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收到参宿七发来的求救信号,信号在宇宙中漂泊了整整三千年。
他们正在被活活烤熟！女科学家卡珊卓指着扭曲的星图尖叫。
星际委员会却投票否决救援：信号太古老,敌人可能还在。
当飞船强行升空穿越小行星带时,排列整齐的陨石突然组成一行警告：
【人类,停止前进。】
卡珊卓终于明白,求救者不是受害者——而是宇宙级危险的实验失败品。
1
千年后的尖叫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警报声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深空监听站回音壁死水般的寂静里。值夜班的年轻技术员小刘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操作台,试图让那催命般的蜂鸣停下。泛着幽蓝冷光的主屏幕上,一条强度前所未有的窄带脉冲信号,正以狂暴的姿态疯狂跳动,其源头坐标被自动锁定,放大,最终定格在一片遥远而熟悉的星域——参宿七。
老天爷……小刘盯着那串天文数字般的距离单位,声音发颤,这…这得多少年前发出的信号
三千一百二十七年,零四个月,标准地球历。一个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冷静得可怕,却又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卡珊卓·吴博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她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白色实验服还带着深夜的寒气,镜片后的眼睛死死锁住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指尖在冰冷的合金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根本没看小刘,整个人仿佛被那来自远古的尖啸钉在了原地。
内容呢能解析吗另一个沉稳的男声加入了进来。星际舰队探索者号的预备舰长李铮大步流星地走进主控室,深蓝色的制服笔挺,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数据瀑布。
正在强行解码…干扰太强了,源头似乎经历过…难以想象的剧烈能量爆发…小刘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汗珠顺着额角滑下。屏幕上的乱码疯狂闪烁,像垂死生物的痉挛。突然,一阵极其刺耳、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噪音猛地爆发出来,尖锐得让卡珊卓和李铮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噪音中,一个完全失真的、被恐惧彻底扭曲的嘶吼声,断断续续、不成语调地冲了出来：
——（刺耳的电磁爆裂音）——热！太热了！——（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外壳…熔穿…在烧我们！——（绝望的哭嚎和背景里无数重叠的惨叫）——救——命——！参宿七…救——（信号骤然被更强的、仿佛恒星内核爆炸般的巨响淹没,随后是死寂,只剩下信号终止后令人心悸的沙沙底噪）——
主控室里一片死寂。那嘶吼中蕴含的极致痛苦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心脏。小刘脸色煞白,手指僵在键盘上。李铮的拳头无声地握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下颌绷出一道冷硬的线条。
只有卡珊卓动了。她猛地扑到主星图控制台前,手指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飞快地输入指令。巨大的全息星图在她面前展开,参宿七的恒星系统被瞬间点亮、放大。代表行星轨道的光圈剧烈地、不规则地扭曲着,如同垂死挣扎的蛇。代表恒星参宿七的光球,其模拟光谱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病态的深红,数值疯狂飙升。
看这里！卡珊卓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撕裂空气,她指着星图上那颗被标注为参宿七b的、正处于恒星和另一颗巨大气态行星引力夹缝中的类地行星,轨道被强行撕裂！引力潮汐锁死！它的向阳面…天啊…她猛地调出推算出的地表热成像模型——一片触目惊心、象征着地狱熔炉的刺眼猩红,正贪婪地吞噬着行星的整个正面,只有极狭窄的晨昏线区域勉强维持着一丝代表可生存的微弱蓝色。
他们就在那里！卡珊卓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镜片后的眼睛却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直直刺向李铮,手指几乎要戳穿那片猩红的光晕,被他们的太阳…被他们自己的恒星…活活烤熟！就在现在！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三千年的信号…三千年后我们才听到他们的惨叫！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血沫,李铮！我们得去！必须去！立刻！马上！那里还有活人！一定还有！
李铮的目光在那片象征毁灭的猩红和卡珊卓燃烧的眼睛之间来回移动。作为舰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星际航行的冰冷法则和资源的极度匮乏。探索者号是人类唯一具备远程跃迁能力的星舰,是人类探索深空、寻找新家园的火种。它的每一次启动,都意味着后方无数双充满希冀又忧心忡忡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卡珊,信号发出三千年了。三千年！敌人是谁那场灾难是意外还是攻击如果是攻击,攻击者还在不在我们送‘探索者号’过去,是救人,还是…送死把人类最后的希望,送给一个未知的、能瞬间摧毁一个恒星文明的敌人
那是三千条命！可能还活着的命！卡珊卓猛地拍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就因为你那些该死的‘如果’就因为我们害怕我们监听深空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回应这样的呼救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们听到了！李铮！我们听到了他们的尖叫！难道要我们装作没听见关上耳朵,继续我们‘安全’的苟活
李铮沉默着,他的眼神复杂而沉重,像承载了整个星空的重量。主控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以及卡珊卓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那来自三千年前的绝望嘶吼,似乎还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无声回荡。
2
冰冷的表决
联合国星际事务委员会特别听证会的穹顶之下,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环形会场坐满了代表人类各方势力的委员,他们表情肃穆,目光聚焦在中央全息投影上——那正是参宿七b扭曲的轨道和地狱般的热成像图,以及那断断续续、令人心胆俱裂的求救音频片段,一遍又一遍地无声播放着。
卡珊卓站在发言席上,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进冰窖。她刚刚结束了自己竭尽全力的陈述,用最详实的数据、最清晰的逻辑,描绘了参宿七b上可能存在的幸存者窗口期,以及探索者号实施快速救援的可行性。她的声音还带着刚才激动的余韵,手心全是冷汗。
综上所述,尊敬的各位委员,卡珊卓强迫自己声音平稳,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沉思、或冷漠、或疑虑的脸,时间窗口极其短暂！参宿七b的晨昏线避难带正在以每天数公里的速度被高温吞噬。根据模型推算,最多还有地球时间三个月,任何形式的生命都将在那颗行星上彻底绝迹！‘探索者号’是人类唯一能在时限内抵达的希望！我们每犹豫一秒,都在亲手掐灭一个文明延续的最后火种！三千年,信号走了三千年才到我们耳边,难道我们要让这跨越时空的呼救,最终只换来地球冰冷的沉默吗我们,是他们在黑暗宇宙中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最后的话语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重重敲在寂静的会场里。
短暂的沉默后,经济资源部的代表,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打开了面前的麦克风。
吴博士的悲悯令人动容,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宣读一份资产负债表,但动容不能替代理智,更不能替代对整个人类族群生存资源的极端负责。他调出另一组全息图表,巨大的数字冷酷地悬浮在空中——探索者号此次任务预估消耗的能量晶体储备、稀有金属损耗、生命维持系统占用率…每一项后面跟着的百分比,都触目惊心。启动‘探索者号’进行这次单程就需要近百年（相对地球时间）的极限跃迁,将耗尽我们战略储备库中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关键跃迁晶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未来五十年内,我们应对任何突发性星际灾难——无论是小行星撞击,还是邻近星系潜在的不稳定因素——的能力,将被削弱到极其危险的程度！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更遑论,我们对此行的目标——三千年前发出信号的那个源头——几乎一无所知！那场灾难的原因是什么是自然现象还是高等文明的打击如果是后者,攻击者是否还在守株待兔吴博士慷慨激昂地要我们去当‘稻草’,但有没有可能,我们这根稻草伸过去的瞬间,就会被早已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口咬断,同时暴露地球的坐标诸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利用我们同情心的、宇宙尺度的‘电话诈骗’！用整个人类未来的安全系数,去赌一个三千年前就几乎注定灭亡、且敌友不明的求救信号这笔账,划算吗我们输得起吗
他话音落下,会场里响起一片压抑的赞同低语。安全事务部的代表立刻跟进,强调了情报的极端匮乏和行动的不可预测性风险。几个资源匮乏区域的代表也表达了担忧,认为宝贵的资源应用于解决地球内部迫切的生存与发展问题。
卡珊卓站在发言席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冷。她看着那些代表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看着他们手指在表决器上移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攫住了她。她猛地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的李铮,声音因为压抑的绝望而嘶哑：李铮！你说句话！你是‘探索者号’的舰长！你知道那艘船能做到什么！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们有机会！
李铮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同样凝重。他走到发言席前,对着麦克风,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舰长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探索者号’有能力完成这次航行。技术层面,风险可控。
他的话让卡珊卓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李铮接下来的话,却像冰水一样浇灭了那点火苗：但是,作为舰长,我的首要职责是对船员的生命负责,对赋予我舰船的人类文明负责。在敌情不明、潜在威胁等级无法评估、且行动消耗将严重削弱人类整体星际防御能力的前提下,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了卡珊卓一眼,那眼神里有理解,但更多的是身为决策者的沉重,我个人…无法支持此项救援行动。其风险与代价,远超可接受的阈值。
卡珊卓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她看着李铮,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那艘承载着人类星海梦想的船,那个她以为会和自己一样对深空呼救无法坐视不理的男人,此刻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被冰冷的现实和巨大的恐惧所裹挟。
最终的表决结果毫无悬念地投射在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反对票以压倒性的优势通过。鲜红的否决字样,像一道冰冷的判决,宣告了参宿七b上可能存在的最后生命希望的终结。
听证会结束的铃声响起,人群开始散去。卡珊卓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周围是代表们离场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太不理智了…
资源不是这么挥霍的…
谁知道是不是圈套…
一个拿着录音笔的记者挤到她身边,话筒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尖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吴博士！委员会否决了您的提案！您是否觉得这是对人类探索精神的背叛是对宇宙中可能存在的同胞的冷酷抛弃您会就此放弃吗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卡珊卓猛地抬起头,混乱的思绪被记者最后那个问题像针一样刺中。放弃她看着记者眼中闪烁的、等待着劲爆回答的光芒,又看向远处正被几位委员围着交谈、眉头紧锁的李铮,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不甘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
放弃她对着话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嘶哑和决绝,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不。人类可以投票选择沉默,但宇宙不会忘记我们曾听到过他们的尖叫。我会让他们记住这沉默的代价。她一把推开记者的话筒,眼神冷硬如铁,转身大步离开会场,留下身后一片错愕的低呼和闪光灯的追逐。一个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念头,在她被否决的废墟中,如同毒藤般疯长起来。
3
孤注一掷的星光
回音壁深空监听站的主控室,此刻成了卡珊卓孤注一掷的堡垒。委员会冰冷的否决决议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她心中的那团火并未熄灭,反而在绝望的燃料下燃烧得更加疯狂炽烈。她不再是那个试图说服委员会的科学家,而是一个被使命感逼到墙角的战士。
数据都导出来了吗卡珊卓的声音沙哑而急促,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主控台。她身边围着几个同样年轻的科学家和技术员,都是她私下里联系到的、对委员会决定感到愤怒和无法认同的同道者。他们的脸上混合着紧张、亢奋和一丝豁出去的决然。
全在这里了,卡珊！一个叫阿雅的女技术员飞快地将几个加密数据模块插进便携式终端,包括信号原始波形、我们所有的分析模型、参宿七b最新的轨道和热力学推算…甚至…‘探索者号’近期的维护日志和港口调度信息。她压低声音,最后补充的那句让空气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卡珊卓点点头,眼神锐利如刀。她拿起一个特制的通讯器,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加密传输的按钮。信号瞬间通过隐秘信道,发送到遍布全球各地的数千个节点——那些由志同道合的科学家、工程师、理想主义者甚至部分对官方决策失望的星际舰队基层人员组成的沉默回声网络。
这里是‘回音壁’,卡珊卓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毫无感情,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判决已下。他们选择了捂上耳朵。但宇宙的哀嚎不会停止。三千年后抵达的求救,是人类文明良知最后的试金石。我们失败了。他们放弃了。但我们不能。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接收者的心头,‘探索者号’是人类唯一的光。它必须点亮,为参宿七带去最后的希望,或者…一个答案。坐标、时间窗、技术参数…所有你们需要的信息,都在附件里。愿意让这艘船承载真正使命的人…行动起来。为了那些正在被太阳活活吞噬的生命,为了证明人类除了恐惧还有勇气。让星光,刺破这沉默的黑暗！
信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沉默回声网络。愤怒、不甘和对官方不作为的强烈失望,在网络深处汹涌澎湃。卡珊卓的孤注一掷,成了点燃燎原之火的引信。
地球同步轨道,探索者号巨大的船体在深邃的星空中沉默地悬浮着,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船坞港口的例行维护接近尾声,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舰长李铮站在舰桥巨大的观景窗前,眉头紧锁,看着下方蔚蓝的地球,心中却充满了沉重的不安。卡珊卓最后离开听证会时那冰冷的眼神,如同芒刺在背。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舰桥的宁静！红光疯狂闪烁！
报告！D7、C3、E9号能源核心被非授权启动！正在强行注入跃迁晶体！
舰长！主引擎预热程序被远程激活！锁定目标…参宿七！
港口控制系统遭到不明入侵！所有外部固定锚锁…正在被强行解除！
一连串急促而惊骇的报告如同冰雹般砸来。李铮猛地转身,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腾：卡珊卓！他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那个女人的疯狂,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立刻切断所有外部指令接口！物理断连！启动最高级别反入侵协议！安保队,立刻去引擎核心区！阻止他们！他咆哮着下令。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港口控制塔的灯光诡异地熄灭了几秒,当重新亮起时,那些束缚着探索者号的巨大机械臂和锚定锁,竟在同一时间发出沉闷的液压释放声,缓缓张开了冰冷的巨爪！同时,舰体深处传来引擎核心低沉的、越来越响的嗡鸣,如同苏醒巨兽的心跳。
舰长！不行！入侵者使用了最高权限后门！我们的反制…被绕过了！系统工程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探索者号巨大的船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地脱离港口固定架。引擎喷口开始喷吐出幽蓝色的离子流,越来越亮,越来越狂暴。这艘代表着人类最高科技结晶的星舰,此刻像一匹被强行点燃了野性的烈马,挣脱了缰绳。
李铮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强行注入的航线坐标——参宿七,那刺目的光点仿佛在嘲笑他的谨慎。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眼中是惊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疯子！一群疯子！他对着通讯器怒吼,全员！一级战备！这不是演习！我们被劫持了！准备应对一切…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引擎的咆哮声达到了顶峰,狂暴的蓝色光焰瞬间吞噬了船尾。
探索者号猛地一震,如同挣脱束缚的巨兽,庞大的舰体爆发出惊人的加速度,撕裂了地球同步轨道的宁静,化作一道决绝的蓝色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被死亡笼罩的遥远星域——参宿七。目标,被强行设定。旅程,以最混乱、最不可控的方式开始了。
4
小行星带的警告
冰冷的深空,时间失去了意义。探索者号如同宇宙洪流中的一叶孤舟,依靠着强行注入的能源,在亚空间泡的包裹下进行着一次次极限跃迁。每一次跃迁结束,短暂的现实空间航行时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舰桥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铮坐在舰长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被迫接受了这趟疯狂的旅程,但绝不意味着他认同。卡珊卓被暂时软禁在舰上的禁闭室,这场强行的绑架在船员中制造了深刻的裂痕。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被卡珊卓感召或本身就是沉默回声成员的船员,眼中燃烧着殉道者般的狂热；而另一部分忠于舰长和原定使命的船员,则充满了愤怒、不安和对未知前路的恐惧。两派之间无形的对立,如同船舱里弥漫的臭氧味,冰冷而危险。
舰长,最后一次跃迁将在十分钟后结束。领航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预定坐标位于参宿七星系外围,靠近其奥尔特云边缘。之后我们将切换常规引擎,穿越外围小行星带进入内星系。
李铮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主屏幕上的星图。参宿七那颗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恒星,在星图中心显得格外刺眼。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太安静了。自从进入参宿七的引力影响范围,深空监听阵列捕捉到的只有宇宙背景辐射的嘶嘶声。没有预料中的战争废墟信号,没有求救信号的后续,甚至没有任何一点高等文明活动的痕迹。只有一片死寂,一片比真空更令人心寒的死寂。这种反常的平静,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保持最高警戒等级,李铮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所有武器系统预热,护盾能量提升至临界。探测器全功率扫描,任何异常,哪怕是一粒尘埃轨迹不对,立刻报告！
十分钟转瞬即逝。舰体猛地一震,亚空间泡破碎,探索者号如同被巨力吐出,重新回到现实宇宙。舷窗外,参宿七那颗暗红色的巨大火球瞬间充满了视野,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灼热感。前方,是密密麻麻、由冰与岩石构成的参宿七星系外围小行星带,像一道浑浊的碎石河流,横亘在星舰与内行星之间。
常规引擎启动,航速维持点三光速。护盾全开,准备进入小行星带。李铮的命令简洁有力。庞大的星舰调整姿态,小心翼翼地驶入那片由亿万颗大小不一的星体构成的死亡迷宫。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雷达屏幕和光学观测窗上,密集的光点不断刷过,每一次轻微的撞击都让能量护盾泛起涟漪,发出低沉的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偶尔擦过护盾的碎石,似乎并无异常。然而,那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冰冷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等等…舰长！看…看那里！雷达操作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的手颤抖着指向主屏幕的侧翼区域。
李铮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在原本杂乱无章、自然分布的小行星带中,一片区域显得格外诡异——数以万计的小行星和陨石,正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精确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和姿态！它们无声地移动、旋转、排列组合,速度快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弄。整个过程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确性和非自然感。
仅仅十几秒,一个巨大到足以覆盖整个舰桥视野的、由无数冰冷岩石构成的符号或文字,清晰地呈现在深邃的星空中。那符号的结构复杂而冰冷,充满了几何的精确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恶意,绝非人类已知的任何文字,但它所传达的意图,却如同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冰冷、清晰、不容置疑：
人类,停止前进。
整个舰桥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和船员们骤然变得粗重、恐惧的呼吸声。那冰冷的岩石文字悬浮在暗红色的恒星背景前,像一道来自深渊的界碑,散发着无声的死亡威胁。
我的老天…武器官喃喃自语,脸色煞白。
这不是自然现象…科学官的声音带着颤抖,这…这是…高等文明…
警告…还是宣战副舰长看向李铮,声音干涩。
李铮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岩石文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瞬间冻结。他猛地按下通讯器,接通了禁闭室：卡珊卓！立刻到舰桥！马上！看看你坚持要来的地方！看看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几秒钟后,禁闭室的门滑开,卡珊卓在两名持枪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冲进了舰桥。她一眼就看到了主屏幕上那巨大、冰冷、非自然的岩石警告。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如同被重锤击中。她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控制台才勉强站稳,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先前的狂热和决绝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的认知——他们闯入了某个绝对禁忌的领域。她引以为傲的科学推断,在眼前这超越理解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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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卡珊卓失神地低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再次拉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尖锐！
高能反应！正前方！小行星带后方！雷达操作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数量…数量无法统计！能量等级…超越…超越所有已知上限！它们在…跃迁出现！
舰桥的主观察窗和所有屏幕上,原本只有冰冷岩石和暗红恒星的景象骤然剧变！小行星带的后方,深邃的宇宙幕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撕开了一道道惨绿色的、流淌着粘稠能量光芒的裂口！每一个裂口中,都无声无息地滑出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那些物体拥有着扭曲、非欧几里得几何的轮廓,表面流动着令人作呕的、仿佛活体生物般的暗沉光泽,没有明显的推进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从噩梦中直接具现化的巨大肿瘤,散发着纯粹而冰冷的恶意。它们出现的位置,正好将探索者号所有可能的退路和前进方向,彻底封死。
开…开火！全火力自由开火！李铮的咆哮声在极致的恐惧中炸响,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他瞬间明白了,那岩石警告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来自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视人类如蝼蚁的存在的最后通牒。现在,通牒时间已过。
探索者号舰体两侧和腹部的重型粒子炮阵列瞬间充能完毕,刺眼的白炽光束如同愤怒的标枪,撕裂黑暗,狠狠射向最近的一个巨大阴影！足以熔穿小行星的光束,撞击在那流动的暗沉表面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如同水滴落入深不见底的泥潭,无声无息地被吸收了。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惨绿色光束从其中一个阴影的表面射出。它太快了,快得超越了探索者号护盾系统的反应极限。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黄油。
舰体中后部,一个巨大的、容纳着次级生命维持系统和部分非关键舱段的区域,连同里面数十名正在待命的船员,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被那道惨绿色的光束精准地、无声无息地抹除掉了。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被瞬间湮灭成基本粒子的物质留下的、边缘光滑到恐怖的巨大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冰冷死寂的星空。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舰桥。只有那惨绿光束留下的能量残留,在空洞边缘发出滋滋的微弱声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冷酷的抹杀。
5
熄灭的熔炉
舰桥内,时间仿佛凝固了。透过舷窗上那个被惨绿光束切割出的、边缘光滑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空洞,冰冷的星光无情地泼洒进来,照亮了一张张死灰般的脸。空洞的边缘,被湮灭的金属结构闪烁着诡异的微光,滋滋作响。刚才还充斥着引擎轰鸣和警报的空间,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船员们压抑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粗重喘息。
报告…损…损伤…李铮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他强迫自己从那地狱般的景象中移开视线,看向下方同样面无人色的损管官。
B-7到…到B-12区段…完全…消失。损管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空洞,次级生命维持…损毁超过60%…非循环区…确认…全员…损失…他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数十条鲜活的生命被瞬间抹除。没有尸体,没有残骸,只有彻底的、原子层面的消失。
卡珊卓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看着那个空洞,看着外面那些静静悬浮、如同宇宙墓碑般的巨大阴影,脑海中只剩下参宿七b那片象征地狱的猩红。是她…是她把这些人带进了这绝境！那来自三千年前的求救,根本不是什么受难者的哀鸣,而是…引他们踏入深渊的诱饵！冰冷的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
突然,舰桥主通讯台响起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主动呼叫信号！信号源——赫然来自前方那片被死亡笼罩的星域深处,参宿七b的方向！这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顽强地钻过那些恐怖阴影散发的干扰场。
有信号！来自目标行星！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接进来！最大增益！李铮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火星。也许…也许还有转机
刺啦…刺啦…信号极其不稳定,夹杂着强烈的干扰噪音。几秒钟后,一个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电子合成质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新…新来者…人…人类…听…我说…快…逃…
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舰桥众人心上。
我们…我们不是受害者…那个声音似乎用尽了力气,喘息了片刻,接下来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自嘲和绝望,我们…是…失败品…代号：‘熔炉’…我们…妄图…点燃…恒星…抽取…能量…我们…打开了…不该打开的…盒子…
熔炉点燃恒星卡珊卓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闪过参宿七那颗病态暗红的恒星！那不是自然衰老！那是被强行催化、提前步入狂暴期的征兆！一个可怕的真相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那个虚弱的声音还在继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实验…失控…能量…反噬…点燃了…我们自己的…世界…也…惊醒了…祂们…宇宙的…清道夫…秩序的…维护者…祂们…抹除…错误…抹除…污染…
信号再次被剧烈的噪音淹没。当它挣扎着重新出现时,只剩下最后几个气若游丝的字：
…祂们…来了…就…在我们…头顶…快…逃…别…步…后…
声音戛然而止。信号彻底消失。
舰桥内一片死寂。卡珊卓捂住了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被侵略,不是被屠杀。是狂妄的造物主玩火自焚,惊醒了沉睡的宇宙看守者！参宿七的文明,自己点燃了毁灭的熔炉！而那跨越三千年的求救信号,不过是熔炉崩塌前溅出的最后一点火星,却将地球这艘无辜的小船,引向了同样恐怖的毁灭者面前！他们不是来救援的,他们是误入刑场的祭品！
清道夫…李铮咀嚼着这个词,看着舷窗外那些无声悬浮、散发着绝对威压的恐怖阴影,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原来如此。人类自以为是的救援,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又一个需要被清理的污染源或者错误程序！
就在这时,舰桥的警报灯再次疯狂闪烁！不是凄厉的战斗警报,而是最高级别的能量过载警报！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
舰长！引擎核心！跃迁引擎！被…被锁定了！有未知能量正在强行注入！临界点突破！要炸了！系统工程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
李铮猛地看向引擎状态屏幕——代表核心反应炉的数值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飙升,瞬间冲破所有安全红线！整个舰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是那些清道夫！它们甚至不屑于再发射一次那种抹除光束,而是选择了更高效的方式——直接引爆他们的引擎核心,像捏碎一颗碍眼的虫子！
没有时间了！任何操作都已无效！死亡,将在下一秒降临！
李铮的目光瞬间扫过舰桥,扫过那些陷入彻底绝望的船员,最后定格在瘫软在椅子上、泪流满面、眼中只剩下无尽悔恨的卡珊卓身上。千分之一秒内,一个疯狂而决绝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他猛地扑向主控制台,手指在权限锁上划过,用舰长的最高权限,强行解锁了位于舰首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舱室——那是探索者号设计之初就存在的、唯一的、用于在舰船即将彻底毁灭时弹射舰桥模块的紧急逃生舱！这个舱室体积极小,只能容纳几人,且需要消耗舰船最后储备的独立跃迁能源。
赵岩！带卡珊卓博士去‘方舟’舱！立刻！！李铮对着距离卡珊卓最近的、那个一直沉默却关键时刻极其可靠的工程师赵岩嘶声咆哮,同时双手在控制台上快如闪电地操作着,将舰船最后残存的护盾能量孤注一掷地集中到舰首区域,为逃生舱争取那微不足道的零点几秒时间。
赵岩瞬间明白了舰长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悲痛,但没有任何犹豫。他像一头敏捷的豹子,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卡珊卓从椅子上拽起来,半拖半抱地冲向舰桥侧后方一扇突然滑开的隐秘舱门。
不！李铮！一起走！卡珊卓如梦初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拼命挣扎着想要回头。
走！！！李铮头也不回,他的背影在疯狂闪烁的警报红光中如同山岳,双手死死按在控制台上,将引擎核心最后的狂暴能量强行导向舰尾方向,试图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推力偏转,为舰首争取一线生机。他嘶吼的声音盖过了所有警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活下去！卡珊！把真相…带回家！！
赵岩用尽全身力气,将哭喊挣扎的卡珊卓狠狠推进了那个狭小的、如同金属棺材般的方舟逃生舱。厚重的合金舱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锁死！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
宇宙中,仿佛亮起了一颗短暂的新星。
探索者号庞大而骄傲的舰体,从引擎核心位置猛地向内塌缩,随即被无法想象的能量彻底撕碎！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球无声地膨胀开来,吞噬了钢铁、血肉、以及那曾经代表人类星海梦想的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毁灭的潮汐,席卷向四周。
就在这毁灭的洪流即将吞没舰首的刹那,一点微弱的蓝光在爆炸的边缘顽强地闪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一点烛火。方舟舱凭借着李铮用生命争取到的最后一点护盾偏转和时间差,以及自身储备的微弱跃迁能量,险之又险地挣脱了毁灭的核心区域,瞬间被包裹在一个极不稳定的亚空间泡中,猛地弹射出去,消失在扭曲的光影里！
狂暴的能量乱流中,那些悬浮的、如同噩梦具现的巨大阴影,静静地注视着爆炸的火光迅速黯淡、熄灭。它们如同完成了清扫任务的机械,没有丝毫停留或探查的兴趣。惨绿色的空间裂口再次无声地张开,将那些恐怖的身影缓缓吞没。裂口弥合,宇宙重新恢复了它冰冷、黑暗、永恒的寂静。参宿七暗红色的光芒,依旧冷漠地照耀着这片刚刚吞噬了又一艘星舰、以及一个狂妄文明残骸的空域。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6
带回家的真相
尾声：带回家的真相
地球,联合深空网络监控中心。
巨大的主屏幕前,挤满了神色凝重的高层官员和顶尖科学家。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几天前,探索者号强行升空后不久就彻底失联,最后传回的混乱片段和强行注入的参宿七坐标,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此刻,中心正全力扫描着那片遥远而危险的星域,试图捕捉到任何一点残骸的信号。
突然,刺耳的蜂鸣声打破了沉寂！
报告！接收到一段来自参宿七方向的、极其微弱的定向跃迁信号！信号源…识别码…是‘探索者号’的紧急信标！但…能量特征极其微弱,载体不明！
立刻锁定！解析内容！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信号被捕捉、放大、解码。主屏幕上,先是一片剧烈的雪花噪点,随后,一段摇晃、模糊、充满干扰条纹的视频影像跳了出来。画面里,是卡珊卓·吴那张苍白得如同鬼魅的脸,她的眼睛深陷,眼神空洞而破碎,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个被巨大痛苦和绝望彻底掏空的躯壳。她似乎正蜷缩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背景是扭曲的金属舱壁和闪烁的故障红光。
卡珊卓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麻木：
…‘探索者号’…全舰…殉难…李铮舰长…命令我…带回真相…她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蓄力量,又似乎在对抗着随时会将她撕裂的痛苦回忆。监控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参宿七…没有侵略者…卡珊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悲怆和自嘲,是他们自己！他们…代号‘熔炉’…妄图…点燃恒星…抽取神之力…实验…失控…毁灭了自己…也…惊醒了…
她的眼神涣散,仿佛又看到了那冰冷的岩石警告和抹杀一切的惨绿光束：…宇宙的…清道夫…祂们…抹除错误…抹除污染…我们…不是救援…我们是…闯入刑场的…祭品…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污浊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李铮…用命…换了这点…真相…听着…地球…她猛地凑近镜头,那双破碎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光亮,死死盯着屏幕外,如同最凄厉的诅咒和警告：
永远…永远…不要…妄图…染指…星辰的…熔炉…那不是…力量…是…自焚的火…是…惊醒…死神的…丧钟…祂们…在看着…永远…在看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眼神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灰败：…真相…带到了…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影像猛地一阵剧烈扭曲,卡珊卓的身影在雪花噪点中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屏幕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信号终止后单调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监控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高层官员们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面对宇宙级恐怖的深深无力感。科学家们有的掩面,有的失神地望着黑暗的屏幕,先前对深空奥秘的狂热,此刻被一种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恐惧所取代。
主屏幕上,那象征信号终止的沙沙声,仿佛变成了参宿七暗红恒星的低语,变成了遥远虚空中那些不可名状存在的冰冷注视,变成了三千年前那场疯狂实验最后爆发的无声轰鸣,也变成了探索者号在绝望中化作宇宙尘埃的永恒挽歌。
一个狂妄的文明点燃了自毁的熔炉。
一艘无畏的星舰踏入了既定的刑场。
一个冰冷的真相以血与火为代价被带回。
而人类,在浩瀚而黑暗的宇宙幕布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了那来自深渊的、名为禁忌的警告回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