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六点半,夕阳的金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给光洁的地板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我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围裙,正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都是林晚晴爱吃的口味——她胃不好,我特意少放了盐和辣椒。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指向六点四十。往常这个时候,林晚晴应该已经用指纹解锁开门,带着一身外面世界的风尘和香水味,笑着抱怨几句工作的繁琐,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我做的菜。
我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三年前,林晚晴说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一辈子当个依附于人的菟丝花。我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没多想就答应了。我出身于经商世家,父母虽然更希望我继承家业,但也尊重我的选择。我动用了家族积累多年的人脉和资源,拉来了启动资金,对接了关键客户,甚至手把手教她看合同、谈合作。
公司步入正轨后,林晚晴越来越忙,常常加班到深夜。她说：阿哲,家里就拜托你了。
我笑着说好。于是,曾经在酒桌上挥斥方遒、跟着父亲见过大场面的我,成了别人口中的家庭煮夫。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爱一个人,不就是为她洗手作羹汤吗看着她从一个小职员变成意气风发的林总,我心里是骄傲的。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后盾,她在前方冲锋陷阵,我在后方为她守好这个家。
直到陈阳的出现。
陈阳是三个月前入职的助理,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男孩,眉眼清秀,带着一股未经世事的青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林晚晴第一次把他带回家吃饭时,是这么介绍的：这是陈阳,我新招的助理,很机灵,帮了我不少忙。
那天的陈阳很拘谨,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很勤,眼神里带着对林晚晴的崇拜。我当时只当他是刚入社会的年轻人,对老板比较敬畏,没多想。
可渐渐地,一切都变了。
林晚晴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理由永远是陪客户加班陈阳这边出了点小差错,我得留下来处理。她身上的香水味换了,不再是我送她的那款沉稳木质香,变成了更甜腻的花果香调。她开始对着手机笑,看到我走近时,又会迅速锁屏。
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晚餐时,常常是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渐渐冷却的菜。睡前,她要么累得倒头就睡,要么捧着手机聊到深夜。
我不是没有疑虑,只是我选择相信她。毕竟,这家公司倾注了我们共同的心血,或者说,是我和我的家族,帮她筑起的心血。
直到我的生日那天。
我提前几天就开始期待了。往年,就算再忙,林晚晴也会记得。我们会简单地在家庆祝,她会送我一份不算贵重但很用心的礼物,我会做一大桌她爱吃的菜。
生日当天,我特意做了她最爱的糖醋排骨,买了一个小小的芝士蛋糕,点上蜡烛,坐在餐桌旁等她。从七点等到八点,再等到九点,十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林晚晴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今天陪王总喝多了,累死我了。
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干涩：你忘了
忘了什么她揉着额头,一脸茫然。
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敷衍的歉意：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最近太忙了,真忘了。对不起啊阿哲,明天我补给你。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餐桌上的蛋糕和冷掉的菜,径直走向卧室,我先洗澡了,困死了。
那一刻,蜡烛的火苗在我眼前跳动,映着我冰冷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空落落的,又带着尖锐的疼。我默默地吹灭蜡烛,将满桌的菜倒进垃圾桶。芝士蛋糕的甜腻香气,此刻闻起来却格外反胃。
第二天,她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昨晚那句明天补给你,只是随口一说的敷衍。
我安慰自己,她可能真的太忙了。可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悄悄碎裂。
2
生日的冷遇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试图忽略它,依旧每天为林晚晴准备好饭菜,打理好家里的一切。我告诉自己,再等等,等她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转眼,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到了。
这次,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策划。我订了林晚晴一直想去的那家私房菜馆,据说很难订到位,我托了些关系才拿到位置。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条她看中很久的项链,上次逛街时她多看了几眼,虽然没说想要,但我记在了心里。
纪念日当天,我特意换上了她送我的西装,熨烫得笔挺。下午五点,我给她发微信：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我指的是那家私房菜馆,我们之前去过一次,她很喜欢。
过了很久,她才回复：好,尽量赶回来。
尽量两个字,让我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期待压了下去。没关系,只要她能来就好。
六点半,我提前到了菜馆,坐在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服务员很贴心地倒了茶水,问我是否可以上菜,我笑着说：等我的妻子来了再上。
七点,她没来。
七点半,手机依旧没有动静。我有些坐不住了,拨通了她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嘈杂,隐约能听到音乐声和喧闹声。
喂,阿哲
林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晚晴,你到哪了我在菜馆等你呢。
哦……那个,阿哲,纪念日的事,可能要取消了。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陈阳他……他今天陪客户喝多了,醉得厉害,我得送他回去,还得照顾他一下,走不开。
照顾他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早就约好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纪念日,
她的语气变得烦躁起来,但陈阳是为了公司才喝成这样的,他一个刚毕业的孩子,第一次陪这么重要的客户,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
理解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林晚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们结婚五周年！我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位置,你说取消就取消就因为你的助理喝多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工作重要还是纪念日重要没了工作,我们喝西北风吗陈阳是为公司创造价值,他倒下了,谁来帮我处理那些事你吗你整天待在家里,知道外面的应酬有多难吗
我待在家里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插进我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林晚晴,你别忘了,这家公司能有今天,是谁拉来的第一笔投资,是谁对接的最大客户。你现在跟我说,我待在家里帮不上忙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似乎被我说中了痛处,语气更加尖锐,现在公司是我在撑着！你除了会做几道菜,还会什么别无理取闹了,我这边忙着呢,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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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我握着手机,僵坐在椅子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在我冰冷的眼眸里,一片荒芜。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先生,请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不用了,
我站起身,声音沙哑,菜都退了吧。
走出菜馆,晚风吹在身上,带着深秋的凉意。我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那条精心挑选的项链,还揣在我的口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原来,在她心里,我多年的付出,抵不过一个刚认识三个月的助理。原来,我们的纪念日,在她眼里,远不如一个喝多了的下属重要。
那晚,林晚晴没有回家。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一身陌生的香水味和疲惫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的我,只是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觉别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很累。
她没有解释,没有道歉,甚至没有看一眼我放在茶几上的那条项链。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熄灭了。
3
结婚纪念日的彻底崩盘,像一道分水岭,将我和林晚晴之间的关系彻底推向了冰点。
我们开始了冷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依旧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我依旧做着家务,准备饭菜,但那份曾经饱含爱意的心思,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麻木的例行公事。
餐桌上的饭菜,常常是我一个人吃完,然后将她的那份放进冰箱,第二天早上再默默倒掉。
林晚晴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冷战,甚至乐得清静。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或者说,投入到和陈阳的相处中。
我偶尔会在她忘记锁屏的手机上,看到她和陈阳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工作安排,但字里行间透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亲昵。阳阳,这个方案你做得很好晴姐,谢谢你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她叫他阳阳,他叫她晴姐,那种熟稔和暧昧,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
真正的挑衅,来自陈阳。
那天,我正在厨房洗碗,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是我是陈阳,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跟我谈什么
犹豫了几秒,我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发来了消息,不是文字,而是几张照片。
我点开照片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第一张照片,是在一家高档餐厅的包间里,林晚晴正拿着纸巾,温柔地给陈阳擦嘴角,陈阳低着头,脸上带着羞涩又得意的笑。背景里,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第二张照片,是在公司的茶水间,陈阳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那是我去年送给林晚晴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经常穿——林晚晴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第三张照片,最刺眼。是在一辆车里,林晚晴侧着头,靠在陈阳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而陈阳,正拿着手机自拍,镜头里的他,眼神挑衅地看向镜头外,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照片的角度,显然都是陈阳自己拍的。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发给我看,故意来刺痛我,挑衅我。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冷却我内心的灼痛。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冲到公司,将这几张照片甩在林晚晴和陈阳脸上。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冲动。
我深吸一口气,将照片保存下来,然后平静地删除了和陈阳的聊天记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陈阳的挑衅,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我心中积压已久的所有不满和愤怒。
没过几天,是林晚晴的生日。
我以为她至少会在家庆祝一下,毕竟是她自己的生日。但她早早就说了,公司会为她举办生日派对,晚上不回来吃饭。
我没说什么。
生日第二天,她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她把其中一个递给我：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领带。质地很一般,标签上的价格也不贵。更让我刺眼的是,领带的包装有些破损,上面还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买满2000元赠品。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避开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说：昨天逛街看到的,觉得还不错,就给你买了。
赠品
我淡淡地问。
她的脸色瞬间有些尴尬：什么赠品你看错了吧……可能是店员贴错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她立刻接起,语气是我许久未曾听过的温柔：喂,阳阳……嗯,我到家了……你喜欢就好,那条腰带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意大利进口的,可贵了……呵呵,跟我还客气什么……好,早点休息,明天见。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温柔还没褪去,看到我手里的领带,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情：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就扔了吧。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她给陈阳买昂贵的进口腰带,却把商场的赠品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这种赤裸裸的偏心和羞辱,已经不需要任何掩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条赠品领带放回购物袋,扔进了垃圾桶。
林晚晴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林晚晴,我们谈谈吧。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谈什么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现在。
我的语气异常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谈谈我们离婚的事。
4
离婚
林晚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愣了几秒,随即冷笑起来,顾哲,你闹够了没有就因为我没给你买好的生日礼物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成熟
我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将手机放在她面前,点开了那些陈阳发给我的照片,你觉得,我看到这些,还能成熟得起来吗
林晚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神慌乱：这……这是什么谁发给你的陈阳他为什么要发这些给你这都是误会！
误会
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误会到你给他擦嘴,误会到他穿你的衣服,误会到你靠在他的肩膀上林晚晴,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急忙辩解,第一张是他喝多了,我帮他擦擦嘴怎么了同事之间互相照顾很正常！第二张是茶水间空调坏了,他说冷,我把外套借给他穿一下而已！第三张……第三张是我累了,靠一下怎么了我们只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我拿起那条被我扔进垃圾桶的赠品领带,又指了指她手机里刚才和陈阳的通话记录,纯洁到你给他买几千块的进口腰带,却把赠品当礼物送给我纯洁到我的生日被你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被你取消,只为了去照顾他
顾哲,你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她的声音又开始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歇斯底里,我承认我最近是忽略了你,但我那都是为了工作！陈阳他年轻有为,是公司的栋梁,我栽培他怎么了你就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跟我提离婚你太让我失望了！
捕风捉影
我摇了摇头,心里最后一丝留恋也彻底消失了,林晚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因为这些照片,也不是因为那条赠品领带,更不是因为你忘记了生日和纪念日。我是因为,我对你,对这段婚姻,彻底失望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财产方面,我只要属于我的那部分。这套房子是婚前我父母买的,归我。公司的股份,我会全部撤出。
你疯了！
林晚晴看到离婚协议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你要撤资顾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公司现在正处于扩张期,资金链本来就紧张,你一旦撤资,公司会立刻倒闭的！
我知道。
我平静地看着她,这家公司,是我帮你一手创办起来的。启动资金是我家出的,最大的几个客户是我拉来的。现在,我要收回来了。
你不能这么做！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声音带着哭腔,顾哲,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断就断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我多陪陪你,我和陈阳保持距离,你别撤资,别跟我离婚好不好
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她不是在挽留我,她是在挽留她的公司,她的事业。
晚了,林晚晴。
我拿起自己的外套,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你不签字,我们就法庭见。另外,
我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跟张总和李总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立刻终止和你们公司的合作。
张总和李总,是公司最大的两个客户,几乎占据了公司业务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当初,是我动用了家族的关系,才把这两个大客户拉过来的。
你……你连这个都做了
林晚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顾哲,你太狠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逼死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是你自己忘了初心,忘了是谁陪你一路走来,忘了这个家对你意味着什么。你选择了你的事业,选择了那个年轻的助理,那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
顾哲！
她在我身后哭喊着,你回来！你不能走！我签,我签字还不行吗！
我没有回头。
打开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走出这栋我和她共同生活了五年的房子,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这五年,我像一个守墓人,守着一段早已死去的感情,直到自己也快要窒息。现在,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三天后,林晚晴给我打电话,说她同意签字。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往日林总的风采。她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推给我,声音沙哑：顾哲,你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公司……公司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拿起协议书,看了一眼她的签名,然后将属于她的那份递给她：不用考虑了。
是因为陈阳,对不对
她突然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恨,我已经把他开除了！我让他滚了！你现在满意了
我有些意外,但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在公司和陈阳之间,她当然会选择公司。
这跟他没关系。
我淡淡地说,就算没有他,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
她沉默了,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哭。
我没有安慰她。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签完字,手续办完,我们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
走出咖啡馆,她突然叫住我：顾哲,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忽略你,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没有如果。
我说完,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5
离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我搬回了父母家暂住,他们虽然对我离婚的事有些意外和担忧,但看到我坚定的态度,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我。
回来就好,
母亲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心疼,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笑了笑：不委屈,妈。都过去了。
确实都过去了。
林晚晴的公司,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在我撤资并且最大的两个客户终止合作后,迅速陷入了绝境。资金链断裂,业务量锐减,员工开始大量流失。
我偶尔会从以前的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说她到处找投资,求爷爷告奶奶,却处处碰壁。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人,在她失势后,都避之不及。
有人劝我,毕竟夫妻一场,是不是该手下留情,拉她一把。
我只是摇了摇头。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也该由她自己尝。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她当初那样对我,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
大概一个月后,一个傍晚,我正在父母家的花园里浇花,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林晚晴。
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头发凌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看到我,她的眼睛瞬间红了。
阿哲……
她的声音哽咽着。
我侧身让她进来：有事吗
公司……公司破产了。
她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也抵押了,车子也卖了……
我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错了,阿哲,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吓得我赶紧去扶她,但她执意不肯起来,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忽略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让我把公司重新做起来,我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再也不跟陈阳有任何联系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淡淡的唏嘘。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眼里有光的女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晚晴,起来吧。
我叹了口气,你这样,没意义。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她固执地跪着,阿哲,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值钱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感情不是用来反复践踏的。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当初是你选择放弃的,现在,我也选择了放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就因为我做错了一次,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不是一次,
我摇了摇头,是无数次。从你忘记我的生日,到取消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再到你对陈阳的偏爱和对我的羞辱……林晚晴,是你一步一步把我推开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重建不起来了。
我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你还年轻,从头再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别指望我会回头,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
她愣住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你……你是不是已经有别人了
我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不必解释。
我最终还是把她拉了起来。你走吧。以后,好好生活。
她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我,眼神空洞。过了很久,她才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门,背影萧瑟而落寞。
看着她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我轻轻关上了门。
心里的最后一丝牵绊,也随着这扇门的关闭,彻底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打转的家庭煮夫。我开始重新接触家族的生意,凭借着过去的经验和人脉,很快就上手了。我每天忙碌而充实,找回了久违的成就感。
闲暇时,我会约上三五好友,打打球,喝喝茶,聊聊工作和生活。周末,我会陪父母去郊外散心,或者去看看画展,听听音乐会。
我的生活,重新变得丰富多彩,充满了阳光和活力。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林晚晴,想起我们曾经的过往。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释然。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各自安好。
我失去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却赢回了我自己,和一个崭新的未来。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房间。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
属于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而林晚晴,和她那段被欲望和野心毁掉的人生,早已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她是否后悔,是否过得好,都与我无关了。
我终于明白,最好的报复,不是让她一无所有,而是我自己过得比她好,活得比她精彩。
而我,正在这样做。