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前世我为救弟弟捐出肝脏,自己却因并发症住进ICU。
昏迷中听见全家商量拔我氧气管:反正活不成,省点钱给弟弟买新车。
再睁眼,我回到二十岁生日宴。
父母正举着器官捐献书:快签字,弟弟等着你的肝救命呢!
我撕碎捐献书冷笑:等死吧,这次换你们全家进ICU。
后来母亲跪在病房外哭求:女儿,妈错了,求你捐点骨髓……
我拔掉输氧管微笑:省点钱,给自己买块好点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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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撕碎捐献书
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猛地灌入我的肺叶,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了进去。我浑身一激灵,眼睛豁然睁开。
眼前没有刺眼的ICU顶灯,没有那台发出单调而恐怖滴答声的心电监护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暖融融的、带着点廉价香精味的昏黄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饭菜香、廉价蛋糕的甜腻,
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虚假欢乐气息。
我坐在一张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面前是一个铺着俗气红格子塑料布的圆桌。桌子中央,
一个插着廉价彩色蜡烛的奶油蛋糕正软塌塌地立着,劣质的奶油边缘已经开始融化。周围堆满了油腻腻的餐盘,
啃剩的鸡骨头、沾着酱汁的鱼刺,一片狼藉。
这是我的家。
准确地说,是我二十岁生日宴的盛况。
耳边嗡嗡作响,是父母刻意拔高的、带着表演性质的谈笑,
夹杂着亲戚们敷衍的祝贺。可这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血幕,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闷响。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面前。
没有刀叉,没有酒杯。
一张纸。
一张边缘被劣质奶油蹭脏了的纸,被人用带着油腻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推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那纸张白得刺眼,像停尸房的裹尸布。上面印着加粗的、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黑体字标题——《活体器官捐献知情同意书》。
一只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痕迹的手,重重地拍在那张纸上,震得桌面油腻的碗碟都跟着一跳。
父亲林国栋那张被劣质酒精和常年算计熏得发红的脸凑了过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晚晚!
发什么呆呢大好日子,磨蹭什么!快签啊!你弟弟等着呢!这可是救命的大事!
他的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在催促我签署一份无关紧要的送货单。
就是就是!母亲王春梅立刻在旁边帮腔,她脸上堆着一种混合了假惺惺的慈爱和急不可耐的焦虑,
我的好闺女,妈知道你最懂事了!你弟弟那肝病,拖不得呀!医生说了,就你能救他!签个字,就完事了!
放心,爸妈都安排好了,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这可是积了大德了!
她的手油腻腻的,带着刚刚啃过鸡腿的味道,不由分说地就伸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腕,强行把笔塞进我手里。那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桌子对面,我的好弟弟林耀,正歪在另一张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那张被父母宠得白胖油腻的脸。
他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叼着半根牙签,含混不清地嘟囔,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不耐烦:
姐,别磨叽了行不行赶紧签了!我这儿游戏马上要开团了,队友都催死了!签个字能费你多大劲儿
游戏开团……队友催死了……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猛地捅进我的太阳穴,狠狠搅动!
记忆的闸门轰然炸开,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消毒水的死亡气息,瞬间淹没了我!
前世那冰冷绝望的ICU场景,清晰地如同昨日重现。手术后的剧痛、无边无际的虚弱感,像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
我能清晰地看到周围模糊晃动的白色人影,能听到医疗器械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那是维系我脆弱生命的唯一绳索。
然后,就是那个声音。
那个我至死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带着一种市侩的、冷酷的算计,穿透了昏迷的迷雾,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耳膜。
……医生说了,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很小……就算醒了,也是个废人了,后半辈子得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
还得花老鼻子钱……是母亲王春梅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精明。
就是啊,这ICU一天多少钱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父亲林国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烦躁又贪婪,
咱家哪经得起这么耗耀耀刚考了驾照,那辆他看中的车……定金都交了!不能退!钱得用在刀刃上!
妈,爸,林耀那年轻却同样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烦躁,这还用商量吗拔了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
省下这钱给我买车不好吗我那些哥们儿都等着看我新车呢!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对!拔了!王春梅的声音瞬间变得斩钉截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拔了!省下钱给耀耀!不能耽误耀耀的事儿!
反正……反正她也算为我们家,为耀耀尽力了……下去见着她爷爷奶奶,也好有个交代……
尽力了……有个交代……
那冰冷的、决定我生死的话语,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铁钳,反复撕扯着我的灵魂!他们谈论的,
不是一个刚刚为他们儿子献出半个肝脏、此刻正濒临死亡的血亲!而是一个碍眼的、挡了财路的累赘!
一个可以像处理垃圾一样被拔掉的麻烦!
拔掉氧气管!省下钱!去买车!去给他那该死的哥们儿炫耀!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的岩浆,在我四肢百骸里轰然爆发!那冰冷的绝望,那被至亲背叛、像垃圾一样被抛弃的剧痛,瞬间转化为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啪!
一声脆响,炸裂在油腻嘈杂的饭桌上。
我猛地挥开了王春梅伸过来的、油腻腻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手指上沾着的奶油蹭到了桌布上,留下难看的污渍。
满桌的喧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油腻的谈笑僵在亲戚们脸上,咀嚼的动作停住,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所有的目光,带着惊愕、
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热闹的兴奋,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林国栋脸上的假笑凝固了,随即被一种被忤逆的暴怒取代,他眼睛一瞪,张口就要咆哮:林晚!你发什么疯!
王春梅捂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短暂的错愕后,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愤怒的表情:死丫头!你反了天了!
敢打你妈我们这是为你好!为救你弟弟!你……
为我好我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锋利、冰冷,清晰地切割开所有虚假的喧嚣,
带着一种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死寂。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前世拔管时那绝望的窒息感。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林国栋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扫过王春梅那虚假的委屈,最后,
定格在林耀那张依旧沉浸在手机游戏里、对周围变故浑然不觉、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厌烦的脸上。
为我好我重复着,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那不是笑,那是一个狰狞的、饱含了无尽恨意和嘲讽的裂痕,
看得旁边一个胆小的表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让我捐肝,是为我好把我推进手术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器官被挖走,是为我好然后……等我像个废人一样躺在ICU里,再商量着‘拔了氧气管’,
好省下钱来给你们的宝贝儿子买新车,让他去跟哥们儿炫耀……这也是为我好!
最后一句,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濒死野兽的嘶鸣,裹挟着滔天的恨意,狠狠砸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轰!
整个客厅死寂得如同真空。刚才还存在的窃窃私语、碗筷碰撞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亲戚们的表情精彩纷呈,惊骇、难以置信、尴尬、还有一丝窥见巨大秘密的兴奋,在他们脸上交替闪现。
林国栋的脸,从愤怒的猪肝色瞬间褪成死灰,嘴唇哆嗦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开合,
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恐惧——一种被当众剥皮抽筋、露出最肮脏内脏的恐惧。
王春梅的假哭和愤怒僵在脸上,像是劣质的石膏面具瞬间碎裂。她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声音尖利得刺耳: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是不是手术做傻了!脑子不清醒了!我们什么时候……
她扑上来想捂我的嘴,动作慌乱而凶狠。
啪!
又是一声更响亮的脆响!
这一次,我没有挥开她的手,而是反手狠狠一巴掌,用尽全身的力气,扇在了她那张写满虚伪和恶毒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王春梅被打得一个趔趄,肥胖的身体撞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她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她一直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儿。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火辣辣的痛楚和当众被扇耳光的羞耻感让她彻底懵了。
我胡说我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掌,一步步逼近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她惊恐的瞳孔里。前世她在ICU外那番省下钱给耀耀买车的高论,如同淬毒的录音在我脑中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燃烧着我的理智。
需要我提醒你吗就在几天前,就在市人民医院ICU外面的走廊长椅上!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切割着空气,你说,‘拔了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省下钱给耀耀买车!不能耽误耀耀的事儿!’你说,‘她这也算为我们家,为耀耀尽力了,下去见着她爷爷奶奶,也好有个交代!’
我模仿着她的语气,那市侩的、冷酷的腔调,惟妙惟肖。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国栋和王春梅的心口,也砸在在场所有亲戚的心上。我看到他们的脸色由震惊转为骇然,看向林家夫妇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爸!一直沉浸在游戏里的林耀终于被这诡异的气氛和响亮的耳光惊动了。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捂着脸颊、浑身发抖的母亲,又看向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父亲,最后才把目光投向我,那张白胖的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的恼怒和一种根深蒂固的、被宠坏的愚蠢,你他妈疯了!敢打妈你……
闭嘴!我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林耀。那目光里的恨意和杀气,浓烈得如有实质,硬生生将他后面的话噎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林耀,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你刚才说什么‘签个字能费多大劲儿’是啊,拔掉一根氧气管,又能费你多大劲儿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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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耀被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恨意吓得往后一缩,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在我那地狱归来的眼神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慌乱的喘息。
反了!反了!家门不幸啊!林国栋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缓过一口气,他捶胸顿足,试图用长辈的威严和道德的大棒重新掌控局面,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虚而颤抖扭曲,林晚!你个白眼狼!我们生你养你二十年,就养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为了救你弟弟,让你捐点东西怎么了那是你的福气!是你的责任!你居然……你居然敢污蔑你爸妈!还敢动手!你……你简直畜生不如!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你!
他吼叫着,唾沫横飞,试图用巨大的声浪掩盖自己的心虚和周围亲戚们越来越鄙夷的目光。
生我养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林国栋,王春梅,摸着你们那早就被狗吃了的良心问问!这二十年,你们是生我养我,还是把我当成你们宝贝儿子的备用血库、器官仓库、提款机!
我猛地抓起桌上那张沾着油腻和奶油的《活体器官捐献知情同意书》,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手用力!
嗤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如同绝望灵魂的尖啸,响彻整个客厅。雪白的纸片,带着冰冷的印刷字迹,在我手中被粗暴地撕扯、粉碎!如同前世我那被他们轻易抛弃、碾碎的生命。
我扬起手,将一把纷纷扬扬的纸屑,如同祭奠死人的纸钱,狠狠地、带着全部恨意地,朝着林国栋和王春梅那张因震惊和暴怒而扭曲的脸,劈头盖脸地撒了过去!
细碎的纸屑雪花般飘落,沾在他们油腻的头发上、惊愕的脸上、颤抖的肩膀上。
想要我的肝去救你们的宝贝儿子我站在纷纷扬扬的纸雪中,看着他们狼狈惊恐的样子,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残忍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带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一字一顿,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等、死、吧。
这一次,我等着看你们全家——跪在ICU外面哭!
他双眼赤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唾沫星子喷溅:林晚!你这个疯子!白眼狼!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我们林家没你这种畜生!
滚我轻轻掸掉落在袖口的一点纸屑,动作从容得可怕,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放心,这垃圾堆一样的‘家’,多待一秒我都嫌脏了肺。
我的目光扫过王春梅捂着脸、怨毒又惊惧的眼睛,扫过林耀吓得煞白、嘴唇哆嗦的脸,最后落在林国栋那张因暴怒和心虚而扭曲的猪肝色面孔上,声音清晰而冰冷:不过,滚之前,我得拿回点东西。
不等他们反应,我径直走向我那个位于阳台角落、堆满杂物、狭小得如同狗窝的房间。那里面,有我用兼职血汗钱偷偷攒下的几千块钱,藏在一本破旧的《新华字典》夹层里。前世,这笔钱在我意外捐肝后,理所当然地成了林耀买游戏装备的零花钱。
我无视身后王春梅尖利的咒骂和林国栋咆哮着你敢拿家里一分钱试试!,动作麻利地翻出那本字典,取出里面薄薄的一沓现金,揣进兜里。然后,我拉出行李箱——那是我考上大学时,某个早已断了联系的远房亲戚送的,是我唯一的财产。我迅速将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几本书籍塞了进去。
林晚!你个遭天杀的!放下!那是我的钱!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王春梅尖叫着扑上来,想要抢夺我手里的箱子,脸上的五指印红得刺眼。
我猛地侧身躲过她油腻的手爪,眼神冷得像冰窟:你的钱王春梅,从十六岁开始,我在餐馆洗盘子、发传单、做家教赚的每一分钱,是不是都‘自愿’补贴了‘家用’是不是都进了你宝贝儿子的游戏账号和零食袋这笔钱,是我最后两个月没交的‘家用’,是我应得的!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震得王春梅动作一滞。我拖着行李箱,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门口。所过之处,亲戚们下意识地后退,眼神复杂,有怜悯,有鄙夷,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恐惧。
林晚!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死了烂在外面,也别想我们再管你!林国栋在我身后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咆哮,试图用断绝关系来挽回他早已粉碎的、可怜的父亲权威。
我停在门口,手握着冰冷的门把手,缓缓回头。客厅里狼藉一片,残羹冷炙散发着腐败的气息,那张被撕碎的《活体器官捐献知情同意书》的残骸还零落在地。我的目光一一扫过林国栋、王春梅、林耀,看着他们脸上交织的愤怒、恐惧、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任何嘶吼都更具毁灭性:
林国栋,王春梅,林耀,你们给我听好了。
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好好守着你们的宝贝儿子。他需要的肝,我会好好留着。
留着看你们——怎么跪着求我,再眼睁睁看着他烂掉!
留着看你们——全家怎么像蛆虫一样,在你们自己挖的泥坑里,互相撕咬,不得好死!
说完,我拉开那扇象征着牢笼出口的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王春梅崩溃的嚎哭声和林国栋砸东西的巨响,还有林耀带着哭腔的、愚蠢的叫嚷:妈!爸!她走了我的肝怎么办啊!我的游戏还没打完呢!我……
砰!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身后那令人作呕的一切。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着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彻骨的恨意。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而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3
第一步,活下去,强大起来
我拖着行李箱,用那几千块钱,在离学校极远、环境嘈杂但价格低廉的城中村租了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单间。墙壁薄得像纸,隔壁夫妻的争吵、楼下小贩的叫卖清晰可闻。但这方寸之地,是只属于我的堡垒。
白天,我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除了完成繁重的学业,我疯狂地接兼职。家教、促销、餐厅服务生、甚至深夜的便利店……只要能赚钱,来者不拒。晚上,回到那个狭小的空间,在昏黄的台灯下,我贪婪地汲取着书本和网络上的知识,尤其是金融、法律、计算机。前世的记忆碎片里,隐约记得未来几年一些关键的经济走势和风口信息,我需要将它们一点点拼凑起来,转化为力量。知识,是复仇最锋利的剑;金钱,是撬动命运的杠杆。我吃得极其简单,常常是馒头咸菜或者最便宜的泡面,省下的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如同吝啬的巨龙守护着它的宝藏。
林家并未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起初几天,我的手机几乎被林国栋和王春梅打爆,从暴怒的咒骂到后来假惺惺的关心和后悔,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林耀的病情在恶化,医生催得紧,让我懂事点回去签字。短信更是铺天盖地,夹杂着道德绑架的哭诉和恶毒的诅咒。
林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弟弟快不行了!你就忍心看着他死
晚晚,妈错了,妈那天是急糊涂了!你快回来吧,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林晚,你以为你能跑得了不救你弟弟,你就是杀人凶手!我们告你!让你坐牢!
死丫头!白眼狼!老天爷会收了你!
我看着那些不断跳出来的信息,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嘲讽。我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世界瞬间清静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虚伪的宁静。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林耀这个命根子,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4
第二步,舆论的利刃
我并未被动等待。在一个深夜,我登录了一个本地流量巨大的匿名论坛。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打,没有愤怒的控诉,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陈述。我将二十岁生日宴上发生的一切,包括父母如何逼迫我签署活体器官捐献书,我如何反抗并当众揭露他们在前世ICU外谋划拔我氧气管省钱的对话,以及之后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经过,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写了出来。我隐去了重生的部分,只说是昏迷中听到的可怕对话,将焦点完全集中在他们令人发指的言行上。
……他们视我为器官仓库、提款机,用‘亲情’绑架我奉献一切,却在我失去利用价值时,冷酷地计划结束我的生命,只为省下钱给他们的儿子买新车炫耀……我撕碎了那张吃人的同意书,也撕碎了他们虚伪的面具。如今,他们依旧在疯狂骚扰我,要我回去‘救’他们的儿子。请问,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我该如何面对我该回去吗
帖子发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标题足够惊悚——亲生父母为救儿子逼女儿捐肝,女儿昏迷中听到他们计划拔管省钱买新车!
内容详实,逻辑清晰,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和冰冷恨意极具冲击力。
一夜之间,帖子被顶上论坛首页,转载无数。愤怒的网友开始人肉林家。
畜生不如!这还是人吗
看得我浑身发冷!这女儿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吗
人肉他们!曝光他们!让这种垃圾父母社死!
地址好像是XX小区X栋XXX!姓林!开小卖部的!
林国栋开在小区门口那间赖以生存的小卖部,首当其冲。第二天,他的店门口被人泼了红油漆,写着大大的吸血鬼、杀人犯。玻璃橱窗被砸碎,货架被掀翻,商品散落一地。有人甚至在他家门口扔死老鼠、泼粪水。愤怒的邻居指指点点,曾经相熟的顾客避之如蛇蝎。
林国栋和王春梅出门买菜,都被人认出,当面唾骂不要脸、黑心肝。林耀更是吓得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家里打游戏,病情却在恐慌和谩骂中加速恶化。
舆论的绞索,开始勒紧他们的脖子。林家,彻底臭了。小卖部被迫关门,断了他们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林国栋的赌债像雪球越滚越大,催债的电话开始不分昼夜地轰炸。
5
第三步,经济与健康的双重绞杀
舆论的喧嚣只是前奏。我冷眼旁观着他们的狼狈,手中的积蓄在谨慎的投资下,如同滚雪球般悄然增长。利用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我精准地抓住了一次小型的股市波动和一次本地房产拆迁信息的提前布局,虽然本金不多,但回报率惊人。这笔钱,成了我复仇的弹药。
林耀的病情终于拖到了临界点。黄疸严重,腹水难消,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尽快进行肝移植,否则最多只有两三个月。林家早已被舆论和催债电话搞得焦头烂额,小卖部关门,积蓄耗尽,亲戚们也被他们借怕了,纷纷躲着走。林国栋和王春梅走投无路。
一个下着冷雨的傍晚,我兼职结束,撑着伞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在必经的那条昏暗小巷口,两个被淋得湿透、形容枯槁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像两条绝望的鬣狗。
晚晚!我的女儿啊!王春梅噗通一声跪在冰冷肮脏的积水里,雨水混着泪水在她那张因长期焦虑和恐惧而迅速苍老松弛的脸上肆意横流,她死死抱住我的腿,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嘶哑凄厉,妈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妈不是人!妈该死啊!你打我吧!骂我吧!妈求你!求你看在……看在你弟弟快死的份上……救救他吧!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林国栋站在一旁,撑着把破伞,早已没了当初的暴戾,佝偻着背,脸上是深刻的皱纹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绝望。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子,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浑浊的老眼里也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这眼泪,不是为了忏悔,而是为了他们濒死的命根子。
晚晚……爸……爸也给你跪下了行不行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被生活彻底碾碎后的卑微,以前都是爸妈混蛋!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是人!可……可你弟弟他……他快不行了!医生说了,再不移植就……就真没救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钱……钱都花光了,亲戚也借遍了……我们……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巷口昏暗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将他们狼狈绝望的身影拉得很长。雨水冰冷地打在我的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我看着脚下跪在泥水里、哭得撕心裂肺的王春梅,看着旁边佝偻着腰、老泪纵横的林国栋。前世ICU外那冰冷算计的声音,和眼前这凄惨哀求的画面,在我脑中疯狂交织、重叠。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一丝快意,悄然滋生。
我微微弯下腰,伞沿遮住了我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嘴角。我的声音不高,穿透雨幕,清晰地钻进他们耳中,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平静:
哦快不行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眼中骤然亮起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希冀光芒,然后,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地,将他们的希望狠狠碾碎:
那真是——
太、好、了。
王春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的雨水和泪水都凝固了,只剩下极致的惊恐。林国栋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卑微乞求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怨毒取代。
我不再理会他们,抬脚,毫不留情地甩开王春梅死死抱住我腿的手。她哎哟一声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我撑着伞,挺直脊背,踩着冰冷的水洼,一步步走进昏暗的巷子深处。身后,传来王春梅崩溃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哭和诅咒:
林晚!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啊——!
诅咒我无声地勾起嘴角。我的报应,前世已经受够了。这一世,该轮到你们了。
6
第四步,骨髓地狱的门票
林耀终究还是上了手术台。林家不知从哪里东拼西凑,加上高利贷,弄到了一笔钱,也找到了一个愿意冒险的医生(或许是被重金诱惑)。手术仓促进行。
结果,如同命运最残酷的嘲弄。手术失败了。并非肝源本身的问题,而是林耀的身体早已被长期的肝病和父母的溺爱掏空,加上术后的感染控制和护理不到位——林家早已债台高筑,哪里还有钱请专业的护工和用最好的药术后并发症凶猛爆发,林耀被直接推进了ICU,靠着一堆昂贵的机器和药物勉强吊着性命,情况比前世的我还要糟糕。每一天,都是天文数字的医疗费。
这消息,我是从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中得知的。短信只有冰冷的几个字:林耀术后感染,ICU,危。
发信人未知。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心中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只有一丝扭曲的快意如同藤蔓悄然蔓延。
很快,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王春梅,这个在巨大的精神打击和日夜照料(或者说日夜在ICU外守候哭嚎)中透支一切的女人,倒下了。她被诊断出急性白血病。医生说,唯一的希望是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命运,这个最刻薄的编剧,终于将最讽刺的剧本推到了高潮。
这一次,轮到林国栋像条丧家之犬了。他再次出现在我租住的城中村楼下,比上一次更加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头发几乎全白了,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烟味和绝望的气息。他不敢再提下跪,只是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隔着老远,声音嘶哑地哀求:
晚晚……爸……爸知道没脸求你……可……可你妈她……她也快不行了……白血病……医生说……说只有骨髓移植……能配型的……只有……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疯狂,只有你和耀耀……可耀耀他……他在ICU里,自身难保啊……晚晚……爸求你了……救救你妈吧……她以前再不是东西……可……可她毕竟生了你啊!你总不能……总不能看着你亲妈就这么……就这么……
他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只是用那双充满血丝、绝望又带着一丝疯狂期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他沉船前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生了我我几乎要笑出声。多么苍白又可笑的理由啊。
我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射在肮脏的墙壁上,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鬼影。前世拔管时的冰冷窒息感,与此刻他卑微哀求的画面,在我脑中激烈碰撞。
我缓缓走下两级台阶,靠近他。林国栋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身体都微微前倾,仿佛看到了救赎。
我停在他面前,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烟味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我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冰冷,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林国栋,
我直呼其名,不再带有任何称谓,你还记得吗
就在不久前,也是在医院,在某个ICU外面的走廊上……
我微微歪头,模仿着他妻子王春梅前世那市侩而冷酷的腔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复述:
‘拔了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省下钱给耀耀买车!不能耽误耀耀的事儿!’
‘她这也算为我们家,为耀耀尽力了,下去见着她爷爷奶奶,也好有个交代!’
我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澜:这些话,是你老婆王春梅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刻在骨头里。
林国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想辩解,却在我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看尽地狱的眼睛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现在,我微微前倾,靠近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和审判,你让我去捐骨髓救她
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残忍。
好啊。
林国栋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那光芒亮得吓人,仿佛濒死的人看到了天堂的曙光!他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晚晚!你……你答应了你……
别急。我抬手,制止了他语无伦次的狂喜,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恶毒的弧度,我可以去‘配型’。不过……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他脸上狂喜瞬间凝固、转为惊疑不定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用清晰无比的声音,将那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他最后的心窝:
如果配型成功,需要我签字捐献的时候……
我会像你们当年‘商量’的那样……
我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他脸上每一寸恐惧都照得无所遁形,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拔、掉、她、的、氧、气、管。
省、下、钱——
给、你、们、自、己——
买、块、好、点、的、墓、地。
轰!
林国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吞噬。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晃,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死死捂住胸口,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脸色由灰败迅速转为骇人的青紫,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
我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冷的死寂,只有复仇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照亮我前世的深渊。
没有再看他一眼,我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踏上楼梯。身后,传来林国栋撕心裂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充满了绝望和彻底的疯狂,在肮脏的城中村巷道里久久回荡。
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狱空荡荡不,地狱就在人间。而这一次,轮到他们,在里面永世沉沦。
7
终章:ICU外的审判
我没有食言。几天后,我去了医院,在王春梅主治医生复杂的目光下,做了骨髓配型。过程很平静,抽血,登记。林国栋缩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朽木,远远地看着我,眼神空洞而麻木,再也不敢靠近。
结果出来得很快。意料之中,配型成功。医生拿着报告,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欲言又止。他知道林家的事,舆论早已沸沸扬扬。
林小姐,配型……成功了。医生斟酌着措辞,将报告递给我,接下来,如果你同意捐献,我们需要安排……
我不同意。我打断他,声音清晰平静,没有任何波澜。我甚至没有去看那份报告一眼。
医生愣住了:可是……你母亲的情况很危急,没有合适的骨髓源,她……
她不是我母亲。我冷冷地纠正,从法律上,从血缘上或许是。但从她决定为了省钱给儿子买车而拔掉我氧气管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医生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也知道那段疯话。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劝。道德在极致的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告诉她结果吧。我站起身,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间紧闭的ICU大门。林耀在里面,靠着机器苟延残喘。而旁边另一间,是王春梅的病房。
让她知道,她唯一的‘希望’是什么。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医生沉默地点点头。
我走到王春梅的病房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王春梅躺在病床上,枯槁得不成人形,头发几乎掉光了,脸色蜡黄,身上插着管子,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的眼睛浑浊地睁着,望向门口的方向,带着一种垂死的、绝望的期盼。
林国栋像个幽灵一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恐惧、怨毒和最后一丝卑微乞求的光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站在王春梅的病房门口,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那扇玻璃,平静地、清晰地、用她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配型结果出来了。
成功了。
病房内,王春梅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如同回光返照,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我看着她眼中那微弱的光,继续用冰冷的声音,宣判:
但是,我拒绝捐献。
那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绝望和难以置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理由很简单。
我微微提高了音量,确保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我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王春梅,还记得吗
前世,你躺在ICU里,昏迷中听到的话
你和你丈夫、你宝贝儿子商量着——
我模仿着她前世那冷酷市侩的腔调,一字不差,清晰无比地复述:
‘拔了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省下钱给耀耀买车!不能耽误耀耀的事儿!’
‘她这也算为我们家,为耀耀尽力了,下去见着她爷爷奶奶,也好有个交代!’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病房内王春梅的耳朵里。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张大了嘴,想要尖叫,想要反驳,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嘶鸣,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悔恨(或许有),还有刻骨的怨毒。
林国栋在旁边长椅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死死抓着头发,几乎要将头皮扯下来。
我看着王春梅在病床上痛苦抽搐的样子,看着仪器上疯狂跳动的线条,心中一片冰冷的荒芜,只有复仇完成后的虚无感。我微微前倾,靠近玻璃,仿佛在欣赏一幅地狱的画卷,然后,用清晰无比的声音,完成了最后的审判:
现在,轮到你了。
省点钱……
我的目光扫过旁边痛苦嘶吼的林国栋,扫过另一间ICU里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林耀,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而空洞的微笑,吐出最后几个字:
给你们全家——
买块好点的墓地吧。
说完,我转身,再没有看身后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一眼,也彻底无视了林国栋崩溃的哭嚎和咒骂。皮鞋踩在医院冰冷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
走廊很长,灯光惨白。身后是绝望的深渊,前方是未知的、但只属于我自己的路。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一方耀眼的光斑。我迎着那片光,一步步走去。
恩怨已清,地狱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