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举着DNA报告冲进我直播间时,我正插着价值六位数的天价兰花。
她对着镜头哭诉:鸠占鹊巢二十年,该把苏家千金位置还我了!
直播间瞬间炸锅,弹幕疯狂刷屏让我滚出苏家。
我慢条斯理剪掉兰花最后一片枯叶:偷税漏税三千万,诈骗粉丝两百万,你确定现在要身份
苏瑶脸色煞白后退,我笑着按下报警键。
苏家人跪求我放过妹妹,我甩出他们转移资产的证据:别急,牢房管够。
警察带走苏瑶时,我温柔递上创业计划书:监狱手工坊项目,等你出狱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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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花瓶里那株‘素冠荷鼎’的叶片,在镜头下舒展着近乎透明的脉络。
指尖拂过一片微卷的叶尖。
冰凉的触感。
直播间屏幕右下角的观看人数安静地跳动着,六位数。
弹幕区被各种惊叹和询问填满,一行行飞速刷过。
晚晚姐这盆兰草……嘶,不敢猜价。
这就是传说中的素冠荷鼎开眼了开眼了!
优雅,永不过时。
晚晚看看我!插花教程什么时候出
我微微倾身,拿起一旁银亮的园艺剪。
剪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闪。
目光落在兰花根部一片几乎难以察觉的枯黄老叶上。
指尖捏住叶柄。
剪刀的刃口精准地卡在叶柄与主茎连接处那最脆弱的节点。
正要施力。
砰——!
一声巨响,粗暴地撕裂了直播间的宁静。
工作室厚重的橡木门板被猛地撞开,狠狠拍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收音设备,发出刺耳的爆鸣。
直播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我捏着剪刀的手指一顿。
抬起眼。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堵住。
苏瑶。
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和委屈,像一头冲进了瓷器店的蛮牛。
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那双遗传了苏夫人七分相似的杏眼,此刻燃烧着赤裸裸的火焰,直勾勾地钉在我脸上,也钉在直播镜头上。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对折的纸。
边缘被她捏得发皱。
林晚!苏瑶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破音,穿透了直播间的背景音乐,你装什么岁月静好!
她猛地扬起手中的纸,几乎要戳到镜头前。
纸张哗啦一声展开。
白纸黑字,顶头几个加粗的印刷体异常醒目——DNA亲缘关系检测报告。
看清楚了吗苏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这份报告写得清清楚楚!我,苏瑶,才是苏家真正的血脉!
她另一只手用力拍打着报告,纸张发出脆响。
而你!林晚!她的指尖几乎要戳破屏幕,直指我的鼻尖,你不过是个冒牌货!一个鸠占鹊巢二十年的小偷!
眼泪适时地在她眼眶里聚集,迅速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转向镜头,瞬间换上了一副被全世界辜负的凄楚表情,带着哭腔控诉:
二十年啊……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家,我的人生……都被你偷走了!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猛地指向我面前那盆价值连城的‘素冠荷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看看!看看你手上摆弄的什么!六位数七位数这些钱!这些富贵!这些光环!哪一样不是吸着我的血得来的!
林晚!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快意,该结束了!把我的位置!把苏家千金的一切!还给我!
死寂。
直播间里,时间仿佛被苏瑶这石破天惊的一撞、一吼,按下了暂停键。
连背景音乐都识趣地哑了。
只有屏幕上,代表观看人数的数字,在短暂的凝滞后,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向上飙升。
七位数……并且还在跳动!
下一秒,沉寂的弹幕区如同被投入了滚烫岩浆的冰湖,轰然炸裂!
海啸般的文字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速度快到几乎无法辨认单条内容,只剩下无数感叹号和问号组成的狂暴浪潮。
卧槽
!!!!!!!!!!!!!!!
直播事故年度大瓜预定!!!
真千金复仇记现场版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DNA报告真的假的晚晚是假的
天呐!苏瑶好可怜!被偷了二十年人生!
林晚滚出来解释!偷别人的人生爽吗
豪门秘辛!刺激!打起来打起来!
我就说林晚气质不像真豪门!原来是鸠占鹊巢!
骗子!小偷!滚出苏家!
支持真千金苏瑶!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林晚滚出苏家的弹幕开始刷屏,夹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诅咒。
滚烫的、充满恶意的话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像无数双无形的手,隔着屏幕,试图将我撕碎。
苏瑶站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得意的、胜利在望的弧度。
她挑衅地看着我。
那眼神在说:看,林晚,你的世界,完了。
我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掠过她手中那份如同战旗般挥舞的报告。
掠过屏幕上汹涌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滔天恶意。
然后,落回了眼前。
落回那株被惊扰的‘素冠荷鼎’上。
那片刚才未能剪去的枯叶,边缘的焦黄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眼。
我重新捏住了银亮的园艺剪。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手腕稳定。
剪刀锋利的刃口,再次精准地卡在那片枯叶与主茎连接处。
轻轻一合。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工作室里,异常清晰。
那片枯黄的老叶,脱离了生命的母体,无声地飘落,掉在铺着白色鹅卵石的花盆底座上。
完成了这个被强行打断的动作。
我这才放下剪刀。
拿起旁边一块雪白的丝绒布,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从容,优雅,不见一丝慌乱。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人生的风暴,只是吹落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叶子。
我抬起眼。
看向门口僵住的苏瑶。
看向直播间那沸腾的、等待审判的屏幕。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
哦
我微微歪了歪头,眼神清澈无辜,像在讨论天气。
偷税漏税三千万,利用虚假人设诈骗粉丝集资两百万……
我顿了顿,看着苏瑶脸上那得意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骇人的惨白。
苏瑶小姐,
我的笑容加深,带着冰冷的甜意。
你确定,是现在,要这个‘苏家千金’的身份吗
**2**
空气。
凝固了。
像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琥珀。
把苏瑶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连同她眼中刚刚升腾起的、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的得意,一同死死地封存在里面。
她的瞳孔,在听到偷税漏税三千万时,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一种猝不及防被利刃刺穿心脏的剧痛和惊恐。
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僵硬地挂在脸上,如同一个拙劣的小丑油彩。
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钉在原地。
连呼吸都停滞了。
手里那份被她视作王炸的DNA报告,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指痉挛,纸张无声地滑落,飘向地面。
直播间。
前一秒还在疯狂刷屏、恨不得用口水将我淹没的弹幕,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真空。
紧接着,是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百倍的海啸!
!!!!!!!!!!!!!!!!!
偷税诈骗卧槽卧槽卧槽!
信息量爆炸!我人傻了!
三千万两百万苏瑶干的
反转惊天大反转
林晚说的是真的假的有证据吗
苏瑶脸都白了!这反应……不像假的啊!
细思极恐!真千金刚回来就搞这么大动作钱哪来的
我靠!难怪她急着回来抢位置!这是要苏家给她填窟窿
年度大戏!真·豪门·法制咖!
晚晚好刚!!!这气场绝了!
林晚滚出苏家的弹幕被彻底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问号、惊叹号和疯狂的猜测。
苏瑶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胜利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把脖子扭断。
不……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尖利的声音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嘶哑,林晚!你为了保住你的位置,你竟敢造谣污蔑我!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弯腰,想捡起地上那份DNA报告。
仿佛那薄薄几张纸,还能成为她的护身符。
我看着她狼狈的动作。
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更柔和了些。
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污蔑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天真的困惑。
然后,目光平静地转向直播镜头。
那里,无数双眼睛正屏息以待。
各位观众,我的声音清晰、稳定,如同播报一则平常的新闻,证据呢,当然有。
我微微侧过身。
动作优雅地,从身后那张宽大、光滑的胡桃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解锁。
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整个过程,不疾不徐,从容得如同在挑选下午茶的甜点。
然后,我抬起头。
目光再次落回面无人色的苏瑶身上。
三千万的税款,走的是你名下那家空壳艺术品代理公司‘瑶光文化’的账,分七次,通过境外皮包公司洗白,最终流入你在开曼群岛开设的私人账户。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精准地凿穿她的防线。
至于那两百万……我顿了顿,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一张张色彩鲜艳、极具煽动性的海报截图被投影到直播间共享屏幕上。
【瑶光闪耀·梦想起航!】……【支持瑶瑶,就是支持梦想!】……【限量版签名周边+私人晚宴入场券】……
用‘苏家真千金’的身份背书,承诺高额回报和顶级资源,我念着海报上那些极具诱惑力的字眼,语气平淡无波,诱使一百二十七名粉丝通过非公开渠道向你个人账户转账集资,总计两百零六万八千元整。
我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截图,最后定格在苏瑶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
苏小姐,需要我把收款账户的后四位,以及其中几位大额转账粉丝的联系方式,也念给大家听听吗
不——!!!
苏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走投无路的困兽,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双眼赤红,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假的!都是假的!你伪造的!林晚!我要撕了你的嘴!
她的动作很快,带着歇斯底里的爆发力。
长长的指甲直抓向我的脸!
直播间响起一片惊呼!
镜头剧烈晃动!
眼看那尖锐的指甲就要触碰到我的皮肤。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带起的风。
然而。
我的身体,连一丝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站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波动。
就在苏瑶的手距离我面颊还有不到十厘米的瞬间。
滴——
一声清脆、短促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打破了这千钧一发的疯狂。
声音,来自我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是我刚才顺手按下的一键报警快捷键。
紧接着,工作室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急促、不容错辨的警笛声!
呜啦——呜啦——!
声音穿透墙壁,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膜。
如同死神的号角。
苏瑶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那狰狞的、带着毁灭一切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扑过来的惯性让她无法立刻停下,身体踉跄着,重重撞在了我的办公桌边缘。
桌角磕在她肋骨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痛得弯下腰,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惊恐地、绝望地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最终,在工作室楼下戛然而止。
沉重的脚步声快速踏上楼梯。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敲在苏瑶的心脏上。
她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几分钟前还气势汹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真千金。
看着她此刻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
我向前走了一小步。
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
动作很轻。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近乎悲悯的笑意。
别怕。
我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清。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流程,很快的。
**3**
砰!
工作室厚重的门板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比之前苏瑶撞门时更沉闷的巨响。
几名身着笔挺制服的警察,带着一身室外的冷冽气息,鱼贯而入。
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苏瑶。
为首的中年警官国字脸,表情严肃得如同石刻,他亮出证件,声音洪亮,不容置疑:苏瑶女士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你涉嫌偷逃巨额税款以及非法集资诈骗,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配合调查!
冰冷的手铐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那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工作室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苏瑶猛地一颤,如同被电击。
她像是被这声音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呜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徒劳地摇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女警上前,动作专业而利落,一左一右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
她的双腿完全软了,只能被拖着走。
不……不是我……是林晚陷害我……爸妈!救我!哥哥!救我啊!她终于崩溃地哭喊出来,声音嘶哑凄厉,充满了对未知牢狱的无边恐惧,拼命扭着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仿佛那里是她唯一的生路。
警察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警察真来了!!!手铐都亮出来了!!!
我的妈!现场抓捕!这直播看得我心脏病要犯了!
苏瑶吓尿了!这反应绝对实锤了!
偷税诈骗实锤!真千金变法制咖!年度大戏!
林晚牛逼!一键报警!这操作帅炸了!
刚才谁骂晚晚小偷的脸疼不疼
反转再反转!这瓜保熟保甜!
苏家这下脸丢到太平洋了!
晚晚刚才那个笑!又冷又飒!爱了爱了!
弹幕铺天盖地,几乎完全覆盖了直播画面。
观看人数早已突破天际,服务器都开始出现卡顿。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
住手!
一声焦急、愤怒又带着浓浓威严的中年男声,猛地从门口炸响!
苏家现任掌舵人,苏宏远,我的养父,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我的养母,苏夫人周雅琴,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写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
还有苏家唯一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哥哥苏明哲,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扫过被警察架住的苏瑶,又看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宏远几步冲到为首警官面前,强行压下怒火,试图拿出商界大佬的气场:警官!我是苏宏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女儿她……
苏先生!警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公事公办,我们依法办事,传唤苏瑶女士接受调查。是不是误会,调查清楚自有公论。请你们不要妨碍公务!
爸!妈!哥!苏瑶看到亲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爆发出更大的哭嚎,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是林晚!是她害我!她不想让我回来!她怕我抢走她的东西!
周雅琴看着女儿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样子,心疼得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她几步冲过来,无视警察的阻拦,一把抓住苏瑶的手臂,对着警官哀求: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一定是被人骗了!你们放了她吧!多少钱我们都补!我们补上!
妈……苏瑶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苏宏远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转向我。
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忤逆的恼怒。
林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不管瑶瑶做了什么,她终究是你妹妹!是我们苏家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关起门来解决非要闹到警察上门,闹到人尽皆知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和你妈
他上前一步,试图用父亲的威严压服我:立刻!去向警官解释清楚!就说是一场误会!是你们姐妹闹着玩的!瑶瑶的错,我们苏家会负责弥补!该补的税,该退的钱,一分不少!但人,必须现在带回家!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仿佛这就是最终裁定。
周雅琴也立刻看向我,泪眼婆娑中带着恳求:晚晚!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懂事!你帮帮瑶瑶!她刚回家,什么都不懂!你帮她说句话!求你了!
苏明哲站在父母身后,眉头拧得更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和……淡淡的失望
直播间彻底炸裂。
苏家这操作关起门解决当法律是儿戏
偷税三千万诈骗两百万是闹着玩苏董你认真的
大型双标现场!真千金犯法就是孩子不懂事,假千金就得无条件包容
呕!这爹妈三观歪到太平洋了!
苏董这命令的语气当林晚是他家奴隶呢
苏夫人也好意思求情刚才苏瑶骂晚晚小偷的时候她怎么不说话
林晚别心软!刚到底!
支持晚晚!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苏明哲那什么眼神还失望失望你妹啊!
弹幕狂飙,群情激愤。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苏宏远和周雅琴带着施压和哀求的眼神。
警察公事公办的注视。
苏瑶绝望又怨毒的哭嚎。
以及直播间里,千千万万双等待我反应的眼睛。
我静静地站着。
脸上甚至没有因为苏宏远那命令式的话语而出现一丝波澜。
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
在一片混杂着哀求、命令、哭嚎和无声压力的死寂中,我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声音很轻。
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迎上苏宏远那带着压迫和理所当然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妥协。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苏董,我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苏瑶的抽泣,苏夫人。
我的称呼,让苏宏远和周雅琴的脸色同时一僵。
关起门来解决我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像二十年前,你们发现亲生女儿被抱错时那样,关起门来解决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苏宏远和周雅琴的头顶!
苏宏远瞳孔骤然收缩,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和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慌乱交织。
周雅琴更是浑身剧震,猛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瞬间溢满了惊恐。
苏明哲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他叫了二十多年妹妹的人。
直播间瞬间被问号淹没。
二十年前
抱错苏董苏夫人早就知道
卧槽!!!惊天大瓜!!!
原来不是意外!是故意调换
细思极恐!苏家故意换了孩子
为了什么林晚身上有什么
头皮发麻!这豪门比我想的还黑!
无视苏家人骤变的脸色和瞬间死寂的气氛。
我的动作没有停顿。
弯腰。
从刚才苏瑶撞到的那个办公桌抽屉里——那个刚刚拿出过平板的抽屉——取出了一个更厚、更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
文件袋的边缘有些磨损,透着一股尘封的气息。
我拿着文件袋。
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走到苏宏远面前。
在他震惊、慌乱、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
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轻轻地,放进了他那只保养得宜、此刻却微微发抖的手里。
苏董,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们这些年,为了‘弥补’亲生女儿流落在外所受的‘委屈’,也为了确保……我这个‘意外’的存在不会影响到苏瑶小姐回归后的地位和利益……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通过离岸公司、虚假贸易合同、艺术品高价低报等手段,秘密向苏瑶小姐转移苏氏集团核心资产,总计折合现金……
我的目光扫过文件袋。
证据都在里面了。
我收回手,微微退后一步。
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近乎悲悯的微笑。
看着苏宏远瞬间煞白如纸的脸。
看着周雅琴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着苏明哲眼中彻底崩塌的信任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看着苏瑶忘记了哭泣,只剩下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别急。
我微笑着,目光扫过苏家每一个人惨白的脸。
最后,落在那副冰冷的手铐上。
牢房,
管够。
**4**
死寂。
工作室里只剩下苏瑶粗重、带着恐惧的喘息,和周雅琴压抑的、绝望的啜泣。
苏宏远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泥塑。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不停地颤抖着。
那份重量,仿佛不是几页纸,而是压垮他整个商业帝国的巨石。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被戳破最阴暗秘密的惊骇,有大厦将倾的恐惧,有被蝼蚁反噬的暴怒,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陌生感。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他养了二十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女儿。
周雅琴的身体晃了晃,被苏明哲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靠在儿子怀里,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苏明哲扶着母亲,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他想质问,想爆发,但在警察冰冷的目光和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面前,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震惊的空白后,彻底陷入了癫狂的漩涡!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转移资产苏董亲自操作给真千金铺路
二十年前就知道抱错!故意不换回来林晚是工具人
苏家这操作……黑!太他妈黑了!比墨汁还黑!
头皮炸裂!三观尽碎!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晚晚……她一直都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细思极恐!她隐忍布局了多久就等今天
杀疯了!林晚这是要一锅端了苏家啊!
牢房管够!!!晚姐霸气!!!
路转死忠粉!晚晚女王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直播……载入史册!
为首的警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涉及豪门核心的惊天指控震了一下。
但他经验丰富,立刻稳住了心神,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他看了一眼苏宏远手中那个如同烫手山芋的文件袋,又看了看我,沉声问道:林女士,你刚才的指控,以及你提交的文件,我们警方会依法进行核查!如果属实,相关人员将承担法律责任!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苏宏远,语气强硬:苏先生,这份文件,以及你女儿苏瑶涉嫌的偷税、诈骗案,都请你们苏氏集团全力配合调查!现在,请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苏宏远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攥着文件袋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只是颓然地、缓慢地,让开了通往门口的路。
带走!警官一挥手,不再犹豫。
两个女警架着已经完全瘫软、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的苏瑶,向外走去。
冰冷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同敲响的丧钟。
妈……爸……哥……苏瑶被拖着经过家人身边时,发出梦呓般的、绝望的呼唤,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求生本能。
周雅琴心如刀绞,猛地挣脱苏明哲的搀扶,扑过去想抓住女儿的手,却被警察严厉地隔开。
瑶瑶!我的女儿啊!她哭喊着,瘫倒在地。
苏明哲痛苦地闭上眼。
苏宏远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苏瑶被架出了工作室。
警笛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中。
带走了一个真千金的豪门幻梦,也带走了苏家看似光鲜的最后一层面纱。
工作室里,只剩下苏家三人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声。
还有直播间里,依旧在疯狂刷屏、热度丝毫不减的弹幕。
我站在原地。
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一地鸡毛的狼藉。
苏宏远的颓败,周雅琴的崩溃,苏明哲的痛苦。
这些曾经笼罩在我头顶、让我喘不过气的阴影,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像一出落幕的滑稽剧。
我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转身。
走向那张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
桌上,那盆‘素冠荷鼎’依旧安静地绽放着,仿佛刚才的风暴与它毫无关系。
我拿起桌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设计简洁大方的文件夹。
封面印着几个清晰有力的艺术字:【新生·女性回归社会支持计划——监狱手工坊项目企划书】。
我拿着文件夹。
步履从容。
穿过死寂的、被绝望笼罩的苏家三人。
走向门口。
在即将踏出工作室的那一刻。
我停下脚步。
微微侧过身。
目光,越过失魂落魄的苏宏远,越过痛哭流涕的周雅琴,越过眼神复杂的苏明哲。
仿佛穿透了空间。
落在了那辆载着苏瑶、驶向看守所的警车上。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温柔至极的微笑。
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足以让门内门外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哦,对了。
苏瑶小姐。
我扬了扬手中那份设计精美的企划书。
这份‘监狱手工坊’的创业计划书,是我为你准备的。
等你出来,
我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真诚的、期待合作的意味。
我们……好好合作。
说完。
不再有丝毫停留。
转身。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稳定、渐行渐远的声响。
离开了这间困了我二十年、此刻终于被我亲手砸碎的华丽牢笼。
**5**
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
足以让许多喧嚣归于沉寂,让许多风暴平息,也让许多种子在废墟中悄然发芽。
市中心CBD最顶级的写字楼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全景。
灯火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一直蔓延到天际线,与深沉的夜幕交融。
这里的高度,足以睥睨众生。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淡香,是金钱与权力无声的注脚。
巨大的环形办公桌光可鉴人,上面只摆着一台超薄笔记本,一个水晶烟灰缸(虽然我并不吸烟),还有一份摊开的文件。
文件抬头,是几个凌厉张扬的艺术字体——【晚·资本】。
我靠在宽大的、符合人体工学的总裁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真皮扶手。
目光落在窗外。
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深色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助理发来的加密简报。
言简意赅:
目标:‘宏远实业’。核心资产剥离完成,市场恐慌性抛售已至最低点。收购窗口期开启,预计成本低于原估值35%。苏宏远个人信用彻底破产,无反击能力。苏明哲试图接触小额资本,杯水车薪。
后面附着一张表格,清晰地罗列着宏远实业如今惨不忍睹的核心资产估值、债务窟窿以及……它那低得令人发指、如同废纸的股价。
我的目光在低于原估值35%和杯水车薪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瞬。
唇角。
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苏家。
宏远实业。
这座曾经看起来坚不可摧、也禁锢了我二十年的商业堡垒,如今已是一栋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危楼。
只等着最后一记精准的推击。
让它彻底化为历史的尘埃。
而挥出这一击的人。
是我。
敲门声响起,清脆而有节奏。
进。
助理小陈推门而入,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林总,她走到办公桌前,声音平稳干练,您让我关注的‘新生手工坊’项目,第一批产品市场反馈数据出来了。
她将一份更薄的文件放在我面前。
封面是温暖的原木色,印着一只抽象的、破茧而出的蝴蝶logo。
下面是【新生·女性回归社会支持计划】。
首批主打产品‘新生’系列藤编手袋和饰品,主打天然环保和匠心工艺概念,在三个一线城市高端买手店试水铺货。小陈语速平稳地汇报着,市场接受度超出预期,尤其是中高端女性消费者群体。首批铺货一周内售罄率85%,复购意向强烈。社交媒体话题度持续上升,新生手工、破茧的力量等话题登上同城热搜。
她的指尖划过文件上的数据图表。
口碑发酵良好,产品本身的设计和品质是核心驱动力。消费者普遍反馈‘有温度’、‘有故事感’、‘支持女性力量’。
小陈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林总,这个项目……成了。而且潜力巨大。
我拿起那份报告。
指尖拂过那温暖的logo。
报告里,还附带着几张照片。
明亮整洁的手工作坊。
穿着统一工服、神情专注的女工们。
她们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藤条之间。
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被尊重和认可的平静光芒。
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
一个穿着同样工服、低着头、侧脸对着镜头的熟悉身影。
苏瑶。
她瘦了很多。
曾经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浮躁和戾气,似乎被这两年的时光磨平了不少。
只剩下一种沉默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像一块被反复捶打、失去了棱角的石头。
我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
两年前,监狱门口。
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时,她眼中那刻骨的怨毒和绝望。
与此刻照片上这个低眉顺眼、仿佛认命的影子,重叠又分离。
嗯。
我放下报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单音。
知道了。
小陈微微颔首,没有多问,安静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极致的安静。
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无声流淌。
我重新靠回椅背。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辽阔的、被灯火点亮的版图。
宏远实业的收购方案,如同精密的齿轮,在我脑中无声地运转、啮合。
每一步。
都指向最终的、彻底的湮灭。
而新生手工坊的成功,像一枚意料之中的闲棋。
温暖。
却不足以撼动我心中的冰原分毫。
复仇的乐章,已接近最终章。
收购宏远。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音符。
我将亲手,为苏家。
也为那个被苏家扭曲豢养了二十年的林晚。
画上休止符。
几天后。
宏远实业那栋曾经象征着苏家荣耀、如今却显得暮气沉沉的总部大楼。
顶层,最大的那间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失败和绝望的味道。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稀稀拉拉地坐着宏远仅存的几个股东和高管。
个个面如死灰,眼神躲闪。
主位空悬。
苏宏远没有来。
听说他得知晚·资本将正式启动对宏远的全面收购后,就彻底病倒了,住进了昂贵的私人疗养院,拒绝见任何人。
坐在主位对面的,是苏明哲。
他穿着熨帖的西装,试图维持着苏家继承人最后的体面,但眉宇间深深的疲惫和眼底的晦暗,泄露了一切。
他身后站着的律师,也是一脸凝重。
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被无声地推开。
我走了进来。
身后只跟着助理小陈和一位面无表情的首席律师。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不容置疑的回响。
瞬间吸引了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
有惊恐,有怨恨,有绝望,也有……一丝麻木的认命。
我径直走向会议桌的另一端。
苏明哲的正对面。
落座。
动作从容不迫。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苏明哲那张强自镇定的脸上。
没有寒暄。
没有虚伪的客套。
我微微抬手。
小陈立刻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文件的封面,只有四个简洁有力、却重若千钧的黑体字:
【收购要约】
我翻开文件。
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基于宏远实业当前的资产状况、债务水平、市场价值及持续经营能力评估……
我的语速平稳,如同宣读一份早已写定的判决书。
……‘晚·资本’现正式提出以下收购方案……
我逐条念出那些冰冷到近乎残酷的条款。
核心资产的剥离与接收。
债务的承接范围与条件(几乎只象征性地覆盖了极小部分)。
员工安置方案(只保留核心技术人员)。
以及,那低得令人心寒、却又完全符合当前市场估值的收购价格。
每念出一条。
会议室内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度。
股东们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苏明哲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苦、不甘、屈辱,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他身后那位律师几次欲言又止,但在铁一般的事实和压倒性的资本力量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可笑。
……以上条款,为最终方案。我合上文件,发出轻微的声响。
目光再次平静地看向苏明哲。
苏先生,我的称呼疏离而公式化,作为宏远实业目前最大的个人股东及临时负责人,请代表宏远,签署这份协议。
或者,
我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们将在二级市场,直接完成收购。
届时,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冰冷,毫无温度,宏远实业这个名字,将彻底消失。
苏先生,请选择。
空气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明哲身上。
他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他放在桌下的拳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彻底压垮,微微佝偻了下去。
他抬起头。
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认命。
他看向我。
眼神空洞。
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我……签。
助理小陈立刻将文件和一支昂贵的签字笔推到他面前。
苏明哲拿起笔。
那只曾经意气风发、在无数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笔尖悬在签名处,久久无法落下。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最终。
他一咬牙。
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用力地。
在那份标志着苏家彻底败亡、宏远实业易主的文件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如同最后的哀鸣。
签完字。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向后靠倒在椅背上。
闭上了眼睛。
不再看任何人。
助理小陈迅速收好签字的文件。
我站起身。
没有再看会议室内那些失魂落魄的面孔一眼。
也没有看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哥哥。
转身。
带着我的律师和助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离开了这间曾经属于苏家的权力中心。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坚定。
从容。
渐行渐远。
尘埃落定。
宏远实业,这个曾经盘踞在我命运之上的庞然大物。
从今天起。
改姓林了。
**6**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新雪初霁般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昂贵的皮革香。
这里是【晚·资本】总部顶层。
视野开阔,足以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权力无声地流淌在每一寸空间里。
巨大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文件。
最上面一份,封面印着简洁有力的宏远实业资产重组完成报告。
下面压着一份新生手工坊季度财报及扩张计划。
助理小陈无声地推门进来,步履轻快,将一份纯白的信封轻轻放在桌角。
林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刚收到的。寄件人……是女子监狱。
我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落在那只信封上。
普通的监狱专用信纸。
封口处盖着清晰的监狱收发章。
寄件人栏,用略显生硬、却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力的字迹写着:苏瑶。
我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信封微糙的纸面。
拿起。
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同样材质的信纸。
展开。
字迹比信封上的更显用力,甚至有些地方因为过度使劲而划破了纸张。
字不多。
却像是耗尽了写信人全部的心力。
林晚姐,
这个称呼,让我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展信安。
两年刑期已满。今天,我出来了。
站在监狱大门外,阳光很刺眼。有点……不习惯。
这两年,在里面,想了很多很多。把过去二十年,像翻一本烂透的书,一页页撕开,揉碎了看。
看自己的蠢,自己的贪,自己的恶。也看……你的忍,你的谋,你的……狠。
我恨过你。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你。恨你毁了我唾手可得的一切。
但现在……
恨不动了。也……没资格恨了。
你说得对。我偷税,我骗人,我活该。苏家……爸妈和哥……他们做的事,更脏。他们也付出了代价。
我签了新生手工坊的合同。谢谢你……还给我留了这条路。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随手落下的一颗子。
在里面学编篮子,学做皮具,手指磨破过很多次。但每次做出一个完整的、被认可的东西……那种感觉……
很陌生。但……不坏。
林晚姐。
对不起。
为我刚回苏家时对你的所有恶言恶行。
为我的愚蠢贪婪连累了你二十年。
为……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这三个字很轻,轻得像放屁。改变不了任何事。
但我还是想说。
对不起。
苏瑶
落款下方,日期是今天。
信纸很轻。
上面的字却仿佛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
我静静地看着。
目光从那些用力到几乎透纸背的字迹上,一行行扫过。
恨不动了。
没资格恨了。
对不起。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信纸映照得有些透明。
那些忏悔的字句,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
像一层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尘埃。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
助理小陈屏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
我看了很久。
久到小陈几乎以为我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然后。
我拿着那张信纸。
站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
是这座城市最繁华、最冷酷、也最生机勃勃的景象。
钢铁森林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泽。
车流如同永不疲倦的血液,在纵横的街道间奔流不息。
这里很高。
高到足以俯瞰众生。
高到足以将许多渺小的悲欢离合,都缩成微不足道的点。
我抬起手。
将那张写着忏悔和道歉的信纸。
凑近了窗边一只设计简约、线条冷硬的银色打火机。
嚓。
一声轻响。
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
贪婪地舔舐上信纸的右下角。
火焰迅速蔓延。
明亮的橘红色吞噬了对不起三个字。
吞噬了苏瑶的签名。
吞噬了那用力刻下的、试图证明悔改的笔迹。
洁白的信纸在火中蜷曲、焦黑。
最终。
化为细碎的、灰黑的余烬。
从我的指尖簌簌飘落。
如同黑色的蝶。
被窗外涌入的、来自高空的强风。
瞬间卷走。
消散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松开手。
最后一点火星在指间明灭了一下。
彻底熄灭。
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没有看到忏悔的动容。
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目光落在桌上那份新生手工坊的季度财报上。
声音很轻。
像是对小陈说。
又像只是自言自语。
告诉项目组。
按原定B级供应商合约执行。
质量。
必须达标。
说完。
我坐回宽大的总裁椅。
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复杂的K线图。
那里。
有新的战场。
有更高的山峰。
助理小陈心领神会,无声地点头,悄然退了出去。
巨大的办公室里。
重新只剩下我一人。
阳光依旧灿烂。
城市的脉搏在脚下无声跳动。
我端起手边微凉的咖啡。
抿了一口。
苦涩的醇香在舌尖蔓延开。
目光沉静。
落在属于我的。
无边无际的版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