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螺蛳粉战争 > 第一章

1
生化武器入侵
清晨七点,阳光透过洁净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温柔地洒在客厅光洁如镜的米白色地板上。林清风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柠檬味消毒水清冽洁净的气息,这让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轻轻放下刚擦拭过窗台、还带着微湿水汽的抹布,如同艺术家完成最后一道笔触般心满意足。
然而,这完美的宁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一股难以名状、极具穿透力的气味,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猝不及防地从厨房方向猛扑过来。林清风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仿佛被这气味迎面打了一拳。他猛地吸了吸鼻子,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猎犬。那气味——浓烈、复杂、带着一种发酵食物特有的、近乎腐败的霸道酸臭,中间还裹挟着一股极其辛辣的红油气息——正是他深恶痛绝的生化武器,螺蛳粉!
苏小满!林清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紧闭的推拉门,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精心维护的秩序感碎片上。门缝里,那股气息更加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
门被猛地拉开。厨房里,他的妻子苏小满,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蹲在敞开的窗户前,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印着鲜艳螺蛳图案的外卖碗。碗里,红油滚烫,米粉纠缠,酸笋、腐竹、花生米堆得冒尖。那碗粉正对着窗外,像一个火力全开的污染源。
小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去。她慌乱地转过头,嘴角还沾着一抹鲜亮的红油,脸上混合着被撞破的尴尬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倔强:老…老公你怎么…起这么早她心虚地想把碗往窗外再推推,仿佛这样就能把罪证彻底扔出去。
林清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他指着那碗粉,手指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又!阳台!我说过多少次了!整个家都是这个…这个…他搜肠刮肚,想找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词,这个生化武器的味道!邻居会投诉的!我们的空气净化器会过劳死的!他痛心疾首,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台正发出低沉嗡鸣、指示灯疯狂闪烁的昂贵空气净化器,它此刻正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牛般奋力工作。
小满瘪了瘪嘴,小声嘟囔:我开窗了嘛…味道都吹走了…而且,她试图辩解,楼下王阿姨上次投诉,不是说‘毒气泄漏’嘛,我后来都蹲得更低了…
蹲得更低林清风简直要气笑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抢过那个罪恶之源,动作迅疾得带起一阵风。他屏住呼吸,如同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疾步穿过客厅,冲向阳台。那里,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在晨风中蔫蔫地摇晃着叶子。
砰!一声闷响,螺蛳粉碗被重重地、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搁在了阳台角落那个专为它准备的、几乎要被浸染成红油色的塑料小板凳上。
苏小满同志,林清风的声音透着一种疲惫的严肃,他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宣布,新一轮‘气味肃清运动’,即刻开始!
2
气味肃清战
林清风的气味肃清运动堪称一场轰轰烈烈的、针对螺蛳粉气味的全方位高科技战争。
首先空降战场的,是一个造型极其夸张的工业级防毒面具。灰黑色的橡胶材质,巨大的护目镜,侧面还伸出两根粗壮的过滤罐,活像科幻片里拆弹专家的装备。当林清风第一次戴着它出现在客厅时,小满正抱着薯片看电视,直接被吓得手里的薯片撒了一地。
你…你干嘛小满目瞪口呆。
预防性措施。面具下传来林清风沉闷模糊、但异常严肃的声音,根据我的气味监测仪显示(他指了指茶几上一个类似空气检测仪的白色小盒子),厨房和阳台是重点污染区,气味分子浓度时有超标。我必须确保个人呼吸安全。他顶着那个骇人的面具,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认真检查空气净化器的滤芯状态,那样子既滑稽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
紧接着,楼道里出现了新的风景。在自家大门旁边雪白的墙壁上,赫然贴着一张A4纸打印的告示。上面用加粗黑体字写着:紧急气味警报!本单元如嗅到不明刺激性发酵酸臭气味,疑似危险气体泄漏,请勿惊慌!此为本户正在进行特殊气味源管控实验,一切尽在掌握!——701室
气味管理委员会(林清风
签)。落款旁边,还煞有介事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禁止螺蛳粉符号。
这张告示很快成了整栋楼的笑谈。隔壁702的张大爷晨练回来,指着告示笑得直咳嗽:哎哟,小林啊,你这‘危险气体’,是不是你家小满又偷吃那个…嗦粉啦林清风只能尴尬地推推眼镜,含糊应声。
然而,战争的最高潮,是那个周末的下午。小满网购的新一批灵魂配料——真空包装的柳州酸笋——到货了。她刚拆开快递纸箱,还没等那独特的气味彻底散开,林清风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冲了过来。
停!STOP!他如临大敌,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迅速抢过那几包酸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小小的公寓,最终定格在卧室床头柜上那个敦实的家用小保险柜上——那是他们用来存放重要证件和少量现金的。
你要干嘛小满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清风没有回答。他动作麻利地打开保险柜,将里面几份文件和一个薄薄的信封挪到一边,然后郑重其事地、像放置易碎文物般,将那几包真空酸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喀哒一声脆响,沉重的金属柜门合拢,密码锁旋转归位。保险柜上那个小小的红色指示灯,如同忠诚的卫士般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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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看着那紧闭的保险柜,再看看自己丈夫那一脸终于为世界和平做出重大贡献的肃穆表情,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委屈猛地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猛地转身,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林清风站在保险柜前,听着门内传来压抑的、闷闷的声响,像小兽受伤后的呜咽。他脸上的肃穆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种茫然的空洞。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触碰过酸笋包装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顽固的气味分子。他下意识地把手指凑到鼻尖前,飞快地、做贼似的嗅了一下。
一股极其霸道、混合着强烈发酵气息的酸臭猛地钻进鼻腔!林清风被呛得瞬间后退一步,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狼狈地用手背擦着眼睛,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那味道…如此陌生又如此具有侵略性,却让他的妻子,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和自己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3
泪光中的乡愁
结婚纪念日那晚,林清风特意提早下班。他精心订了妻子喜欢的那家高级西餐厅,还买了一束她最爱的香槟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推开家门,预想中妻子惊喜的笑脸并未出现,迎接他的,是一片异样的寂静。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中没有熟悉的柠檬消毒水味,也没有那该死的螺蛳粉味,只有一种沉沉的、仿佛凝滞了的安静。林清风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放下花,疑惑地走向卧室。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微光。他轻轻推开门。
苏小满背对着门口,蜷坐在飘窗上。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像散落一地的碎钻,映得她的背影单薄而落寞。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了她半边脸颊。屏幕里,是一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小店,招牌上几个褪色却依旧醒目的大字:老张头螺蛳粉。画面里是晃动的人影,热气腾腾的大锅,还有食客们满足的笑脸。一个穿着围裙、笑容爽朗的中年女人正对着镜头挥手,声音洪亮地穿过屏幕:小满啊!啥时候回家妈给你留最大碗的,加双倍酸笋!
屏幕的光,清晰地照见了苏小满脸上的泪水。那泪痕在幽暗中反着光,无声地蜿蜒而下,滴落在她环抱着膝盖的手背上。她没有发出任何抽泣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熟悉的家、熟悉的人,那无声的眼泪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林清风僵在门口,手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精心喷洒的水珠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冰,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上。餐厅预订成功的短信提示音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了一下,像是对眼前这一幕最不合时宜的嘲讽。他精心准备的烛光、牛排、红酒……所有那些他以为能代表高级和情调的东西,在这个瞬间,在妻子无声的泪水和手机屏幕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油亮红润的螺蛳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看着妻子微微颤抖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碗被他斥为生化武器的螺蛳粉,那包被他锁进保险柜的酸笋,对她而言,从来就不只是一碗粉那么简单。那是她童年巷子口飘散的香气,是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是她千里之外无法触碰的故乡,是她疲惫生活中最直接也最温暖的慰藉。他所有的洁癖、所有的高科技防御,自以为是的保护着这个家的清新,却像一道冰冷的墙,把她最珍视的、带着烟火气的那部分乡愁和快乐,隔绝在外,甚至踩在了脚下。
一种混杂着刺痛、懊悔和强烈冲动的情绪,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清风。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那束香槟玫瑰,被他轻轻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4
厨房里的战争
第二天是周六。小满昨晚哭累了,睡得沉,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揉着有些发胀的眼睛走出卧室,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定在了原地,睡意全无。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备战气氛操作台上,一字排开几个敞开的袋子:雪白的干米粉、红亮诱人的辣椒油包、炸得金黄酥脆的花生米、油亮的腐竹、翠绿的酸豆角……最显眼的,是那个她无比眼熟的真空包装——来自柳州老家的酸笋!旁边,还放着一个崭新的、印着螺蛳图案的汤料包。林清风背对着她,正站在灶台前,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箭头。
他身上穿着那件平时做家务才会穿的旧T恤,外面却滑稽地套着平时擦玻璃用的透明塑料雨衣,脸上更是武装到了牙齿——一层医用外科口罩,外面严严实实捂着一个N95,最外面,赫然是那个造型夸张的工业防毒面具!透明的护目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他看东西显得有些模糊。
他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身。透过三层防护,小满只能看到他眼睛的部分,那眼神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种……视死如归的紧张。
老婆!林清风的声音隔着几层防护,听起来瓮声瓮气,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醒了正好!快,教我煮粉!他扬了扬手里那张被汗水(或是紧张的水汽)浸得有些发软的作战指南。
小满彻底懵了,嘴巴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全副武装、仿佛即将踏入核污染区的丈夫。他这副打扮,配上他手里那张螺蛳粉攻略,还有他眼中那份近乎悲壮的认真,组合成一种荒诞到极致的画面。
林清风却等不及她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尽管隔着厚厚的过滤罐,这动作显得有些徒劳),毅然决然地拧开了燃气灶的开关。嗤——蓝色的火苗欢快地窜起。
第一步,烧水煮粉!他大声念着指南上的字,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向某种无形的力量宣战。他手忙脚乱地拿起干米粉袋子,过于紧张,一下子倒多了,雪白的米粉瀑布般倾泻进沸腾的水锅里,溅起滚烫的水花。
哎呀!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动作笨拙得像只受惊的鹅。
小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林清风!你…你疯啦!
我没疯!林清风隔着面具吼回来,声音闷闷的,却异常响亮,我要学会煮粉!煮给你吃!煮最正宗的!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汤料包,试图撕开,塑料包装异常坚韧,他用力过猛,暗红色的浓稠汤汁噗地一下,呈放射状喷溅出来!几点红油精准地飞溅在他透明的塑料雨衣和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上,如同几朵炸开的、油腻的小花。
啊!林清风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慌乱地去擦护目镜,结果沾着红油的手套反而把镜片抹得更花。厨房里开始弥漫开一股浓烈、复杂、极具侵略性的气味——螺蛳汤底特有的鲜香混着发酵酸笋的霸道气息,在高温蒸汽的催化下,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瞬间挣脱了束缚,汹涌地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尖锐刺耳的嘀嘀嘀——!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厨房里所有的混乱和手忙脚乱,骤然响起!声音源来自天花板上那个崭新的、闪烁着红光的浓烟报警器。它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将厨房里弥漫的、由水汽、油烟气、以及那浓郁无比的螺蛳粉气味共同构成的云雾,判定为致命的危险。
警报声凄厉无比,穿透力极强,瞬间灌满了整个公寓,并且毫不客气地穿透墙壁,传向了寂静的楼道。
完了!小满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关火。
别动!林清风却猛地抬手制止她,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打翻旁边的醋瓶。他透过糊满油污的护目镜,死死盯着那锅在刺耳警报声中依旧翻滚着红油、冒着腾腾热气的螺蛳粉汤。那浓郁的、复合的香气,混杂着警报的噪音,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氛围。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挣扎。
时间仿佛凝固了。警报声持续尖叫。
就在小满快要崩溃,准备不顾一切去关火时,林清风突然动了!他猛地抬手,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咔嚓一声,摘掉了脸上那累赘的防毒面具!接着是N95口罩,然后是那件滑稽的塑料雨衣……它们被胡乱地扯下、甩在地上。
他脸上还残留着口罩勒出的红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锅翻滚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浓汤。
他抄起灶台边一个干净的瓷碗,动作不再犹豫,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直接伸向沸腾的汤锅!滚烫的红汤被舀起,浇在碗底预先放好的洁白米粉上。他紧接着又飞快地加入各种配料:金黄的腐竹、翠绿的酸豆角、酥脆的花生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装着酸笋的小碗上。那是小满昨晚偷偷从保险柜里解救出来的。酸笋特有的、极其浓郁的发酵气味此刻毫无遮拦地冲入他的鼻腔。
林清风的手停顿了一瞬。警报声还在头顶疯狂尖叫,仿佛末日倒计时。他猛地一咬牙,抄起勺子,狠狠舀了一大勺酸笋,重重地扣在了那碗已经堆得冒尖的螺蛳粉上!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
他甚至没来得及拿筷子,直接用手端起那碗滚烫的、分量十足、红油赤酱、酸笋点睛的螺蛳粉。碗壁烫得他指尖发红,但他毫不在意。他俯下身,对着碗里蒸腾的热气和那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气味,深深地、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在刺耳的警报声背景音中,在妻子苏小满震惊到失语的目光注视下,在公寓大门被砰一声撞开的巨响同时——
5
真香时刻
林清风猛地抬起头,他的嘴唇被辣得艳红发亮,嘴角沾着一抹鲜亮的红油,几根米粉还顽皮地挂在他的下巴上。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仿佛有烟花炸开,闪烁着一种纯粹的、近乎狂喜的光芒。
真香——!一声石破天惊、穿透力极强的吼叫,盖过了所有警报和破门的噪音,在小小的厨房里轰然炸响!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被彻底征服的满足。他猛地将那碗粉又往嘴边凑近了些,仿佛怕有人跟他抢似的,对着门口的方向,更大声地、口齿不清地追加了一句,带着急切和一种新发现宝藏的贪婪:
消防员同志!麻烦让让!别挡光!老婆!快!酸笋!再来一包!不!两包!!
破门而入的两位全副武装、提着破拆工具的消防员,保持着撞门的姿势,彻底石化在门口。头盔下,两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厨房里那个端着碗、满嘴红油、一脸狂热、仿佛刚刚经历了某种灵魂洗礼的男人。
浓烈到极致的螺蛳粉气味,混合着警报器的余音,如同潮水般,从701敞开的房门,汹涌澎湃地灌满了整个楼道。那霸道又勾魂的香气,无所顾忌地弥漫开来。
小满看着丈夫那副前所未有的、狼吞虎咽的真香模样,再看看门口呆若木鸡的消防员,又扭头看了看窗外——楼下似乎有邻居被警报惊动,正探出头来张望,鼻子还下意识地抽动着……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哭笑不得的荒诞,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暖流包裹的酸软。眼前这个狼狈又狂热的男人,他笨拙而固执的战争,他此刻毫无形象的投降,还有那碗他亲手煮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却吃得如痴如醉的粉……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滚烫的核心。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转身,动作麻利地从橱柜深处摸出两包珍藏的、油亮的酸笋真空包,用力撕开。那更加浓郁的、标志性的气味瞬间炸开。她将酸笋豪迈地倒进林清风已经快见底的碗里,红油汤面瞬间又被堆起一座小山。
给!管够!她的声音带着笑,也带着泪。
那霸道而浓郁的香气,如同胜利的旗帜,在警报器的余音和消防员呆滞的目光中,在701室,在这对夫妻之间,在整栋被惊醒的居民楼里,肆无忌惮地、宣告般地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