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全家反派,靠我躺赢 > 第一章

为什么客厅又有血腥味
我裹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看着我妈宋微澜慢条斯理地擦着茶几边缘。暗红色液体渗进昂贵的红木纹路里。她抬头看见我,弯起眼睛笑,温温柔柔的。
厌厌醒了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碗面。
妈,我盯着那块顽固的污渍,这又是什么
哦,她轻描淡写,把沾血的纸巾团成一团,你姐带回来个不长眼的,弄脏了地板。已经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了。这话听得我后颈发凉。在我们家,处理干净通常意味着物理层面的彻底消失。
我叫沈厌。名字是我那据说惊才绝艳但早逝的爸取的。厌,厌恶的厌。他说这名字配我出生时皱巴巴、哭都懒得出声的德行。我怀疑他是预言家。
我们家,除了我,全员恶人。
我妈宋微澜,表面是气质绝佳、品味一流的画廊老板,实际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清道夫,专替某些大人物解决不方便的问题。优雅,高效,不留痕。
我姐沈娆,美艳不可方物,顶级会所的头牌公关。不是那种低级的,她玩的是人心和情报。裙下之臣能绕城三圈,被她吸干骨髓还甘之如饴的傻子前赴后继。
我弟沈烬,刚上大学,一张漂亮脸蛋骗死人不偿命,背地里是顶级黑客。他那个小小的笔记本,敲几下键盘能搅得天翻地覆,或者让某个公司无声无息破产。叛逆期无限延长,以搞垮别人为乐。
而我,沈厌。这个家唯一的变异种。毕生追求:躺平。人生理想:混吃等死,安静如鸡。最大的烦恼:如何在我这群行走的麻烦制造机家人手下,保住小命,苟到寿终正寝。
血腥味还没散尽,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沈娆跌跌撞撞冲进来,昂贵的丝绒长裙肩带断了一边,脸上精致的妆容糊了一小块,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刀。
妈!厌厌!她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楼梯扶手稳住身体,出事了!大条了!
我妈擦茶几的手顿都没顿一下: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你妈顶着。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了她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菜市场白菜几毛一斤。
不是惹我!沈娆声音发尖,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是霍家!霍承安那个疯子!他…他好像知道昨晚‘夜莺’包厢里消失的那个王八蛋是我弄走的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连我妈擦桌子的动作都停了。空气凝滞,只有沈娆急促的呼吸声。
霍家。这两个字在我们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意味着真正的顶级掠食者。霍承安,霍家这一代掌舵的,出了名的狠戾乖张,睚眦必报。动了他的人,无异于摸老虎屁股,还是带倒刺的那种。
我默默裹紧睡衣,感觉躺平大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泥石流。
人呢我妈放下纸巾,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冷得像冰。
沉江了。沈娆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那混蛋灌我酒想用强,手脚不干净。我一时没忍住…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后怕,手脚很干净,用的是新身份开的包间,监控也干扰了。但霍承安不是吃素的…他手下有能人,好像查到了蛛丝马迹,今天他身边那个笑面虎助理,在会所‘偶遇’我,话里话外都在敲打!
废物。一声嗤笑从二楼传来。沈烬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顶着一头乱毛靠在栏杆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睡眼惺忪,姐,你这反侦察能力退步得厉害啊。要不要我帮你把霍家的内网也黑一遍,让他们集体失忆
滚蛋!沈娆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砸上去,小兔崽子别添乱!霍家的防火墙是你想黑就黑的弄不好引火烧身!
烧就烧呗,多刺激。沈烬轻松躲开抱枕,糖棍在嘴里转了个圈,眼神却锐利起来。
都闭嘴。我妈终于站起身,走到沈娆面前,抬手理了理她乱掉的头发,动作轻柔,说的话却字字带冰,慌什么。霍承安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算他有证据,想动我宋微澜的女儿,也得掂量掂量。
她转向沈烬:烬烬,把你姐昨晚在‘夜莺’的所有痕迹,清理得再干净点。包括她进去前、离开后一个小时,方圆三公里所有能拍到她的公共、私人监控,全部抹掉,做成不可修复的物理损坏。再给霍家内网放点别的‘惊喜’,转移他们技术部门的注意力。要快。
得令!沈烬眼睛一亮,来了精神,转身就蹿回自己房间,那里是他的网络战场。
我妈又看向惊魂未定的沈娆:你,立刻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去你陈叔的温泉山庄‘度假’,没有我的通知,不准露面,不准联系任何人。手机扔掉,用我给你准备的一次性通讯器。
沈娆咬着唇点头,快步冲上楼。
最后,我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里咯噔一下。
厌厌,她走过来,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乖一点,别乱跑。就在家待着,好不好
我看着她温柔似水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她不是在跟我商量。这是命令。保护令,也是禁足令。
我扯出一个无比乖巧顺从的笑:嗯,妈,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躺着。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只想躺着。
躺了三天。吃了睡,睡了吃,刷剧刷到眼发花。家里气氛压抑,我妈早出晚归,沈烬房门紧闭,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没停过。
第四天傍晚,我妈回来了,脸色是少见的凝重。她没看我,径直进了书房。
没过多久,沈烬也出来了,脸色发白,眼下乌青,像是熬了几个通宵。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见瘫在沙发上的我,没好气:姐,你还真能躺!
我眼皮都懒得抬:不然呢起来给你们喊加油
他噎了一下,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泄愤似的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啃得咔咔响。妈的,霍承安那条疯狗!油盐不进!我放了好几个烟雾弹,把他手下几个重要项目的核心数据搅得一团糟,还伪造了指向对家的线索。结果那家伙根本不理这些,就死咬着会所那条线不放!派了好几波人在暗查我姐!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
妈呢怎么说我问。
沈烬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妈在联系一些…旧关系。但这次,霍家是铁了心要个说法。对方放话了,三天内,交人,或者…交命。
交谁的命沈娆的还是我们全家的
我手里的薯片袋子捏紧了。躺平大业遭遇了毁灭性打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霍家那种庞然大物碾过来,我这个只想躺着的咸鱼,第一个成肉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我的理想是躺赢,但前提是得有命躺啊!
我猛地坐直身体,把沈烬吓了一跳。
姐你诈尸啊
把你电脑拿来。我说,声音是我自己都陌生的冷静。
沈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干嘛你连扫雷都玩不明白。
少废话!我一把抢过他放在旁边的轻薄本,霍承安的资料,他最近的行踪,越详细越好!还有,查查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人,或者东西死穴那种!
沈烬狐疑地打量我,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诈尸震慑住了,居然没反驳,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起来。屏幕上一串串代码瀑布般刷过。
霍承安,三十四岁,霍氏集团实际控制人。性格极度自负,掌控欲强,疑心病重。最近…在亲自盯一个跨国并购案,对方是欧洲老牌家族企业,叫‘洛林集团’。这个案子对他很重要,是霍氏进军欧洲的关键一步,他投入了巨大心血。沈烬语速飞快地念着,特别在意的人…他父母早亡,有个亲妹妹,叫霍清浅,身体非常不好,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在瑞士疗养院静养。霍承安对他这个妹妹,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保护得密不透风,外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妹妹…体弱多病…保护周密…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在我这躺平了二十多年的脑子里,像闪电一样劈过。
烬烬,我抓住沈烬的胳膊,盯着他,你能黑进瑞士那家疗养院的系统吗不,不是黑进去搞破坏,是…拿到霍清浅最新的、真实的病历资料!要快!
沈烬皱眉:能是能,但那种私人疗养院的安保级别很高,而且跟霍氏内网有物理隔离…
别管多高!想办法!要快!要真实!我语气急促。
沈烬被我眼里的光(或许是求生欲的火焰)震住了,没再多问,埋头开始操作,神情专注得可怕,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我妈在书房,电话一个接一个,声音压得很低,但气氛越来越沉。沈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成了!他突然低吼一声,手指重重敲下回车键,妈的,差点触发他们的备用熔断!姐,拿到了!霍清浅最新的全套病历!还有她主治医生的内部评估报告!
我扑到电脑前。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德文和医学术语。我看不懂。
说重点!我催促。
沈烬快速滑动页面,脸色变得古怪:她的情况…比外界知道的还要糟糕得多。先天性心脏畸形非常复杂,伴有严重的肺动脉高压。过去几年一直在恶化。瑞士那边的顶尖专家组评估过…保守治疗,最多…还有一年。唯一的希望,是进行一种极其复杂、风险极高的心脏联合移植手术,全球能主刀这种手术的医生,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就在我们市!是心外科的泰山北斗,叫林逢春教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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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什么
但林逢春教授早就半退休了,基本不再亲自上手术台。而且,他脾气出了名的古怪,极其厌恶豪门权贵,认为这些人仗着钱权破坏医疗公平。霍承安不是没找过他,开出了天价,直接被林老从办公室轰了出去,连面都没见着。沈烬苦笑,霍承安动用了一切关系网,想请动另外两位国外的顶尖专家,但那两位…一位年事已高不再手术,另一位,手术排期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一年…三年…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白发苍苍、神情严肃的老者照片——林逢春教授。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子里迅速成型。
烬烬,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害怕,是一种破釜沉舟的亢奋,帮我做几件事。第一,把你姐沈娆所有能查到的、公开的、非公开的资料,全部打包,加密。第二,把你刚才拿到的关于霍清浅的真实病历和林逢春教授的情况,整理成一份简洁清晰的报告。第三,用…用我的名义,帮我预约林逢春教授明天上午的时间,就说…就说有个关于‘心脏移植伦理与边缘案例’的学术问题,想向他当面请教,态度一定要谦卑!第四,给我弄个新的、完全查不到来源的匿名手机号。
沈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一样:姐…你…你要干嘛
躺赢。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点狠劲的笑,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要压死我的石头搬开。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穿着最普通不过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旧帆布包,站在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那栋有些年头的老科研楼下。包里装着沈烬连夜整理好的两份加密文件和一个新手机。
林逢春教授的办公室在顶楼。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书的味道,异常安静。敲门前,我的手心全是汗。我不是沈娆,不会蛊惑人心;不是沈烬,没有玩弄代码于股掌的能力;更不是我妈,优雅从容地处理麻烦。我只是沈厌,一个只想躺着睡觉的废柴。
但废柴被逼到墙角,也会咬人。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办公室很大,堆满了书和资料。一个头发银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份厚厚的文件。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来,带着审视和被打扰的不悦。
林教授您好,打扰了。我是之前预约过的沈厌。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真诚。
沈厌林教授皱了皱眉,显然对我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看了眼桌上的日程本,语气冷淡,你说有学术问题请教我很忙,只有十五分钟。
足够了,教授。我走到他办公桌前,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打开了帆布包,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普通U盘,轻轻放在他面前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我想请教您的问题,关于一个特殊的病例。所有资料都在这里。病例是真实的,身份信息已做脱敏处理。但她的病情,刻不容缓。
林教授的目光落在U盘上,又抬眼看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年轻人,我这里不收匿名病例。如果你是想替某个有钱人走捷径,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不是捷径,教授。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心跳如鼓,但语气异常坚定,是绝路。一个被所有医院判了‘保守治疗等待死亡’的年轻女孩。她的心脏畸形复杂程度和伴随的肺动脉高压,资料里有详细影像和检测报告。瑞士罗森塔尔团队的评估结论您也可以看到。保守治疗,生存期不足一年。唯一理论上存在的手术希望,全球只有三个人有可能做到。您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位,一位封刀,一位排期三年后。
我的话显然戳中了什么。林教授脸上的冷漠松动了一丝。他拿起那个U盘,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像在掂量一份沉重的命运。
你想让我做什么为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权贵破例他语气依旧严厉。
不,教授。我摇头,我只是一个偶然得到这份资料的…中间人。我没有任何立场要求您做什么。我带来的,只是一个医生可能想要了解的、具有极高挑战性的医学案例信息。以及…我顿了顿,拿出那个新手机,调出沈烬帮我准备好的、关于林逢春教授毕生致力于推动的贫困先心病儿童救助基金的现状报告截图,屏幕转向他。
以及一个信息。霍氏集团掌权人霍承安唯一的亲妹妹,霍清浅,就是这份病历的主人。他愿意为他妹妹活下去,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但不限于,向您的基金会注资,建立一个覆盖全国的、永久性的贫困先心病儿童筛查和手术救助体系,并以霍清浅的名字命名。资金额度…上不封顶。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教授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截图,又看看手里的U盘。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愤怒、挣扎、对医学极限的挑战欲、对救助更多生命的渴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我知道,我在利用他作为医者的仁心和骄傲。我在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他缓缓放下U盘,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了一种近乎悲悯的疲惫和下定决心的锐利。
你胆子很大。他看着我说,声音沙哑。
为了活着。我实话实说。
他沉默了几秒,拿起桌上的老式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小赵,帮我联系霍氏集团总裁办。就说…林逢春,想和霍承安先生,谈谈他妹妹的病情。
放下电话,他看向我,眼神复杂:你可以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
谢谢您,林教授。我由衷地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发飘。
走出那栋楼,初夏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T恤。我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拿出那个匿名手机,调出加密好的、关于沈娆的资料包,然后拨通了沈烬给我的一个经过无数次跳转的、指向霍承安私人助理的虚拟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一个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男声传来:哪位
我压低声音,用了点沈烬教我的简单变声技巧:一个不想惹麻烦的知情者。关于‘夜莺’那晚消失的人。资料发你加密邮箱了。看完,你们霍总会明白,那是个死有余辜的渣滓,手上不止一条人命,专挑落单女性下手,证据确凿。动他,脏了霍先生的手,也惹了一身腥。至于沈娆…她只是个被逼急了反击的可怜虫,已经吓得躲起来了,对霍先生毫无威胁。
我没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然后将资料包发送到沈烬查到的那个隐秘邮箱地址。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卡抽出来,掰断,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旁边的不可回收垃圾桶。
回到家,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姐!怎么样沈烬像颗炮弹一样从楼上冲下来,紧张兮兮地蹲在我旁边。
我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等。
等什么等命运的宣判,或者…转机。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气氛诡异。我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和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沈娆在山庄里坐立不安,用一次性手机发来无数个问号。沈烬则像个焦躁的哨兵,不停地监控着网络上的风吹草动。
第三天傍晚,门铃响了。
不是那种急促的催命符,而是礼貌克制的三声。
我妈去开的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得体西装、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宋女士您好,冒昧打扰。我是霍总的助理,敝姓周。男人微微欠身,笑容标准得无懈可击,霍总让我来,向府上的沈厌小姐,表达谢意。
我妈愣住了。沈烬从楼梯口探出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我躺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掀,心里那块大石头却轰然落地。
谢意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的。周助理将礼盒放在玄关柜上,语气平和,霍总说,沈小姐送来的‘学术资料’和‘信息’,非常及时,价值连城。霍小姐的手术,已经由林逢春教授亲自主刀,安排在两周后进行。林教授提的条件,霍总已全盘接受并开始执行。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瘫在沙发上的我,又迅速收回,依旧对着我妈:另外,关于之前的一些…误会,霍总表示非常抱歉。手下人办事不力,惊扰了沈娆小姐。那个在会所消失的人,霍总已经查清了他的底细,确实死有余辜。此事到此为止,霍家绝不会再追究。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谢意,又划清了界限,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事情解决了,大家相安无事,别再有任何牵扯。
礼物是霍总一点心意,给沈厌小姐压惊。请务必收下。周助理再次欠身,告辞。
门轻轻关上。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妈走到玄关,拿起那个礼盒,拆开。里面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钻石手链,价值不菲。
她拿着手链走到沙发边,低头看着我。我睁开一只眼,瞄了一眼那闪瞎人眼的东西,嘟囔一句:俗气。能折现吗或者换成金条保值。
我妈没说话。她看了我很久,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最终,她只是把手链盒子放在茶几上,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
饿了吧妈给你煮碗面。
危机解除。警报解除。
我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沈烬凑过来,一脸崇拜加不可思议:姐!你神了啊!你怎么想到的釜底抽薪啊!直接捏住了霍疯子的命门!
别吵,我拉过薄毯盖住头,困死了。让我躺会儿。
沈娆被接了回来,抱着我嚎啕大哭了一场,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收敛脾气,擦亮眼睛。我妈看我的眼神,除了复杂,似乎多了一点…安心她开始频繁地给我炖补品,虽然味道依旧可怕。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我继续我的躺平大业,吃了睡,睡了吃。沈娆确实收敛了不少,至少带麻烦回家的频率大大降低。沈烬依旧捣鼓他的电脑,但似乎找到了更有趣(也更合法)的目标——他开始帮警方(哦,安保部门)追踪一些网络金融犯罪的线索,美其名曰赚点零花钱,顺便替天行道。
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继续朝着躺赢的光辉大道一路滑行了。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我们家的反派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正躺在后院的吊床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沈烬像被狗撵一样冲进来,脸色惨白,比上次被霍家威胁时还难看。
姐!完了!这次真完了!妈…妈她掉坑里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差点从吊床上翻下去:说清楚!妈怎么了
妈…妈她被人做局了!沈烬急得语无伦次,画廊新代理了一个海外华裔艺术家的遗作系列,炒得特别热,估值高得离谱!妈动用了…动用了‘那边’的资金池,还加了几倍杠杆吃进了大部分!结果…结果刚得到内部消息,那批遗作,全是特么的高仿!伪造的!那个所谓的艺术家继承人,是个职业骗子!现在消息马上就要爆出来了!一旦爆出来,那批画一文不值!资金池的窟窿填不上,杠杆爆仓…姐,那后果…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妈的资金池,可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钱。那是她替某些大人物处理问题时,经手的灰色甚至黑色资金,庞大而危险。平时运转良好,但一旦出现无法填补的巨亏,那些大人物可不会讲什么情面!填不上窟窿,我们全家都得被填进去!
妈人呢我声音发紧。
在书房!已经联系不上那个骗子了!对方消失了!沈烬快哭出来了。
我冲进书房。我妈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脸色平静得可怕,但手里夹着的烟,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微微颤抖。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和触目惊心的赤字。
看到我进来,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厌厌…这次,妈可能…
骗子叫什么那个继承人!我打断她,没时间废话。
英文名叫David
Chen,中文陈大卫。自称是陈默的孙子。我妈的声音有些干涩。陈默,那个已故的、被艺术圈捧上神坛的华裔画家。
烬烬!我猛地转头吼,查!用你所有本事!挖这个陈大卫!我要他真实身份!现在!立刻!马上!
沈烬像打了强心针,立刻扑到旁边的备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
时间再次变得粘稠而致命。每一秒都是钱在燃烧,都是催命符在靠近。
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有绝望,也有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希冀。
找到了!沈烬突然嘶吼一声,声音带着狂喜,姐!有门!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他在东南亚用类似手法做过两单!用的身份不同,但手法一致!他有个致命弱点——好赌!嗜赌如命!而且…他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澳岛!用的是真名!陈强!就在…就在昨天!他在‘星河’VIP厅输了一大笔,还欠了场子里的高利贷!人应该还没离开澳岛!
澳岛!星河赌场!
一个名字瞬间跳进我脑海——裴砚。
裴砚是谁一个活在都市传说里的名字。星河赌场幕后的年轻老板,背景深不可测,手段更是神秘莫测。据说他掌控着庞大的信息流和资金流,是那片灰色地带的真正帝王。我妈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嘴,说裴家欠过我们家一个很大的人情,具体是什么,她没说。
现在,这个很大的人情,就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妈!我看向我妈,眼神灼灼,裴家!裴砚!那个‘人情’!现在能用吗立刻!马上联系他!我们要陈强!活的!在他被高利贷剁了或者跑路之前!
我妈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极其老旧的、像古董一样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我妈没有寒暄,直接报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数字暗码,然后简洁明了地说:裴先生,宋微澜。我要陈强,在澳岛‘星河’欠了高利贷那个,现在就要。送到老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年轻、低沉、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宋姨稀客。人,半小时后到。
电话挂断。我妈像虚脱一样靠进椅背,长长吐出一口烟。那截长长的烟灰终于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接下来的半小时,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没人说话。沈烬紧张地盯着追踪程序。我妈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我靠着墙,感觉腿有点软。
终于,我妈那个古董卫星电话响了。她立刻接起。
人到了。宋姨,您要的‘礼物’。还是那个低沉慵懒的声音。
多谢。人情两清。我妈声音沉稳。
呵,对面轻笑一声,意味深长,您家…最近挺热闹。替我向那位…‘躺赢’的小姐问好。
电话被挂断。我妈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沈烬那边也传来欢呼:姐!妈!快看!有人把陈强(陈大卫)被抓、诈骗集团被捣毁的内部消息和部分证据,匿名捅给主流财经媒体了!报道刚出来!那个遗作系列的真伪性被质疑,交易被冻结了!我们的资金还没完全陷进去!来得及撤!至少能保住本金!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我。我腿一软,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活…活过来了!
危机再次解除。画廊的危机因为及时爆出的诈骗案而化解,我妈动用杠杆的资金大部分安全撤回,虽然损失了些手续费和前期投入,但总算没爆雷,也填上了资金池的窟窿。那个骗子陈强,据说被裴砚的人打包送给了国际刑警,下半辈子够他在牢里创作了。
经此一役,我们家似乎进入了某种奇特的贤者时间。
沈娆彻底金盆洗手,卖掉了会所的股份,用积蓄盘下了一个小小的花艺工作室,每天摆弄花花草草,居然也做得有声有色,身上那股子妖异危险的气息淡了不少。
沈烬的零花钱赚得风生水起,成了安保部门网络安全顾问(编外),还拿了个见义勇为的锦旗回来,挂在他那堆黑客奖杯旁边,画风清奇。
我妈…变化最大。她关停了画廊的大部分特殊业务,只保留纯粹的、合法的艺术品交易。甚至开始学着养花、煲汤,虽然味道依旧惊悚。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需要保护的、没用的女儿,而是一种…近乎依赖的安心这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而我,沈厌,依旧坚定不移地走在躺平的大道上。唯一的区别是,躺得更安心,更理直气壮了。
直到某个周末的下午。
阳光正好,我瘫在阳台的躺椅上,盖着薄毯,昏昏欲睡。沈娆在客厅插花,沈烬在房间里噼里啪啦敲键盘,我妈在厨房研究她的养生汤。
门铃又响了。
沈娆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考究、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果篮。他笑容温和得体,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过玄关和客厅。
请问,沈厌小姐在吗
沈娆愣了一下,回头看我:厌厌,找你的。
我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清来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人气质太特别,温和的表象下是深不见底的城府和掌控感。我脑子里瞬间蹦出两个字——裴砚。
他怎么找上门了
我慢吞吞地坐起身,裹着毯子挪到客厅。
我是沈厌。你是
裴砚。他微笑着,把果篮递给一旁有些警惕的沈娆,冒昧拜访。上次宋姨的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次来,是想亲自向沈小姐道个谢。
谢我我一脸茫然,谢我什么
谢沈小姐送的那份‘大礼’。裴砚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霍家在欧洲的那个并购案,洛林集团。沈小姐提供的‘信息’和‘思路’,非常精彩。让我有机会…提前做了一点小小的布局,获益匪浅。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
当初为了打动林逢春教授,我让沈烬查霍承安的死穴,重点查了那个对他至关重要的欧洲并购案——洛林集团。沈烬挖得很深,甚至找到了洛林家族内部关于股权继承的一些隐秘纠纷和财务漏洞。这些资料,后来也打包进了给霍承安的和解礼包里,用来证明我们的诚意和无害。
没想到,裴砚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也拿到了这份资料的副本!并且利用它,在霍承安因为妹妹手术而短暂分心、对并购案盯防稍松的间隙,精准切入,提前截胡了某些关键利益!
我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是借刀杀人
我张了张嘴,看着裴砚那深不见底的笑容,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个男人的可怕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裴先生说笑了,我定了定神,努力保持面瘫,我就是个传话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小姐过谦了。裴砚笑意更深,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片,放在茶几上,推到我和沈娆面前。一点小小的谢意。‘星河’的顶级VIP卡,终身免年费,额度无上限。沈小姐和沈娆小姐若有闲暇去澳岛散心,一切开销,算我的。
黑卡!无上限!沈娆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很快又警惕起来。
另外,裴砚的目光转向从厨房闻声走出来的我妈,微微颔首,宋姨,上次的事,裴家承情。以后若有任何…‘小麻烦’,需要清净的地方,裴家在东南亚有几处不为人知的小岛,风景尚可,安保也算周全,随时欢迎您和家人们去‘度假’。
度假是跑路吧!这哪里是谢礼,分明是给我们全家准备了一条随时可以开溜的豪华退路!这男人,心思深得可怕!
我妈看着那张黑卡和裴砚,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裴先生有心了。
裴砚目的达到,不再多留,礼貌告辞。
他走后,客厅里一片诡异的沉默。
沈娆拿起那张沉甸甸的黑卡,翻来覆去地看,表情梦幻:无上限…星河VIP…我的天…
沈烬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凑过去看,啧啧称奇:裴砚…这就是传说中的裴砚姐,你牛啊!躺着都能结交这种大佬
我妈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也有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我重新瘫回我的躺椅,用毯子蒙住头。
卡收好,应急。我闷闷的声音从毯子底下传出来,至于度假…希望我们永远用不上。
阳光暖洋洋地晒着。客厅里,沈娆还在研究那张黑卡,沈烬在跟他炫耀自己新得的锦旗,我妈转身回了厨房,锅里传来她新研究的十全大补汤可疑的咕嘟声。
一切似乎都很好。
我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只要没人再来按门铃。
只要我的家人别再突发奇想搞什么大新闻。
我就能一直这么躺下去。
躺赢。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