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苏婉儿带着DNA报告杀进苏家时,我正在优雅地切着七分熟牛排。
你只是个冒牌货!她将报告甩在我面前。
我放下刀叉轻笑:酱汁不错,可惜火候过了,就像你急不可耐的吃相。
父亲当场撕碎报告:苏家只有晚晚一个女儿。
母亲紧握我的手:谁敢动我女儿,我让她滚出江城!
苏婉儿不信邪,抢我房间我早搬去阁楼星空房。
抢我联姻对象我当众播放她求复合的录音。
她买通服务生在我酒里下药。
我反手将酒杯塞进她嘴里:妹妹这么喜欢,自己多喝点。
生日宴上她药效发作丑态百出,被保安拖走时尖叫诅咒。
我晃着红酒杯微笑,一张泛黄照片从钱包滑落——
照片上,幼年的我和江城首富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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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优雅地划过瓷盘,与昂贵的骨瓷碰撞出轻微而悦耳的脆响。七分熟的安格斯牛排,中心还带着诱人的粉红,肌理分明,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下渗出饱满的汁水。黑椒汁浓郁醇厚,散发着辛香与肉脂完美交融的香气。我,苏晚晚,正享受着一天中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味。
苏家别墅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胡桃木大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巨大的声响撕碎了餐厅里流淌的舒缓音乐,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清晨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个被拉长的、带着浓重攻击性的影子。
苏婉儿。
她像一阵裹挟着沙尘的风暴,卷了进来。精心打理的波浪长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定。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当季新款连衣裙,此刻也皱巴巴的,沾着不知哪里蹭上的灰尘。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漂亮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里面盛满了压抑了太久的怨毒、即将爆发的狂喜,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餐厅里侍立的佣人们全都僵住了。端着银质咖啡壶的手停在半空,拿着温热毛巾的也忘了动作。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有我手中银质餐刀切割牛排的细微声响,还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顽固的节拍。
父亲苏振国握着报纸的手停在翻页的瞬间,眉头骤然拧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母亲林雅芝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和本能的不悦,她放下手中精致的骨瓷茶杯,杯底与碟子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苏婉儿无视了所有人惊愕、审视、不悦的目光。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我。
她踩着细高跟,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哒哒声,像催命的鼓点,直直地冲到我面前。那张被精心妆点过、此刻却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形成一股极具侵略性的味道,蛮横地冲散了牛排的香气。
苏晚晚!她的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带着一种终于撕破伪装的畅快淋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个骗子!小偷!你霸占我的位置,享受我的荣华富贵整整二十年!你凭什么!
她猛地扬起手。
一份装订整齐、带着油墨味道的文件,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啪地一声狠狠摔在了我面前的餐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我的高脚杯都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液体不安地荡漾起来。
白色的纸张散开,最上面一页,DNA亲缘关系检测报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带着冰冷而残酷的权威感,直刺人眼。下方苏振国、林雅芝的名字旁边,清晰地印着排除亲生关系的结论,指向的名字是——苏晚晚。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连刀叉切割牛排的声音也消失了。
苏婉儿挺直了脊背,像一只终于斗胜了的公鸡,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每个字都钉进我的骨头里:看清楚了吗你这个卑贱的冒牌货!苏家真正的大小姐,是我!苏婉儿!而你,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
所有的目光,惊疑的、同情的、看好戏的、难以置信的,瞬间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聚焦在我身上。压力像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人溺毙。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银质的刀叉搁在洁白的骨瓷餐盘边缘,发出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碰撞声。这声音,却奇异地压过了苏婉儿粗重的喘息,成为了此刻的焦点。
我没有去看那份刺目的报告,也没有看苏婉儿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写满恶毒快意的脸。
我的目光,平静得有些过分,甚至带着一丝品鉴美食后残留的余韵,落在了那份被我切开了小半的牛排上。深色的酱汁沿着切口流淌,在白色的盘底洇开一小片痕迹。
然后,我抬起了眼睫。
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更不是恐惧。那是一个纯粹的、带着点玩味的、甚至有些慵懒的轻笑。
嗯,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餐厅里凝固的空气,像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琴弦,这黑椒酱汁的配方调得确实不错,香气醇厚,层次感也够。
我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份被摔在酱汁旁边的、显得异常突兀的DNA报告书页角不小心沾染的油渍。
可惜啊,我微微歪了下头,目光终于,轻飘飘地落在了苏婉儿那张瞬间僵住的脸上,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讽,就像这牛排的火候,终究是过了一点。急不可耐的吃相,最容易把好东西……糟蹋了。
我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却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精准地挑开了苏婉儿精心营造的、自以为能瞬间将我打入地狱的场面。
她脸上那种扭曲的、即将品尝胜利果实的快意,如同遭遇了极寒的冷风,肉眼可见地寸寸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被羞辱的暴怒,像沸腾的岩浆在她眼底疯狂涌动。
你……你说什么!苏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手指颤抖地指向我,死到临头你还嘴硬!苏晚晚,你看清楚!这是铁证!你是个假货!
啪!
一声更响、更清脆、更带着雷霆之怒的撕裂声,猛地炸开!瞬间盖过了苏婉儿的尖叫。
是苏振国。
他猛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动作迅猛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那份被苏婉儿视为铁证、沾着酱汁油污的DNA报告,此刻正被他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大手,紧紧地攥在手里。
他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是怒极。
下一秒,在苏婉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母亲林雅芝微微睁大的眼中,在所有佣人屏住的呼吸里——
嘶啦——嗤啦——!
苏振国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用力,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将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纸张,瞬间撕成了两半!紧接着是四半、八半……他不停地撕扯着,动作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狂怒,雪白的纸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蝴蝶,纷纷扬扬,从他指间飘落,洒满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够了!苏振国低吼出声,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整个餐厅嗡嗡作响。他将最后一点碎纸狠狠摔在地上,如同丢弃什么肮脏的垃圾。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失望,死死钉在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苏婉儿身上。
苏家,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女儿。
他的目光转向我,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后怕,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最终都化为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晚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谁再敢质疑我苏振国女儿的身份,就是与我整个苏家为敌!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重锤砸在苏婉儿的心上。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在苏振国这毫不犹豫的、雷霆万钧的维护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镯子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力量,稳稳地握住了我放在桌面上、微凉的手。
是母亲林雅芝。
她没有看苏婉儿一眼,仿佛那个刚刚带来惊天消息的人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微微侧身,面向我,那张一贯雍容优雅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宝剑,扫过餐厅里每一个角落,最终,那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了面无人色的苏婉儿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世家主母特有的平静,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割开空气:
晚晚是我的命根子,是我林雅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女儿。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传递着坚定无比的支持,谁敢动她一根头发,谁敢让她受一丝委屈……
林雅芝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婉儿。
我林雅芝发誓,倾尽林家之力,也要让那个人——滚、出、江、城!永、远、消、失!
滚出江城!永远消失!
八个字,如同八道带着冰碴的惊雷,狠狠劈在苏婉儿头顶。
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得像一张劣质的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细微声响。精心描画过的眼线被泪水晕开,在眼底留下两团狼狈的黑影,那里面盛满了惊骇、绝望,还有一丝被这毫不留情的驱逐彻底碾碎的疯狂。
她精心策划的认亲戏码,预想中苏晚晚痛哭流涕、被扫地出门的场景没有出现。迎接她的,是父亲撕碎报告的雷霆暴怒,是母亲那比刀锋更冷的驱逐令。她像个跳梁小丑,用尽全力表演,却只换来观众冰冷的唾弃。
苏婉儿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冲刷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然后,她猛地转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混乱而仓惶的节奏,像被恶鬼追赶一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餐厅。大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隔绝了她狼狈逃离的身影。
餐厅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晚晚……苏振国脸上的怒容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担忧,他看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爸,妈,我抬起头,脸上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惊惶失措,反而绽开一个安抚的、甚至带着点轻松的笑容,牛排凉了口感就不好了。让厨房再上一份吧哦,还有我的咖啡,也要续杯。我轻轻晃了晃面前空了一半的精致骨瓷咖啡杯。
苏振国和林雅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和一丝……迷惑。他们预想中女儿可能受到的巨大冲击,似乎并未发生。
好,好,续杯,马上续。林雅芝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招手示意佣人。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了些,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佣人们如梦初醒,立刻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碎纸片,更换餐具,动作比平时更加轻悄谨慎。餐厅里重新流动起细微的声响,但那层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并未完全散去,只是被暂时掩盖了。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静中结束。苏振国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去了书房。林雅芝则一直陪着我,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试图驱散那份残留的阴霾。
我微笑着应和,耐心十足。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洒在客厅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我刚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还没来得及翻开,别墅外就再次传来了刺耳的汽车引擎咆哮声,刹车声尖锐得能划破耳膜。
片刻后,苏婉儿去而复返。
这一次,她脸上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撑出来的、带着刻薄尖酸的高傲。她高昂着头颅,像一只重新梳理好羽毛准备战斗的斗鸡,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壮硕男人,手里拿着空的大号整理箱。
苏晚晚!她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宣布主权般的得意,既然身份已经清楚了,有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楼上主卧的方向。
那间最大的、带独立阳台和衣帽间的主卧,从今天起,是我的了!她下巴抬得更高,目光斜睨着我,充满了挑衅,你,收拾好你的破烂,立刻、马上给我搬出去!佣人呢还不上去帮她收拾手脚麻利点!
她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驱逐意味。佣人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不敢动,目光都紧张地瞟向坐在沙发上的我和旁边的林雅芝。
林雅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呵斥。
哦我却先一步出了声。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我将手中的时尚杂志随意地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抚平了身上真丝家居裙并不存在的褶皱。
我的脸上没有一丝苏婉儿预想中的愤怒、难堪或者委屈。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主卧啊……我拖长了调子,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苏婉儿那张写满我要抢走你一切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嘲弄。
你说晚了。我耸耸肩,动作随意又自然,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早就搬出来了。
什么苏婉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一张精美的面具突然裂开了缝隙。她准备好的所有刻薄话语,所有等着看我狼狈模样的期待,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砸得粉碎。
就在……顶楼。我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个小阁楼,我让人重新收拾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挺清净的。你要是不嫌弃主卧是我住过的‘二手货’,请便咯。
我甚至还对她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善的微笑。
苏婉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在餐厅时更加惨白。她精心策划的抢夺房间戏码,还没正式开场,就被告知对手早已主动退场,弃如敝履。她像个卯足了劲挥出一拳,却狠狠打在棉花上的小丑,巨大的落差感和被戏耍的羞辱感让她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她指着我的手抖得像风中落叶,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那强撑出来的高傲瞬间崩塌,只剩下狼狈和不敢置信。
哦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侧过头看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阁楼我重新装修过,装了门禁系统。密码嘛……就不告诉你了,毕竟是我的私人空间。还有,我指了指她身后那两个拿着空箱子的搬家工人,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两位大哥看起来挺辛苦的,是来帮你搬东西去主卧的那你可得抓紧了,毕竟主卧里我的旧东西……昨天刚让管家全部清理送去慈善机构了。现在里面,大概就剩几堵墙了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苏婉儿那张精彩纷呈、由红转白又转青的脸,也忽略了母亲林雅芝投来的复杂又带着一丝了然笑意的目光,径直走向旋转楼梯。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从容的嗒、嗒声。这声音,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踏在苏婉儿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苏婉儿死死盯着我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怨毒,浓烈得几乎要滴出来。
阁楼她竟然主动搬去了阁楼还重新装修了她怎么敢!她凭什么还能这么从容!
不!这一定是装的!是强撑!苏婉儿在心里疯狂地嘶吼。她一定是怕了!是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后心虚了!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显得自己不在乎!
主卧……主卧空了她竟然真的把东西都清走了这个贱人!动作倒是快!
一股邪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猛地窜上苏婉儿的心头。她精心准备的第一击,就这样被对方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轻飘飘地化解了。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立刻、马上看到那个所谓的阁楼!她要亲眼看看苏晚晚这个冒牌货被发配的寒酸地方,然后狠狠地嘲笑她!践踏她!把她那层虚伪的从容彻底撕碎!
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苏婉儿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姿态,也忘了身后那两个一脸茫然的搬家工人。她猛地推开旁边一个碍事的佣人,像一阵风似的冲向楼梯,动作甚至有些粗鲁,高跟鞋在楼梯上敲打出杂乱而急促的噪音,完全失去了刚才那种刻意的趾高气扬。
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个破阁楼折腾出什么花样!她尖锐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带着破釜沉舟般的狠厉。
她几乎是跑着冲上了顶楼。顶楼走廊的尽头,一扇与整栋别墅奢华风格截然不同的门映入眼帘。它通体是某种深邃内敛的金属材质,线条简洁流畅,充满了现代科技感,与周围古典的壁纸和装饰格格不入。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个泛着幽蓝光泽的电子密码面板,旁边还有一个微小的生物识别区。
正是苏晚晚刚才提到的门禁系统。
苏婉儿冲到门前,用力去拧那光滑冰凉的金属门把手——纹丝不动。她暴躁地拍打着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开门!苏晚晚!你给我开门!躲在里面算什么!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密码!密码是多少!苏婉儿气急败坏地转身,对着楼下怒吼,眼睛赤红地扫视着几个跟上来想看情况又不敢靠近的佣人,说!你们谁知道这破门的密码!
佣人们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纷纷摇头,噤若寒蝉。
废物!一群废物!苏婉儿无处发泄的怒火烧得更旺。她像一头困兽,在紧闭的金属门前焦躁地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那冰冷的密码面板,恨不得用眼神把它烧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在苏婉儿感觉里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滴——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那扇紧闭的、充满科技感的金属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
门内泻出的光线并非顶楼走廊那种明亮的吸顶灯光,而是一种柔和、朦胧、带着奇异梦幻感的……幽蓝星光。
苏婉儿所有的动作和咒骂都戛然而止。
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瞳孔骤然放大,嘴巴微微张开,维持着一个极其滑稽的惊愕表情,僵立在门口。
门内展现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什么寒酸小阁楼!
空间被打通,异常开阔。脚下是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倒映着头顶的……璀璨星河。
是的,星河。
整个弧形的穹顶,完全由特殊的柔性屏幕构成。此刻,屏幕上正缓缓流淌着浩瀚无垠的宇宙星图。深邃的墨蓝底色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星辰闪烁着柔和而真实的光芒,或明或暗,星云如同流淌的彩色轻纱,在无声地旋转、变幻。一颗拖着长长光尾的流星,恰在此时划过穹顶,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绚丽痕迹。柔和而充满沉浸感的星光洒满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置身于宇宙飞船观景台般的震撼与宁静。
墙壁是哑光的特殊材质,同样反射着点点星光。巨大的落地观景窗占据了整整一面墙,昂贵的电动窗帘完全收起,将窗外江城繁华璀璨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窗边,一把设计感十足的摇椅旁,立着一台专业级的天文望远镜,镜头对着深沉的夜空。
另一侧,简洁流畅的原木书桌和顶天立地的嵌入式书柜占据了整面墙,书柜里整齐地码放着书籍和一些设计模型。靠墙处,一张看起来就无比舒适的大床,床品是高级的灰蓝色系,与整个空间的氛围浑然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雪松香气,宁静而舒缓。
这里没有一丝苏家其他房间的奢华堆砌,却处处透露出一种低调的、极致的品味和舒适感。一种金钱、时间和独特审美才能堆砌出的空间。
苏婉儿就站在门口,站在那片流淌的星光之下,像个误入神域的乞丐。
她脸上所有的愤怒、怨毒、刻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超越想象的阁楼彻底击得粉碎。她精心想要抢夺的主卧,在这个空间面前,显得如此……庸俗。
强烈的落差感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嫉妒,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花草茶,从连接着的一个小工作间里走出来,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己的领地漫步。
看到门口僵立如同石雕、脸色惨白如鬼的苏婉儿,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轻轻啜饮了一口杯中清香的液体。
哦,是你啊。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候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轻微不耐,看完了地方就这么大,没什么稀奇。你要的主卧在楼下,钥匙找管家要。
我端着茶杯,径直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倒置的星河,与头顶屏幕流淌的宇宙星图交相辉映。
我微微仰起头,看着一颗模拟的行星缓缓滑过屏幕。
不过,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里的寂静,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像细小的冰凌敲打在玻璃上,提醒你一句。
苏家女儿的头衔,你喜欢,尽可以拿去戴着,我不介意。
我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锋芒。
但这里,我的设计稿,我的星空,我的望远镜……我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如同实质的冰刃,精准地钉在苏婉儿骤然收缩的瞳孔上。
敢碰一下。
你会死得很难看。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苏婉儿的心上。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那张惨白的脸,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看穿、被绝对实力碾压后的恐惧和茫然。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像被那冰冷的视线灼伤,又像是被这空间里无声的压迫感彻底击垮,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寒酸阁楼,连一句狠话都再也放不出来。
金属门在我身后无声地滑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走到书桌旁,放下花草茶。桌上散落着几张建筑草图,线条流畅而大胆。手机屏幕恰好亮起,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发来一条简洁的信息:
【已处理。目标人物近期无入境记录。】
我指尖划过屏幕,删掉信息,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2**
江城上流圈子里最近流传着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苏家那位刚认回来的真千金苏婉儿,似乎对周家那位刚从国外镀金归来、风头正劲的继承人周子墨,青眼有加。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有人说在高级马术俱乐部看到周子墨亲自教苏婉儿骑马,姿态亲密;有人说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撞见两人共进晚餐,相谈甚欢;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周夫人对苏婉儿这个失而复得的苏家女儿如何满意,言语间颇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刮进了苏家。
晚餐桌上,气氛微妙。
林雅芝优雅地用着汤勺,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晚晚,最近……外面有些关于周家那孩子和苏婉儿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苏振国也放下筷子,眉头微蹙,看向我,带着明显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显然,他也听到了风声。
我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一块鲜嫩多汁的鳕鱼,闻言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嗯周子墨谁啊我眨眨眼,似乎在记忆中费力搜寻这个名字,哦!是不是以前总跟在我后面跑、还给我写过几封酸诗的那个小卷毛他回国了
我的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甲,甚至还带着点被久远记忆逗乐的促狭笑意。
苏振国和林雅芝同时一愣,随即眼底都掠过一丝了然和放松。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这种发自内心的、毫不在意的态度,做不了假。
是有这么回事。苏振国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对周子墨当年酸诗行径的不屑,听说最近和苏婉儿走得近。
是吗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叉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那挺好的呀。一个刚回来急着证明自己价值,一个需要新鲜感……唔,这鳕鱼火候真不错,妈,明天还让厨房做这个吧
我的话题瞬间拐到了明天的菜单上,仿佛周子墨和苏婉儿的风月八卦,还不如眼前这块鱼肉重要。
苏振国和林雅芝对视一眼,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一场由江家举办的、为海外归来的小公子接风的晚宴,成了江城名流汇聚的焦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穿着一身低调却剪裁极佳的香槟色缎面长裙,刚与几位相熟的长辈寒暄完,端着一杯香槟,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欣赏一下江家收藏的名画。
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浓郁的、极具攻击性的香水味,精准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苏婉儿。
她今天显然是下了血本。一身当季高定正红色抹胸鱼尾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艳光四射,精心盘起的发髻上点缀着碎钻发饰,颈间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更是价值不菲。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挽着一位穿着考究、面容英俊、带着几分混血感的年轻男子的手臂。
正是周子墨。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探究,还有几分被身边人挽住手臂的无奈和尴尬。
晚晚姐!苏婉儿的声音甜得发腻,刻意拔高,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好巧啊!你也来啦她故意将身体更贴近周子墨,几乎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里,炫耀的姿态十足。
周子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试图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却被苏婉儿更紧地挽住。
苏婉儿仿佛没察觉他的不适,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种胜利者般的得意,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故作惊讶地说:咦晚晚姐,你这身裙子……是去年的款了吧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些了,对吧她话里有话,暗示着我假千金的身份已失宠,自然不必再追求当季新款。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不少目光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周子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苏婉儿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赞同。
苏婉儿却更加得意,下巴扬得更高,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她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红唇轻启,准备再添一把柴,把苏晚晚彻底踩进尘埃里:其实呢,子墨哥哥人真的特别好,特别温柔体贴,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对我……
啊,抱歉,打断一下。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苏婉儿蓄势待发的炫耀。
我脸上没有丝毫被羞辱的难堪,反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刚刚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我从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巧精致的晚宴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口红,也不是粉饼。
是一个比打火机略大一点、通体银灰色、线条流畅的金属小方块。看起来像个高级的U盘或者微型播放器。
我的指尖在它光滑的表面轻轻按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启动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醉意、口齿不清却异常清晰的年轻男声,从那小小的金属方块里传了出来,瞬间打破了宴会厅这方小区域的寂静:
【晚晚!苏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我不该被那个小模特勾引!我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周子墨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晚晚!晚晚你回我信息啊!你接电话啊!求求你了!给我个机会!我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痛苦的忏悔和急切的渴望,还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在安静的背景音乐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清晰、刺耳!
这声音……赫然就是此刻站在苏婉儿身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的周子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子墨那张英俊的混血脸庞,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由惊愕到难堪,再到无地自容的剧烈变化,最后只剩下惨白一片。他猛地看向苏婉儿挽着他的手,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用力地、几乎是粗暴地甩开了她!
苏婉儿脸上的得意和笑容彻底僵死,如同被泼了一桶凝固的水泥。她精心描画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睛瞪得滚圆,写满了极致的震惊、羞辱和不敢置信。她死死地盯着我手里那个还在播放着周子墨卑微录音的小方块,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周围的空气彻底冻结了。刚才还带着看好戏目光的宾客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表情精彩纷呈。有惊愕的,有鄙夷的,有强忍笑意的,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玩味——原来这位新晋的真千金,不过是捡了别人嫌弃不要的回头草,还当宝贝似的炫耀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着周子墨那些毫无尊严的哀求,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我像是才反应过来,轻轻哎呀了一声,指尖再次在那个银灰色小方块上一点。
录音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这个……嗯,小玩意儿。本想删掉的,结果手滑按错了播放键。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面无人色、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周子墨,最后落在已经完全石化、身体微微颤抖的苏婉儿脸上。我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弧度,像是困惑,又像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原来,妹妹你喜欢这种……深情款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苏婉儿摇摇欲坠的神经。她精心营造的被周家继承人追求的梦幻泡影,被这段录音无情地戳破,暴露出的真相是如此不堪——她拼命抓住的,不过是苏晚晚弃如敝履的垃圾!而她刚才的炫耀,此刻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自己脸上!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崩溃的尖叫从苏婉儿喉咙里挤出,她再也无法忍受周围那些针刺般的目光,猛地用手捂住脸,连滚爬爬地撞开挡路的人,像疯了一样朝着宴会厅外冲去。
周子墨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也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匆匆逃离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修罗场。
我轻轻晃了晃手中只剩下浅浅一层金色液体的香槟杯,气泡在杯壁上无声地破裂。将那个小小的银色录音器收回晚宴包,仿佛只是收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饰品。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又退去。我无视了那些探究、惊叹、忌惮的目光,转身,走向不远处那幅刚刚没来得及细看的莫奈睡莲。
**3**
我的二十岁生日宴,苏家办得声势浩大。
包下了江城最顶级的临江酒店整层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空间照耀得亮如白昼,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奔腾不息的江景和璀璨的城市灯火,构成一幅流动的奢华背景。
我穿着一身独家定制的星空渐变长裙,裙摆上细碎的钻石如同散落的星辰,行走间流光溢彩。苏振国和林雅芝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宠溺的笑容,亲自将我介绍给每一位重量级的宾客。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赞美和艳羡目光。
然而,在这片和谐热烈的气氛中,有一道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阴冷、怨毒、死死地黏在我身上。
是苏婉儿。
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穿着一身价格不菲却因她此刻扭曲表情而显得格外刻薄的紫色礼服。面前的高脚杯里,猩红的酒液几乎没动过。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众星捧月的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沉气息。
她精心策划的认亲、夺房、抢男人计划,一败涂地,反而成了衬托苏晚晚从容大度的背景板。今晚这个盛大的生日宴,更是苏晚晚身份的再次加冕,是对她苏婉儿最大的羞辱!
凭什么……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低哑如同诅咒,凭什么她一个冒牌货能享受这一切……凭什么!
一个穿着酒店侍者制服、身形瘦小的年轻男人,端着放满香槟的托盘,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苏婉儿所在的角落。他眼神闪烁,带着一丝紧张和贪婪,飞快地将一个用纸巾包裹的、不起眼的小药片塞进苏婉儿放在桌下的手里。
苏婉儿的手指猛地攥紧,那小小的药片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她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狰狞的表情,挤出一个僵硬却甜美的笑容。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又拿起侍者托盘里一杯满溢的、金黄色的香槟,摇曳生姿地穿过人群,朝着被几位商界大佬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我走来。
晚晚姐!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生日快乐!今天你真漂亮!她将手中那杯金黄色的香槟递向我,脸上笑容灿烂,眼神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热切和紧张,这是我特意为你点的香槟塔上的酒,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庆祝你的生日!
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苏家真假千金同框,气氛微妙。
林雅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苏振国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审视。他们本能地觉得苏婉儿此刻的笑容有些过于刻意。
我停下与身边一位长者的交谈,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苏婉儿递过来的那杯香槟上。澄澈的酒液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细密的气泡不断上升破裂。
我又抬眸,看向苏婉儿那张竭力维持笑容的脸。她的瞳孔深处,那抹紧张和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伸出手,接过了那杯看起来无比诱人的香槟。
苏婉儿眼底的狂喜几乎要压制不住,握着红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然而,我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我端着那杯香槟,并没有凑近唇边,反而向前微微倾身,靠近了苏婉儿。
这个动作很自然,像是姐妹间要说悄悄话。
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只有近在咫尺的苏婉儿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
妹妹这么喜欢下东西……
苏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惊恐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下一秒!
我端着香槟杯的手猛地向前一送!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优雅力量!
杯口精准地、狠狠地抵在了苏婉儿因惊恐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冰凉坚硬的杯沿撞在她的牙齿上,让她痛呼出声。
唔!
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我手腕一翻!
澄澈的、冒着细密气泡的香槟酒液,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地灌进了苏婉儿被迫张开的嘴里!
咕咚……咳咳咳!
辛辣的液体猝然涌入喉咙,呛得苏婉儿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瞬间飙出。她想挣扎,想后退,想吐掉,但我捏着杯脚的手如同铁钳,稳稳地控制着角度和力道,将杯子里剩余的酒液,一滴不剩地、强硬地全部灌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秒。
在周围宾客看来,只是姐妹俩亲密地碰杯,然后苏晚晚似乎非常热情地请妹妹先喝了一口香槟动作稍显急促了些
我松开了手。
那只空空如也的香槟杯被苏婉儿下意识地抓在手里,杯壁上还挂着几滴酒液。
她剧烈地呛咳着,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下来几缕,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和酒液糊开,口红蹭到了下巴上,狼狈不堪。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怨毒和……绝望!她知道自己完了!
你……你……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
嘘——我将食指轻轻竖在唇边,脸上绽放出一个在灯光下显得无比璀璨、却又冰冷刺骨的笑容,好东西,妹妹自己留着慢慢享受吧。
说完,我优雅地转过身,脸上瞬间切换回得体温婉的笑容,对着旁边一位刚才被打断的贵妇歉意道:王夫人,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灌酒,只是一场不存在的幻觉。
苏婉儿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破布娃娃。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燥热的、令人心悸的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从她的小腹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那杯被她亲手加了料的香槟,此刻正在她体内疯狂地燃烧!
不……不……她惊恐地低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药效发作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那股燥热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视野开始旋转、模糊,水晶吊灯的光晕在她眼中扭曲成一片片刺眼的光斑。身体里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她控制不住地扭动起来,双手开始胡乱地撕扯自己身上的礼服。
好热……好难受……她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眼神涣散,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周围的宾客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怎么了
天啊!她的脸好红!
看她的样子……该不会是……
窃窃私语迅速变成了惊呼。人们纷纷后退,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苏婉儿所在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看好戏的冷漠。
苏婉儿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宴会厅中央开始扭动身体,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和傻笑,动作越来越夸张,越来越不堪入目。昂贵的紫色礼服被她自己扯开了肩带,露出了大片肌肤。
滚开!都滚开!你们这些贱人!苏晚晚……苏晚晚你这个贱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刺耳,充满了怨毒,挥舞着手臂试图去抓打旁边的人。
场面一片混乱!
保安!保安呢!苏振国的怒吼声如同惊雷炸响,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早就严阵以待的酒店保安迅速冲了上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毫不怜香惜玉地一左一右架住了还在疯狂扭动、嘶吼挣扎的苏婉儿。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是苏家大小姐!我是真的!苏晚晚是假的!她是野种!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苏婉儿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头发散乱,礼服凌乱不堪,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妇,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保安面无表情,如同拖拽一件沉重的垃圾,无视她的尖叫和踢打,强硬地、粗暴地拖着她,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朝着宴会厅外走去。她脚上昂贵的高跟鞋在挣扎中掉落了一只,孤零零地遗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那充满怨恨和诅咒的尖叫声,如同魔音灌耳,在奢华而混乱的宴会厅里久久回荡,渐渐远去。
苏晚晚!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家是我的!都是我的——!!!
声音最终消失在厚重的宴会厅大门外。
一场闹剧,以最不堪的方式落幕。
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汹涌的潮水。震惊、鄙夷、厌恶、幸灾乐祸……各种目光交织。今晚之后,苏婉儿这个名字,在江城上流圈子里,算是彻底烂透了。
我站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侍者重新奉上的、晶莹剔透的香槟。杯壁冰凉,金黄色的液体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微微晃动着酒杯。
气泡轻盈地上升、破裂。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视线扫过地上那只被遗落的、孤零零的高跟鞋,如同扫过一件不值一提的垃圾。
然后,我抬起手,姿态优雅从容,准备啜饮一口杯中的美酒。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一个小小的、棕色的、磨损了边角的旧皮夹,从我晚宴包微敞的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了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皮夹的搭扣似乎没扣紧,在落地的瞬间弹开了。
一张泛黄的、边缘有些卷曲的老照片,从敞开的皮夹里滑落出来一小半,静静地躺在深色的地毯上,暴露在宴会厅明亮的灯光下。
照片上,是两个身影。
一个,是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梳着羊角辫、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的小女孩,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苏晚晚的影子。
而站在小女孩身边,一只大手宠溺地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温和笑容的男人……
那张脸,即使隔着遥远的时光,即使只是在泛黄的旧照片上,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熟悉江城商界的人,瞬间辨认出来,继而倒吸一口冷气——
赫然是江城那位低调神秘、财富深不可测、常年盘踞在富豪榜顶端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