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被接回苏家那天,全城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养母优雅拭泪:晚晚别怕,我们永远爱你。
养父严肃表态:苏家不会亏待你。
而我看着刚做好的美甲,差点笑出声。
他们不知道,我早就等着这天。
当苏薇薇诬陷我推她下楼时,我慢条斯理调出监控。
妹妹,楼梯太窄,下次演戏换个宽敞地。
当父母试图用联姻榨干我最后价值时,我反手将苏薇薇的初恋送进公司。
爸,您挑的继承人...好像更喜欢薇薇呢。
最后我甩出二十本日记:妈,您当年毒死原配的方子,还记得吗
看着他们崩溃的脸,我拎起行李箱。
这场豪门游戏,我玩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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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真千金被接回苏家那天的清晨。
空气里飘着昂贵熏香与山雨欲来的压抑。
整座城市仿佛都在屏息凝神,等待一场盛大的戏剧开幕。
主角,自然是我这个鸠占鹊巢二十年的假千金,苏晚。
结局,在他们眼中早已注定——狼狈退场,声名扫地。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阴沉沉的。
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水的灰色绒布,裹住了整座城市。
花园里精心修剪过的玫瑰,在沉闷的风里微微晃动,鲜红的花瓣像凝固的血滴。
客厅里静得可怕。
只有昂贵的欧式古董座钟,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嗒、嗒声。
每一秒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名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养母林月如端坐在昂贵的丝绒沙发里,腰背挺得笔直,像一尊精心保养的玉雕。
她手里捏着一方小小的、绣着精致兰花的丝帕。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丝帕的边缘。
那动作轻柔得近乎神经质。
她抬起眼,看向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里的我。
那双总是透着温婉笑意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光,显得格外脆弱易碎。
晚晚,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带着一种安抚的腔调,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别怕。
她微微倾身,仿佛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妈妈的心头肉。
丝帕轻轻按了按她微红的眼角。
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位置。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更凝滞了几分。
那永远二字,在她柔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丝线。
养父苏明城坐在主位的沙发上。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端正,头发梳得油亮,每一根都服服帖帖。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目光沉沉地扫过我和林月如,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那眼神锐利、审视,带着属于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家,他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在喉间滚过,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不是忘恩负义的门户。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得更久,仿佛在掂量一件即将失去价值的物品。
你在这里长大,二十年。
该给你的,苏家不会亏待。
他微微颔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安心待着。
体面,对大家都好。
那体面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了下来。
是承诺,更是警告。
是安抚,更是划清界限的宣告。
林月如立刻附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是啊,晚晚,你爸爸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她的目光殷切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悲悯和期待。
期待我该有的反应。
恐慌不舍感激涕零
我微微垂下眼睫。
目光落在自己搭在膝头的手上。
新做的美甲。
透明的底油上,点缀着极细小的碎钻和贝母碎片。
在客厅昂贵水晶吊灯折射的冷光下,指尖流转着一种低调又奢华的光泽。
像散落的星辰碎片。
非常漂亮。
精心养护了二十年的手,白皙,细腻,没有一点瑕疵。
完美地契合着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林月如那带着哭腔的永远和苏明城冰冷的体面,还在耳边萦绕。
像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荒谬笑意,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了上来。
带着一种辛辣的、近乎报复性的快意。
我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
用那点细微的刺痛,强行压住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指甲的尖端,轻轻划过真皮沙发细腻的表面。
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他们不知道。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我,苏晚。
这二十年来,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等待这层华美、窒息、令人作呕的牢笼,自己打开大门的这一天。
窗外的乌云翻滚得更厉害了。
一道惨白的闪电,无声地撕裂了灰暗的天幕。
几秒钟后,沉闷的雷声,才隆隆地滚过天际。
像遥远战场的鼓点。
就在这时。
管家陈伯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那扇巨大的、雕花繁复的橡木门边。
他微微躬身。
那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
仿佛只是来报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客厅里虚伪的温情与沉重的压抑。
先生,夫人,大小姐…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极快地掠过,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然后,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三个字。
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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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人到了。
管家陈伯的声音像冰锥,刺穿了客厅里粘稠的假象。
林月如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泛出青白色。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脆弱悲悯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紧绷。
苏明城交叠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目光沉沉地投向门口的方向,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空气彻底凝固了。
连座钟的嗒嗒声都似乎被吸走了。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两名佣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光线骤然涌入,有些刺眼。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灰白的天光,出现在门口。
不高,有些单薄。
穿着一身明显与苏家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旧衣服。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痕迹。
一件普通的、看不出牌子的米色针织开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她站在那里,没有立刻走进来。
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个半旧的帆布旅行包。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泛白。
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视线,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灼热的力度,缓缓扫过这间巨大得令人眩晕的客厅。
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
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油画。
地上铺着的厚实华丽的波斯地毯。
每一件都流光溢彩,每一件都散发着金钱堆砌出的冰冷气息。
她的目光最终,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苏薇薇。
那个流落在外二十年,真正的苏家血脉。
那张脸,依稀能看出与林月如年轻时几分相似的轮廓。
但更多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不是温室花朵的娇嫩,而是野草般的倔强,带着被风霜打磨过的痕迹。
她的皮肤不算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
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
很大,很亮,眼尾微微上挑。
此刻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浓烈的情绪。
震惊,贪婪,怨恨…最后都沉淀为一种刻骨的、毫不掩饰的敌意。
像一头闯入了陌生领地、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兽。
她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那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挑衅,像实质的针,扎在皮肤上。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林月如已经站了起来。
她向前走了两步,又生生停住。
她看着苏薇薇,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喊她的名字,又似乎被那女孩眼中过于直白的恨意惊住了。
酝酿了二十年的愧疚和思念,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薇薇…林月如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拉苏薇薇。
苏薇薇的目光却像冰冷的刀锋,猛地从林月如伸出的手上刮过。
她没看林月如,也没看苏明城。
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回来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你拥有过的二十年,都该是我的。
苏明城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刻意调整过的温和:回来了就好。薇薇,这是你的家。
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晚晚,这是你妹妹,苏薇薇。
客厅里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佣人们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像探照灯。
林月如紧张地看着我。
苏明城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更浓。
苏薇薇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挑衅的、等着看好戏的弧度。
她们都在等着。
等着我这个假货,在真正的凤凰面前,该有的反应。
惊慌失措
强颜欢笑
卑微讨好
我缓缓站起身。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苏家二十年精心教养出来的优雅韵律。
我迎着苏薇薇那充满敌意和挑衅的目光,一步步走过去。
在她面前站定。
离得很近。
近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外面世界的尘土气息。
近到能看清她眼底那燃烧的火焰。
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标准得无懈可击,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眼底却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伸出手。
那只戴着昂贵钻戒、指甲完美无瑕的手,伸向了她。
薇薇妹妹,我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圆润冰冷的珠子,落在玉盘上。
欢迎回家。
苏薇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死死盯着我伸出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向我的脸。
她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勉强。
但她失败了。
我的笑容依旧完美,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眼中的火焰跳动得更厉害,愤怒混合着一种被轻视的羞恼。
她猛地抬手,带着一股狠劲,重重地拍开了我的手!
啪!
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炸开!
像一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林月如倒抽一口冷气,失声低呼:薇薇!
苏明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头紧锁。
佣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
苏薇薇的手掌因为用力拍打而泛红。
她挑衅地扬着下巴,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死死瞪着我。
仿佛在等着我的失态,等着我的愤怒,等着我在父母面前撕下那伪善的面具。
手背上传来清晰的刺痛感。
火辣辣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
白皙的手背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红色指痕。
有点刺眼。
我慢慢收回手。
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波动。
仿佛刚才被粗暴对待的不是我的手。
我只是轻轻拂了拂刚才被她碰到的手背。
动作优雅得像在弹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然后,我抬起眼,重新看向苏薇薇。
目光平静无波。
看来妹妹旅途劳顿,心情不太好。我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半点情绪,没关系,以后时间还长。
苏薇薇眼中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茫然和错愕。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林月如连忙上前,试图拉住苏薇薇的手腕,声音带着恳求:薇薇,别这样!晚晚姐姐是好意…
苏薇薇猛地甩开林月如的手,力道之大,让林月如踉跄了一下。
她不再看我,而是用一种混杂着委屈和愤怒的目光看向苏明城和林月如,声音尖锐地拔高:好意她占了我的位置二十年!你们现在告诉我她是好意!
她的控诉像一把刀,劈开了客厅里最后一点虚伪的平静。
苏明城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刚想开口训斥。
我轻轻抬手,理了理自己耳畔一丝不乱的碎发。
动作流畅自然。
爸,妈,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苏薇薇的尖利,妹妹刚回来,情绪激动是难免的。
我的目光扫过苏薇薇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又落回苏明城和林月如身上。
还是先让妹妹回房休息一下吧。
房间,我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丝,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想必妈妈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林月如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薇薇,妈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就在二楼,采光最好的那间!妈妈亲自布置的…
她说着,几乎是半推半拉地,想把苏薇薇带离这个火药味十足的现场。
苏薇薇被林月如拉着,脚步有些不情愿。
但她没有再激烈反抗。
只是在被拉走前,她猛地回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凶狠,怨毒,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决绝。
像一头记仇的幼狼。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林月如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苏薇薇拉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苏明城也走了过来,脸色依旧难看,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几个低眉顺眼的佣人。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苏薇薇身上那股陌生的尘土味,和她尖锐话语留下的回响。
我脸上的笑容,在她们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那一刻,终于缓缓褪去。
像潮水退去,露出冰冷坚硬的礁石。
我低下头,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几道红色的指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
有点疼。
我抬起另一只手,用修剪得圆润完美的指甲,在那些红痕上,轻轻地、用力地掐了一下。
更深的刺痛传来。
借着这股痛意,我死死压住了喉咙里那几乎要冲出来的、疯狂的大笑。
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期待已久的光芒,悄然划过。
终于。
好戏。
正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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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苏薇薇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覆盖了整个苏家。
表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她开始用一种近乎原始掠夺的方式,疯狂地、笨拙地抢夺着一切。
属于苏家大小姐的一切。
衣帽间里那些我穿过一次甚至没穿过的限量款衣物、包包、首饰,成了她首要的战场。
佣人们私下议论纷纷。
二小姐今天又让人把大小姐衣帽间的东西搬空了大半…
那件高定礼服,大小姐还没穿过呢,二小姐直接剪了吊牌…
听说因为一条手链,二小姐把梳妆台都砸了…
这些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小虫子,总会通过各种缝隙钻进我的耳朵。
我置若罔闻。
甚至,在她又一次气势汹汹地冲进我房间,试图搬走那套我最喜欢的珍珠首饰时,我只是懒懒地从书页上抬起眼。
喜欢我合上书,指尖轻轻敲了敲丝绒首饰盒,拿去吧。不过…
我看着她瞬间亮起又警惕起来的眼神,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提醒。
小心点。这套东西,是奶奶留下的念想。
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强装镇定,继续慢悠悠地说。
要是磕了碰了,爸爸…会心疼的。
苏薇薇的动作僵住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像被戳破的气球,抓起首饰盒,转身就走,脚步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我重新翻开书,指尖拂过书页,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抢走的,不过是我早已厌倦、甚至刻意留下的饵。
真正的陷阱,需要更鲜美的诱饵,才能引猎物上钩。
几天后。
一个沉闷的午后。
林月如为了营造姐妹情深的假象,强行拉着我和苏薇薇去城郊新开的一家高级画廊。
画廊空旷、冷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却毫无生气的枯山水。
空气里弥漫着颜料、松节油和金钱堆砌出的冰冷艺术气息。
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苏薇薇显得焦躁不安。
她对那些抽象扭曲、标价惊人的画作毫无兴趣,目光像困兽般四处逡巡。
她紧紧跟在林月如身边,眼神却时不时充满敌意地剜向我。
而我,则刻意落后几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一幅色彩极其浓烈、笔触狂放的油画。
仿佛沉浸在艺术的世界里。
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准的雷达,捕捉着苏薇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情绪变化。
林月如停在一幅描绘宁静湖泊的风景画前,试图对苏薇薇讲解着什么。
苏薇薇明显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再次瞟向我,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机会,稍纵即逝。
我脚步微动,不着痕迹地靠近了通往二楼休息区的旋转楼梯。
那楼梯设计感十足,台阶狭窄,金属扶手冰冷光滑。
我站在楼梯口附近,背对着她们,似乎在认真看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幅小画。
全身的感官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身后苏薇薇那越来越近、带着刻意沉重和怨气的脚步声。
来了。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靠近时带起的那股带着愤怒气息的风。
就在她即将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
我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向楼梯的方向,极其自然地、微微倾斜了一下。
幅度小到连衣角都未曾飘动。
仿佛只是重心不稳的一个微调。
下一秒。
啊——!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画廊死寂的空气!
紧接着是重物滚落台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砰!咚!哗啦——的混乱声响!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我猛地转身,脸上瞬间布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只见苏薇薇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摔在楼梯下方的平台上!
她蜷缩着身体,脸色煞白,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抱着自己的左小腿,痛苦地呻吟着。
脚踝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旁边散落着她那只昂贵的、刚从我衣帽间抢来的手袋。
画廊的工作人员和远处的保安都被惊动,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薇薇!我的薇薇!林月如尖叫着扑了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跪在苏薇薇身边,想去碰她又不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转头看向我,眼神充满了惊疑、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
晚晚!这…这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尖利。
苏薇薇猛地抬起头。
她脸上全是痛苦和泪水,混杂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疯狂快意。
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直直地、充满恨意地指向站在楼梯上方的我!
声音因为疼痛和激动而嘶哑尖锐,像砂纸摩擦:
是她!是她推我的!
苏晚!她恨我!她嫉妒我抢走了爸爸妈妈!她刚才故意把我推下楼梯!
她哭喊着,眼泪汹涌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想杀了我!她想摔死我!
字字泣血,句句控诉。
矛头,精准无比地指向了我。
整个画廊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唰地聚焦在我身上。
惊愕,怀疑,探究,还有幸灾乐祸…
林月如抱着苏薇薇,也抬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翻滚着震惊、痛心和一丝…动摇
苏薇薇还在哭诉,声音凄厉:妈!你看到了吗她容不下我!她容不下我这个真女儿!
她死死抓住林月如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报警!把她抓起来!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林月如的抽泣声,苏薇薇痛苦的呻吟和控诉,工作人员紧张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像一出荒诞又残酷的默剧。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在苏薇薇怨毒的眼神和林月如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我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脸上那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如同潮水般一点点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甚至,唇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我没有辩解。
没有愤怒。
甚至没有去看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苏薇薇一眼。
我只是慢条斯理地,从随身那个小巧精致的镶钻手包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优雅。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了几下。
解锁,调出一个应用。
然后,我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苏薇薇,扫过泪眼婆娑的林月如,扫过周围那些屏息凝神、等着看好戏的工作人员。
最后,我的视线,越过她们,落在了楼梯上方。
那里,靠近天花板的角落。
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一个微型广角监控摄像头,正闪烁着几乎看不见的、工作状态的微小红光。
我拿着手机,将屏幕缓缓转向林月如和苏薇薇的方向。
让她们能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正是刚才楼梯口发生的一切的实时回放。
高清,无声,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有力。
画面里:
我背对着楼梯,在欣赏墙上的画作。
苏薇薇带着一脸怨毒,气势汹汹地从后面快步走近。
就在她即将与我擦肩而过时。
我的身体,仅仅是极其轻微地、重心不稳般晃动了一下。
甚至没有碰到她的衣角。
而苏薇薇,在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和算计。
她猛地伸出自己的脚,以一种极其笨拙又刻意的姿势,狠狠绊在了楼梯边缘突起的金属装饰条上!
然后,伴随着她脸上瞬间转换的惊恐表情(表演痕迹明显),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带着一种夸张的、向前扑倒的姿势,重重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自己摔了下去!
整个滚落的过程,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没有推搡。
没有接触。
只有她自己精心设计、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画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的、画面里苏薇薇自己摔下去时发出的那声惊恐尖叫的回放。
格外刺耳。
林月如抱着苏薇薇的手,猛地僵住了。
她脸上的泪水凝固,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薇薇的哭诉声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痛苦、委屈、控诉,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那愚蠢又狠毒的举动。
血色唰地从她脸上褪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我平静地看着她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像欣赏一出绝妙的戏剧。
然后,我收回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回放停止。
那刺耳的尖叫声消失了。
我微微俯身,靠近地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苏薇薇。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
清晰地传入她因惊恐而失聪的耳朵里。
也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薇薇妹妹,
我的目光落在她那只扭曲肿胀的脚踝上,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遗憾。
楼梯太窄,摔着多疼啊。
我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加深,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下次…
想演戏的时候,记得换个宽敞点儿的地方。
安全第一,对吧
苏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眼睛一翻。
彻底晕死在了林月如的怀里。
林月如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抱紧女儿,再抬头看向我时,那眼神里,恐惧第一次压倒了所有的情绪。
像看着一个陌生的、冰冷的怪物。
我直起身。
不再看地上的混乱。
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眼神躲闪的工作人员。
然后,我优雅地转过身。
高跟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稳定、从容不迫的声响。
嗒。
嗒。
嗒。
一步一步。
离开了这个精心布置、却瞬间沦为笑柄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