
这天,我正在花园的玻璃花房里看书。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老婆子你轻点！别吓着孩子！
我就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小聿这座冰山化了。
我忍俊不禁,放下书,两位是在找我吗
一对气质雍容的老人略显尴尬地走进来。老太太嗔怪地拍打老先生,都怪你！
他们一左一右挨着我坐下,眼神慈爱地打量我。
真水灵啊,难怪我家那小子藏着掖着,那么多名媛都看不上……
老太太赶紧打断,丫头,别听他瞎说。小聿这孩子看着冷,其实心热着呢。
之前呢,我们看他都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急得天天给他安排相亲。结果他就故意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后来他才跟我们交底,说心里早就装了一个小姑娘,只是人家还小,他得等着……
正说着,沈聿大步流星走来,眉头微蹙,爷爷,奶奶,你们别打扰她休息。
两个老人相视一笑,瞧瞧,这就护上了！临走时还冲我促狭地眨眨眼。
沈聿有些无奈,抱歉,他们听说你在这,非要来看看。
他们……没说什么吧他难得露出一丝不自在。
我摇摇头,阳光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柳如烟,他忽然低声说,过几天有个慈善晚宴,你愿意陪我出席吗
我点头。
夜晚的游轮上,沈聿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气场强大,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我挽着他手臂时,余光瞥见隔壁一艘稍小的游艇上熟悉的身影,是我爸和林薇薇。
我蹙起眉头,正想转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如烟！
我爸不知何时冲上了甲板。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9
一旁的沈聿声音冷冽,谁放他上来的！
我爸冲到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如烟！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爸找你找得快疯了！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柳先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
他脸色刷地变白,如烟,你什么意思血缘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那份声明我签的时候是气昏头了！不作数！你快跟我回去！
沈聿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声音冰寒,柳先生,请自重。如烟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爸脸上血色褪尽,眼睛通红,他指向沈聿,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女儿藏起来了我要报警！
沈聿冷哼一声,藏你知不知道,柳如烟她差点被人毁容,而你呢身为她的父亲,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爸愣住,什么如烟,你怎么没……
他顿住,突然想起那次我打电话求救,他以为我又在闹。
他看向我,语气急切,如烟,对不起,当时薇薇不舒服,我以为你在闹脾气,我……
沈聿他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对你目的不纯。他就是想利用你来打击我！
够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爸还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林薇薇尖锐的哭喊,老公！保姆打电话说宝宝从床上掉下来了！快和我回家啊！
她冲过来拉我爸。
混乱中,我被林薇薇不小心撞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向船舷外倒去！
啊——！林薇薇自己尖叫着,却死死抓住了我爸的胳膊。
扑通！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
救命！如烟！我爸在船上嘶吼,想跳下来。
林薇薇却死死抱住他的腰,哭喊着：老公别跳！你不会水！孩子还需要你啊！快叫救援！
求生的本能让我挣扎,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模糊中,我看到我爸被林薇薇死死拖住,最终没有跳下来。
醒来时,沈聿守在床边,眼底布满血丝,下颚线绷得死紧。
病房外,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吵闹。
让开！她是我女儿！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旁边,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边两个保姆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
老公,回去吧,孩子吓到了……林薇薇假意劝说。
我爸一把推开她,滚开！我要见我女儿！
我坐起身,声音沙哑,让他们进来吧,吵。
我爸冲进来,满脸焦急和愧疚,如烟！你有没有事是爸不好！爸……
我茫然地看着他,
你是谁
10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一旁的医生适时解释道,病人之前有严重的抑郁病史,情绪受到巨大刺激,加上溺水缺氧,是有可能出现短暂失忆或认知障碍的情况。
抑郁！我爸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她什么时候抑郁的！
他转向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烟,我是爸爸啊！柳振国！你爸爸！
我歪着头,困惑地打量他,突然指着门口抱着孩子的林薇薇,既然你是我爸爸,那为什么……
她会抱着你的孩子
他脸上一下子血色尽失,变得极其难看。
他艰难开口,因为……因为一年半前,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她照顾我……就一次……就……
是我犯了错。
一次我夸张地瞪大眼睛,语气天真又残忍,柳先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就算第一次是意外,我掰着手指,眼神无辜,那第二次呢一年半前喝醉,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不到一岁……时间对不上呀。
沈聿适时补刀,语气平淡无波,看来柳先生酒后效力持久。
我爸的脸色难看至极,林薇薇在门口脸色发白,我、我只是去打扫……
大半夜穿着吊带去书房打扫我嗤笑一声,你们俩真是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我总结,眼神清澈又冷漠,所以,你不是我爸。我爸不会让别的女人穿着我妈的睡衣,睡在我妈的床上,还生两个孩子。
他,我指向沈聿,语气笃定,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我爸像是被重锤击中,连退了好几步,摇摇欲坠。
他忽然指着沈聿,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教唆如烟的对不对！你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你想让她彻底离开我！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沈聿正色道,眼神锐利如刀,柳振国,你疯了,也脏了心。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累了,想休息。
我爸和林薇薇被保镖请出了病房。
出院后,沈聿开始筹备我们的订婚仪式。
当我说出我愿意时,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握着戒指的手竟然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上我的手指,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爸后来找过我几次,沈聿每次都如临大敌。
怎么我故意逗他,怕我跟他走
他说,沈聿的声音有些紧绷,他可以放弃一切,和林薇薇断绝关系,把两个孩子送走,只要你肯回去认他。
脏了的人,我漫不经心地看着订婚宴的菜单,就像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也脏了手。
我爸在门外站到深夜,最终只能佝偻着背离开。
一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家,经过主卧虚掩的门,听见里面传来林薇薇的声音。
死鬼,轻点！别让人听见！林薇薇声音又软又媚。
怕什么老东西最近魂都丢了,天天往那个赔钱货那儿跑,哪还顾得上你竟然是她那个表姐夫的声音！
林薇薇的声音里满是怨恨,那个小贱人,上次安排的人去划她的脸,居然让沈家的人救了。她命怎么那么硬！
你不是挺能耐吗,都能想办法怀上老东西的孩子。快想想办法！要不,再给老东西下一次药让他彻底瘫了,家产不就都是你的了
两人调笑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爸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朝身后的保镖做了个手势。
一群保镖冲进了屋子,将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按在了地上。
林薇薇大声哭喊,老公！老公！我是被他强迫的……
一旁的男人啐了一口,呸！贱货！明明是你勾引老子！说你嫌老东西不行！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胳膊就被卸了。
林薇薇还想狡辩,被捂住了嘴,打晕拖走。
我爸把她和她表姐夫都送进了精神病院,让人好好照顾。
订婚那天,她在会场外哭喊尖叫,
如烟！我是你爸爸啊！你真的不要爸爸了吗！你真的不记得爸爸了吗！
我让人传话给他,你做的事情都超出了底线。也许以前的我爱你,会忍。但是现在的我,不可能会认。
会场内,沈聿为我戴上戒指。
会场外,我爸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后来听说他生意一落千丈,和林薇薇的那对双胞胎也因疏于管教不成器,他晚年孤寂潦倒。
而我和沈聿,拥有了一个像他一样英俊沉稳的儿子。
某个午后,我哄着儿子午睡时,沈聿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夫人当年那句‘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演技炉火纯青。
我笑而不语,望向窗外,那里再没有柳家的阴霾。
儿子咿咿呀呀地朝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