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泽为了夺得皇位负了我们年少的约定,
求娶了宰相之女,而我被他流放西北,
她陪他历尽艰险,几次死里逃生,
世人皆知他们二人伉俪情深,可待他坐上龙椅后,
却以皇后之位接回我,
萧锦泽以为这是给我最好的补偿,
宰相之女更是嫉妒的发狂,
可是他们不知,我从不稀罕当什么皇后,
流放西北三年我早已变了心,
新婚夜里萧锦泽怒不可遏的看着我说道：
若非看在往昔情谊,残花败柳之身,我定要你性命。
自那之后他每一次醉酒都要来我的床塌发疯,却总在最后一步停下,
猩红着双眼问道：你在那奸夫的榻上也如同死鱼吗
我笑道：陛下,臣妾如鱼得水。
1
萧锦泽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满目怨念怒吼道：
告诉朕那奸夫到底是谁你到底在谁的榻上如鱼得水
他这副模样与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皇子判若两人,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来发疯了,
我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句话,
当年臣妾被流放西北,
护送之人皆是男子,走至西北要两月有余,
一路上少水少食,还要面对军爷们的鞭子,
臣妾的父亲已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臣妾若是想要活命总要付出些什么,
所以臣妾真的记不清都睡过谁的榻。
他听了我的话,险些站不住脚,
妍妍朕知道你怨朕,可是这些年朕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
当年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可你为何要这般糟践自己
我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厌恶,
当年明明是他亲手将我们太傅府推向深渊,
如今这副深情的模样装给谁看
而他口中的权宜之计便是诬陷我的父亲,让他成为人人口中的奸佞之臣
还是违背我们的年少约定,求娶宰相之女
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求皇上为他和温溪赐婚,
那年的京城异常的冷,我顾不得漫天的大雪,跑到他的府上问他为什么
而他却是迫不及待的想与我划清关系,
不耐烦的告诉我,当年的约定也不过是幼时的玩笑话罢了,
还同我说,温溪是这世间难得的才女,这世上哪个男人都会想娶她。
想到这里我轻蔑的看了一眼他,
萧锦泽,你既然娶了全天下男人都喜欢的女人,
那应该心满意足才是,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2
或许是我和萧锦泽昨夜的争吵声太大被宫里的有心人听了去,
第二日,温溪便来了凤仪宫,
她没有同我行礼,而是直接说道：
想不到,大启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曾经的太傅之女,竟会为了活命主动委身于数名男子身下。
她看着我,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嘲讽和不屑,
想来当初皇上念及旧情,封你为后时,
定未想到,你是这般低贱又没有气节的女子,
陛下定是厌恶极了你,我若是你,还不如去死。
温溪那般高高在上的看着我,
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矜贵的女子,
而我却是个这世间最低贱的娼妓,
可惜她忘了,我才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我是萧锦泽亲封的皇后娘娘,
我命宫人将她押下,跪我,掌嘴二十,
她没想过,我会敢动她,
毕竟萧锦泽能当上皇上,她有一半功劳,
更何况,世人都传他们伉俪情深,
而我却是个心怀叵测的插足女,
第一个巴掌下去,我抬起她的下颌,
按照礼制,你理应参拜我,尊我一声皇后娘娘
我看着她红肿的脸庞,只觉得无趣。
这宫里都是无趣的人无趣的事,
还不如让我在西北静静的看月亮。
3
萧锦泽来时,我正在作画,
画的是西北的月亮,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满是淡漠疏离,
和昨夜判若两人,他就是这样,
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除非喝醉了酒。
青岩,温溪是朕的发妻,
与朕同甘共苦过,还曾几次救过朕的性命,
即便你不喜欢她,也应尊重她,
毕竟这皇后之位本是她的。
即便你是皇后,你也不能欺辱她。
身为皇后,更应该知道祖宗家法不可随意乱用当作发泄。
你若是不知好歹,那朕就废了你的皇后之位。
他一进门就是一顿指责,明明是温溪先来招惹我的,他问都不问。
况且这皇后之位明明是他硬塞给我的,
如今却拿这来威胁我,显得我多么在意似的,
当年夺位之时,宰相的人死了多半,
剩下的这些朝廷官员大多是我父亲曾经的学生,
他为了收拢人心,为了给自已营造明君的形象,
才为我父亲洗清冤屈,封我为后,
不然这皇后之位哪轮得到我做
但也的确委屈了陪他出生入死的温溪。
萧锦泽看到我的画,讽刺道：
怎么这京城的风景,竟不如那西北的荒芜之地
想来你在西北那几年过的不错,如今才能这般怀念。
怎么,皇后可是记起心里念的是哪位男子
我不想同他讲话,而是直直的盯着那幅画,
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是啊,我当真怀念在西北的日子,
我想念我的小将军了,也不知他在西北过的好不好,
会不会像我思念他这般思念我
4
其实在流放的路上,我从未被官兵凌辱,
只是在走不动时挨了几鞭子受了些皮外伤,
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萧锦泽厌恶我,好离我远一点,
当年流放的队伍走至西北被一场龙卷风迷了方向,
队伍困在沙漠中已经两天,就在众人绝望之际,
远处有一位紫衣少年踏马而来,
身后是一群身穿黑甲的将士,
风沙迷眼看不清来者容貌,只听清朗的声音响起：
前方的军爷,可是押送从京城来的犯人。
正是,正是领头的官兵极力附和道。
待到少年下马走近,我竟心头一颤,
不顾被鞭打的风险,紧紧抱住少年哭诉道：
锦泽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般对我的。
少年身边的黑甲侍卫一头雾水道：
小将军,这犯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小将军旁人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他不是萧锦泽,我迅速的抽开双手,
细细看去,这少年竟与萧锦泽有七分相像,
我一阵惊呼,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后来我才知道,少年是西北大将军李承的独子李麟潇,
众人都唤他小将军,
李麟潇对我们太傅府里的人都十分照顾尤其是我,
他从不让我穿犯人的衣服,也不让我做下人的活
他给我置办很多身世家小姐的行头,
不知为何他对我的喜好十分明了,
不仅送我的那些首饰都是我喜欢的,
连吃食都是按我的喜好来送,可我从未告诉过他。
起初我并不想与他亲近,我已是戴罪之身,
便不应这般张扬反而引火上身,
李麟潇同萧锦泽一样,眉眼疏朗,轮廓分明,
天生的俊颜,而他又酷爱穿鲜衣,
即便站在男子成堆的军队里,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他身边的黑甲侍卫总是和我打趣的说道,
别的姑娘看见小将军都痴迷的走不动路,
可是青烟姑娘一看到小将军便恨不得跑回京城。
5
可是无论我怎么疏远李麟潇,他都会赖着脸皮来找我,
直到那天他拿着一束桑格花向我走来,
少年的剑眉英挺,微微勾起的嘴角总是透露着喜色,
衣袂随着他潇洒的步履摆动,这一刻我竟看得痴了,
原来他同萧锦泽又这般不相像,
萧锦泽长年都是板着一张脸,面若冰霜,
就连走路都是一板一眼,从不踏错半步。
李麟潇将花放到我的手上,温柔的说道：
青岩,桑格花是这荒漠里最美的花朵,
我们西北人都会将它送给最美的姑娘。
我自然的退后半步,将他的礼物还了回去,
小将军,青岩自幼长相平庸
如今又在这荒漠中风吹日晒自知配不上这桑格花,
还是请小将军将这花送给别人吧。
他听了我的话,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也没能接住,
娇嫩的花朵撒落在地上,旁边的黑甲侍卫抱怨道：
青烟姑娘你知不知道在这大荒漠里找到一朵花多难
而且又是这荒漠里最珍贵的格桑花
小将军硬是顶着烈日在外面找了五个时辰才找到这么一把,如今却被你扔在地上。
听到他的话,我真是气愤,这人什么眼神
明明是李麟潇没有接住,怎么在他眼里就变成是我扔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从没要求将军为我做什么事情,况且没事摘什么花呀。
说罢我便转身要走,却被李麟潇猛的拽了回来,
他默默的低下头看着满地的花朵,有些委屈的问道：
青烟,不是你说想见一见西北最美的花吗如今我摘来了你又为何不要了
这主仆两还真是病的不轻,一个眼神不好使,一个脑子不好使,
我躲李麟潇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让他摘花呢
我无奈道：将军,青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您是记错了,还请您放青烟离开。
他听了我的话,眼圈微红直接将我拽到了他的胸前,半个身子压向我
青烟,你竟真的把我忘了。
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里也泛起一阵愧疚,
虽然他脑子不太好使,白日说梦话,
但是毕竟他摘这些花吃了不少苦头,
我挣脱开他紧握的双手,弯下腰去将它们一一捡起,
将军,您送的这些花很漂亮青烟很喜欢。
他望着我,眼中仿佛有着千万种情绪,却淡淡的说道：喜欢就好。
6
自从那日之后,我便不再拒绝李麟潇的好意,
不知为何,或许是我不忍心看到他那双失望的眸子,
或许是我将他当作另一个萧锦泽,
一个爱笑,赤诚,总是哄着我萧锦泽,
西北向来民风开放,从不对女子有过多的束缚,
他总是牵着我的手,让我陪他去看那旷野的月亮,
或是带我骑马,驰骋在西北的大荒漠里,
我的耳边总会想起他爽朗的笑声,
他身上那炽热的爱意,是我在萧锦泽身上从未感受过的,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当初爱上的是这样的一个人该多好,
那日我们一同饮了西北的烈酒,
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只是那一个侧颜便像极了萧锦泽,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夜里的凉风吹的我头晕,
踉跄着连带着他一同倒在了金沙里,
细碎的吻在我的颈间落下,我看着那张相似的面容,
一声锦泽哥哥脱口而出,我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可我却翻身将要抽离的人压在身下,女孩独有的体香和酒香弥漫在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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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月光下,温凉的金沙身边流过,
白皙柔软的身体缠绕着他,炙热的体温烘红了他的脸,即便声声唤着锦泽哥哥,
他虽不愿为人替身,却也难敌这般的攻势,我再一次躺在他的胸膛下,
戈壁滩是那般的安静,只能听到两个灵魂相互交融时的喘息声,
身下的汗水是否早将金沙凝固,
这一夜是少女的伤心和少年的私心。
待我清醒时,李麟潇已经燃起了篝火,
他的脸颊被火焰映得那样的红,
我忍着下腹的疼痛,轻轻的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两人回眸间的对视,他微微垂下眼眸,躲闪着不再看我,
我又一次细细端详着他,
他真的同他不像,
他的眼角下有泪痣,而慕容宇没有,
他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总是噙着笑意,
而萧锦泽却常年都是那张宛如冰霜的脸,
我想若是早些遇到他该多好,是不是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李麟潇发现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眸子突然暗淡了下来,
青烟你究竟是在看我,还是透过我再看别人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的不做声,
篝火的火焰映在俩人的眸间,
少年的情丝总是那么轻易便被再次点燃,
青烟,你忘记我太久了他抓住我的手腕,
一个如热浪般的吻又将我揉进了这金沙当中,
听闻西北男子,粗犷,狂野,
这一次我领教了,脸红的人换成了我,连月亮都焕着红晕的光。
7
凤栖宫里,气压低的可怕,
萧锦泽又一次发疯了,只是这次他没有喝酒,
他撕碎了我的画,扯断了我一直戴在手上刻着桑格花的檀木串珠,
珠子散落在地上时,小将军的青丝也一缕缕的飘下,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过萧锦泽,
他弄坏了我和小将军唯一的信物,
萧锦泽你知不知道我这对你厌恶极了！
我红着眼眶将小将军的发丝一根根的捡起来,
萧锦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抢过我捡起的发丝直接扔进火盆里,
我不顾他的阻拦,将他推个踉跄,
徒手从火盆里捡出还未被烧掉的发丝,
他看着我这奋不顾身的样子,无数的情绪在他的眸间涌动,
是震撼,是痛苦,是不解,更是落寞,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
妍妍,你终究是爱上别人了。
说罢,他便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想这一次我的宫里总会清净了,萧锦泽再也不会来了。
可惜我猜错了,
从前萧锦泽除非喝醉了酒,不然几乎不踏进我宫门一步,
可是从那天起,他变了,
他几乎日日都要来到我的宫里,无论我对他多么冷淡,
他总是和我讲我们过去的事,企图唤回我的心意,
妍妍,你还记得吗,那年花灯会你扮成我的小厮让我偷偷带你出府,
一路上你看见女儿家卖的的东西,你便都要买,侍从手里拎了整整两筐,
当时我还打趣的说道,日后你若是嫁给我,那岂不是要花光我府里的银子。
我淡淡一笑是啊,所以那年你转头便娶了温溪。
萧锦泽面容一僵,顿时哑口无言。
他又说道：妍妍你看,这么多年朕一直戴着你绣给我的荷包,
当时你给朕绣荷包手上被针扎的都是伤口,
那时朕心里便想着今生今世都要戴着它。
我淡淡一笑：陛下臣妾记得您和温溪成亲时,腰间戴的不是这个荷包。
萧锦泽又一次哑口无言。
可他还是不放弃,他让下人端来一盒水晶糕,
妍妍朕记得你最爱吃承祥阁的水晶糕,这是朕今天特意出宫去买的。
这次我不想笑了,我无奈道：是啊陛下,当年臣妾最喜欢去承祥阁吃点心,
可是那天臣妾去承祥阁时,看见温溪窝在你的怀里,你喂她吃水晶糕,
自那之后臣妾看见承祥阁的东西便觉得无比恶心。
这一次,他也没在哑口无言,
而是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
妍妍,难道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吗,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锦泽哥哥
妍妍,我还记得当年你是那么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眼里心里都是我,
可是现在朕在你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的爱意。
妍妍,难道我们就回不到过去了吗妍妍当年都是朕的错,
朕真的想弥补你,朕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他,认真的说道：那陛下,您放我出宫好不好。
他的神色顿时暗了下去,今生今世你永远都是朕的人,
你我只能生同衾,死同穴。
妍妍你再给朕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啊！
他听到我的回答顿时面露喜色,紧紧的抱住了我,
只要陛下能让臣妾的父亲死而复生,
臣妾定会与陛下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听完我的话,他顿时又泄了气。
下人小心翼翼的过来和他说：
陛下,贵妃娘娘背上的伤又复发了,
刚才鸾玉宫人来报说娘娘的伤治了几回都不见好,还望陛下能去看望。
萧锦言有些心虚的看着我,
妍妍,朕去去就回。
我着实不想搭理他,却也不忘讽刺道：陛下当初娶贵妃娘娘时都没告知臣妾,如今去看望贵妃娘娘这等小事还有必要同臣妾说吗
第二日一早温溪春风得意的来到我宫里,
这次她学乖了,
她漫不经心的给我行了个礼,
然后扬着自己的下巴说道：皇后娘娘,陛下天天来你宫里又如何
还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叫他来看我他从来不与你同房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昨天皇上亲口和我说他厌恶的很,他不知道你究竟睡过几个男人。
而只有我才是唯一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的人。
我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好生无聊
无奈道：温溪那请你帮我转告陛下,你就和他说我是个千人骑万人踏的东西,
如果他嫌我脏就请把我关去冷宫,若是他嫌我矮眼,那就赐死我。
她被我这平淡的反应搞的不知所措,
我挥一挥手和宫人说道：快把这疯子给本宫拉出去。
8
西北军打了胜仗,大败燕国,
那天萧锦泽很高兴,他要为西北军庆贺,
李麟潇作为西北军的主将自是要来京接受封赏,
庆功宴上,李麟潇端坐在下面,
他同萧锦泽相似的面容惹得温溪也频频侧目
他还一如往昔那炙热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我浑身仿佛触电一般,
沉寂许久的心再一次缓缓的跳动起来,
好久不见,我的小将军,
直到萧锦泽一把握住我的手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和李麟潇本不应这般对视的,
即便再愚钝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和他有情,
更何况是萧锦泽呢
妍妍,你曾经看朕的眼神也是这般。
他握着我的手那般紧,仿佛他一旦松开,
我便会跑到李麟潇的怀抱里一样,
他玩味的看着李麟潇道：李爱卿,今日朕不仅为百姓感谢你们西北军打了胜仗,
击退了燕国的狼子野心,更是感谢你当年不忘朕的嘱托,
在西北时一直对朕的皇后多加照拂。
李麟潇毕恭毕敬的回道：陛下,击退燕国军队乃是西北军应做之事,
而臣对皇上的嘱托更是时刻铭记,皇后娘娘安好,臣…。
说话间他突然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似是在问我（妍妍,你好吗）
臣便不负陛下嘱托。
他抱拳时露出的桑格花手串那般显眼,
萧锦泽一眼便看到了,
李爱卿,你这手串当真别致,可否呈上来给朕一阅
李麟潇面露难色,
怎么,李爱卿这手串对你这般重要吗,朕连看一眼都不行
李麟潇无奈,只好将手串摘下给了公公,
萧锦泽,拿到手串直接用力一拽,
李麟潇喊道,皇上不要
珠子混着我的发丝飞落了下来,
周边的声音仿佛静止了一般只能听见嘀嗒嘀嗒珠子掉落的声音,
我和李麟潇双目相望,眼里浮起了泪花,
萧锦泽捡起我的发丝说道：不好意思啊,李爱卿朕刚才手劲大了些。
用发丝串珠子还真是妙想,想来咱们这赫赫战功的李将军是有了心上人,
告诉朕她是谁,朕为你们赐婚。
不明情况的群臣们在下面纷纷起哄,
李麟潇认真的看着萧锦泽说道：陛下,哪位女子都可以吗
我听了他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李麟潇不要犯傻啊。
萧锦泽的眸色愈发深沉,俨然有了怒气,
当然,李将军想娶妻任何人都可以,但是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人。
李麟潇沉默许久道：陛下臣的心上人已经死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萧锦泽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他装作惋惜道：
那朕岂不是弄坏了那女子留给你的念想
说话间他一直握着我的发丝,未曾想还给李麟潇,
这可叫朕如何是好不如朕为你选一位贵族女子
陛下,臣
萧锦泽根本不给李麟潇说话的机会,只是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朕记得江侯爷的女儿还未出嫁,不如朕就为你们二人赐婚,
皇后你觉得如何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怔住,
我看着在下面低头不语的李麟潇说道：
皇上,即是为李将军赐婚,还是要遵循将军的意愿。
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将军府和侯府的联姻,你理应多上心,
你觉得朕为他们二人赐婚可好
我瞪了一眼萧锦泽,小声说道：你发什么疯
可他并不理我,而是玩味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亲口说出为李麟潇赐婚的话,
好让李麟潇伤心,可我说不出口,我们一直僵持不下。
直到李麟潇说道：陛下臣听闻江侯爷的女儿性情温婉,样貌秀丽
臣觉得我们二人甚是般配,多谢皇上美意。
萧锦泽对这个结局仿佛不是很满意,面色甚是难看。
我实在受不了萧锦泽的阴阳怪气,直接甩开他的手起身走了。
9
我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闲逛,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如炬而我没有躲避,
我与他对望时,心仿佛有了着处,
我看着他笑着笑着,却有了泪花,
李麟潇毕恭毕敬的向我行礼,
皇后娘娘,西北一别你我多年未见,
臣一直惦念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安好
我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心里便揪着疼,
他变了,他变得成熟了,变得稳重了,
我压着眼底的泪花,回道：
本宫一直安好,只是甚是怀念在西北的时光,
本宫听闻将军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本宫也甚是惦念,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还望将军小心。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同心结放在了我的手上,
妍妍,当年你离开西北时这同心结我还未编好,
当时我总想着我们还有很多时光。
我握着那枚同心结,往昔的记忆汹涌而来,
我们也曾是拜过堂的夫妻,
我和李麟潇成亲时,因为我还是戴罪之身,
按照大启律法戴罪之人不可成亲,
所以我们只是在将军府里悄悄的拜了高堂,拜了天地,
喝了交杯酒,有了肌肤之亲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只是萧锦泽的一道圣旨,
我便不得不随着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回到京城,
我仍记得那一晚,我们紧紧相拥,
李麟潇哽咽的说道妍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是我和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迎亲的队伍若是未能接到我,那便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天子一怒,震慑九州,
太傅府的人和将军府的人都会为我们陪葬,
在那一片盛红的队伍里,
我小声对他说道：对不起,麟潇这一次换我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我轻轻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踏进了大红喜轿。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红色里,我的心无比的孤独和落寞。
娘娘,将军,陛下正找你们呢
萧锦泽身边的公公找来,打断了我们的寒暄,
我们不得不同他回去,
回到宴会上,只见得萧锦泽自饮自酌满是落寞,
他见我和李麟潇一起回来,眼眸猩红疯了似的将我拽了过来,
不顾群臣在场,
狠狠的吻着我,
这般强烈的占有欲,似是要将我碾碎,
我用尽全身力气却也推不开他,
直到,他发泄够了拽着我的手离开,
回眸时我见得李麟潇和温溪难看的脸色,
还有群臣惊诧的目光。
凤仪宫里,他将我一把甩在了榻上,
不顾我的挣扎,失控的意气攻占着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这一次他没有停在最后一步,而是强势的占有了我,
我好痛好痛,身体痛,心里更痛,
我不想同他圆房,一点都不想,
就连新婚夜里我都以我不是完璧之身拒绝了他,
我知道他心里介意的很,不然他不会每一次都停在最后,
可是今天,他又是发的什么疯
我推不开他,只能任他发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晃动的床帆才恢复平静,
他的头埋在我的身上,哑着嗓子哭,
妍妍,朕后悔了,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妍妍,你告诉朕,你爱上李麟潇是不是因为他和朕长得相像,
所以你把他当作朕的替身
萧锦泽,你错了,
你才是替身,那么多年是我认错了人。
10
我是什么时候记起的李麟潇,
其实我的记忆里一直有一个男孩,
可我总把他的影子安在萧锦泽的身上,
直到那天,李麟潇的母亲唤他小麒麟,
我那尘封的记忆才打开,
原来我同李麟潇在襁褓里的时就已经相识,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可是在我九岁那年李麟潇的父亲被任命为西北大将军,
他们便举家搬去了西北,临行前李麟潇哭哭啼啼的握着我的手说道：
对不起妍妍妹妹我要离开京城了,等我长大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可不要忘了我。
那时的我还不懂分别的意义,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麒麟你放心,本姑娘是不会忘记你的,
对了你可是答应要给我摘你们西北最美的桑格花送给我呢,你可别忘了哦。
可是谁能想到,他将格桑花送到我的面前时,我早已忘了他。
李麟潇走了没几日,我的父亲也升了官职成了太傅,
日日在宫里教皇子,有一日他带着我进宫我一眼就看到了萧锦泽,
可我却将他误认成了李麟潇,我好奇的走到他的身旁问道：
小麒麟,你这么快就回京城啦,那怎么不去找我呢
萧锦泽是个孤傲的性子,他并不理睬我,
我看他那副样子,很是生气,
那时我以为他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便哭哭啼啼的拍打着他,
待到父亲来时,萧锦泽已被我折磨的呆滞了,
父亲回到府里很是生气,
他说我认错了人,他说那是皇上的三皇子,不是小麒麟,
可是年幼的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我固执的和父亲争吵,我说他就是小麒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时,啪的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当时我便觉得头晕目眩,父亲很少动怒那天他真的吓到我了,
他怒斥我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会被杀头的,
年幼的我并不理解父亲的深意,而是被他吓的大病了一场,
烧了两天两夜,待我醒来时曾经的事情都忘了,
只是每一次看到萧锦泽时总是觉得莫名的亲切,
便日日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我见到李麟潇的母亲时,我才知道,
原来萧锦泽和李麟潇都长得像她,
原来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当初李将军远赴西北,
也是因为李麟潇和萧锦泽长得太过相像引来了太多的风言风语。
李麟潇的母亲一直是先皇心里的一道伤,
是先皇爱而不得的人,
先皇强娶她多年,也得不到她的心,
两个人苦苦的煎熬着,后来先皇妥协,
让她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留作念想,便放她离去,
萧锦泽自幼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关怀,
先皇对他也是若即若离,
宫里人见他没有母亲又不得圣宠,便总是欺负他,
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不择手段非要坐上皇位的原因,
他想让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倘若他没有连同温丞相诬陷我父亲,致使我父亲死在流放的路上,
而只是为了皇位娶了温溪,我想我不会这么怨恨他,他的确吃了太多的苦,
当年我父亲掌握了许多温丞相的罪证,想要告知先皇,
可是萧锦泽为了能借丞相之力登上皇位,
他们二人狼狈为奸,诬陷我父亲为官不洁,
可怜我父亲一生为官清廉遭遇诬陷竟一时急火攻心得了病,
流放路上不治身亡。
想来我父亲当了他那么多年师傅,教了他那么多礼法道义,
最后终究是错付了。
萧锦泽压在我的身上沉沉睡去,
我的衣襟上浸满了他的泪水,
我想或许他是真的爱我吧,只是这爱里掺杂了太多的算计,
肮脏的让我一点都不想要,
我偷偷的从怀里拿出那枚同心结,静静的看着,心里暗暗想着
麟潇,时隔三年我们才见上一面,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呢
我们可还有机会再见吗
11
自那日后,萧锦泽夜夜都要来我宫里,
每一次都是肆意的占有我,将我折磨的不成样子,
直到我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见得萧锦泽难得的面露喜色,
身边的宫人们也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您有喜了
我听到他们的话,真想再一次晕过去。
萧锦泽很是开心,毕竟他到现在都没有过一儿半女,
所以他对我这胎甚是珍重,
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为他生孩子,
谁会给自己厌恶的男子生孩子呢
我偷偷命亲信帮我弄来打胎药,
可是打胎药还未到我手里,就被萧锦泽发现了,
他走进我的宫里将那一包红花狠狠的摔在地上,
只是留下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颤,
你若是没能留下这个孩子,那朕就杀了李麟潇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他把我封在了凤栖宫,每日都有好吃好喝,
还有很多赏赐,只是他再未来看过我,
我想这一回,他终于是死心了。
温溪来看我时,她仍是趾高气昂,仍没有向我行礼,
她看着我隆起的肚子,说道：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只是当年为了替陛下挡刀,没能留住,
李青烟这胎你可要好好保住,
陛下说了你腹中的孩子将来要认我做母亲的。
想想都觉得可笑,皇后的孩子过继给贵妃,
李青烟你说这对你是赏是罚呢
我讥讽道：是啊,想想都觉得可笑,身为皇上发妻几次救皇上性命,
却只被封了个贵妃,温溪你说这对你是赏是罚呢
天底下竟还有你这么傻的女人,明明丈夫不爱她,却还要装的无比幸福。
温溪似是被我激怒了,她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皇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吧,
您心心念念的李将军已经…
说道这里,她便停下了,
已经什么告诉我,已经什么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疯狂大笑道已经死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
我听到她的话,整个人僵在那里,身体止不住的抖动,
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的小将军怎么会死了呢
他明明那么英勇神武,他还那么年轻。
温溪继续在我身后大笑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天底下哪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子,
更何况萧锦泽他是皇上。
自那日晚宴后,陛下便让他频频征战沙场,
西边打仗他去西边,北面打仗他去北面,
他即便深受重伤皇上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最后他身死力竭,倒在了燕国人的刀下。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顾宫人的阻拦冲出凤仪宫,我要找萧锦泽问个明白,
可是我刚刚跑出去,却觉得小腹剧痛,原来温溪她今日是来杀我的。
12
产婆和太医们在寝殿里忙的焦头烂额,
孩子生不出来,而我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使不上一点力气,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李麟潇向我走来,
只听他说,妍妍活下去好不好
我点头应着,好,好,可是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不要留下我自己
不会的妍妍,你,我,皇儿,我们三个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朕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听到他的话,我如梦初醒,我竟又将他认错了,
我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一股劲用下去只听得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陛下,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产婆在那兴奋的说道。
萧锦泽抱着孩子给我看,妍妍你看啊,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多可爱。
我看着那娇小的人儿,只觉得好生悲凉。
我从生下孩子那日起,就变了,
我装作不知道李麟潇的死讯,变得对萧锦泽百依百顺,
我总是谄媚的对他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他和皇儿,
最后萧锦泽不忍我们母子分离,终是没将皇儿抱给温溪,
萧锦泽日日来我宫里用餐,他政务繁忙时我还会亲自做些点心给他送去,
他说,他好喜欢现在的日子,有我有皇儿陪在他的身边,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
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一年,两年,到了第三年,他终于油尽灯枯,
我坐在他的榻边,精心的照顾他,
宫人都忍不住感慨,我对他真是用情至深,
萧锦言握着我的手说道：妍妍,我真的不甘心,
我还没看到皇儿长大,我还没和你一同白头,
为什么老天这么早就要了我的性命
我莞尔一笑,陛下臣妾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陛下滥杀无辜,
残害忠良,害死了我的父亲,害死了李麟潇,
所以臣妾便要替天行道,日日将毒下到送给你的点心里。
他听了我的话,突然青筋暴起,怒目圆睁,你究竟给朕吃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些煮熟的桑格花汁水,这桑格花是西北最美丽的花,
它那般艳丽必然是带了毒的,只是它毒性不强,
所以臣妾只好每天都给陛下吃一点,待到发现时,
您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解,就如现在这般。
他发疯似的说道：你竟为了李麟潇要杀了朕为什么李麟潇他什么都有
他一出生就能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宠爱,
而我什么都没有,那么多年只有你是真心爱朕,
可是后来他竟将你的心也夺走了,为什么,朕嫉妒他,嫉妒的发疯,
朕就是要杀了他,让他什么都没有。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恨意难以压制,陛下,有件事情您还不知道吧,
臣妾那几年之所以爱你,只是因为将你错认成了李麟潇。
你说什么突然一口鲜血从他空中喷出,
我轻轻擦拭着他嘴边的血迹,不顾他的挣扎将一碗桑格花汁灌进了他的嘴里。
萧锦泽死了,他终于死了,我终于替父亲和李麟潇报了仇,
可是我的心还是那般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我想我今生都不会再有着落了,
元成七年皇帝驾崩,我携幼子萧炎登基,改年号为念麟,
元溪和元丞相试图查明皇上的死因,
可我早有准备,他们忘了朝堂之上有一大半的人都曾是我父亲的学生,
我拿出当年我父亲收集的元丞相的罪证,呈现在百官面前,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元溪死前我去看过她,她早已没了当初的趾高气昂,
沧桑的不成样子,我抬起她的脸蛋说道：
你真可怜,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搭上了一辈子,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留你一命,
感谢你当初告诉我麟潇的死讯,即便你当初是想让我死在产床上的。
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道：终是我小瞧了你。
话罢,她便端起毒酒一饮而尽,恍惚间听到她在说：陛下,元溪来陪你了。
还真是执迷不悟,没关系我成全她,
我让他们生同衾
,死同穴,我不和她抢。
13
时隔多年,我再一次回到了西北,
这里的月亮还是那么好看,桑格花还是那么美,
身边的宫人说道：太后,陛下已经喜得龙子数月,
一直想让您回去看看呢。
我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你替我看看吧,对了你可记得我死了以后葬在哪里
奴婢一直记得呢,不和皇上葬在一起,洒在西北的边界上,守护着大启国,太后您还真是为了大启国尽心尽职。
我无奈笑了笑,我心里哪有什么大启国,
只是当年李麟潇同燕国一战时,
那该死的燕国人放了一场大火,
将士们连李麟潇的一块血肉都没找到,
想来他如孤魂野鬼在这里漂泊数年,
我定要来这陪陪他啊,我的小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