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豪门那天,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痛哭流涕。
真千金举着亲子鉴定哭诉:姐姐抢了我二十年人生!
养母冷眼旁观:把她用过的奢侈品都留下。
养父甩来支票:别妄想再回这个家。
我笑着撕碎支票:好啊,你们别后悔。
三天后家族股价暴跌,真千金佩戴的传家宝被鉴定为赝品。
养父的私生子突然登门争夺家产。
当我坐进顶级财团的直升机时,养父母在楼下哭喊:晚晚,我们错了!
真千金跪在暴雨里:求你把豪门人生还给我!
我晃着红酒轻笑:还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
**1**
耀世集团顶层的董事长休息室。
巨大的水晶吊灯。
光芒冰冷刺眼。
精准地切割着空气。
也切割着那张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
地毯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只行李箱。
深灰色。
尺寸中等。
与这间极尽奢华的休息室格格不入。
像一件被主人遗忘的旧物。
苏晚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身影单薄。
窗外,是城市璀璨到近乎虚假的灯火洪流。
车灯拖曳出流动的金线。
勾勒出脚下这片钢铁森林的冰冷轮廓。
门被推开。
无声无息。
一股刻意营造的低气压涌了进来。
林薇薇。
那个刚刚回归林家、新鲜出炉的真千金。
她走了进来。
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边缘被她捏得发皱。
像捏着一件稀世珍宝。
又像捏着一件致命的武器。
她的眼圈泛着恰到好处的红。
如同精心晕染过的桃花。
脆弱,委屈,带着水光。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仿佛踩在云端。
随时会坠落。
她的目光越过那只孤零零的箱子。
精准地落在苏晚的背影上。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新晋胜利者的审视。
姐姐……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蛛丝,这是……刚出来的结果。
那张纸被递了过来。
苏晚缓缓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
倒映着水晶灯过分锐利的光芒。
她的目光掠过那张纸。
白纸黑字。
冰冷的医学结论。
DNA亲子鉴定报告。
下方加粗的结论栏,刺目无比:
确认林耀宗先生、周明玉女士与林薇薇女士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确认林耀宗先生、周明玉女士与苏晚女士不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确认苏晚女士与林薇薇女士不存在血缘关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周明玉。
苏晚名义上二十年的养母。
此刻就站在林薇薇身后半步。
保养得宜的脸上。
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疏离和冷漠。
她的视线。
如同昂贵的红外扫描仪。
落在苏晚颈间那条设计简约却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上。
又滑向她腕间那块低调奢华的铂金腕表。
最后,定在那只孤零零的深灰色行李箱上。
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评估和剥离。
薇薇的东西,周明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感,像手术刀划过皮肤,都留下。
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苏晚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实则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的羊绒开衫。
你身上这些,穿过的,用过的……也都留下。
林家的一切,不属于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林薇薇适时地低下头。
肩膀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像是承受着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泪水无声地滑落。
滴在她价值不菲的真丝裙摆上。
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门再次被推开。
带着一股更加强势、更加不耐烦的气息。
林耀宗。
林氏耀世集团的掌舵人。
苏晚名义上二十年的父亲。
他走了进来。
步履生风。
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脸色铁青。
眉头紧锁。
仿佛苏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个污染了林家高贵血统的污点。
他看也没看那张被林薇薇攥得发皱的鉴定报告。
仿佛那已经是铁板钉钉、无需再看的事实。
他的目光直接钉在苏晚脸上。
锐利,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驱逐意味。
苏晚。他直呼其名,姓氏已被剥夺,事情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从高级定制的西装内袋里。
抽出一个薄薄的、印着银行烫金徽记的支票夹。
动作干脆利落。
带着一种打发麻烦的果断。
啪的一声轻响。
一张支票被两根手指夹着。
随意地甩在苏晚面前那张光可鉴人的红木矮几上。
像在丢弃一张无用的废纸。
支票轻盈地滑过桌面。
停在苏晚视线下方。
数字后面跟着一串令人炫目的零。
足够普通人挥霍几辈子。
但在林耀宗眼中。
这大概只是清理门户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粉尘费。
拿着。林耀宗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只有命令和警告,离开林家。离开这座城市。
他的眼神冰冷。
如同冻结的钢铁。
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更别妄想……再回到这个家。
这里,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跟你,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话音落下。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水晶吊灯不知疲倦地散发着昂贵而冰冷的光芒。
笼罩着那只孤零零的行李箱。
笼罩着桌上那张承载着巨大数字的支票。
笼罩着林薇薇微微颤抖、泪痕未干的侧脸。
笼罩着周明玉漠然审视的目光。
笼罩着林耀宗不容置疑的驱逐姿态。
所有的压力。
所有的视线。
所有的审判。
都集中在了落地窗前的那个身影上。
苏晚。
那个被宣告为赝品、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假千金。
她静静地站着。
在巨大的玻璃幕墙映衬下。
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窗外那片冰冷的灯火洪流吞噬。
她微微垂着眼睫。
目光落在矮几上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上。
看着那串令人眩晕的数字。
时间。
仿佛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林薇薇的抽泣声似乎更清晰了。
周明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耀宗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达到顶点时。
苏晚动了。
她缓缓地。
抬起了手。
动作很轻。
指尖在冰冷的光线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的手指。
没有去碰那张承载着巨大数字、也象征着彻底买断的支票。
而是越过了它。
落在了那张被林薇薇捏皱、又被随意放在桌上的亲子鉴定报告上。
薄薄的纸页。
承载着一个颠覆了苏晚二十年人生的结论。
她的指尖触碰到纸页。
很凉。
她捏住了报告的一角。
然后。
手腕轻轻一翻。
一个极其随意。
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动作。
嗤啦——!
清脆而突兀的撕裂声。
猛地刺破了休息室里凝滞的空气!
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压抑的云层。
那张宣告着她赝品身份、被林薇薇视作珍宝的报告。
在苏晚白皙的手指间。
如同最廉价的废纸。
被轻而易举地。
撕成了两半。
再撕。
碎片。
纷纷扬扬。
如同被惊起的、绝望的白色蝴蝶。
从她指间飘落。
旋转着。
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跌落在冰冷的支票旁边。
林薇薇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
眼睛瞪得极大。
里面蓄满的泪水忘了落下。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周明玉漠然的眼神瞬间凝固。
一丝错愕和不解迅速掠过她精心修饰的眼角。
林耀宗脸上的不耐烦骤然僵住。
随即被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取代。
他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你……!他刚要开口呵斥。
苏晚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崩溃、绝望、愤怒,或者歇斯底里。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她的嘴角。
缓缓地。
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很浅。
像初春湖面上掠过的一丝微风。
清冽。
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她的目光。
平静地扫过林薇薇惊愕的脸。
扫过周明玉凝固的冷漠。
最后。
落在了林耀宗那张因惊怒而有些扭曲的脸上。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高。
甚至带着点奇特的轻快。
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又像在吟诵一句神秘的谶语。
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好啊。
你们,
别后悔。
**2**
高跟鞋踩在林家别墅外冰冷的花岗岩台阶上。
声音清脆。
哒。
哒。
哒。
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苏晚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深灰色的行李箱轮子在平滑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像忠诚的随从。
跟着她。
离开这座灯火通明、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巨大牢笼。
身后。
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黄铜家徽的雕花大门。
在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
被林家忠诚的管家。
从里面。
无声地。
彻底合拢。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隔绝了门内可能投射出的所有视线。
也彻底斩断了与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的最后一丝联系。
门廊下昂贵的水晶壁灯。
吝啬地在她脚边投下一小圈惨白的光晕。
随即被浓重的夜色迅速吞没。
苏晚站在台阶下。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卷起她垂落的几缕发丝。
拂过光洁的额头。
她微微仰起脸。
看向被城市光污染染成暗紫色的夜空。
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带着自由的味道。
手机在随身的羊绒开衫口袋里震动起来。
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掏出手机。
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
一个没有储存名字的号码。
发来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A1
清空。坐标锁定。风已起。
苏晚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
算是回应。
随即。
屏幕熄灭。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仿佛刚才那条信息只是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
轮子再次滚动起来。
碾过别墅区精心修剪的草坪边缘。
驶向外面更广阔、也更真实的黑暗。
没有叫车。
没有联系任何人。
只是沿着寂静无人的私家车道。
不疾不徐地走着。
像在月光下散步。
脚步声和轮子滚动声。
是唯一的伴奏。
走了约莫十分钟。
前方浓密的树影下。
一辆车静静停泊。
车身是低调的哑光黑。
线条流畅而冷硬。
像一头蛰伏在夜色中的猛兽。
没有开灯。
完美地融于黑暗。
苏晚径直走过去。
拉开副驾驶的门。
动作自然流畅。
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车内没有开灯。
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微的荧光。
映亮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轮廓。
硬朗,沉默。
像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
他侧过头。
目光在苏晚身上短暂停留。
没有寒暄。
没有询问。
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确认。
苏晚坐进车里。
关上车门。
轻微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去‘云栖’。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平静无波。
男人没有应声。
只有引擎启动时低沉浑厚的嗡鸣回应。
车子像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
滑出树影。
迅速汇入城市主干道璀璨流动的光河之中。
车窗外。
流光溢彩的霓虹飞速倒退。
变幻的光影掠过苏晚沉静的侧脸。
明灭不定。
她的目光落在车窗外。
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繁华景象。
嘴角那抹奇特的、玩味的弧度。
似乎加深了一分。
车子最终驶离喧嚣的市中心。
开向城西一片相对静谧的区域。
最终停在一座掩映在茂密梧桐树影后的建筑前。
没有夸张的招牌。
只有门廊下两盏造型古朴的灯笼。
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照亮门楣上两个铁画银钩的墨字:
云栖。
车子悄然驶入旁边的专属通道。
消失在地下。
苏晚从直达电梯进入顶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间视野极佳的大平层。
装修风格简约到了极致。
线条冷硬。
以黑白灰为主色调。
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城市另一端璀璨的夜景。
与林家别墅的方向遥遥相对。
苏晚脱下那件被周明玉勒令留下的羊绒开衫。
随手搭在冰冷的金属衣帽架上。
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
万家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
走向角落一张宽大的黑色书桌。
桌面纤尘不染。
只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是熄灭的。
她坐下。
指尖在触摸板上轻轻一点。
屏幕瞬间亮起。
幽蓝的光芒映亮她的眼眸。
屏幕上没有任何花哨的桌面。
只有一个极其简洁的黑色操作界面。
中央。
一个深红色的进度条。
正以一种稳定而惊人的速度。
由左向右推进。
数字在进度条上方跳动:
78%...
79%...
80%...
苏晚的指尖没有在键盘上飞舞。
只是平静地看着。
看着那代表林氏耀世集团核心流动性的生命线。
被无声地。
抽干。
进度条。
最终稳稳地。
停在了100%。
屏幕上跳出一个简洁的绿色提示框:
【A1
清空完成。风控解除。】
几乎在同一秒。
她的私人手机。
那个属于苏晚身份的、此刻应该被林家监控着的手机。
突兀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顶层公寓的寂静。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
林耀宗。
苏晚没有立刻去接。
她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铃声执着地响着。
一遍。
又一遍。
仿佛能穿透电波。
感受到电话那头人濒临崩溃的焦灼。
终于。
在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苏晚伸出食指。
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接通。
她没有说话。
只是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按下了免提键。
嘟的一声轻响后。
电话那头。
林耀宗那惯常沉稳、此刻却完全变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尖利的声音。
如同被挤压的破风箱。
猛地冲了出来!
炸响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
苏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声音嘶哑。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恐慌
耀世的现金!账户里所有的流动现金!刚刚……刚刚全部被划走了!一笔不剩!系统没有任何预警!风控像死了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语速极快。
几乎是在咆哮。
背景音里一片混乱。
隐约能听到其他模糊不清的、同样惊惶的叫喊声和电话铃声。
银行!银行那边也联系不上!像见鬼了!说……说是我们自己的高级权限操作!最高权限!只有……只有……
林耀宗的声音猛地顿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电话那头只剩下他粗重、混乱、如同困兽般的喘息。
几秒令人窒息的死寂后。
他再次开口。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最后一丝侥幸的质问:
是你!苏晚!一定是你!你……你什么时候……你怎么可能拿到最高权限!你偷了我的密钥!说话!你给我说话!
苏晚安静地听着。
听着电话那头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方寸大乱、濒临崩溃的咆哮。
她微微侧着头。
像是在欣赏一段荒诞不经的乐曲。
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照下。
清晰可见。
带着冰冷的嘲讽。
和一丝……尘埃落定的了然。
**3**
耀世集团总部大楼。
顶层会议室。
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
坐满了林氏的核心高层和董事。
每个人的脸色都像刷了一层铅灰。
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强压的恐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林耀宗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如同破旧的风箱。
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站在主位前。
双手死死撑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额角青筋暴起。
太阳穴突突直跳。
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充满掌控欲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死死地盯着投影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代表着集团核心流动性彻底枯竭的红色柱状图。
那根象征着毁灭的红色线条。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穿着集团安保制服、神色仓皇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他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节。
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
林董!不好了!楼……楼下!好多记者!把大门都堵死了!
还有……还有几个穿着税务制服的人!带着文件!已经在前台了!说……说要见您!立刻!
轰——!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引爆了整个会议室!
死寂被彻底撕碎!
税务!这个时候!
记者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完了……现金流断了,税务再出问题……这是要命啊!
谁捅出去的!谁!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交头接耳。
低声咒骂。
有人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指向屏幕。
股价!快看股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拉回巨大的投影屏幕。
只见那代表着耀世集团股价的曲线。
如同被拦腰斩断的瀑布!
开始了毫无抵抗的、令人绝望的自由落体!
断崖式暴跌!
屏幕上刺眼的绿色数字疯狂跳动、缩减!
每一次跳动。
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会议室里瞬间乱成一团。
惊呼声。
倒抽冷气的声音。
椅子被慌乱带倒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交织在一起。
谱成一曲末日降临的混乱乐章。
林耀宗的身体猛地一晃。
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
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没有当场栽倒。
就在这片混乱和绝望达到顶峰时。
会议室的门。
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
动作很轻。
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薇薇。
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裙。
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紧张。
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即将真正成为林家核心的兴奋光芒。
她的颈间。
赫然佩戴着那条林家传承了数代、象征着无上地位和财富的翡翠项链——凝碧!
鸽蛋大小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主石。
在会议室惨白的灯光下。
流转着深邃、沉静、令人心醉的绿色光晕。
如同深潭之水。
周围镶嵌着完美切割的钻石。
熠熠生辉。
瞬间吸引了所有慌乱的目光。
这条项链。
是林家的精神图腾。
是林耀宗在周明玉的默许下。
特意在今天的董事会上。
亲手为林薇薇戴上的。
意义不言自明——宣告真正的继承人归位!
同时,也是为了安抚人心,向外界传递林家依旧稳固、传承有序的信号。
林薇薇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
努力维持着镇定和优雅。
她快步走到脸色铁青、摇摇欲坠的林耀宗身边。
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臂。
声音带着刻意的柔软和关切:
爸!您别急!别气坏了身子!有凝碧在,有我在!我们林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定能……
她的话语。
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瞬间给了濒临崩溃的林耀宗和周明玉一丝微弱的支撑。
也让慌乱的高层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条散发着古老尊贵气息的项链上。
是啊!
还有凝碧!
林家真正的底蕴象征!
只要它在!
就证明林家不倒!
林耀宗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丝。
他反手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
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周明玉也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挺直了背脊。
努力恢复当家主母的仪态。
然而。
这虚假的、如同肥皂泡般的定心丸。
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就被一个突兀闯入的声音。
彻底戳破了!
林董!林董!不好了!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是林耀宗的私人助理老陈。
跟了他快三十年。
一向以沉稳著称。
此刻却满脸煞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
手里死死攥着一个打开的平板电脑。
屏幕亮得刺眼。
他完全无视了会议室里的混乱和林薇薇颈间那耀眼的凝碧。
他的目光惊恐地越过众人。
直直钉在林耀宗脸上。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
刚……刚收到的消息!国际顶级珠宝鉴定机构‘维纳斯之眼’!刚刚……刚刚在他们的官方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则紧急声明!
他们……他们公开质疑……
老陈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
仿佛说出的话会烫伤他的舌头。
他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是维纳斯之眼那个著名的、带着金色天秤标志的官方账号界面。
最新置顶的一条动态。
用加粗的字体写着:
【重要声明:关于近期某亚洲顶级家族所展示传世翡翠凝碧的初步观察疑点】
下面配着几张放大的高清图片。
赫然是林薇薇在昨天一个小型慈善晚宴上佩戴那条项链时被媒体拍下的照片!
图片旁边。
用冷静、专业、却字字如刀的文字标注着:
经初步比对历史影像资料及已知顶级翡翠样本特征,高度关注图中所示主石在‘荧光反应’、‘色根分布’、‘内部絮状物形态’等方面存在的显著异常。强烈建议持有人立即携带实物前往我机构进行权威复检。真伪存疑,价值评估可能产生颠覆性变化。
轰!!!
如果说刚才的现金流断裂和股价暴跌是重锤。
那么这则声明。
就是一颗精准投入会议室的炸弹!
瞬间将所有人炸得魂飞魄散!
真伪存疑!
价值评估可能产生颠覆性变化!
维纳斯之眼!
那是全球珠宝界公认的、最权威、最苛刻、从不出错的终极裁判!
他们公开质疑!
这意味着什么!
林耀宗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他眼前一黑。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猛地向后踉跄!
爸!
耀宗!
林薇薇和周明玉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林薇薇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颈间那条刚刚还被视作定海神针的凝碧项链。
在剧烈的动作下。
主石猛地撞在坚硬的会议桌边缘!
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在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室里。
如同丧钟敲响!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那颗鸽蛋大小、象征着林家无上荣光的帝王绿主石边缘。
崩裂开一道细小却无比刺眼的白色裂痕!
**4**
林家别墅。
厚重的丝绒窗帘被紧紧拉上。
隔绝了外面一切窥探的目光。
也隔绝了阳光。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
照亮客厅里一片狼藉。
昂贵的骨瓷碎片散落在地毯上。
如同散落的残骸。
报纸财经版面上耀世集团股价断崖式暴跌的加粗黑体标题。
被狠狠揉成一团。
扔在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的气息。
林耀宗瘫坐在宽大的沙发里。
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
眼窝深陷。
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手指间夹着的雪茄早已熄灭。
留下长长一截灰白的烟灰。
摇摇欲坠。
周明玉坐在他对面。
脊背虽然依旧挺直。
但那份豪门主母的雍容气度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强撑的僵硬和掩饰不住的憔悴。
她保养得宜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指节泛白。
林薇薇蜷缩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
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她身上那件昂贵的香奈儿套裙皱巴巴的。
颈间空空如也。
那条象征着林家传承、此刻却成了最大讽刺的凝碧项链。
连同那个装着所谓鉴定证书的丝绒盒子。
被孤零零地、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巨大的红木茶几上。
在惨白的灯光下。
那条崩裂了边缘的翡翠主石。
那道刺眼的白痕。
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
嘲笑着他们的愚蠢。
嘲笑着这场精心策划却一败涂地的正名仪式。
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林薇薇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眼神空洞地望着茶几上的项链,爸爸明明说……是从爷爷的保险柜里亲自取出来的……明明……
闭嘴!林耀宗猛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打断了女儿的自语。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周明玉。
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质问和最后一丝侥幸的挣扎。
明玉!你告诉我!你当年……当年把真的‘凝碧’收起来的时候!到底放在哪个保险柜了!是家里这个!还是银行那个!啊!
周明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
迎上丈夫那双几乎要噬人的眼睛。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嘴唇哆嗦着。
我……我当然是放在家里!放在那个最隐秘的夹层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密码!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弄错!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巨大的恐慌和被质疑的委屈,一定是苏晚!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她恨我们!她早就处心积虑……
够了!林耀宗烦躁地一挥手,像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银行!对!银行那个保险柜!钥匙!钥匙呢!
他猛地站起来。
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
老陈!老陈!他朝着门口的方向嘶吼。
管家老陈几乎是立刻推门而入。
脸色比客厅里的氛围还要灰败。
林董……
去!立刻!马上!去银行!把保险柜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取出来!立刻!林耀宗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唾沫星子飞溅。
老陈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董……银行那边……刚刚……刚刚发来了正式通知……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积聚勇气。
因为……因为集团账户的异常大额资金流动……以及……以及正在进行的税务调查……银行方面……依据风险管控条例……已经……已经暂时冻结了您名下包括那个保险柜在内的所有关联业务……
冻结!
林耀宗猛地停住脚步。
身体晃了晃。
难以置信地瞪着老陈。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他们敢冻结我的保险柜!谁给他们的胆子!啊!
林董……老陈的声音带着哭腔,银行那边……态度很强硬……说……说除非调查结束,或者……或者能证明资金来源完全合法合规……
放屁!林耀宗彻底失控了,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砰——哗啦!
水晶烟灰缸瞬间粉身碎骨!
碎片四溅!
如同林家此刻支离破碎的体面!
合法合规!老子林耀宗的钱!哪一分哪一毛不合法!他们这是落井下石!是趁火打劫!他咆哮着,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脖颈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周明玉捂住了脸。
肩膀剧烈地耸动。
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林薇薇蜷缩得更紧了。
眼神涣散。
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的、清脆的电子门铃声。
骤然响起!
叮咚——叮咚——叮咚——
声音穿透了客厅里绝望的咆哮和呜咽。
显得格外刺耳。
如同冰冷的嘲讽。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一震。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耀宗猛地扭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紧闭的大门。
老陈也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看向林耀宗。
谁!林耀宗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戾气,记者还是税务局那群狗腿子!告诉他们!滚!都给我滚!老子谁都不见!
老陈犹豫了一下。
还是快步走到玄关的智能门禁可视屏前。
只看了一眼。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如同见了鬼!
林……林董……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极致的惊骇,是……是……
是谁!林耀宗不耐烦地吼道,几步冲了过去。
当他看清可视屏幕上的画面时。
他整个人。
如同被最寒冷的冰水从头浇到脚!
瞬间冻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屏幕上。
清晰地显示着别墅雕花大门外的景象。
一个年轻的男孩。
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
穿着干净但普通的牛仔裤和连帽卫衣。
身形高瘦。
面容英俊。
眉眼之间……
竟然和林耀宗年轻时的照片!
有着惊人的、无法忽视的相似度!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眉宇间那股桀骜的神态。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男孩安静地站在门外。
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只是平静地看着摄像头。
眼神里没有好奇。
没有紧张。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平静。
在男孩身边。
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职业套装、气质精干的中年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表情严肃。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林耀宗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击中!
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深埋在他心底最隐秘角落、以为永远不会被曝光的秘密!
那个他以为早已处理干净的隐患!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在这个林家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至暗时刻。
以一种最猝不及防、最残忍的方式。
被赤裸裸地。
推到了他的门前!
可视门铃的扬声器里。
清晰地传来那个中年女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
公式化。
却字字如刀。
清晰地穿透门板。
传入死寂的客厅:
林耀宗先生,您好。
我受张美娟女士的委托,代表当事人林子豪先生,就其生父抚养权确认及林氏耀世集团合法继承权等相关事宜,向您送达正式的法律文件。
请您开门签收。
**5**
城市另一端。
云栖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个无边框的画框。
将城市最璀璨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苏晚没有开主灯。
只有书桌上一盏造型简约的台灯亮着。
散发着柔和而专注的光芒。
照亮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文件。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睡袍。
赤脚踩在冰凉细腻的柚木地板上。
端着一杯清水。
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目光投向远方。
那个属于林家的方向。
手机屏幕在桌面上无声地亮起。
幽蓝的光线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屏幕上跳动着一条加密信息。
只有几个简单的字符和一个坐标。
苏晚没有回头。
仿佛早已预料。
她拿起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将那个坐标转发出去。
附上两个字:
开始。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灯闪烁了一下。
熄灭。
房间重归寂静。
落地窗的玻璃。
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沉静。
从容。
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如同旁观棋局终盘的弧度。
仿佛远方林家别墅里正在上演的那场鸡飞狗跳、撕破脸皮的闹剧。
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乏味的电影。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
是持续不断的铃声。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是周明玉。
苏晚拿起手机。
看着那个名字疯狂闪烁。
铃声固执地响着。
一遍。
又一遍。
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意味。
她等了几秒。
在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瞬间。
指尖才慢悠悠地划过屏幕。
接通。
按下免提。
喂。
她的声音很轻。
透过电波传过去。
像一片羽毛落在滚烫的油锅里。
电话那头。
瞬间炸开了!
苏晚!苏晚是你吗!我的女儿!是妈妈啊!我的晚晚!周明玉的声音猛地冲了出来,带着一种夸张的、令人作呕的哭腔,充满了刻意营造的焦急和母爱,与她几天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背景音里一片混乱。
隐约能听到林耀宗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一个年轻男孩冷漠的声音在激烈争吵。
还有林薇薇尖锐的哭喊:让他滚!野种!他凭什么来抢!
晚晚!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周明玉的声音拔得更高,试图盖过那些背景音,带着一种表演式的忏悔和哀求,妈妈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是薇薇……是她挑拨离间!是她嫉妒你!才害得我们母女离心啊!晚晚!你原谅妈妈!你快回来帮帮妈妈!帮帮林家吧!
现在只有你能救林家了!那个私生子!那个野种!他拿着不知道哪里伪造的文件!要抢走你爸爸的一切!要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啊!晚晚!周明玉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刺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你是林家养大的!你才是林家真正的大小姐!林家的一切都该是你的!你快回来!回来主持大局!回来把那些觊觎我们家的豺狼都赶走!
苏晚安静地听着。
听着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表演。
听着那些曾经将她弃如敝履、如今却恨不得将她捧上神坛的虚伪言辞。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落在城市迷离的灯火之上。
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
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
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电话那头。
周明玉的哭喊哀求还在继续。
背景音里林家的混乱愈演愈烈。
争吵声。
摔打声。
哭闹声。
交织成一片末日交响曲。
就在这时。
窗外。
远方的夜空中。
一点不同于城市霓虹的、异常明亮的光点。
由远及近。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强劲的、逐渐清晰的旋翼轰鸣声!
那轰鸣声穿透了厚重的双层隔音玻璃。
隐隐传来。
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苏晚微微侧过头。
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夜空中。
一架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的直升机。
如同降临凡间的钢铁巨鹰。
正平稳而迅捷地朝着云栖顶楼的专属停机坪飞来!
旋翼卷起强大的气流。
搅动着下方的空气。
灯光在夜色中划出清晰的光轨。
越来越近。
轰鸣声也越来越清晰。
电话那头。
周明玉似乎也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的哭喊声顿了一下。
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惊疑。
晚晚什么声音你那边……
苏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拿着手机。
赤着脚。
步伐从容地走向通往顶层停机坪的玻璃门。
手指在门边的感应区轻轻一按。
滴的一声轻响。
厚重的、可抗强风的特种玻璃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瞬间!
强劲的气流裹挟着直升机旋翼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如同汹涌的浪潮!
猛地灌了进来!
吹得苏晚身上的丝质睡袍猎猎作响!
发丝狂舞!
巨大的声浪几乎淹没了电话那头周明玉后续的叫喊。
停机坪上。
明亮的着陆灯将整个平台照得亮如白昼。
黑色的直升机稳稳降落。
旋翼缓缓减速。
但卷起的风压依旧强劲。
机舱门滑开。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驾驶员敏捷地跳下。
对着苏晚的方向。
恭敬地躬身。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晚站在平台边缘。
狂风扑面。
睡袍翻飞。
她对着直升机微微颔首。
然后。
才将手机重新举到耳边。
电话那头。
周明玉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惶和更加歇斯底里的哀求:
……晚晚!你……你在哪!那是什么声音!你别做傻事啊!快回来!林家需要你!妈妈需要你啊!求求你了!回来吧!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林氏是你的!都是你的!只要你回来……
苏晚握着手机。
迎着强劲的夜风。
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
身后是城市的万丈红尘。
眼前是通往未知高度的钢铁之翼。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
清晰地传了过去。
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力量。
错了
现在才说错了
她微微顿了一下。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露出光洁的额头。
和那双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太晚了。
说完。
她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哭嚎、辩解或者继续哀求的机会。
指尖轻轻一按。
挂断了电话。
也将林家所有的哭喊、哀求、混乱和绝望。
彻底隔绝。
她随手将那个还在震动的手机。
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轻轻抛向身后。
手机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
落在冰冷的停机坪地面上。
屏幕瞬间碎裂。
光芒熄灭。
苏晚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睡袍。
迎着直升机旋翼卷起的巨大气流。
迈步向前。
步伐稳定。
走向那扇敞开的机舱门。
就在她的脚即将踏上舷梯的那一刻。
通往楼下客厅的消防通道门。
被猛地撞开了!
林薇薇!
她披头散发。
身上那件昂贵的套裙被扯破了口子。
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糊花。
眼睛红肿得如同烂桃。
她跌跌撞撞地冲上停机坪。
瞬间被强劲的气流吹得几乎站立不稳。
但她不管不顾。
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苏晚的背影嘶声哭喊!
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
姐姐——!!!
苏晚姐姐——!!!
她噗通一声!
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
但那份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却清晰无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林薇薇涕泪横流,在狂风中朝着苏晚的背影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该回来!我不该抢你的位置!我不该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
林家是你的!大小姐的位置是你的!爸妈也是你的!通通都还给你!都还给你!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林家!救救爸妈吧!那个野种……那个野种他要毁了林家啊!只有你能救我们了!求求你把豪门人生还给我……不!是还给你!求求你了!姐姐!求求你!
她跪在地上。
在直升机旋翼卷起的狂风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像一个最卑微的乞丐。
朝着那个即将登机的身影。
不顾一切地磕下头去!
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砰砰作响!
苏晚的脚步。
在机舱门前。
微微一顿。
她缓缓地。
转过了身。
夜风狂舞。
吹动她丝质的睡袍。
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在停机坪边缘。
那个跪在冰冷水泥地上、狼狈不堪、拼命磕头的林薇薇身上。
眼神里。
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怜悯。
没有快意。
甚至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
极致的平静。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玩味。
她看着林薇薇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看着那曾经被林耀宗和周明玉视若珍宝、如今却卑微如尘的真千金。
片刻。
苏晚的唇角。
缓缓地。
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那笑容。
在直升机刺目的着陆灯光下。
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
美丽。
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奇特的慵懒。
却清晰地穿透了旋翼的轰鸣。
精准地砸在林薇薇的耳膜上。
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冰的针。
还
苏晚微微歪了歪头。
眼神里那丝玩味更浓了。
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她看着林薇薇瞬间僵住的脸。
看着那双盛满绝望泪水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侥幸的光彻底熄灭。
红唇轻启。
吐出的话语。
如同最终宣判的冰凌。
清脆。
冰冷。
掷地有声。
这位置……
本来就是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不再停留。
干脆利落地转身。
弯腰。
一步。
踏进了宽敞明亮的机舱。
机舱门在她身后。
无声地、平稳地滑拢。
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跪地哀求的身影。
隔绝了楼下林家别墅里还在上演的闹剧。
隔绝了林氏耀世摇摇欲坠的帝国。
也隔绝了……那虚假的二十年。
直升机强劲的引擎发出巨大的咆哮。
旋翼转速陡然提升!
卷起更加狂暴的气流!
整个机身轻盈而有力地拔地而起!
迅速爬升!
将云栖的顶楼停机坪。
将跪在地上、如同被抽走所有骨头的林薇薇。
将下方那片属于林家的、正陷入一片混乱和黑暗的别墅区。
飞快地。
甩在下方。
缩小。
再缩小。
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光点。
融于脚下那浩瀚如星海般的城市灯火之中。
机舱内。
异常安静。
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作为背景音。
内饰是顶级的真皮与哑光金属。
奢华而冷硬。
苏晚靠坐在宽大舒适的航空座椅里。
姿态放松。
一名穿着剪裁合体制服、动作无声而专业的侍者。
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
将一杯剔透的水晶杯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板上。
杯中。
是深宝石红色的液体。
在柔和的机舱灯光下。
荡漾着神秘而醇厚的流光。
苏晚没有去看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
她的目光。
落在舷窗外。
飞机正掠过城市最高建筑的尖顶。
下方。
是如同流淌的黄金河流般的城市主干道。
是如同繁星落地的万家灯火。
是无数人挣扎、奋斗、沉浮其中的巨大舞台。
她的指尖。
无意识地。
在冰凉的舷窗玻璃上轻轻划过。
仿佛在触摸这座城市的脉搏。
眼神悠远。
带着一种……新游戏即将开始的、淡漠的兴味。
嘴角那抹弧度。
始终未曾消失。
这时。
驾驶舱与客舱之间的隔音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之前那个沉默的司机。
现在穿着笔挺的飞行员制服。
他微微侧过头。
声音通过机内通讯传来。
低沉而恭敬:
小姐,航向已设定。预计三小时后抵达枫丹白露庄园。另外,‘耀世’集团董事会代理主席,林子豪先生,请求与您通话。是否接入
苏晚的目光从舷窗外收回。
落在面前那杯红酒上。
深红的液体。
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
轻轻捏住水晶杯细长的杯脚。
缓缓端起。
对着舷窗外那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
也对着下方那片正被林家闹剧搅动的、小小的、混乱的灯火。
仿佛在致意。
又仿佛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
她微微晃动着酒杯。
看着那醇厚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完美的弧线。
红唇轻启。
声音不高。
带着一丝慵懒的余韵。
清晰地回荡在奢华而安静的机舱里:
告诉他。
游戏……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