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那杯毒酒入喉时,赵灵玥才看清,杀她的人是枕边未婚夫,笑看她死的是亲庶妹!
而提剑劈开地狱来救她的,竟是那个被她厌弃多年的冷面靖王!
再睁眼,回到选婿那一日。她抬手摔碎定情玉佩,转身走向萧玦。
渣男还在自鸣得意,以为她闹脾气。庶妹仍装无辜,盘算着取而代之。
可这一次,她眼底只剩寒意。
他护她周全,她伴他左右。等那两人反应过来时,早已追悔莫及。
1.
冷宫里的霉味像淬了毒的藤蔓,死死缠上赵灵玥的喉咙。
她被铁链锁在床架上,锦绣的郡主朝服早已被撕扯得褴褛,露出小臂上布满的伤痕。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两人,曾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姐姐,你看,文轩哥哥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赵灵薇穿着本该属于她的正红色嫁衣,珠翠满头,笑面如花。
而她身侧的沈文轩,本应是赵灵玥的未婚夫婿,此时却正用一种陌生又冷漠的神情看着她。
赵灵玥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为什么
她想不通。
为了沈文轩,她拒了陛下亲指的靖王婚约,为他求来镇守北疆的兵权,甚至不惜与一向疼她的父皇争吵。
可换来的,却是家族被冠以谋逆重罪满门抄斩,以及自己被囚禁在此,成了他们苟且的见证。
沈文轩从托盘里拿起那杯琥珀色的毒酒。
一步步走近:灵玥,别怪我。你知道得太多了,留着你,始终是祸害。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愧疚,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碍眼的物件。
赵灵薇娇笑着依偎进他怀里:姐姐,安心去吧。你的世子妃之位,你的家族荣耀,以后都会是我的。
毒酒被强行灌入喉中,火烧火燎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赵灵玥咳着血,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到沈文轩搂着赵灵薇转身离去,两人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脏。
原来十年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裹挟着血腥气涌入,身穿铠甲的身影踏步闯进,手持长剑血珠滴落。
沈文轩,赵灵薇,拿命来!
是萧玦!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眼神冷冽,却会在宫宴上悄悄为她挡开醉酒权贵的靖王。
赵灵玥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萧玦的长剑如一道闪电,精准地穿透沈文轩的胸膛。
沈文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倒在地上时,眼睛还死死瞪着她,仿佛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赵灵薇尖叫着想逃,却被萧玦反手一剑削断了脖颈,鲜血溅红了那身刺目的嫁衣。
解决完两人,萧玦几步冲到床边,颤抖着手解开她身上的铁链。
他的盔甲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掌心却烫得惊人,抚上她脸颊时,那力道像是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
灵玥,撑住……本王带你出去……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平日里沉稳如山的靖王,此刻眼底竟盛满了碎裂的痛。
赵灵玥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上,那里有一道狰狞的旧疤。
她忽然想起,那是三年前围猎时,一头失控的黑熊扑向她,是萧玦冲过来挡在她身前,被熊爪撕开了皮肉。
那时她满心都是担心沈文轩有没有被吓到,甚至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
还有她生辰时,父皇赏赐的那柄西域匕首,转头就被她送给了沈文轩防身,却不知萧玦为了寻来她随口提过一句喜欢的那支并蒂莲发簪,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
原来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竟藏着这样深沉的爱意。
心口的剧痛越来越清晰,赵灵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她抬起手,想触碰一下他紧蹙的眉头,指尖却在即将触到时无力地垂下。
萧玦……
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轻唤,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早知道……就好了……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萧玦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
郡主,郡主您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赵灵玥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梨花香,身下是柔软的锦垫,手腕上没有冰冷的铁链,只有温热的触感。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侍女焦急的脸,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没有伤痕。
我……
郡主您总算醒了!刚才您在梨花树下睡着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侍女松了口气,指着她手里的东西,沈世子派人送来了定情玉佩,您攥得可紧了。
赵灵玥低头,掌心果然躺着一枚暖玉玉佩,上面刻着文轩二字。
她猛地抬头,看向庭院里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树,看向远处宫殿的飞檐,看向侍女身上熟悉的服饰。
这不是冷宫。
这是她的永安宫。
是三年前,父皇赐下两道婚约,一道是镇北侯世子沈文轩,一道是靖王萧玦,让她自行抉择的那一天。
她……重生了
赵灵玥死死攥紧那枚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冰凉的玉面硌得掌心生疼,才敢相信这不是梦。
沈文轩,赵灵薇……
那些蚀骨的恨意瞬间从心底翻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萧玦最后那痛彻心扉的眼神,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歉意。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赵灵玥缓缓松开手,看着那枚曾被她视若珍宝的玉佩,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
窗外的梨花还在簌簌飘落,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但只有赵灵玥知道,从她睁眼的这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2.
赵灵玥指尖捏着那枚玉佩,玉的温润透过肌肤渗进来,却暖不了她早已冰封的心。
上一世临死前的剧痛与绝望,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让她每动一下,都觉得经脉隐隐作痛。
郡主,沈世子来了。侍女轻声禀报。
赵灵玥抬眼,就见沈文轩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摇折扇,步履轻快地从月亮门走进来。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京中无数贵女倾慕的模样。
换作上一世,她定会欢喜地迎上去,为他拂去肩头沾染的落英。
可现在,看着这张曾亲手将毒酒喂给她的脸,赵灵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灵玥,在想什么沈
文轩走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来你很喜欢我送的礼物。
他自然以为,赵灵玥会选他。
毕竟这些日子,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倾慕,为了他,甚至不惜与靖王萧玦数次起冲突。
赵灵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文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想去碰她的发鬓。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父皇赐婚的事烦心放心,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那靖王不过是个插曲……
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她的发丝,赵灵玥突然抬手,将那枚玉佩狠狠掷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玉佩撞在青石板上,裂成了两半。
沈文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没反应过来:灵玥,你……
沈世子。
赵灵玥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冷得像冬日的冰湖,这枚玉佩,还给你。
沈文轩皱起眉,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是觉得我送的礼物不够贵重还是想借此让我哄你
在他看来,赵灵玥这举动,不过是小女儿家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弯腰想去捡那碎裂的玉佩,手腕却被赵灵玥一脚踩住。
不是轻轻落下,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沈文轩痛得嘶了一声,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错愕与愠怒:赵灵玥!你放肆!
放肆的人,是你。
赵灵玥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沈文轩,我与你之间,到此为止。父皇赐下的婚约,我选靖王。
最后四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沈文轩猛地站起身,折扇唰地展开又合上,俊朗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选萧玦那个冷冰冰的木头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闹了灵玥,萧玦有什么好他能给你我这样的情意吗
至少,他不会背信弃义,更不会害我全家。
赵灵玥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恨意。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说。
沈文轩却会错了意,以为她还在为昨日他与赵灵薇在茶楼偶遇的事赌气。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容。
我知道你看到我和灵薇在一起不高兴,但你要明白,她只是我用来应付家族的棋子。等我站稳脚跟,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别耍小性子了,乖乖应下与我的婚事,别再提萧玦,免得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赵灵玥简直要被他的自负气笑。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骗得团团转,以为他对赵灵薇只是逢场作戏,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终究是不同的。
直到临死前才看清,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他自己。
沈世子。
赵灵玥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清亮,足以让院外的侍女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嫁你,我选靖王。从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她转身就走,裙摆扫过地上的梨花,留下一地决绝。
沈文轩愣在原地,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里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
他从未想过,赵灵玥会真的拒绝他。
那个从小就围着他转,满眼都是他的永安郡主,怎么可能选萧玦那个连笑都不会的冰块
一定是气话。
沈文轩捡起地上碎裂的玉佩,攥在手心,指腹被尖锐的裂痕划破也浑然不觉。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等她气消了就会知道,谁才是她最好的选择。萧玦不过是她一时冲动的选择罢了。
而此时的赵灵玥,刚走到回廊拐角,就见一个玄色身影立在那里。
萧玦不知站了多久,墨色的衣袍上落了几片梨花,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冽。
他手里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四目相对,赵灵玥心头猛地一跳。
想起上一世他为救她而染血的铠甲,想起他最后那痛彻心扉的眼神,她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萧玦看着她,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郡主,方才的话,可是真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赵灵玥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是。靖王殿下,从今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风吹过回廊,卷起几片梨花,落在两人之间。
萧玦看着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握着缰绳的手,悄然收紧。
3.
赵灵玥刚回到内室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娇柔的呼唤。
姐姐,姐姐在家吗
是赵灵薇的声音。
赵灵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上一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用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一步步蚕食掉她的一切。
进来吧。她扬声应道,语气平淡无波。
门帘被轻轻掀开,赵灵薇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看起来素净又乖巧,与上一世临死前那副得意猖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姐姐,我听下人说你身子不舒服,特意炖了燕窝来给你补补。
赵灵薇走到桌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盅冒着热气的燕窝:这是我亲手炖的,姐姐快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眼波流转,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室内,目光在瞥见桌上那盏还没动过的茶时,微微一顿——那是萧玦方才留下的茶杯。
赵灵玥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并不看她:有心了,放着吧。
赵灵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冷淡的回应。
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委屈的模样,走到赵灵玥身边,想去拉她的手: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赵灵玥不动声色地避开,端起茶杯的动作自然流畅:我生什么气
就是……就是前日在茶楼,我和文轩哥哥多说了几句话的事。
赵灵薇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眼眶却悄悄红了。
其实我和文轩哥哥没什么的,就是碰巧遇上了,说了几句家常……姐姐你千万别误会。
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看在赵灵玥眼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以为真是自己多心,还反过来安慰赵灵薇,说自己不会介意。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哦是吗
赵灵玥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探究,我倒是不知道,你和沈世子的家常,需要关起门来说半个时辰
赵灵薇没想到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脸色微微一白,眼神有些慌乱:姐姐……姐姐你派人跟踪我
我没那闲工夫。赵灵玥淡淡道,只是恰好有人看到,告诉了我一声罢了。
她顿了顿,看着赵灵薇越发不安的神色,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沈世子说什么,与我何干
我与他早已解除婚约,他便是和谁多说几句话,哪怕是彻夜长谈,也轮不到我来置喙。
赵灵薇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预想里,赵灵玥应该会生气、会嫉妒、会质问,这样她才能继续扮演无辜,顺势将话题引到自己和沈文轩的真情上,刺激赵灵玥。
可现在,赵灵玥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心里发慌。
姐姐,你……你真的不喜欢文轩哥哥了吗
赵灵薇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赵灵玥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喜欢或许吧。
但比起一个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人,我更喜欢安分守己、信守承诺的。
她的话意有所指,赵灵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咬着唇,继续扮演委屈。
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其实文轩哥哥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只是……只是暂时被一些事情绊住了。
等他想通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不必了。
赵灵玥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梨花。
我已经选了靖王,往后余生,都会与他相伴。沈世子心里有没有我,与我再无关系。
姐姐!
赵灵薇也跟着站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你怎么能选靖王呢靖王他冷冰冰的,又不懂情趣,哪里比得上文轩哥哥温柔体贴再说了,文轩哥哥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灵薇说得对,灵玥你怎么能选萧玦
沈文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他快步走到赵灵玥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灵玥,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别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气。
萧玦不是良配,你跟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灵薇见状,立刻走到沈文轩身边,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文轩哥哥,你别怪姐姐,姐姐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我没有赌气。
赵灵玥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只觉得无比碍眼:我选谁,是我的自由,沈世子似乎管得太宽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沈文轩皱紧眉头,语气带着一丝自负,你是我认定的人,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赵灵玥。
沈文轩,你是不是忘了,是我亲口说的,我不嫁你,我选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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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玥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左右我的决定
凭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沈文轩上前一步,眼神灼热地看着她,你说你选萧玦,不过是想气我,想让我多关注你一点,是不是
他的自以为是,让赵灵玥彻底失去了耐心。
沈文轩,你太自负了。
赵灵玥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语气清晰而坚定。
我心里有没有你,你心里清楚。如果你非要自欺欺人,那我也没办法。
她看向门口,扬声道:来人,送客。
沈文轩没想到她会真的赶自己走,脸色铁青,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赵灵玥,你……你别后悔!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赵灵玥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沈文轩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赵灵薇看了看赵灵玥,又看了看沈文轩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跺了跺脚,追着沈文轩跑了出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赵灵玥缓缓松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的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她心中的怒火。
沈文轩的自负,赵灵薇的虚伪,都让她无比厌烦。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上一世的账,她会一笔一笔,慢慢跟他们算清楚。
窗外的梨花还在飘落,赵灵玥看着那漫天飞舞的花瓣,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这一世,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4.
御花园的荷风亭里,水汽带着淡淡的莲香扑面而来。
赵灵玥正凭栏看着池中嬉戏的锦鲤,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栏杆。
自那日与沈文轩、赵灵薇撕破脸后,京中便有了些风言风语,说她因沈世子移情而迁怒庶妹,还赌气选了性情冷僻的靖王。
对此,赵灵玥全当耳旁风,每日除了向父皇母后请安,便是待在永安宫看书练字,倒也清净。
郡主似乎有心事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赵灵玥心头微顿,转身便见萧玦不知何时立在亭外。
他今日换了身石青色常服,未系玉带,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多了些温润如玉的气质。
靖王殿下。
赵灵玥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托盘上,那里放着一只竹编小笼,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活物在动。
萧玦走进亭中,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掀开笼盖——里面竟是只羽翼未丰的小雀,右翅微微蜷着,像是受了伤。
方才在林子里捡的,像是被鹰隼抓伤了。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药膏。
郡主宫中或许有上好的伤药
赵灵玥看着那只瑟缩着的小雀,想起上一世萧玦为白雀包扎伤口的模样,心中微动。
我宫里确实有专治外伤的金疮药,我让人取来。
她唤来侍女吩咐了几句,转头见萧玦正小心翼翼地捏着小雀的翅膀查看伤势,指尖动作轻柔,与他平日冷峻的模样截然不同。
王爷似乎很喜欢这些小生灵赵灵玥忍不住问道。
萧玦抬眸看了她一眼,墨色眼眸里映着水光:万物有灵,皆是性命。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前在北疆戍边,帐外常有孤狼幼崽徘徊,见着了便忍不住多照看几分。
赵灵玥恍然。
她虽久居深宫,却也听闻靖王少年时便上了战场,在边关待了整整八年,性子才养成这般沉稳寡言。
那些看似冷漠的表象下,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正说着,侍女已取来药箱。
赵灵玥打开药箱,取出一小罐金疮药递给萧玦:这个药效更好些,不会留疤。
萧玦接过药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赵灵玥只觉那触感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让她脸颊微热,连忙移开目光。
萧玦低头调制药膏,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微红。
他取过干净的棉絮,蘸了些温水,轻轻擦拭小雀翅膀上的血污,动作细致得不像个常年征战的王爷。
赵灵玥静静看着,忽然想起上一世沈文轩对待小动物的模样——他曾为了在围猎时拔得头筹,一箭射穿了母鹿的咽喉,任凭小鹿在一旁哀鸣也无动于衷。
这般对比,更显人心。
王爷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赵灵玥轻声问道。
她知道父皇虽属意萧玦,却也给了他拒绝的余地,毕竟以靖王的身份,不必屈就一桩看似赌气的婚事。
萧玦涂药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她。阳光透过亭顶的雕花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墨色瞳孔里情绪难辨:陛下赐婚,臣弟自当遵旨。
这回答滴水不漏,却让赵灵玥微微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太多,能重活一世避开沈文轩已是幸事,可想起临死前他眼中的痛,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只是遵旨吗她追问了一句,话音刚落便觉不妥,连忙补充:我并非质疑王爷,只是……
也不全是。
萧玦打断她,声音低沉了几分,郡主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既有心选我,我自当不负所托。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沉静的认真,让赵灵玥心头一跳,连忙移开视线,看向池中被惊起的锦鲤:王爷放心,我既做了选择,便不会反悔。
萧玦将药膏仔细涂在小雀伤口上,又取来细麻线轻轻固定住翅膀,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做这些事。
待它伤好,便放生吧。他将小雀放回笼中,语气平淡,林中才是它该待的地方。
赵灵玥看着那只在笼中不安跳动的小雀,忽然觉得,自己前世就像只被沈文轩囚禁在笼中的鸟,以为那是安稳,实则早已没了自由。
而这一世,她终于挣脱了牢笼。
多谢王爷。
她真心实意地说道。无论是这一世的婚约,还是上一世的救命之恩,她都该道谢。
萧玦微微颔首,刚要说话,却见远处一道月白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不是别人,正是沈文轩。
他身边虽没跟着赵灵薇,脸上却带着几分刻意的闲适,显然是特意寻来的。
沈文轩远远看见亭中的两人,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速度走过来。
目光在赵灵玥和萧玦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萧玦手中的鸟笼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萧玦,你一大男人玩这些花鸟虫鱼,未免太没出息了些。
萧玦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总好过沈世子游手好闲,四处窥探。
你!沈文轩语塞,转而看向赵灵玥,语气又变得温和,灵玥,我找你有些事,我们换个地方说
赵灵玥还未开口,萧玦已先一步道:郡主正与本王说事,沈世子若有急事,不妨改日再来。
沈文轩看着萧玦护在赵灵玥身前的姿态,心头火起:萧玦,这是我与灵玥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本王与郡主已有婚约,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萧玦抬眸,墨色眼眸里带着一丝冷冽。
沈世子还是请回吧,莫要自讨没趣。
沈文轩被他噎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在此处发作,只能将怒火撒在赵灵玥身上:灵玥,你非要如此吗为了一个外人,与我闹成这样
赵灵玥看着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只觉得疲惫:沈世子,我与王爷还有事要谈,恕不奉陪。
说罢,她对萧玦微微颔首,王爷,我们走吧。
萧玦拎起鸟笼,与她并肩朝亭外走去,自始至终没再看沈文轩一眼。
沈文轩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男的挺拔,女的娇俏,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攥紧拳头,看着那抹鹅黄身影消失在花木深处,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脱离他的掌控。
5.
秋猎的围场辽阔无垠,枯黄的草叶在风中翻滚,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与猎犬的吠叫。
赵灵玥一身骑装,墨发高束,正勒着缰绳立于山坡上。
身下的踏雪是萧玦昨日送来的良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
她侧头望去,萧玦正立于不远处的白桦树下,手里拿着张弓,目光沉静地望着围场中央。
这几日,她时常跟着萧玦来围场练习骑射。
他虽话少,教得却极耐心,从握弓的姿势到放箭的角度,都讲解得细致入微。
不过短短数日,她的箭术已精进不少。
灵玥!
一声呼唤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
赵灵玥回头,见沈文轩正策马而来,他肩上扛着只刚猎到的赤狐,显然是想在她面前炫耀。
你看,这赤狐皮毛多好,做件披风给你正好。
沈文轩勒住马,将赤狐扔给随从,语气带着惯有的自负:我就说嘛,比起萧玦那只会站着看的木头,还是我更懂这些。
赵灵玥蹙眉,她素来不喜这种杀生的炫耀,尤其是看到那赤狐圆睁的眼睛,心头更是一阵不适。
不必了,我不喜这些。
又闹脾气
沈文轩却会错了意,以为她还在为前日御花园的事赌气,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和灵薇走得太近。但你要明白,我对她只是应付,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他这副我都懂,你别装了的模样,让赵灵玥胃里一阵翻涌。上一世她就是被这虚伪的深情蒙蔽,如今听来只觉刺耳。
沈世子。
赵灵玥拉紧缰绳,与他拉开距离,声音冷冽: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与你早已无瓜葛。请你自重,不要再来纠缠。
纠缠
沈文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看向她:灵玥,你何必这样口是心非
你若不是还在意我,为何要跟着萧玦来围场不就是想让我多看你几眼吗
他说着,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萧玦,带着几分轻蔑:你以为跟着他学骑射,就能让我吃醋还是趁早死心吧,我心里只有灵薇一人。
这话刚说完,就见赵灵薇提着裙摆从后面跑来,娇喘吁吁地拉住沈文轩的衣袖:文轩哥哥,你怎么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她说着,眼神挑衅地看向赵灵玥,仿佛在宣示主权。
乖,这里风大,仔细着凉。
沈文轩立刻换上温柔的语气,伸手替赵灵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亲昵。
赵灵玥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碍眼,她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站住!
沈文轩却扬声喝道,语气带着几分怒意:赵灵玥,你非要这样作践自己吗放着我这样的良配不要,偏要去贴萧玦那个冰块
赵灵玥勒住马,回身看他,眼底已没了半分温度:沈文轩,你是不是忘了,是我先拒了你的婚约。
如今你既说喜欢灵薇姑娘,便该好好待她,何必再来招惹我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是说,你觉得我赵灵玥就这么卑贱,非得死缠烂打地跟着你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沈文轩脸上。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抽气,几个世家子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来,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沈文轩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气,一半是恼。
他从未想过赵灵玥会如此不给自己留颜面,更没想过她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你……他指着赵灵玥,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灵薇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眼眶红红地对赵灵玥道:姐姐,你别怪文轩哥哥,他就是……就是太在意你了。
你别生他的气,也别再纠缠他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这话说得,仿佛赵灵玥真的在死缠烂打一般。
赵灵玥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男女,只觉得可笑。
她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唇舌,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灵玥!
沈文轩却不死心,策马追了上来:你别闹了!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哄你,我哄就是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给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似乎无法接受赵灵玥真的要离开他。
赵灵玥充耳不闻,夹紧马腹,踏雪会意,扬起前蹄,疾驰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将沈文轩的呼喊远远抛在身后。
她一路策马到了萧玦身边,才缓缓勒住缰绳。
萧玦正将一支箭搭在弓上,闻言侧头看她,见她脸色不佳,便放下了弓:怎么了
没什么。赵灵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只是觉得有些人,实在太过自负。
萧玦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正站在原地的沈文轩,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沉默片刻,递给她一支箭:试试瞄准那棵枯树的树疤。
赵灵玥接过箭,搭在弓上。
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她脸上,她眯起眼,回忆着萧玦教的要领,手腕用力,箭矢破空而出,稳稳地钉在了那棵枯树的树疤上。
很好。萧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赵灵玥看着那支颤动的箭羽,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比起应付沈文轩的纠缠,她更愿意待在萧玦身边,做这些简单而专注的事。
远处的沈文轩看着这一幕,见赵灵玥对着萧玦露出笑容,那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心头莫名一紧。
他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绝不允许赵灵玥真的属于别人,绝不!
6.
沈文轩像是认定了赵灵玥在闹脾气,接下来几日的动作愈发频繁。
先是让人送来一箱箱的珍宝,从南海的珍珠到西域的宝石,堆满了永安宫的偏殿。
赵灵玥连看都未看,直接让人原封不动地退回了镇北侯府。
接着,他又每日在宫道上偶遇,要么捧着束刚开的琼花,要么拿着本她幼时看过的话本,试图勾起她的旧情。
赵灵玥每次都绕路而行,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就连宫宴上,沈文轩也频频举杯示意,目光黏在她身上,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赵灵玥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与身旁的萧玦低声说着话,偶尔还会被他难得的冷笑话逗笑,眉眼弯弯的模样落在沈文轩眼里,刺得他心口发疼。
这日午后,赵灵玥刚从萧玦的靖王府回来。他今日得了幅前朝画师的《江山雪梅图》,特意邀她去品鉴。
两人对着画轴讨论了大半日,直到暮色渐沉才作罢。
刚走到宫门口,就见沈文轩堵在那里,他穿着件玄色锦袍,脸色阴沉,显然等了许久。
你去哪了他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质问,我在你宫里等了一下午。
赵灵玥懒得理他,侧身想绕过去,却被他伸手拦住。
我在问你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不是又去找萧玦了赵灵玥,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我去哪,与你何干赵灵玥抬眸,眼神冷得像冰,沈世子一再拦我去路,是想抗旨不成
抗旨
沈文轩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想嫁给萧玦那个冷冰冰的木头有什么好他能给你我给你的一切吗
他的力道极大,捏得赵灵玥手腕生疼。她用力想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沈文轩,你放手!
我不放!沈文轩红着眼,语气带着一丝偏执:除非你说你不嫁萧玦了,说你还是想嫁给我,否则我绝不会放手!
周围路过的宫人吓得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赵灵玥又气又急,正要呼救,却见一道玄色身影快步走来,一把扣住沈文轩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沈世子,光天化日之下,对郡主动手动脚,是想违逆圣命吗萧玦的声音冷冽如冰,眼神更是寒得像淬了毒的刀。
沈文轩看清来人是萧玦,怒火更盛:萧玦,这是我和灵玥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本王与郡主有婚约在身,她的事,便是本王的事。
萧玦将赵灵玥护在身后,语气斩钉截铁,沈世子若再纠缠,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周身散发的戾气让沈文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萧玦护犊子的姿态,又看看赵灵玥躲在他身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的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遏住了他。
好,好得很!
沈文轩指着他们,气得浑身发抖,却终究不敢在此处与萧玦硬碰硬,只能撂下句狠话。
赵灵玥,你会后悔的!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赵灵玥才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红了一片。
萧玦注意到她的目光,眉头微蹙,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回去擦擦。
多谢王爷。
赵灵玥接过瓷瓶,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微微一顿。
以后他若再纠缠,直接让人来报信。萧玦的声音放缓了些,不必与他置气。
赵灵玥抬头看他,暮色中的靖王眉目沉静,眼神里没有丝毫不耐,只有淡淡的关切。
她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并肩往永安宫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话,却莫名的安宁。
7.
沈文轩消停了几日,赵灵玥本以为他终于认清了现实,没曾想,赵灵薇又开始作妖。
这日恰逢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皇后设宴邀请了京中各位命妇贵女。
赵灵玥刚走到九曲桥,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惊呼。
哎呀!
赵灵薇的声音带着惊慌,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落水声。
赵灵玥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就见赵灵薇正在荷花池里扑腾。
而沈文轩正焦急地站在岸边,一边脱外袍一边喊:灵薇!别怕,我来救你!
周围的贵女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怎么回事啊赵小姐怎么掉下去了
好像是……好像是被人推下去的
谁啊这么大胆子
赵灵玥冷眼旁观,看着赵灵薇在水里有气无力地扑腾,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岸边的沈文轩,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拙劣的苦肉计,上一世她就用过,没想到这一世还故技重施。
果然,沈文轩跳下水,将赵灵薇救上岸时,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沈文轩怀里。
目光却带着泪痕看向赵灵玥,语气委屈: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也不能……不能推我下水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赵灵玥身上,带着探究与怀疑。
沈文轩一听,立刻怒视着赵灵玥,将赵灵薇护得更紧:赵灵玥!你太过分了!灵薇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害她
赵灵薇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哽咽道:文轩哥哥,你别怪姐姐,或许……或许姐姐只是一时失手……
她越是这样说,越显得赵灵玥心思歹毒。
看着这对唱作俱佳的男女,赵灵玥只觉得可笑。
她甚至懒得辩解,只是淡淡道:我站在这里从未动过,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看见了我推她
周围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刚才注意力都在落水的赵灵薇身上,还真没人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这是狡辩!沈文轩怒道,若不是你,灵薇怎么会平白无故掉下去
或许是她自己不小心呢
赵灵玥挑眉,目光落在赵灵薇湿透的裙摆上:这九曲桥的栏杆虽不算高,但若是自己脚滑,掉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赵灵薇急道,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明明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哦是吗
赵灵玥往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那不知赵小姐可否说说,推你的人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推在你背上哪个位置当时我站在你身后几步远,如何能隔空推你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赵灵薇哑口无言,她本就是临时起意,哪里想过这么多细节,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沈文轩见状,连忙打圆场:灵薇刚受了惊吓,哪里还记得这么多赵灵玥,你不要咄咄逼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
赵灵玥冷冷道,若赵小姐真觉得是我推的,大可去父皇面前告状,让大理寺来查。
只是到时候查出来并非我所为,不知赵小姐该当何罪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赵灵薇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见萧玦不知何时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侍卫。
显然是听闻这边的动静,特意赶过来的。
王爷!沈文轩像是找到了机会,连忙道:灵薇被赵灵玥推下水了,您快为她做主啊!
萧玦的目光扫过狼狈的赵灵薇,又看向一脸平静的赵灵玥,最后落在周围的侍卫身上:方才是谁先发现异常的
一名侍卫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王爷,属下等刚到就见赵小姐在水里,永安郡主站在岸边,并未见她动手。
另一名侍卫也补充道:属下远远看见,似乎是赵小姐自己脚下一滑,才掉下去的。
侍卫的证词无疑打了沈文轩和赵灵薇的脸。
萧玦的目光落在赵灵薇身上,眼神冷冽:赵小姐,可知诬告郡主是何罪名
赵灵薇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摇头:我没有诬告……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既是如此,便先送赵小姐回去更衣吧,免得受了风寒。
萧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今日之事,若再有人无端生事,休怪本王不客气。
沈文轩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玦冰冷的眼神逼退,只能愤愤地瞪了赵灵玥一眼,扶着瑟瑟发抖的赵灵薇离开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周围的贵女们看赵灵玥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敬畏。
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婉的永安郡主,竟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赵灵玥看向萧玦,微微颔首:多谢王爷解围。
萧玦看着她,墨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暖意:举手之劳。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离他们远些。
赵灵玥点头,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沈文轩和赵灵薇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们越是如此,越能暴露其拙劣的本性,也让她越发庆幸,这一世做了正确的选择。
8.
几日后——
边关急报传来时,沈文轩正在府中烦躁地踱步。
赵灵玥的彻底疏离像根刺扎在他心头,尤其是听闻她近日常与萧玦一同处理军务,甚至在朝堂上为靖王据理力争,他更是坐立难安。
他总觉得,那个从小围着他转的永安郡主,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世子,陛下下旨,命您与靖王一同前往边关支援。侍从匆匆进来禀报。
沈文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动。去边关或许这是个机会。
他可以在战场上立下战功,让赵灵玥看看谁才是真正能护她周全的人。
至于萧玦……他冷笑一声,到了边关,还怕找不到机会压过他
出发前夜,沈文轩鬼使神差地绕到永安宫外。
月光下,他看见赵灵玥正与萧玦站在廊下说话,她手里拿着件玄色披风,正踮脚为萧玦披上。
动作自然亲昵,萧玦微微低头,听她说着什么,嘴角竟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画面刺得沈文轩心口发疼。
他勒紧缰绳,转身离去时,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恐慌——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边关的战事比预想中更激烈。
沈文轩本想抢功,却因急功近利中了敌军的埋伏。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萧玦带着援兵赶到,浴血奋战救下了他,自己却被流矢划伤了臂膀。
养伤时,沈文轩躺在营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议论。
士兵们都说靖王殿下不仅用兵如神,还亲自带兵冲杀,甚至为了救镇北侯世子险遭不测。
而赵灵玥,竟也跟着来了边关,每日为将士们分发药物,处理伤患,丝毫没有金枝玉叶的娇气。
听说了吗郡主特意为王爷熬了伤药,守在帐外一夜呢。
靖王和郡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比起某些只会抢功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足够刺耳。沈文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赵灵玥的选择从不是赌气,她是真的看清了他的不堪,也是真的……爱上了萧玦。
大军凯旋那日,沈文轩拦在了赵灵玥面前。他褪去了往日的自负,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悔意:灵玥,我知道错了。
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灵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沈世子,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路,如今便该自己走下去。
我和赵灵薇断了!我早已把她送回母家,此生再不相见!
沈文轩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镇北侯府的爵位……
不必了。
赵灵玥打断他,语气平静,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她想要的是真心相待,是生死与共,这些沈文轩从未给过,往后也给不了。
萧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自然地站在赵灵玥身侧,目光沉静地看着沈文轩:沈世子,请回吧。
沈文轩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郎才女貌,般配得刺眼。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迟来的悔意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可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9.
沈文轩终究是没放下。
被赵灵玥拒绝后,他像是彻底疯魔了。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赵灵薇,派人将她囚禁在别院,日夜折磨,逼问她如何才能让赵灵玥回心转意。
赵灵薇不堪受辱,在一个雨夜逃了出来,直奔靖王府。
她跪在赵灵玥面前,哭得涕泪横流:郡主,我错了!都是沈文轩逼我的!
他说只要我帮他离间你和王爷,他就娶我为妻!可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他爱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她抖着声音,将上一世的真相和盘托出——沈文轩如何因嫉妒萧玦而与她合谋,如何设计陷害赵家,又如何在最后关头为了自保毒杀了她。
赵灵玥听得浑身冰凉,原来沈灵微也重生了,原来上一世的悲剧并非偶然,而是沈文轩蓄谋已久的算计。
她看向身旁的萧玦,他墨色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握着她的手却异常坚定。
这些事,你可有证据萧玦沉声问道。
赵灵薇连忙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那是沈文轩与她商议阴谋时写下的,字里行间满是对权力的贪婪和对赵灵玥的算计。
证据确凿,萧玦当即下令将沈文轩拿下。
沈文轩被押到靖王府时,还在疯狂地喊着赵灵玥的名字:灵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赵灵玥站在廊下,冷冷地看着他:为了我为了我你构陷忠良
为了我你草菅人命沈文轩,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的野心,别再自欺欺人了。
沈文轩看着她冰冷的眼神,终于彻底崩溃。他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嘶吼,状若癫狂。
最终,沈文轩因谋逆罪被打入天牢,镇北侯府也被牵连,彻底败落。
赵灵薇虽揭发有功,却也因参与构陷被削去身份,流放边疆。
10.
一年后,靖王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赵灵玥穿着繁复的嫁衣,坐在铜镜前。
萧玦亲自为她簪上那支并蒂莲发簪,动作轻柔,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道,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
赵灵玥握住他的手,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在想,幸好……幸好重活了一世。
幸好,她看清了沈文轩的真面目,避开了前世的悲剧。
幸好,她没有错过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人。
萧玦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郑重:灵玥,往后余生,我定护你一世安稳,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窗外传来阵阵喜乐,宾客们的欢声笑语隐约可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绵长。
赵灵玥靠在萧玦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上一世的血海深仇已了,这一世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她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会有风雨,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有他,她便无所畏惧。
红烛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喜庆。
这一世,她终于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心爱之人并肩而立,共看这盛世长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