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那素未谋面的军官丈夫顾岩,像一尊冰雕,用淬了冰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凌迟。
他甩给我一份婚内协议,上面写着三条规矩:不同床,不碰我,不许对外宣称是夫妻。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心底冷笑,上一世就是这三条规矩,让我耗尽青春,最后惨死在女配白薇薇设计的车祸里。
重活一世,我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却冷得像阎王的脸,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吹气:团长,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教你。
01
我话音刚落,顾岩的身体瞬间僵直,那双深邃得能溺死人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除冰冷外的其他情绪——极致的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苏棉,注意你的身份!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北风还要冷冽,别以为嫁进顾家,就能为所欲为。
我吃痛地蹙了蹙眉,却没挣扎,反而顺势往前一步,几乎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无辜:我的身份我不就是你那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吗顾团长,这可是军区大院,拉拉扯扯的,明天全大院的人都该知道你‘不行’了。
你!顾岩被我这番大胆的言论气得脸色铁青,扣着我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松了些。
上一世的我,就是被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阎王模样吓破了胆。他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让我守活寡,我就真的独守空闺,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我像个卑微的影子,跟在他身后,企图用温顺和贤惠捂热他那颗石头心,结果呢他冷眼旁观我被他青梅竹马的白薇薇处处针对,被大院里的长舌妇们编排奚落,最后连死,都没换来他的一滴眼泪。
重活一世,我算是看透了。对付顾岩这种人间冰块,你越是顺着他,他越是看不起你。想让他高看一眼,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我就是要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包天的作精,把这潭死水搅浑,让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多点烟火气。
我什么我我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掀,大大方方地躺了上去,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天不早了,顾团长,不上床睡觉,是想在椅子上扮演望妻石吗
顾岩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是在审视一个潜入敌营的特务。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那是他极力隐忍的标志。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睡床,我睡沙发。
说完,他抱起一把椅子上的军大衣,转身就走向了外间那张小小的单人沙发。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散发着淡淡皂角香的被子,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步,成功把他从规则制定者的神坛上拽了下来。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但我偏要让他知道,这段婚姻,从今天起,我苏棉说了算。
夜半,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顾岩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床边,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探究。他以为我睡熟了,动作很轻,弯下腰,似乎想帮我掖一下被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被子的瞬间,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我故意打了个哈欠,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顾团长,偷看我睡觉,不算违反你的‘三不’原则吧
02
顾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到黑,精彩纷呈。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他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身体后退一步,脊背挺得像一杆标枪。我只是起来喝水。他扔下这句苍白的解释,转身近乎狼狈地逃离了房间。
我听着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顾团长,在情爱之事上,简直纯情得像个毛头小子。上一世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哼着小曲儿,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走到外间,顾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看报纸,只是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昨晚没睡好。
看到我出来,他只是从报纸上方抬了抬眼皮,又迅速垂下,仿佛我是空气。
我也不在意,径直走进厨房。八十年代的厨房简陋得很,但好在食材还算丰富。我淘米下锅,又从橱柜里翻出两个鸡蛋,打了碗蛋花汤,顺手烙了几张葱油饼。
饭菜的香气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将早饭端上桌,敲了敲桌子:顾团长,开饭了。吃了我的饭,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
顾岩拿报纸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忍耐我这层出不穷的骚话。他大概觉得,娶了个媳妇,就像是领回来一个女流氓。
食不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起筷子,夹起一张金黄酥脆的葱油饼。
然而,当饼入口的那一刻,他咀嚼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我心里偷笑。别看我苏棉是从乡下来的,可我外婆是御厨后人,一手厨艺出神入化。上一世我为了讨好他,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他的胃早被我养刁了。就算他嘴上不说,身体却是最诚实的。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顾岩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和一叠票证放在桌上,语气公事公办:家里的开销,你看着办。
这是他认可我主妇身份的第一步。
我也不客气,将钱和票证收好,冲他甜甜一笑:谢谢老公。
不许这么叫我!他立刻反驳,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顾岩哥,你在家吗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自己做的点心。
我眉毛一挑,来了。
白薇薇,军区总院院长的女儿,顾岩的青梅竹马,上一世害死我的罪魁祸首。
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女人,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优越感。她看到开门的是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顾岩哥家里白薇薇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审视。
我倚着门框,故意将睡衣的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锁骨上一块模糊的红印——那是我昨晚自己掐的。
我懒洋洋地回答:我是他媳妇儿,昨晚刚过门的。你又是哪位一大早来敲我男人的门,不太好吧
白薇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死死地盯着我锁骨上的痕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可能!顾岩哥他……他不会娶你这种乡下女人的!
哦我笑了,可他不仅娶了,还疼我疼得紧呢。不信,你问问他
我侧过身,让出屋里的景象。顾岩正站在客厅中央,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们。
白薇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跑向他:顾岩哥,她是谁你告诉她,我才是……
她是你嫂子。顾岩冷硬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警告,苏棉,进来,像什么样子。
虽然是在训我,但这话在白薇薇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慢吞吞地走进去,小声嘟囔:凶什么凶嘛,人家就是想宣示一下主权,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撬墙角,不厉害点怎么行。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而白薇薇,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03
白薇薇捂着嘴,一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人。
顾岩哥,我……我只是看你刚结婚,怕你吃不惯家里的饭,才……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眼泪汪汪地看着顾岩,活像一朵被风雨欺凌的小白花。
这套路,上一世我可见得多了。每次她一哭,顾岩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会化为绕指柔。
可惜,现在的我,专治各种小白花。
我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顾岩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天真又好奇的语气问:顾团长,这位妹妹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就是身子骨弱了点,说几句话就要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咱们军属大院,可不兴搞旧社会那套‘体亏屁股沉’的调调吧
这句半土不洋的歇后语,是我从村里大娘那学来的,粗俗,但管用。
顾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想把我推开,但当着白薇薇的面,又不好发作。他能感觉到我挽着他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看似在挑衅,实则在寻求庇护。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推开我,只是沉声对白薇薇说:薇薇,心意我领了,东西拿回去吧。苏棉的厨艺很好。
白薇薇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没想到,顾岩竟然会当着她的面,维护我这个乡下丫头。
顾岩哥,你……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总往这里跑。顾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嫂子脸皮薄,爱多想。
噗——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我,苏棉,脸皮薄顾团长,你这谎话说得自己信吗
这简直就是当着和尚骂秃驴,指桑骂槐的最高境界。他既维护了表面的和平,又暗戳戳地警告了我。
高手过招,果然招招致命。
白薇薇彻底没了面子,她怨毒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然后,她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完胜。
白薇薇一走,顾岩立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与我拉开三步远的距离,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子。
苏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当个好妻子啊。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捍卫自己的婚姻和丈夫,难道不是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可不行。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帮他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我弄乱的衣领。我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滚烫的脖颈,满意地看到他身体再次僵住。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顾团长,不管你承不承认,结婚报告是你亲自打的,结婚证上是咱俩的名字。从今往后,你的人,你的心,都得是我的。谁敢抢,我就敢跟她拼命。
说完,我退后一步,冲他粲然一笑,转身进了厨房,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却遇到了我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数。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黏在我的背上。
接下来的几天,顾岩像是跟我赌气一样,早出晚归,有时候干脆就睡在了部队。
我乐得清闲。
每天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然后就一头扎进房间里,拿出我从老家带来的高中课本,开始复习。
是的,我的目标,是参加明年的高考。
上一世,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顾岩身上,荒废了学业,放弃了梦想。这一世,我不仅要得到他的心,更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我要让他看到,他的妻子,不是一个只知道围着锅台转的乡下女人,而是一个有思想、有追求的独立女性。
这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啃着数学题,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我推开窗户,只见几个军嫂正围在一起,对着顾家新分的菜地说三道四。
哎呀,这顾团长家也太不像话了,分了菜地也不知道种,这是要等着长草吗
可不是嘛,他媳妇儿我见着了,乡下来的,估计连锄头都没摸过吧
城里来的白医生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人家的菜地,打理得多好,绿油油的,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
说话的,是住在对门的张嫂,出了名的嘴碎。
我听着这些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表现的机会来了。
我换了身旧衣服,戴上草帽,扛着锄头就出了门。
张嫂她们看到我,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哟,苏棉妹子,你这是要下地啊你会吗可别把腰给闪了。张嫂阴阳怪气地说。
我冲她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张嫂说笑了,我们乡下人,别的不会,就是会伺候庄稼。不像有些城里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们,走到那片被荒废的菜地前。
我深吸一口气,抡起锄头,干脆利落地翻起了地。我的动作标准而有力,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样子。
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军嫂们,全都看傻了眼。
她们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干起活来竟然这么麻利。
一下午的功夫,我就把那片荒地翻了一遍,还仔细地分了垄,准备过两天就撒上种子。
我累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却无比舒畅。
就在我直起腰擦汗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岩。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军用水壶。
04
四目相对,他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赞许。
大院里的军嫂们看到顾岩回来了,立刻热情地围了上去。
顾团长回来啦!你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能干的媳妇
,一个人就把这么大块地给翻了!
是啊是啊,苏棉妹子可真厉害,比我们这些常年在大院里的人都强!
风向变得真快。刚才还对我冷嘲热讽的人,此刻都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岩,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没有理会那些军嫂的恭维,径直走到我面前,将手里的水壶递给我,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些:累了吧,喝点水。
我没有立刻去接,而是举起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手脏。
他愣了一下,随即拧开水壶盖,默默地将水壶凑到我的嘴边。
我顺从地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清凉的白开水顺着喉咙流下,滋润了我干渴的嗓子,也似乎甜到了心底。
周围的军嫂们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姨母笑,眼神里满是羡慕。
只有我知道,这对于顾岩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地里的活,以后让警卫员干。他看着我额角的汗珠和被泥土弄脏的脸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用,这点活我干得了。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再说了,自己的菜地自己种,吃着才香。我可不想被人说,嫁到城里就忘了本,成了个娇滴滴的‘资产阶级小姐’。
我这话意有所指,顾岩自然听得懂。
他的目光沉了沉,没再坚持。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但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僵硬。
晚饭后,我照例在房间里复习功课。顾岩破天荒地没有躲进书房,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一边擦拭他的配枪,一边静静地看着我。
那把枪,是他的功勋,也是他最宝贵的伙伴。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和他的人一样,沉稳而危险。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你在看什么书他问,目光落在我面前的高中课本上。
复习,准备参加高考。我答得坦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你要考大学
怎么不行吗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乡下丫头就不能有梦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似乎有些急于解释,只是……考大学很难。
再难也得试试。我的语气很坚定,我不想一辈子只当个军属,依附你而活。顾岩,我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远躲在你的影子里。
这番话,是我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顾岩沉默了。他擦拭配枪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灯光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深邃的光影,让我看不清他的情绪。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愣住了。
要知道,顾岩可是当年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军校的天之骄子。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我的复习之路无疑会顺畅许多。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我。
真的我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闪烁的星星。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耳根又开始泛红。
我立刻将面前的一道解析几何题推到他面前,满脸期待:这道题,我卡了好久了,你帮我看看。
他拿起笔,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皂角的清香,瞬间将我包围。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讲题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逻辑清晰,深入浅出。比我们高中那个老掉牙的数学老师讲得好多了。
我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头越凑越近。
等我回过神来,我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了。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的纹理,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白薇薇那不合时宜的声音:顾岩哥,我给你送鸡汤来了!
05
顾岩的眉头瞬间锁紧,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我心里冷笑,这白薇薇还真是锲而不舍,像个打不死的小强。
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和顾岩极近的距离,甚至还故意将一缕头发蹭到他的脸颊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桃花债,可真多。
他的身体一僵,飞快地与我拉开距离,站起身来,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我去开门。
别啊。我拉住他的衣角,冲他眨了眨眼,让她在外面等着呗,就说……我们正忙着呢。
我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引人遐想的意味。
顾岩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正经点!
他甩开我的手,大步走去开门。
门一开,白薇薇端着一个搪瓷缸,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口。看到屋里我和顾岩共处一室的和谐画面,她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顾岩哥,我……我妈说你训练辛苦,让我给你送点鸡汤补补身子。她怯生生地说,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身上。
顾岩侧身让开门口,语气平淡:进来吧。
白薇薇如蒙大赦,连忙走了进来,将鸡汤放在桌上,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顾岩哥,你快趁热喝。她殷勤地将勺子递到顾岩面前。
顾岩没有接,而是看向我:你喝吗
我还没说话,白薇薇就抢着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炫耀:这是我妈托人从乡下买的老母鸡,用小火炖了一下午呢,最是滋补。苏棉妹妹可能……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这话,明着是关心,暗着是讽刺我出身低微,没见过世面。
我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又放了回去。
是不错。我慢悠悠地说,就是火候过了点,鸡肉的鲜味都炖没了,只剩下油腻。而且,这汤里放了当归,性温,顾团长他常年训练,体内本就有燥火,再喝这个,怕是晚上要流鼻血,睡不着觉了。
我的话一说完,白薇薇和顾岩都愣住了。
白薇薇是不敢相信,我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还懂这些。
而顾岩,则是因为我说的……全都对。他确实体质偏热,一喝补汤就容易上火。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薇薇的脸涨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我这是关心顾岩哥的身体!
关心人也得讲究方法。我拿起桌上的凉白开,递给顾岩,顾团长,喝这个吧,清热降火。
顾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他没有去碰那碗鸡汤,而是接过了我递给他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个动作,无异于当众打了白薇薇一个响亮的耳光。
白薇薇的眼眶又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看着顾岩:顾岩哥,你宁愿信她一个外人,也不信我吗
她不是外人。顾岩放下水杯,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白薇薇,她是我妻子,是你的嫂子。请你以后注意你的言辞和分寸。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薇薇面前,如此明确地维护我。
白薇薇彻底崩溃了,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女人,凭什么!凭什么能嫁给你!
凭什么我冷笑一声,站了出来,直视着她,就凭结婚报告上,写的是我苏棉的名字。就凭我现在站的地方,是顾家的屋子。白医生,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懂得什么叫‘名正言顺’吧
你!白薇薇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我上前一步,逼近她,气场全开,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吃你家大米了我告诉你,别说一碗鸡汤,就算你把龙肝凤髓捧到他面前,他不想喝,也分文不值。因为他是我男人,他的身体,他的胃,只有我最清楚。
我的话,掷地有声,像一把把刀子,将白薇薇伪装的坚强和骄傲刺得千疮百孔。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顾岩突然接到部队的紧急电话,说是有临时任务,需要他立刻归队。
他挂了电话,拿起帽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白薇薇,眉头紧锁。
临走前,他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安抚。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和白薇薇在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战场上。
06
顾岩一走,白薇薇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那碗已经凉透的鸡汤。
我没有胜利者的姿态,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默默地将那碗鸡汤倒掉,清洗了搪瓷缸。
东西洗干净了,你拿回去吧。我将缸子放在她面前。
她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你别得意。顾岩哥只是一时被你蒙蔽了,他心里的人是我,从小就是!
是吗我淡淡地反问,如果他心里的人是你,那现在坐在这里,被称为‘顾太太’的人,为什么是我
那是因为你耍了手段!她尖叫道。
我耍没耍手段,不重要。我平静地看着她,重要的是,结果。白医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沉浸在过去的幻想里,是最愚蠢的行为。顾岩已经结婚了,你再这样纠缠下去,丢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有你父亲的脸。
提到她父亲,白薇薇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军区大院里,最重脸面和声誉。她这些天三番五次地往我家跑,早就引起了不少非议。
你吓唬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不管你和顾岩过去有什么,但现在,他是我的丈夫。我这个人,护食得很。谁敢动我的东西,我就会亮出爪牙,让她付出代价。今天只是个小小的警告,希望你能听得懂。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薇薇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和胆怯。
但她失望了。我的眼神,坦然、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最终,她败下阵来,拿起搪瓷缸,狼狈地逃走了。
我知道,这场仗,我暂时赢了。但我也知道,以白薇薇的性格,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重活一世,我谁也不怕。
顾岩这次的任务似乎很紧急,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消息。
大院里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我每天除了复习功课,就是打理我的小菜地。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菜地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长势喜人。
我的勤劳和能干,渐渐改变了大院里一些人对我的看法。张嫂她们不再对我冷嘲热讽,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还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聊聊家常。
我的人缘,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起来。
这天,我收到了老家寄来的信。
信是弟弟写的,信上说,家里给我订的娃娃亲那家,看我嫁给了城里当官的,竟然找上门来,狮子大开口,说我们悔婚,要我们赔偿他们五百块钱的青春损失费。
五百块!在八十年代初,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信里说,那家人天天上门来闹,爹妈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捏着信纸,气得浑身发抖。
这家人,简直是无耻之尤!当初明明是他们家嫌我家穷,主动退了亲,现在看我高嫁了,又想来敲竹杠。
我不能让爹妈受这个委屈。
可是,五百块钱,我去哪里弄顾岩给我的家用,我一分一毫都记着账,总共也不到一百块。
向他开口吗
我犹豫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嫁给他,就是为了图他的钱。
不行,我得靠自己。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下午。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我从老家带来的一个木箱子上。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我外婆传给我妈,我妈又传给我的各种绣线和一块上好的丝绸。
我外婆是苏绣传人,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好绣活。
或许,我可以靠这个,赚到那五百块钱。
说干就干。我拿出丝绸和绣线,构思好图案,便开始飞针走线。我要绣一幅《百鸟朝凤图》,这幅图工艺复杂,但如果能绣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复习,晚上刺绣,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人很快就清瘦了一圈。
这天晚上,我正熬夜绣到最关键的部分,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我心里一惊,是顾岩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想把绣品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顾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比走之前更黑更瘦了,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但当他看到我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我手中的绣品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你绣的
07
嗯。我点点头,有些不自然地将绣品往身后藏了藏,随便绣着玩的。
他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幅尚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畫面上,數十隻姿態各異的飛鳥圍繞着一隻華美的鳳凰,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燈光下,絲線泛着溫潤的光澤,精巧的針法讓人嘆為觀止。
这可不是‘随便玩玩’的水平。顾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叹。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下那光滑的绸面,但看到自己粗糙的手指,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心里一暖。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我这才意识到,为了赶工,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脸色肯定差得像鬼一样。
没事,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显然不信,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课本和散落的草稿纸,又看了看我眼下的乌青,眼神沉了下去。
是因为学习太累了
不是。我摇摇头,不想让他担心。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没有啊,都挺好的。我矢口否认。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伪装。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先吃点东西。他将碗放在我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我确实饿了,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就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吃,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慢点吃,别噎着。他给我倒了杯水。
一碗面下肚,我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谢谢你。我小声说。
苏棉。他突然开口,语气严肃,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你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愣住了,他……已经知道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那是我弟弟写给我的信。
你偷看我信我有些生气。
信封没封好,我拿起来的时候,它自己掉出来了。他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他坦诚的眼神,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对不起,我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麻烦。我低下头,小声说。
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叫麻烦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五百块钱而已,我来解决。
不行!我立刻拒绝,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这幅绣品,再有几天就能完成了,到时候拿去卖了,钱就够了。
胡闹!他猛地站起身,提高了音量,你为了这五百块钱,就要把自己的身体熬垮吗苏棉,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看到你那个样子,有多……多……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
我有多心疼。这句话,他终究没说出口。
但我听懂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顾岩……
这件事,交给我。他打断我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睡觉。从明天开始,不许再熬夜刺绣,好好吃饭,好好复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瘦一两,我就……我就把你的绣品和书全都烧了!
他扔下这句幼稚的威胁,转身就走,像是怕我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心软。
我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霸道,又这么……可爱。
第二天,顾岩一早就去了部队。
中午的时候,他手下的警卫员小李找到了我,交给我一个信封。
嫂子,这是团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五百块钱现金,还有一张电报回执。电报是发给我父亲的,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钱已汇,勿念。顾岩。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回执,仿佛有千斤重。
他没有多说一句,却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为我摆平了所有麻烦。
就在我为顾岩的举动而感动时,大院里突然出事了。
一个孩子在训练场附近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废弃的防空洞里,摔伤了腿,情况十分危急。
孩子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白薇薇作为军区总院的医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但防空洞入口狭窄,地势复杂,她一个女医生根本下不去。
大家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我挤进人群,对着洞口大喊:孩子,别怕!告诉阿姨,你哪里疼
洞里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腿……我的腿好疼……流了好多血……
流血……
我心里一沉。这种摔伤,最怕的就是大出血和骨折。如果不及时处理,孩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时间就是生命。
我回头对白薇薇说:白医生,我需要止血带、夹板和绷带!快!
白薇薇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要干什么你懂医吗
我懂不懂医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耽搁下去,孩子就危险了!我厉声喝道,我是他嫂子,出了事我负责!
我的气势镇住了她。白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护士去取东西了。
拿到东西后,我没有丝毫犹豫,将绳子系在腰上,对周围的军人说:麻烦大家拉住我,我下去救人!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惊呆了。
苏棉!你疯了!下面太危险了!张嫂拉住我。
是啊,嫂子,你一个女人,怎么能下去!
让我下去!
我推开她们,眼神坚定:我比你们都瘦,只有我能最快下去。相信我!
说完,我不再理会众人的劝阻,抓着绳子,一点点地滑进了漆黑的防空洞。
08
防空洞里又黑又潮,弥漫着一股霉味。我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受伤的孩子。
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躺在地上,右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裤子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孩子,别怕,阿姨来救你了。我柔声安抚他,一边快速检查他的伤势。
是开放性骨折,伤口很深,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立刻用止血带在他的大腿根部进行压迫止血,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夹板固定住他骨折的小腿。我的动作熟练而冷静,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这些急救知识,是我上一世为了照顾常年受伤的顾岩,特意跟一个老军医学的。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派上了用场。
处理好伤口后,我将孩子小心地背在身上,对着洞口大喊:可以拉了!
上面的人立刻开始用力往上拉绳子。
回到地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白薇薇立刻上前检查孩子的伤口,当她看到我专业利落的包扎手法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这些
我说了,出了事我负责。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很快,救护车来了,孩子被顺利地送往医院。因为我处理及时,孩子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件事,让我瞬间成了整个大院的英雄。
大家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看戏,变成了现在的敬佩和感激。
晚上,顾岩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我正坐在沙发上,用药酒揉着自己被绳子勒伤的胳膊和腰。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药酒,蹲下身,亲自帮我揉搓。
他的手指粗糙,带着薄茧,但动作却很轻柔。温热的药酒透过皮肤,渗入到酸痛的肌肉里,很舒服。
疼吗他问,声音沙哑。
不疼。我摇摇头。
逞强。他瞪了我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更轻了,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苏棉,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后怕和……不易察-察的恐慌。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小小的身影,还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却足以将人溺毙的浓烈情绪。
我的心,猛地一颤。
顾岩,你是在……担心我吗我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继续帮我揉着伤处。灯光下,他的耳根,又红了。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口是心非。
苏棉。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大胆泼辣,到后来的精湛厨艺,再到翻地时的麻利身手,以及今天,面对危险时的冷静果敢和专业的急救技能……
我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对我的认知,像一个永远也挖不完的宝藏。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了解我啊。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挣扎,最后,都化为了一片深沉的温柔。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睡沙发。
他抱着被子,在我床边的地上打了个地铺。
他说,地上凉,怕我晚上踢被子着凉。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一夜好眠。
我能感觉到,那座包裹着他内心的冰山,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而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就在我们的关系逐渐升温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军区大院,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是我那被退了婚的前未婚夫,刘强。
09
刘强是跟着一个来大院送菜的亲戚混进来的。他找到我家时,我正在院子里晒被子。
苏棉!他一看到我,眼睛都直了。
我现在的皮肤养白了,气质也和在村里时大不相同。他大概是后悔了。
我看到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棉棉,我……我是来找你的。刘强搓着手,一脸讨好地看着我,我听说你嫁到城里来了,过得不好。你别怕,我带你走,我们回村里,我娶你!
我简直要被他这番话气笑了。
谁告诉你我过得不好的还有,刘强,请你搞清楚,当初是你妈嫌我家穷,主动退的亲。现在又跑来找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都是我妈的意思!刘强急切地解释,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棉棉,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的,你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嫁给当大官的他肯定对你不好!
正说着,顾岩训练回来了。
他看到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拉拉扯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
你是谁他看着刘强,眼神冷得像刀子。
刘强被顾岩强大的气场吓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壮着胆子说:我……我是棉棉的男人!你又是谁快放了她!
你的男人顾岩气极反笑,他回过头,捏了捏我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我怎么不知道,我顾岩的媳妇儿,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男人
他刻意加重了我顾岩的媳妇儿这几个字。
刘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高大英俊、气势逼人的军官,就是苏棉的丈夫。
他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不甘心地叫嚣:你别得意!她根本不爱你!她是被逼嫁给你的!她心里的人是我!
哦是吗顾岩挑了挑眉,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来告诉他,你心里的人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我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抬头看着刘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刘强,你听清楚了。我苏棉,心甘情愿嫁给顾岩。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刘强所有的幻想。
也像一道惊雷,劈在了顾岩的心上。
他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我仰着头,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顾岩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吸进他的灵魂深处。
刘强见状,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顾岩。
苏棉,你刚才说的是……
是真的。我打断他,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却足以燎原。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像一尊石雕。
我吻完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滚烫而有力,带着一丝颤抖。
不许跑。他霸道地命令,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再说一遍。
说什么我故意装傻。
说你爱我。
不说。
说不说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就不……
我的话,被他用一个滚烫而深沉的吻,尽数吞没。
这个吻,不像我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带着他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爆发般的浓烈情感。
我被他吻得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稳。
良久,他才微微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苏棉,我也是。他喘着气说。
你也是什么
我也爱你。
他说完这三个字,脸颊瞬间红透,像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我那座沉寂了万年的冰山,终于,为我彻底融化了。
那天晚上,顾岩没有再睡地铺。
他抱着我,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呢喃:媳妇儿,我的媳妇儿……
10
第二年夏天,我收到了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当我把那张烫金的通知书拿到顾岩面前时,他比我自己还要激动,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笑得像个傻子。
大院里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从乡下来的、不被看好的小媳妇儿,竟然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我去上学的前一天,顾岩帮我收拾行李。他把我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把我的书一本本放进箱子,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到了学校,要好好吃饭,不许熬夜,不许跟男同学走得太近……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知道啦,顾团长,你都说八百遍了。
他转过身,把我圈在怀里,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我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
嗯。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不舍。
我们就像所有异地恋的情侣一样,靠着书信和电话,维系着彼此的思念。
他会把我的照片放在他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逢人就炫耀:看,这是我媳妇儿,首都大学的高材生!
我也会在每个周末,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只为回来和他见上一面。
大四那年,我怀孕了。
顾岩知道后,直接跟上级打了报告,申请调到了首都的军区。
他说,他不能再让他的妻子和孩子,受一点委屈。
毕业后,我留校当了老师。顾岩也因为屡立战功,一路高升。
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名叫暖暖。因为她的到来,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们整个生命。
白薇薇后来嫁给了一个商人,离开了军区大院。听说,过得并不幸福。
刘强回村后,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依旧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而我,苏棉,这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乡下丫头,在重活一世后,用自己的双手,改写了命运。
我不仅拥有了最爱我的丈夫,最可爱的女儿,还拥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书,暖暖在草地上追着蝴蝶跑。
顾岩穿着一身便装,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自然地拿起一瓣橘子,剥好皮,喂到我嘴边。
我张嘴接过来,甜到了心里。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他问。
我晃了晃手里的书,笑着说:在看一个关于冰山和玫瑰的故事。
哦他挑了挑眉,讲的什么
讲的是,一块很冷很冷的冰山,以为自己会永远孤独下去,直到有一天,一朵坚韧又热烈的玫瑰,不顾一切地在他身边扎了根。她用自己的温暖和爱,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冰山,最后,他们在春天里,一起绽放。
我看着他,眼含笑意。
他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那块冰山,一定很感谢那朵玫瑰。他轻声说。
嗯。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